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夢奇
每年的6月7日、8日,總是中國人民最關注的時刻。此時,全國數(shù)以百萬計的學生將會奔赴決定人生命運的“戰(zhàn)場”。這不僅是一個人的戰(zhàn)斗,而是整個家庭甚至整個家族的戰(zhàn)斗。這場戰(zhàn)役的名字就是“高考”。
不同于中國的濃墨重彩,西方對于“高考”的定義就沒有那么明確了。美國學生通過SAT、ACT進行水平測試,但考試時間跨度大;英國學生通過A-level(等同于中國高中會考)和遞交材料進行申請;德國沒有高考,學士課程不設限,實行“學分制”。
中西方對待進入大學的考試完全相反的態(tài)度,一定程度上引起了西方媒體對于中國“高考”的關注。對他們來說,這是一種極為新穎而又難以理解的產(chǎn)物,相關報道層出不窮。6月7日、8日的“高考”,似乎成為全球媒體的寵兒,站在不同教育背景下的媒體人,對于“高考”這件事,表現(xiàn)出截然不同的聲音。
中西方媒體關于中國“高考”的報道究竟有何不同,造成這些不同的根源又在何處,這正是需要解讀的部分。
一、淺層解讀:從文本呈現(xiàn)看差異
中西媒體在“高考”報道上差異明顯,中國媒體似乎形成了一種常規(guī)化的形式,只報道現(xiàn)象而不做評判,而西方媒體則本著批判的態(tài)度,對中國的這種體制意見頗多。如果說中國是理性的記錄者,那么西方則是感性的戰(zhàn)士,兩者的觀點態(tài)度從字里行間中得到了充分體現(xiàn)。
從標題上來看,中國標題更為具象化,組成元素比較多元化,信息點豐富多樣,“所見即所得”,通過標題能夠直觀地了解新聞內(nèi)容,指向性明確。西方標題更為抽象化,組成元素單一,僅為學生和考試,通過標題并不能夠直接看出新聞內(nèi)容,只能了解報道事件大致是什么,在標題的用詞上也帶有一定的主觀性,傳遞立場明確。
分析中國媒體使用頻率最高詞可以得出,中國媒體所關注的重點在于學生參加考試人數(shù)、注意事項、時間信息等與高考相關的基本信息,以及家長、社會(省招辦、教育部)等與高考的聯(lián)系。切入角度主要為“惠民”,將學生、家長和社會等聯(lián)系起來報道,也反映出高考與整個社會的聯(lián)系,更為突出顯示“全民高考”。
從西方媒體使用高頻詞可以看出,“高考”作為一個固定事件形成了西方媒體的關注,“GAOKAO”作為一個專有名詞出現(xiàn),文中解釋為“CHINA SAT”。西方媒體關注高考事件本身對外界的影響,從感性的角度對高考進行定位。
中國自1977年恢復高考制度以來,此事件已成為常規(guī)事件,報道框架相對固定。由于跨文化的新聞報道中存在話語傾斜和話語缺失等現(xiàn)象,外部成員在同一事件報道中,呈現(xiàn)出截然不同的報道框架。
中國媒體主要以“高考開考,參加考試人數(shù)眾多”、“考試新政策出臺,考生應當注意事項”、“考試結(jié)束,填報志愿時間和成績發(fā)布時間公布”、“專家分析試卷,點評考題”等為報道框架;西方媒體主要以“中國高考制度應進行改革”、“深入中國校園,通過個例評價”、“中國學生存有作弊現(xiàn)象,包括考試作弊和申請材料作弊”、“質(zhì)疑中國學生學習能力,為考試而學而不是為學習而學”、“認為高考制度阻礙中國經(jīng)濟發(fā)展”等為報道框架。
二、深層探尋:從傳播學角度看成因
1.刻板印象和話語偏見影響西方對高考新聞的構建
李普曼曾說:“我們不是先看見,才確認。我們是先確認,才看見。我們認識的,都是從文化中的固有形態(tài)里提取的一些意見?!蔽鞣矫襟w在報道“高考”時,便是一個確認到看見的過程,在潛意識中便已經(jīng)對高考產(chǎn)生了定向性思維,反映出其刻板印象。正是刻板印象的客觀存在,導致了話語偏見在報道中凸顯。
BBC形容高考是一年的高潮,學生不停重復過去的知識,但幾乎所有人都接受了這種“影響學生創(chuàng)造力”的方式。它使用大量負面詞句來形容高考,在最初就已經(jīng)將“高考”定義為一個不夠先進合理的機制,文章描述中國學生為高考而歷經(jīng)磨難,以佐證其方式不合理性。在報道過程中,它就已經(jīng)帶入了本身的價值評判和好惡情感,或隱或現(xiàn)地體現(xiàn)著其判定與假設,提出如果高考不變革,那么中國經(jīng)濟將無法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
