有一根蔥
簡介:能夠看見妖怪的不祥少女凌霜霜一直致力成為一個普通人,誰料卻被一只顏好性柔的梧桐妖纏上了。他體貼愛笑,默默守護(hù),是唯一懂她的人。無視還是撲倒,這是一個問題。
00
梧桐是一個溫柔俊美的男子,也是一只寂寞善良的妖怪。凌霜霜總喜歡不厭其煩地念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而每次凌霜霜說到“梧桐”,顧夏霖總是用一副“你沒救了”的表情盯著她,扶額:“難不成所有女性作者都會患這種臆想癥嗎?經(jīng)常莫名其妙地YY自己筆下的男主角?”
凌霜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梧桐也坐在顧夏霖身旁抿著嘴對她笑,眉眼彎成了一輪好看的月牙。
慵懶的陽光籠在他的身上,他成了咖啡店里最靚麗的一道風(fēng)景線,只有她看得到的風(fēng)景。
01
從小凌霜霜就與尋常的人不同,她總能看到他們看不到的生靈,而這種生靈,人類稱之為妖怪。凌霜霜一直痛恨自己這種特殊的視力,直到她遇見了梧桐。
父親意外逝世后,凌霜霜便被烙上了“不祥人”的印記,被母親帶回了娘家。幾年后,母親改嫁,只剩她與外婆相依為命。
外婆家不遠(yuǎn)有一處荒涼的公園,有一回凌霜霜放學(xué)回家,經(jīng)過公園時看到一個從未見過的少年正坐在木質(zhì)長椅上垂著腦袋睡覺。
一只不知從何處來的小白貓?zhí)缴倌昴_邊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褲腿,少年迷糊地抬起頭,微笑著彎下腰摸了摸貓咪的頭:“餓了嗎?”
說罷,便從口袋里掏出些貓糧喂給小貓。
夕陽的余暉灑落在少年身上,他身上白色的襯衫被染成了絢麗的橘紅,自然而然地融入畫面之中。如此美好的少年,讓凌霜霜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他……住在這附近嗎?
目送貓咪離開,少年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了路邊注視了他許久的凌霜霜。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詫,但很快就勾起嘴角笑道:“你就是蔡婆婆的外孫女凌霜霜吧?我聽說過你哦?!?/p>
這附近幾乎所有人都聽說過“凌霜霜”,都知道“凌霜霜是個能看到不吉利東西的不祥怪胎”。這些年,在怪異的目光下生活著,凌霜霜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麻木,可是……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她就是不想看到眼前的少年露出厭惡的神色。
于是,她做出了自己此生最唾棄的事情——逃跑。
凌霜霜逃出了少年的視線,少年卻被困在了她的夢境里。她時常會夢見他,夢見他嘴角那抹溫暖和善的笑容。
這直接導(dǎo)致了凌霜霜每天放學(xué)后都會偷偷地躲在公園不遠(yuǎn)處的路燈后凝視少年,而少年每天都準(zhǔn)時出現(xiàn),他有時會盯著天空發(fā)呆,有時會喂喂流浪的貓狗,或是抱著一本書研究。
她只敢遠(yuǎn)遠(yuǎn)看著他,只要這樣,她就已經(jīng)滿足了。
只是,少年打破了她的這個念頭。
某天,凌霜霜躲在路燈后,才一晃神,原本站在梧桐樹下的少年就突然不見了。然后,她的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那張明明遠(yuǎn)在天邊的俊臉近在眼前。
少年眉頭微蹙:“你是怕我嗎?”
“?。俊绷杷读死习胩旎夭贿^神來。
“難道不是嗎?”少年困惑地搔了搔后腦勺,一陣風(fēng)拂過,他身上有淡淡的大自然的氣息,“那為什么你要躲著研究我呢?”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偷看!
