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中國傳統(tǒng)建筑文化中，主要用象征生命的木材建造房屋，人們僅僅將建筑看作遮風擋雨的工具，而不會把人生之精神、永恒價值寄托于建筑上。同時中國人的家族觀念反映在建筑上，使建筑呈現(xiàn)出內向性、秩序性、生物性的特征。庭院住宅，是我國使用較廣泛的建筑形式。系統(tǒng)地研究中國傳統(tǒng)建筑文化，也許能夠探尋到“學校文化”的根，從而為教育的創(chuàng)新找到新的發(fā)力點。

關鍵詞：建筑文化；庭院；學校建筑

建筑是什么？《辭海》中將“建筑”的含義分為三類：建筑物和構筑物的統(tǒng)稱；工程技術和建筑藝術的綜合創(chuàng)作；各種土木工程、建筑工程的建造活動。羅馬時代的建筑家維特魯威所著的現(xiàn)存最早的建筑理論書《建筑十書》認為，建筑包含的要素應兼?zhèn)溆茫╱tilitas，實用）、強（firmitas，堅固）、美（venustas，美觀）的特點，為了實現(xiàn)這些特點，應確立藝術的且科學的觀點。而“百度百科”則定義為：建筑是建筑物與構筑物的總稱，是人們?yōu)榱藵M足社會生活需要，利用所掌握的物質技術手段，并運用一定的科學規(guī)律、風水理念和美學法則創(chuàng)造的人工環(huán)境。

筆者比較認同臺灣建筑思想家漢寶德的觀點：建筑不應該是理性的產物，建筑是一種文化。他認為自古到今，無論中外，在建筑方面鮮有嚴格的學術研究成果。即便是奠定現(xiàn)代建筑基礎的先驅勒·柯布西耶與賴特的文章里，也沒有一篇是嚴肅的學術論文。

想來也是，近現(xiàn)代中國，國內被稱為建筑大師的梁思成，也被稱為建筑思想家；國外的貝聿銘，更被稱為藝術家（藝術就是精致文化）。而當代中國之所以少有建筑大師級人物，也許和曾經(jīng)的長期的極左路線支配有關。即便如此，干建筑行業(yè)的人，也往往愿意以藝術家的形象示人。對教育工作者來說，這樣也許能夠更好地理解“學校文化”近年來的興起。

系統(tǒng)地研究建筑文化，尤其是我國傳統(tǒng)建筑文化，也許能探尋到“學校文化”的根，從而為教育創(chuàng)新找到新的發(fā)力點。

一、傳統(tǒng)建筑文化概述

文化一般分為精致文化與民俗文化。精致文化，其實就是藝術。尤其對于西方來說，拿掉建筑，他們的藝術史就不完整了。

同時，建筑又是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生活方式的具體體現(xiàn)，因此建筑文化也可以稱為民俗文化。

探究各式各樣建筑形式背后的文化特質，才能使我們真正地了解中國的建筑文化，幫助我們掌握中國建筑的主題價值，從而在現(xiàn)代化的浪潮中不失掉民族的特質。

（一）生命的建筑

如果必須回答中國和西方建筑文化的主要區(qū)別，我的回答是“建筑材料”。西方人用石頭，中國人用木材。

秦代建阿房宮，蜀山為之伐空，代價是亡國；慈禧修頤和園，苦于華北無大樹可伐，只能從長江以南地區(qū)運過來，耗費之大，不得已挪用海軍經(jīng)費，代價同樣是亡國。顯然，中國人不是為了省錢，也不是技術落后，而是有意選擇了木材，這表達了一種幾千年不變的價值觀，即對生命的期望。

中國人也使用石頭，但建的是墓室。因為石頭是地面下或腳下的東西，暗示著死亡。而木材來自向上生長的樹木，代表生命。在漢代以后盛行的五行說中，木象征生氣，曰青龍，方位東。即使砌墻也不用石頭，而用夯土。后用磚瓦，蓋因磚瓦是土燒制的。因此，古代稱建筑為土木。五行中，土居中，主方正，大吉之象。