由于先入為主刻板印象的存在,因此西方媒體在報道過程中大量采用抽象性的形容詞和狀態(tài)動詞。西方在選材上也只是取其所需,來確認自己的判斷。文章給高考下定義后,采訪對象僅僅是高三學生,并且在針對學生的報道上,對于勤奮認真、力爭考取好學校的學生就描述“生活艱苦單調(diào)”,對于對高考重視程度不高的學生就形容為“打破陳規(guī)”。
刻板印象導致西方媒體在報道上呈現(xiàn)話語偏見的狀態(tài),而持有話語偏見所報道出來的新聞又進一步加深了西方媒體對高考的刻板印象。因此,這種循環(huán)往復的過程導致了西方媒體對高考的報道呈現(xiàn)出強烈的情感立場。
2.“把關人”理論導致中西媒介在新聞選擇上的差異
“把關”(gate-keeping)即新聞篩選過程。社會上存在有大量的新聞素材,新聞傳播報道不能夠做到“有聞必錄”,而是一個取舍的過程。在這個過程當中,媒介成為了一個“關口”,傳到受眾的新聞只是眾多的少數(shù)。在新聞“把關”過程中,社會主義媒介認為新聞報道也是一種宣傳活動,具有政治和意識形態(tài)的導向作用,并旗幟鮮明地表明自己的立場;資本主義媒介則極力否認新聞報道具有宣傳性,通過標榜“獨立性”或“中立性”來掩飾自己為資本主義制度的工具。
西方媒體在傳播過程中會一定程度渲染自身社會繁榮、民主和自由,因此主要通過對高考制度的批評和高考重要程度的弱化入手,如提出研究表明學歷背景對找工作影響降低。將高考改革不徹底作為中國循規(guī)蹈矩的例證,以表明西方不斷變革的前瞻性;對高考中的作弊行為和取巧行為進行揭露,表明高考存有不公正性。西方對高考的報道主要以負面呈現(xiàn)為主,以變革者的狀態(tài)出現(xiàn)呼吁中國改革,實質(zhì)上是在宣傳其自身的優(yōu)越性。
中西方在新聞取材的過程中體現(xiàn)了“把關人”的實質(zhì):大眾傳媒的新聞或信息的生產(chǎn)與傳播總體上是傳媒組織的立場和方針的體現(xiàn)。中國既宣傳了政策,又服務了考生需求;西方新聞既指明中國高考問題所在,又顯示了自身體制的優(yōu)越性。雖然兩者看似都較為客觀,但這些都是新聞進行選擇后的結(jié)果。
3.“培養(yǎng)”理論影響中西媒介在新聞模式化報道下的差異
“培養(yǎng)”理論即“培養(yǎng)分析”(Cultivation Analysis),它認為社會成員要作為一個統(tǒng)一的整體存在和發(fā)展下去,就需要社會成員對客觀事物有大體或接近的認識。中西媒介通過對“高考”的記錄和傳達,形成了一種較為固定的報道模式,以實現(xiàn)人們認識的共通。
中國在高考的報道上著重于信息的傳遞,不對高考本身發(fā)表任何看法,而是通過對高考時間、答案和試題分析等各種信息的提供,形成一種統(tǒng)一的“和諧”模式。中國將6日報道為“踩點”、“高考須知”等,7日為“XX萬學子奔赴考場”、“愛心服務”等,8日為“作文題分析”、“高考成績查詢時間”、“志愿填報”等,形成了常態(tài)化模式,報道緊緊圍繞信息服務進行。因此,在中國人心中達成了關于高考新聞報道的共識,信息的提供貼合于考生、父母及老師的需求,它體現(xiàn)了媒介訊息系統(tǒng)的整體傾向性,反映了信息服務對此類人群的重要性。
西方在高考的報道上著重于事件評論,以深度報道為主,通過舉例子講故事的方式,表現(xiàn)中國學生備戰(zhàn)高考中的生活情況及學生對于高分的渴望。西方所刻畫的“高考”是“一成不變”的,指出教育體制不合理影響學生生活狀態(tài),形成了西方受眾的固有印象。外媒報道所援引的材料趨同,體現(xiàn)出外媒在高考事件上認識趨同。
中西方媒體并沒有通過說教的形式使得受眾接受,而是以“呈現(xiàn)事實”的形式進行傳遞,通過這種方式潛移默化地影響受眾認識,形成“主流”想法。
從跨文化傳播的角度來看,由于中西方價值文化等方面差異巨大,所造成的報道迥異難以避免。在媒介融合的全媒體時代,文化融合成為發(fā)展大勢,媒體承擔著消除差異、增進了解的職能。在下一步傳播過程中,中國媒體應當打破傳統(tǒng)慣性報道模式,注重國家形象的建構與輸出,力爭消除誤解,將自身從誤解困境中解救出來。
「參考文獻」
1.郭慶光:《傳播學教程》,第2版,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1年。
2.王海:《西方傳媒對外報道策略》,第1版,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0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