凌霜霜的臉猛地一紅,低下頭盯著腳尖,她支支吾吾:“我……我……是擔(dān)心你討厭我……大家都說,我是個……是個不祥人?!?/p>
是的,她是個公認(rèn)的不祥人,所以她的母親討厭她,所以她沒有朋友,所以除了善良孤獨的外婆,沒有人喜歡她。
但是,這個美好得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少年卻傾下身,揉了揉她的發(fā),輕笑出聲:“霜霜,你才不是什么不祥人呢。你難道不覺得能夠看到那些別人看不到的生靈,是一件很棒的事嗎?你所看到的,是最真實的世界?!?/p>
那一瞬間,凌霜霜真的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獨一無二的人,心底涌上一股暖流。
“……那個,你叫什么名字?”她咬了咬下唇,臉頰紅彤彤的,像天邊的云霞。
“梧桐。”
少年的聲線溫柔悅耳,令她怦然心動。
02
自從被梧桐點破偷窺的事情后,凌霜霜便開始每天光明正大地跑去公園找梧桐聊天。只有在他的面前,她才能完全放松自己,才敢說些關(guān)于妖怪的話題,因為梧桐似乎挺感興趣的。
那天,梧桐突然提議道:“其實你可以試著將妖怪們的故事,或者是你與妖怪的故事寫下來,應(yīng)該會挺有趣的呢。最近我翻看那些所謂的講述妖怪、精靈的書籍,到底是沒真正見過妖怪的人啊,總流露著不真實的感覺?!?/p>
“哈哈,說得好像你知道妖怪的世界是怎樣似的……”
凌霜霜喜歡跟梧桐在一起的時光,很喜歡很喜歡。
她剛朝梧桐做了個鬼臉,忽然聽見出來尋她的外婆在不遠(yuǎn)處顫抖著聲音喚了她一聲,外婆的臉色蒼白得可怕:“霜霜……你在和誰說話呢?是……是……妖怪嗎?”
凌霜霜驚詫地回頭看向梧桐,他皺著眉垂下眼簾,悅耳低沉的嗓音一點點打破了她所有的希望:“對不起,霜霜……”
怎么可能……梧桐他,怎么可能是妖怪呢?!
后來,凌霜霜沒有再到過那個荒涼的公園,每天她都繞一大個圈上學(xué),再繞一大個圈放學(xué),她怕經(jīng)過公園時會控制不住自己去找他。
凌霜霜知道,她需要一段正常人的人生,而她也一直在不斷努力著。
但是,凌霜霜還是鬼使神差地踏上了寫作之路,她給故事里的男主角取名“梧桐”,寫的是自己與梧桐的故事,其間穿插了一些古靈精怪們的小片段。就當(dāng)作是紀(jì)念吧,她這般說服自己。
意想不到的是,小說在網(wǎng)上點擊率頗為可觀,甚至有讀者耐不住凌霜霜極慢的更新速度,急性子地留言——
“梧桐跟少女的結(jié)局是什么?快給他們一個大團(tuán)圓的結(jié)局吧!要是我也能看到妖怪,也能遇上像梧桐一樣帥氣又溫柔的妖怪,那該多幸福??!”
凌霜霜一直以來所遭受的不幸的根源,居然被其他人稱為“幸?!?,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啊。
“大概,他們再也不會見面了,最后少女終究會忘掉這只妖怪,尋找到真正屬于她的幸福的吧?!?/p>
她這樣回復(fù)讀者。起初她也以為,她的人生會像她寫的故事一般,按著這個軌道順利地走下去。為了改變自己的人生,凌霜霜甚至選擇了到遙遠(yuǎn)的異鄉(xiāng)讀大學(xué),那是她全新的起點。
凌霜霜離開這座生活了許多年的城市的那天,外婆陪她走了很長的一段路,一直走到了火車站,外婆才說:“離開這里也是件好事,無論怎樣,你都是外婆的外孫女,無論你的選擇是什么,外婆永遠(yuǎn)都會站在你的身后?!?/p>
凌霜霜抱了抱這位頂著輿論壓力養(yǎng)育了自己多年的長者,鼻子有些酸:“外婆,謝謝你?!?/p>
“霜霜,這盒東西,是今天早晨在門口發(fā)現(xiàn)的,我猜……應(yīng)該是給你的。”
那是一盒精致的點心,凌霜霜拈起一顆糯米團(tuán)子含在嘴里,香軟的滋味流連齒間。
她忽然想起了許久沒見的梧桐,他曾經(jīng)說過,要親自做一份小點心給她嘗嘗,他還說他做的點心可好吃了。
眼淚就這樣不安分地流了下來,凌霜霜始終是喜歡著梧桐的,盡管她自己很不想承認(rèn)。
在新的城市里,凌霜霜開始學(xué)會了欺騙與偽裝,她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像一個普通人,對身邊來來去去的妖怪視而不見。因此,她很順利地交上了朋友。
顧夏霖就是其中之一。
顧夏霖是學(xué)校文學(xué)社的社長,明明文筆爛到了一定境界,他卻還是堅持不懈地作文。聽說美術(shù)系的一個女生在網(wǎng)上寫作并且小有名氣,他便發(fā)誓要將該女生拉進(jìn)他的文學(xué)社。很不幸地,凌霜霜便是該女生。
顧夏霖是出了名的沒皮沒臉,纏起人來非一般人能抵擋。比如每日三通比飯點還準(zhǔn)時的騷擾電話,比如令人始料未及的突然出場,比如從天而降的“戰(zhàn)書”……他甚至能夠出賣色相收買凌霜霜身邊所有女生,聯(lián)同她們一起煩她。
煩不勝煩的凌霜霜只得松了口:“我給你十分鐘時間,說說我為什么要進(jìn)你的文學(xué)社,若是你的理由說服了我,我一定進(jìn)去?!?/p>
X大的校道兩旁都種滿了蔥郁的梧桐樹,夏末的陽光將每一片葉子都照得碧綠透亮,猶如翡翠。陰涼的樹蔭下,有那么一瞬間,凌霜霜仿佛又回到了那些有梧桐陪伴的日子。
顧夏霖自信地挑了挑眉:“因為你最喜歡梧桐了啊……”
仿佛觸電了一般,她無法動彈地定在了原地:“你……怎么……”
“哈哈哈!我說對了吧!”手猛地被他捉住,他拉著她一直往前走,一直走到了校道盡頭的一大片梧桐樹林里,“我們文學(xué)社的工作室就建在這片梧桐樹林里,絕對是你休閑的最佳選擇!”