建筑的功用是蔽體，與衣服類似。有興建、完成、頹敗的生命跡象。新建筑一般都是主人發(fā)跡的時候建的，因主人的飛黃騰達，而愈發(fā)擴大，富麗堂皇，；又因主人的衰退或失敗而歸于沉寂，隨歲月磨蝕、無人照料而破敗。如果后代爭氣，自然可以對建筑善加照顧。若超過了先代，則必再建更大、更豪華的住宅，以“光大門楣”，而無需保存老宅。所以，中國人對永生的追求是子孫的繁衍與發(fā)跡，而不是用什么材料搞個建筑，讓它永固。

更何況中國民間沒有長子繼承的制度，而是兒子們均分包括建筑的各式財產，這是種合乎人性的辦法，但對保護建筑最為不利。以英國為代表的西方國家，則是長子繼承，建筑就成為家族的象征。而中國則是經(jīng)過一代代的瓜分，若其中再無人發(fā)跡，則成為一個個大雜院了。顯然，直接觸摸到的生命的感覺，對中國人來說比永生重要。

（二）世俗的建筑

與世俗的建筑相對應的是“宗教的建筑”。西方的建筑史，幾乎等于宗教建筑史。西方文化中，人的生活是不重要的，崇拜神、榮耀神才重要。公元前5世紀雅典的帕臺農神廟，其建筑的精準性，眼睛都不宜察覺到。各部分比例達到了極度的和諧，甚至超過了數(shù)學的精確。法國建筑大師勒·柯布西耶將其與汽車相提并論。到了13世紀的哥特時代，歐洲的基督文明完全成熟。教堂的設計與建造，往往通過小型石塊的刻削堆砌，歷時數(shù)十年、上百年甚至數(shù)百年，建造成數(shù)十層高，宏偉、莊嚴或精致巧妙的建筑物，堪稱奇跡。這上萬塊石頭，任何一塊切割的形狀不準，或損傷、破裂，都會影響整個建筑的外觀與安全。數(shù)代相傳的神圣使命，依賴每一位匠人的責任心和內外如一的態(tài)度。這種理性是西方科學和工業(yè)化的精神基礎。始建于1884年，目前仍在修建中的巴塞羅那圣家族大教堂就是例證。

中國沒有這種精神，也幾乎沒有宗教的建筑。即便有，也始終沒有突出于人性之外，創(chuàng)造一種超世的形式與威嚴。它們不但無法與皇宮相比，甚至無法超過地方政府的衙門或官員士紳的宅邸。不僅如此，格局上，在外來的“塔”自宋代消失后，與居住建筑已經(jīng)沒有事實的區(qū)別。此后的宗教，不過是“舉頭三尺有神明”的觀念而已。我們的神要有求必應，要香煙、紙錢、犧牲供奉才行。因此，中國人敬神不必下精神上的功夫?，F(xiàn)在很多廟宇，還經(jīng)常是前面建得富麗堂皇，目的是讓“神”感到氣派十足，后面就可以馬馬虎虎，甚至是一堆亂木板。至于建筑本身的精神價值更是不存在的。

因此，中國的建筑是世俗化的，它只是一種生命過程中的工具，并不足為人生之精神、永恒價值之所寄。它只是在此一時間、空間中我們賴以遮風避雨，過一種和諧生活，并滿足我們心靈需要的器具而已。古老的建筑更是如同一件舊衣服，傾廢是天經(jīng)地義的，雖然令人惋惜，但勢所必然，不如以愉快的心情迎接新的建筑。

（三）家族的建筑

中國文化以家族為本。反映在建筑空間上，首先是其內向性。其一就表現(xiàn)為由院墻圍成的向心的院落型建筑形態(tài)。除了和西方的早期院落一樣具有“婦女牢獄”的功用外，則具有明顯的向心性。院落方正，鋪砌整齊，且比室內低，四周建筑均面向此空間，并與之相連。院落的寬度通常不超過五間，否則就新建第二個院落，以保持空間的向心性，同時又能滿足居住的舒適度。西方的院落往往沒有明顯的向心性，建筑物偏居一隅，其功用除前述男女之防外，主要是采光和通風，還有交際。這種差異，使中國人至今也難以走出院子，成為社會公民。