“……”凌霜霜還是第一次聽到那么挫的說服人的話,但是,她的確很喜歡梧桐。
03
凌霜霜發(fā)現(xiàn)梧桐一直默默地在暗地里守護(hù)著自己,是在大一的尾巴。
學(xué)校組織美術(shù)系的學(xué)生到學(xué)校附近的野生森林寫生,顧夏霖不知用了什么辦法,使得老師點頭讓他也跟了過來。路上他一直像蒼蠅似的“嗡嗡嗡”地吵個沒完沒了,不知道是誰說過這就是顧夏霖的魅力所在,永遠(yuǎn)都活力四射。凌霜霜此時卻恨不得堵住他的嘴。
“凌霜霜,認(rèn)識你快一年了,我們差不多天天都見面,但你跟我說的話加起來都沒十句,太不夠意思了吧?!鳖櫹牧赝蝗簧焓謸踝×肆杷穆?,他斜著眼睛注視著她,嘴唇微抿。
“……借過。”她注意到他的手,那是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指節(jié)分明。他跟梧桐一樣,都擁有一雙漂亮的手,只是,他的手是溫暖的。
顧夏霖深深地吸了口氣:“凌霜霜,我喜歡你。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的,也不知道為什么,反正我就是喜歡上你了?!?/p>
“很抱歉,我有喜歡的異性了。而且……我們好像掉隊了?!绷杷M量讓自己淡淡地開口,這種情況,她完全應(yīng)付不來。
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說喜歡她。
凌霜霜和顧夏霖走了好長一段路,但還是沒找到其他人,而她做了記號的樹他們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五次。這個小森林并不大,加上他們有地圖,要走出去并不難。奇怪的是,森林好像會動似的,把他們困在了里頭。
手機沒有信號,顧夏霖氣憤地將手機一摔:“怎么回事!這破地方!”
直覺告訴凌霜霜,這不是尋常的迷路。
果然,沒多久,一陣夾帶著濃郁花香的狂風(fēng)吹過,“撲通”一聲,顧夏霖倒在了地上。凌霜霜覺得眼皮很沉,身體乏力,模糊中看到一個綠色的影子閃過,之后便沒了知覺。
醒來時,凌霜霜對上了一雙久違的漂亮眸子,淡淡的茶色像剔透的琥珀。她抬起手輕輕撫摸著對方的臉,好像瘦了些:“我還以為以后都見不到你了呢,梧桐?!?/p>
“你們剛剛中了百草靈妖的圈套,差點就被他吃掉了。霜霜,你怎么總讓人放心不下呢?難道你看不出這座森林有妖氣纏繞?”梧桐眉頭緊鎖,語氣很重,可目光卻如水一般溫柔。
凝視著他眼瞳中小小的自己,凌霜霜突然很想知道,這一年他是不是也很寂寞。沒有他在身邊,就算有其他再多的人,她仍舊感到孤單。
然而,千言萬語,不過化作了她緊緊抱著他的一句:“我好想你,我再也不想離開你了。”
在沒有梧桐的日子里,凌霜霜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對她如此重要,好比靈魂。
跟梧桐在一起的時光總是過得那么快、那么幸福。
凌霜霜每天早晨一睜開眼便能看到梧桐溫潤的臉,甜蜜的滋味從心底里溢出。
梧桐習(xí)慣性地捏了捏她的臉:“早上好,霜霜?!?/p>
自從決定和梧桐一起生活,凌霜霜就以喜靜為由搬出了學(xué)生宿舍。那是一段美好的日子,好事總是接二連三地到來,有出版公司看中了她在網(wǎng)絡(luò)上連載的小說,于是她的小說敲定以《梧桐記事》為書名出版。
梧桐將小說通篇看了幾遍,嘴角微揚:“我就知道你會寫得很有趣,不過啊……霜霜,你把我寫得太好了?!?/p>
“誰……誰寫你啊,不害臊!”凌霜霜一把關(guān)了電腦屏幕,熱氣從臉頰一直蔓延到耳根。
梧桐呵呵地笑了一陣,感觸良多地嘆了口氣:“不知不覺中,霜霜已經(jīng)長大了呢,以后的日子里,你會遇到白頭偕老的男孩,會生兒育女,會兒孫滿堂……人類的生命啊,總是稍縱即逝?!?/p>
凌霜霜一把擁住梧桐,緊緊地環(huán)著他的脖子,整個人都掛在他的身上。
她聽到自己堅定的聲音:“梧桐,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一直!不過作為代價,你也要一直陪著我,還有……下個月的小說簽售會,你也要到場哦。”
出版公司即將大力宣傳《梧桐記事》,并下重本打造了一座螢火蟲的溫室進(jìn)行簽售,凌霜霜打算在那里跟梧桐表明自己的心跡。
04
凌霜霜期待著簽售會的到來,又緊張得要命,導(dǎo)致這幾天的小說連載斷斷續(xù)續(xù),惹得讀者怨聲滿天。而此時,故事已經(jīng)連載到了她與梧桐的重逢。
故事中有一個讀者十分喜歡的段子,是梧桐被凌霜霜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身上的傷口后,才十分難為情地告訴她的,那是她所不知道的守護(hù)。
高中時為了減輕外婆的負(fù)擔(dān),凌霜霜曾在學(xué)校附近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兼職,她每晚都忙到十二點才下班,然后翻墻回宿舍。
夜晚是妖怪出沒最頻繁的時段,當(dāng)時她就疑惑,為什么自己一路走來,竟沒見到一只妖怪。更不可思議的是,那一條前幾日才被議論著路燈壞了卻遲遲不修的小路,她回家時見到的卻是夜夜燈火璀璨。
當(dāng)時凌霜霜還被宿舍的人笑話:“那是你太困了,將月光當(dāng)路燈了吧!我剛從外面回來,經(jīng)過那里時依舊是黑漆漆的,都快嚇?biāo)懒??!?/p>
直到如今,她才知道原來一直是梧桐用自己的妖力點亮路燈,是他為她趕走了那一帶的妖怪,有時遇上一些不愿離開的妖怪,他們難免要打上一場,而千年梧桐的體質(zhì)使得他的傷口難以愈合,故而留了傷疤。
凌霜霜時常會想,梧桐是不是也像她愛他一樣愛著她呢?又或者,那只是他的溫柔,一種不想再寂寞下去的溫柔。
簽售會為了烘托氣氛,所以在夜晚舉辦。溫室內(nèi)燈火通明,來的讀者比凌霜霜想象中的還要多,可愛的小女生們圍著她問了一些問題,比如“霜霜姐,你覺得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嗎”“你真的能夠看到妖怪嗎”,又比如“‘梧桐這個角色,是以你認(rèn)識的人作為原型創(chuàng)作的嗎?”
梧桐如約到來,正倚在不遠(yuǎn)處的大樹下溫和地笑著看著凌霜霜。今日他特意換了一身正裝,簡潔的裁剪襯托著他獨特的氣質(zhì),十分好看。
凌霜霜朝他的方向揚了揚下巴,說道:“哪,梧桐就在那里?!?/p>
凌霜霜的眼中全是梧桐,哪里注意到了同樣站在樹旁的顧夏霖。
一群小女生立馬跑過去將顧夏霖圍了個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嘖嘖稱贊道:“哇!女才男貌,好配哦!不過霜霜姐也長得好漂亮,各種羨慕嫉妒恨?。‰m然小說沒有直接表明女主喜歡男主,可是讀者的眼睛是雪亮的??!這位哥哥,你肯定是霜霜姐的男朋友,對不對?”