其次是其秩序性。尊卑、長幼之序是通過居住空間來表達的，這個世界上也只有中國人。主房位于院落的中央部分，高大或富麗；次要的建筑位于兩旁；主房后的居室高大而不突出，表示輩分高，卻非一家之主。總體遵循“前私后公”“前下后上”的原則，建筑中的位分關系一目了然，而不像西方的古城堡，如凡爾賽宮，除其中的教堂特色突出外，其余則都一樣，像迷宮了。

再次是其生物性。即家族有機而多變的本質。如前所述，中國民間一般不實行長子繼承制，院子的建造者去世后，必然出現(xiàn)“多家長”的局面。由于分家后，誰都沒有與當年興旺時相匹配的財富，自然也都無法維持原有建筑規(guī)模，建筑受到忽視或破壞就成為必然之事。而自古以來“布衣為相”的傳統(tǒng)，更是加劇了社會各階層間的流動，建筑隨家族興衰而存廢了。所以，中國建筑本身就被賦予了生物性。

二、庭院住宅的特色

庭院住宅又稱為合院住宅。它是除華北、西北的窯洞、青藏的平頂厚墻建筑及西南熱帶的吊腳樓之外，在我國使用最廣泛的建筑形式。

庭院建筑在北方和南方又可分為分布式和聚合式兩類。其原因主要與北冷南熱的氣候有關。北方多是分布式（或分散式），分散房屋，加大院子，增加陽光接觸的墻面、延長日照時間；南方多是聚合式，聚合房子，中庭狹小，以便遮陽。

就單個庭院建筑而言，其基本設計結構是：對外封閉的外墻，各房間圍繞面對一個戶外庭院。從而表達了“以家庭為基本社會單位”的意象，以及向心、凝聚、聲氣相通、呼應一體的空間感所表達的濃厚家庭觀念。

另外，結構上明顯的“軸線”，講究“正偏”與“內外”的層次，所表現(xiàn)的主次分明、秩序井然，充分反映了中國家庭制度特有的空間意象。具體說來，庭院的一般格局如下：

（一）建筑的結構：以三合或四合排列，中圍一院。

（二）建筑的朝向：主面朝院，以院解決通風、采光、排水、交通等需要（圖2-1）。

（三）墻與廊：以墻、廊聯(lián)系或圍繞建筑，成一合院。合院對外封閉，大門盡量朝南，北面少開口。

（四）規(guī)模：一個合院規(guī)模不足，如需擴大，以重重院落相套，向縱深與橫面展開。

（五）交通系統(tǒng)：主要隨著屋檐做格子狀分布，不下雨時可以走庭院。

（六）綠化：布局上采取點栽、群栽和藤架相結合的方式；植物的選擇上，多喬木、藤蔓，少灌木花草。花草也多選取四季常青，花期長的（圖2-2）。

（七）軸線的作用：在合院群中，縱向有明顯軸線意味，橫向則左右大體對稱。一般以“前公后私”“前下后上”為原則，把對外的房間放在前頭。

（八）價值觀的表達：除了“主次分明，秩序井然”的位序外，設置于核心地位的自然是堂。

（九）機能方面：合院建筑有高度的適應性，尤其是它的庭院具有很多功能。

（十）空間方面：由外到內有上下臺基的起伏、左右回廊的回環(huán)、一實一虛的收放等。重組合，不重獨棟；重水平縱橫，不重高度；重體驗的變化，不重視覺的變化，等等。

三、學校建筑布局規(guī)劃構想

是校園建筑布局規(guī)劃還是學校建筑布局規(guī)劃？華東師范大學課程與教學研究所副所長趙中建對“校園建筑”和學校建筑的差異作過深入?yún)^(qū)分，認為兩者之間雖然存在眾多重疊之處，但仍然存在差異，如圖3-1所示。