顧夏霖愣了愣,打著哈哈摸了摸鼻子:“呃,雖然我是很喜歡霜霜啦,可是,我們好像還沒在一起呢,哈哈哈?!?/p>
溫室里頓時爆發(fā)出粉絲們“在一起”的歡呼聲,明亮的燈光毫無防備地“啪”的一聲被全數(shù)關(guān)掉,躲在草叢里的螢火蟲紛紛出巢,微弱的光點讓一切都模糊,唯有耳邊的呼喊聲越發(fā)清晰。
就是這個時候,凌霜霜本來打算在這個時候走到梧桐身邊,拉起他的手,將他帶到只有他們兩個的角落,勇敢地跟他說一聲“我愛你”??墒牵?dāng)她撥開重重人群,走到記憶中梧桐所在的位置時,梧桐卻不見了,站在那里的,是顧夏霖。
顧夏霖笑著松開了一直輕輕合著的雙手,幾點螢火蟲從他的手中逃脫,在她和他之間飛起,點亮了他俊朗的眉目。
顧夏霖小聲地嘀咕了句“捉這玩意兒真難”,然后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霜霜,我真的很喜歡你!我賞識你的才華,喜歡你安靜的樣子,總想著你盯著梧桐樹發(fā)呆的神情,很可愛哦。咳,雖然這趣味有點古怪……但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希望以后,能夠由我來守護(hù)你!”
“我……”凌霜霜實在不忍心在這么多人面前讓他丟面子,于是選擇輕輕地牽起他的手。他的脊梁一挺,她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顧夏霖,別這樣。”
顧夏霖臉色一變,但僅僅是一瞬間,下一秒,他就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大聲喊道:“謝謝大家的支持!謝謝大家那么關(guān)心我和霜霜!”
一陣排山倒海的掌聲鋪天蓋地地涌來,凌霜霜終于在茫茫人海中尋到了梧桐的身影,他在微笑,笑得那么寂寞。
05
顧夏霖是某家大型出版公司的大股東的獨生子,他一直堅持寫作,只是為了向他的父親證明,他能行。他跟凌霜霜說,實際上,在遇到她之前,他對文學(xué)其實沒有多么熱愛。
無論是凌霜霜小說的出版,還是簽售會,甚至于簽售會的地點,全都是顧夏霖的意思。而他跟她一樣,打算在螢火蟲漫天的浪漫夜里告白。
這讓凌霜霜想通了,出版公司為什么會捧她這個新人。
所有人都以為凌霜霜和顧夏霖在交往,凌霜霜倒是無所謂,如此一來,也可免了應(yīng)付其他男生的煩惱。
幾天后,顧夏霖紅著臉到教學(xué)樓找凌霜霜,給她道歉:“那天晚上我好像做得有些過分,我太魯莽了,讓你為難了?!?/p>
“我應(yīng)該謝謝你才是,我聽說了,《梧桐記事》是你推薦給出版公司的,謝謝你讓更多的人知道了‘梧桐。”凌霜霜抬頭看了眼正在不遠(yuǎn)處等著自己一起回家的梧桐,笑了笑,“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那個,其實……有個事想拜托你幫忙的!”顧夏霖上前一步擋住了她的去路,一張俊臉漲得通紅,好比關(guān)公,“我媽……她想見見你?!?/p>
“???”
就這樣,凌霜霜被莫名其妙地帶進(jìn)了一輛邁巴赫,跟著顧夏霖到了他的家。
那是一座老舊的洋房,看上去已經(jīng)很有歷史了,白墻紅瓦,歐式的雕窗蘊含著滄桑悠久的歷史感,連撲面而來的風(fēng),都帶著淡淡的清雅。不知道為什么,凌霜霜很喜歡這個地方,特別是院中央的那棵高大古老的梧桐樹。
雖說她喜歡所有的梧桐樹,可是,眼前這棵,無疑是一種特別的存在。
“哈哈,我突然想起來,你很喜歡梧桐樹。這里是我家的祖屋,這棵梧桐樹據(jù)說是很久之前移植過來的,活了很久了呢。這點跟你筆下的男主挺像的,不知道這樹會不會真的幻化出一只梧桐妖來。”顧夏霖注意到凌霜霜的目光,解釋道,“可惜,這樹從來沒長過葉子,一直是光禿禿的樣子?!?/p>
梧桐一路跟著凌霜霜,他坐在后座,她透過車的后鏡看到他正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地凝視著那棵千年老梧桐,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讓她看不清他現(xiàn)在到底在想著什么。
顧夏霖的母親是個和藹的貴婦人,一見到凌霜霜,她便熱情地拉著凌霜霜的手讓她坐下,還拿出親手制作的芝士蛋糕讓她嘗嘗。蛋糕的味道不錯,跟梧桐的手藝有一拼。
顧母有個奇怪的習(xí)慣,分蛋糕的時候多分出一份擱在一個無人的位置前,而梧桐正巧坐在那個位置上。
凌霜霜驚詫地瞪大了眼睛,顧夏霖小聲跟她說:“別見怪,我媽這人比較迷信,每次做飯都會多做一份,說是給那些妖怪之類的吃,保佑顧家平平安安。”
不知是不是凌霜霜多心,顧母每次客氣地讓自己多吃點,目光卻落在梧桐身上,難道她也能看到妖怪?
一直想著這個問題,接下來的時候她就有些渾渾噩噩了,連顧母說了什么她都沒記住。
那天夜里,梧桐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凌霜霜半夜醒來,看到他站在窗邊仰頭注視著皎潔的月亮發(fā)呆,銀色的月華如輕紗一般灑在他的身上,她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他的身后,抱住了他:“在想什么呢?”
“顧家的那棵梧桐樹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我覺得,那應(yīng)該就是我的本體,它一直沒長葉子,大概是跟我分離了的緣故?!?/p>
梧桐曾經(jīng)跟凌霜霜說過,他是由千年梧桐樹孕育而成的妖精,可是,他的本體不知被人類移到了什么地方去,所以他只得寄居在別的梧桐樹上,而這些年他一直在四處尋找他的本體。
“那你想回到你的本體嗎?”她輕輕蹭了蹭他的背,頗有些撒嬌的味道。
凌霜霜聽說,游離的妖精一旦找回本體,就再也離不開本體了。
梧桐揉了揉她的發(fā),溫柔地說道:“傻孩子,我們約定好的,要一直陪伴對方。”
可是,梧桐,你知道嗎?約定一生的陪伴,是不想你孤單一人,若是離開才能讓你更加幸福,我愿意放手。
凌霜霜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
06
凌霜霜開始頻繁地出現(xiàn)在顧家祖屋,學(xué)校有人傳言,她跟顧夏霖快要結(jié)婚了。這真是她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梧桐站在她的身旁,抬頭看著那個努力爬上梧桐樹為她撿風(fēng)箏的顧夏霖,打趣道:“霜霜,顧夏霖是個好孩子呢,要是你真的跟他在了一起,我也就放心了。他一定會對你很好,而且會越來越好?!?/p>
凌霜霜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選擇無視他的話。
X市的春天是個放風(fēng)箏的好季節(jié),顧母心靈手巧,做了幾只風(fēng)箏給顧夏霖和凌霜霜玩,她自己則安靜地坐在一旁微笑著,身上散發(fā)出歲月沉淀的美好。
凌霜霜在顧母身旁坐下,問道:“阿姨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妖怪嗎?”
“相信啊?!鳖櫮肝嬷炜┛┑匦α似饋?,“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其實小時候我真的見到過妖怪呢,是一個戴著面具的小姑娘,我還跟她成了好朋友??上У降资钱愵惏?,后來我看不見妖怪了,也看不到她了。人類跟妖怪,果然無法永遠(yuǎn)在一起呢,所有的感情,最終也只能選擇遺忘?!?/p>
那天傍晚,是顧夏霖送凌霜霜回去的。她跟他走在喧囂的街道邊,兩人挨得挺近,手背無意間碰觸,他突然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漸漸收緊:“霜霜,你應(yīng)該不討厭我吧?”
凌霜霜點了點頭,并沒有掙開他的手,他指尖的溫度染上了她的肌膚,很舒服:“不討厭?!?/p>
“那就好?!彼哪樕鲜幯_了心滿意足的笑容。
其實她想跟他說,自己是有點喜歡他的,不過這種喜歡永遠(yuǎn)不會超出朋友的界限。
后來的日子里,凌霜霜時常會想,若是她說出了這句話,她、梧桐和顧夏霖三個人的關(guān)系,會不會就會跟現(xiàn)在不一樣了。
他們仨人的關(guān)系出現(xiàn)轉(zhuǎn)折,是在今年的夏天。
這是個多事之夏,凌霜霜初遇梧桐的公園要改建成工廠,年邁的外婆生病了,顧家祖屋的梧桐樹被雷劈了……
外婆病倒入院的消息一傳來,凌霜霜就收拾行李要立馬趕回去??墒撬粫r半刻訂不上機票,只好拜托顧夏霖幫忙。顧夏霖放心不下她,便跟了過去。
那天夜里突然下起了大雨,電閃雷鳴,航班不得不停止起飛。顧夏霖打了幾通電話,總算帶著她改坐了動車回去。
外婆在市場買菜時突然暈倒,被鄰居送到了醫(yī)院,據(jù)說是突發(fā)性腦溢血,現(xiàn)在已經(jīng)搶救過來了。他們出了動車站已經(jīng)是午夜兩點,早過了醫(yī)院的探看時間,凌霜霜只好先帶著顧夏霖回家休息。
顧夏霖睡在客廳,凌霜霜從柜子里取出了一套被子,抱歉地對他說:“不好意思,只能讓你在這里屈就一晚了。”
“我覺得很開心哦,這里是霜霜長大的地方呢。”顧夏霖輕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那動作是梧桐經(jīng)常對她做的動作,她下意識地躲了一下。他的手定在了半空中,尷尬至極。
凌霜霜的臉紅了紅,張了張嘴剛想要說什么,“轟隆”一聲巨響卻在天邊炸起,緊接著,她的房間里傳出的痛苦的悶哼。
她的心頭一緊——梧桐!