總的來說，在學術用語上更多地采用“學校建筑”，而一般用語則也會采用“校園建筑”這一稱謂（在我國學術界，有數(shù)對術語的使用頗值得研究者關注，除了“學校建筑”與“校園建筑”這一組概念，同樣流行的還有“學校文化”與“校園文化”這一組提法）。從表面看，兩者之間似乎并無太大的區(qū)別。事實上，兩者的具體內涵也確實存在著相當程度的交叉重疊，區(qū)別主要體現(xiàn)在“學?！迸c“校園”兩詞之間內涵的本質差異性上?！靶@”一詞更多指向的是空間維度內的區(qū)域或場所，是一地理環(huán)境圈的范疇概念；而“學?！币辉~更多地是指以培養(yǎng)人、教育人為目的的一個特殊的社會組織機構。由此可見，兩者的切入視角存在差異，即前者是從地理環(huán)境圈的視角，而后者是從組織的視角。是故在對“建筑”或“文化”進行界定時，顯然前置語的不同會導致某些差異。

在筆者看來，從地理環(huán)境圈的角度對“建筑”或“文化”進行界定，有其天然的不足之處，即過多地受到地理環(huán)境圈的先天限定，似乎很難表達“建筑”或“文化”與周邊環(huán)境、社會、政治、經(jīng)濟、人之間的動態(tài)發(fā)展聯(lián)系。因此，筆者更建議使用“學校建筑”這一術語。相對應地，本文重點結合前文對傳統(tǒng)建筑文化的分析，討論“學校建筑布局規(guī)劃”的一般原則。

（一）模式引領、布局合理原則

在確立符合教育目標，引領學校特色發(fā)展的教育模式前提下，合理布置學校的總體功能分區(qū)，科學劃分教學區(qū)、體育活動區(qū)、綠化區(qū)和生活服務區(qū)等。要注意節(jié)約用地，安排車輛、人流走向，合理組織空間，創(chuàng)造適合青少年特點的安全且優(yōu)美的環(huán)境。具體操作應不違背《中小學校設計規(guī)范（GB50099-2011）》的基本要求。

（二）軸線定位、分區(qū)校準原則

學校建筑具有分區(qū)復雜，建筑物、構筑物、綠化物類型繁多，功能交叉、邊界模糊等情況，且學校用地規(guī)整性不高，從而對合理布局、最大限度發(fā)揮建筑的教育功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為此，軸線的選擇就尤為重要。

1.軸線具有明顯的方向性，對繁多的建筑群具有定位作用。

2.明顯的軸線，便于校準學校各功能區(qū)的正偏內外。

3.中軸線再加上次軸線，多重軸線更有利于較大規(guī)模學校的校園分區(qū)。

4.軸線選擇不必拘泥于南北方向，也可選擇東西走向。

（三）組合庭院、彰顯文化原則

汲取傳統(tǒng)庭院建筑布局的基本思想，在充分考慮氣候、社區(qū)、學校傳統(tǒng)等內外因素的基礎上，依據(jù)學校的教育模式（即發(fā)展愿景）把學校作為一個大庭院進行定位，而后再有序分割為若干小庭院，通過加強橫向與縱向的相互聯(lián)系，彰顯學校文化。學校文化宜包括：模式文化、制度文化、綠色文化、科技文化、名師文化、成才文化、校本文化及志愿者文化等。

20世紀30年代，魯迅在《且介亭文集》中寫道：“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币馑际?，只有來自民族大眾的東西，經(jīng)過千百年提煉升華，才具有生命力和持久力，才能被世界認同。比如中國的絲綢錦緞、陶瓷玉器、書法篆刻，等等。我想，也應該包括建筑。當然，介紹古代的思想、生活與空間，并不就是在實用上或設計上主張復古?，F(xiàn)實的教育工作，學校文化的構建工作，如需要“承先”，當然先要“溫故”。如要“啟后”，則還應以現(xiàn)實中存在的各種各樣的教育發(fā)展問題，尤其是以如何實現(xiàn)教育的內涵為中心。因為，“現(xiàn)實”對我們永遠是深刻、寬廣而又真切的?，F(xiàn)實中有過去的延續(xù)，也有外來的影響；有眼前的實際問題，也有影響未來的一份責任。讓我們汲取傳統(tǒng)的、外來的、現(xiàn)實的各種營養(yǎng)，開創(chuàng)鄭州教育內涵發(fā)展的創(chuàng)新之路。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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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時文忠，鄭州市第三十一中學教師、副校長。研究方向：建筑學專業(yè)，建筑與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