凌霜霜的腦海一片空白,一股不安的思緒纏了上來。她甚至忘記了顧夏霖,不顧一切地沖回房間,只見原本梧桐坐著的地方空無一人。
顧夏霖拍了拍她的肩膀:“霜霜,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透過梳妝臺的鏡子,凌霜霜看到了自己慘白的臉,眼淚不知道為何竟毫無征兆地流了出來。
她伸手擦了擦眼淚:“哎?我……我怎么哭了?梧桐……梧桐呢?梧桐,你快出來!別玩了啊!你到底到哪里去了?”
凌霜霜歇斯底里地朝房間大吼,可是梧桐依舊沒有出現(xiàn)。
他從來不忍心看到她哭的,無論她怎樣惹他生氣,每次只要她一哭,他就會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將她擁入懷中。
“霜霜,你怎么了?梧桐……若是說到梧桐,剛剛媽打電話跟我說祖屋的梧桐被雷劈倒了,原本還想讓我找人去看看?!?/p>
雙腳一軟,凌霜霜跌坐在了地上,腦海里忽然涌出了一個不好的預(yù)感——她可能,要失去梧桐了。
07
顧家的人請了專門的植物學(xué)家照看祖宅的梧桐樹,兩個月后,梧桐樹搶救成功,并且恢復(fù)了生機,不過樹上還是掉滿了營養(yǎng)液,樣子有些滑稽。
顧夏霖摸了摸結(jié)實的樹干,對凌霜霜說:“我真怕這樹被劈沒了呢。我知道你來祖屋是因為這棵樹,而我想要多看看你。”
清風(fēng)吹起了淡淡的樹香,梧桐樹上新抽出的嫩芽透著嫩黃色的光彩。凌霜霜小心翼翼地靠著梧桐樹坐下,感受著梧桐的氣息,閉上了眼睛:“顧夏霖,我們……在一起吧,好不好?”
“?。俊鳖櫹牧赝耆?,一張嘴張得老大,幾乎可以塞進(jìn)一個拳頭。待回過神來時,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嘶——好痛,居然不是在做夢!天啊,這情景我夢見好多回,居然真的發(fā)生了!”
他一把抱住她,濕熱的鼻息灑在她的脖子上:“霜霜,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那些年少的夢啊,總是脆弱得不堪一擊。就像她初遇梧桐那年,總想著若是有一天自己能成為這個人的新娘該多好呢??勺罱K她發(fā)現(xiàn),這僅僅只能是一個夢罷了。
凌霜霜仰起臉注視著坐在樹枝上的梧桐,想要伸手摸摸他的臉,他明明近在咫尺,卻恍若天涯。
那一晚的雷讓梧桐傷痕累累,他倒在了凌霜霜家附近那個正在改建的公園前。他離開她家,是不想讓她看見自己受傷的樣子。
凌霜霜趁顧夏霖睡著了,才偷偷溜出門,找了一整夜才找到了他。
過去為了尋找除去看得到妖怪的能力的方法,凌霜霜翻過許多這一類的書籍,也知道妖怪只有回到本體,才是最安全的。若是梧桐如今回到了祖屋的梧桐樹,那他就不會痛,不會受傷了。
她想要上前將他扶起,可是,理智告訴她,她應(yīng)該放開他,讓他安心地回去。
凌霜霜深深吸了口氣,攥緊拳頭,轉(zhuǎn)身離開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凌霜霜假裝見不到妖怪,對負(fù)傷在自己身旁默默守護(hù)的梧桐視而不見。她讓自己盡量平靜,裝出一副真的看不見他的樣子,往空氣里瞎摸:“梧桐,你在嗎?我看不到你了。”
起初梧桐并不相信,可是漸漸的,他發(fā)現(xiàn)無論自己做什么,凌霜霜都對他不理不睬,他才終于信以為真。
他捂著胸口咳了幾聲,手上竟染上了鮮血。他終于做出來決定:“霜霜,我答應(yīng)過要守護(hù)你的,所以我不能就這樣死了。雖然你已經(jīng)看不見我了,但我還是想要守護(hù)著你,我打算明天就回本體,臨走前,我可以對你做一件我一直想做的事情嗎?”
凌霜霜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電腦屏幕碼字,像是沒聽到他說什么似的??墒撬睦飬s十分好奇,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唇上突然傳來溫涼的觸感,凌霜霜猛地屏住了呼吸,手指有些僵硬地在鍵盤上移動著,打字的速度也慢慢地降了下來。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然,她還自言自語了一句:“接下來……寫什么好呢?”
梧桐扳過她的身子,雙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微微傾身,攫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剛開始很輕柔,像花瓣掃過的感覺,隨著呼吸的急促,他捏住她的下巴,一點點加深這個吻。唇齒交纏間,他仿佛想起了什么,竟發(fā)狠地咬了咬她的唇。
凌霜霜吃痛地“唔”了一聲,有鮮血從唇上滲出。
“梧桐,是你嗎?你……能不能說說話,我聽不見你的聲音!”也許這是他的試探,為了他能放心地離開,她只能繼續(xù)裝下去!
“霜霜,我好妒忌啊……”梧桐緊緊將凌霜霜擁入懷里,仿佛要將她揉入骨髓,“我明明愛著你,卻不得不把你推向人類的男性,因為我知道,霜霜一直想要像正常的人一樣生活??粗莻€人大聲說喜歡你、說愛你,我……卻什么都做不了,好恨啊!”
梧桐……
知道原來梧桐也是喜歡自己的,真好。凌霜霜不后悔自己曾經(jīng)遇到過梧桐。
那一夜,凌霜霜哭得昏天暗地,直到睡去。
醒來后,梧桐已經(jīng)不見了,仿佛他從來不曾存在過。
08
凌霜霜與顧夏霖從交往到畢業(yè)后見雙方家長,甚至是商量結(jié)婚事宜,都順理成章。
因著當(dāng)年簽售會的誤會,讀者們都以為故事中的少女與和梧桐的原型在現(xiàn)實里迎來了大團(tuán)圓結(jié)局。但只有當(dāng)事人知道,故事里的主人公最終落得了一個相見不相識的下場。
外婆十分喜歡顧夏霖,那天凌霜霜帶顧夏霖回外婆家正式介紹給外婆時,外婆高興得忙里忙外張羅出一整桌飯菜,比過年過節(jié)都要豐盛。
飯后,外婆跟凌霜霜在客廳聊天,目光卻落在了自告奮勇去洗碗的顧夏霖身上,外婆欣慰地笑著說:“霜霜找到了好歸宿,以后的日子一定會很幸福呢。你小時候啊,總被人欺負(fù),外婆每天都很擔(dān)心你呢?!?/p>
有人說過,愛的人不一定是對的人,大概就是這樣的吧,梧桐不是那個對的人。
反倒是顧夏霖,的確是一個良人。然而,好人到底該被辜負(fù)呢?
凌霜霜對顧夏霖始終有一種負(fù)罪感。
顧夏霖雖然大大咧咧的,可是心思細(xì)密得緊,知道凌霜霜喜歡祖屋的梧桐樹,他便特地將婚紗照的外景場地選在了那里。
拍婚紗照那日,顧夏霖站在梧桐樹旁,左手負(fù)在身后,微微欠身,向凌霜霜伸出右手,臉上堆滿了溫柔幸福的笑容。而梧桐亦坐在梧桐樹上,靜靜地對她微笑。
她換上了圣潔的婚紗,捧著花束一步一步地向梧桐樹走去,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那些有梧桐存在的夢境。
她將花束扔向高空,鼓起所有勇氣說出了這些年一直沒能說出口的話:“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眼淚在臉上肆無忌憚地流淌,已分不清是幸福還是哀傷的淚。
是的,這是一個關(guān)于少女與梧桐樹妖精的故事,或許在他人的眼中這僅僅是一個故事,然而對凌霜霜來說,這是值得用一生去懷念的美好。
如今,梧桐每天都會坐在樹枝上曬太陽,他白色的襯衫被風(fēng)吹得鼓鼓的,衣袂翻飛。而凌霜霜呢,則喜歡坐在梧桐樹下看看書、聽聽音樂,日日如此。
梧桐還是那個寂寞溫柔的少年,而她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羞澀膽怯的小女孩了。
有時顧夏霖會忍不住揶揄她:“霜霜,我怎么覺得,你嫁給我是為了我家祖屋呢?”
“誰說不是呢。”
凌霜霜嘆了口氣,躺回沙灘椅上凝望著梧桐樹上的梧桐,他正低著頭對她笑,恍若初見。藍(lán)天白云映嬌顏,她對著天空無聲地說了句:“我愛你?!?/p>
梧桐眨了眨眼:“我也是?!?/p>
他是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她的假裝呢?這個問題,只能問梧桐本人了。
凌霜霜只知道,自己的下半生都會有他的陪伴,他一直都會在這里,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