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麗
【摘要】改編自莫言小說《紅高粱家族》的電影《紅高粱》開啟了張藝謀導演的電影之路,以其宏大的場面、獨特的構圖、本土的音樂、奪目的色彩等,將莫言的小說運用鏡頭語言進行了獨特的解讀,對主題、人物、情節(jié)、社會背景、審美風格等進行刪改,通過主題的轉移、敘事方式的變化、人物的提煉和電影手段的運作,實現(xiàn)了小說到電影的華麗轉身。
【關鍵詞】《紅高粱》 小說 電影 人物 電影手段
作為文學經(jīng)典,莫言小說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就已經(jīng)擁有廣泛而固定的讀者群,他的《紅高粱家族》以主題的深邃,表現(xiàn)的特別,從而成為了一種無可取代的高密文化象征,因此在改編上應充分遵循“忠于原著”的原則。事實上,在影片《紅高粱》上映以來,人們對她的認可是毋庸置疑的,可見這次改編是成功的。
張藝謀對莫言小說的主題、人物、情節(jié)、社會背景、審美風格等都進行了刪改,本文將主要從人物的提煉和電影手段的運作兩個方面對改編進行探討。
一 人物的提煉
伽達默爾認為,“藝術作品不是擺在那的東西,它存在于意義的顯現(xiàn)和理解活動之中,而作品顯現(xiàn)的意義并不是作者的意圖而是作者所理解到的作品的意義?!?閱讀者可以與作品之中的人物交替感受,共同進行情感演進。“每個閱讀者都與文本中這生活、這事件有著密切的理解關系,存在方式,以自己的先見和視野,感受作者的主觀創(chuàng)造,接受了作品給予的一種從而建立起新的視域融合?!?在這種融合中,張藝謀將個人對“民族情結”的熱愛的思考,對對這個時代“文化熱”的思考融入其中,從而將文本、社會意識、民族個人意識三者有機結合起來,為電影注入全新的意蘊。
在小說中的人物眾多,且個性鮮明。小說的一些人物在電影中被刪去了,像“我”的外曾祖父、捕快頭子顏洛古、土匪頭子花脖子、高密縣長曹夢九、冷麻子、德治、大老劉婆子等。同時,為了電影敘事的需要,人物角色地位發(fā)生互換。比如,小說中“我爺爺”是主要人物,而“我奶奶”只是一個配角,而在電影中則成為了不二的一號角色,并由她結構整部影片,講述了“我爺爺”與“我奶奶”的傳奇故事。導演選鞏俐出演“我奶奶”這一角色無疑也成為了影片的一大亮點,她漂亮、大方、富有激情,容易抓住觀眾的眼球,讓人們關注的目光無形中集中到了“我奶奶”身上。再比如對高密東北鄉(xiāng)土匪頭子花脖子的表現(xiàn)程度:這是人物在小說中所占篇幅很大,他第一次出場,是“我”爺爺?shù)焦啡獾昀锍郧问潮换ú弊幼采?,第二次則是“我奶奶”被這個土匪頭子花脖子綁架,想要勒索一千塊大洋,為此,我爺爺苦練“七點梅花槍,把花脖子的心臟打成了蜂窩。電影對小說中的故事情節(jié)進行了大量刪減,使得個人物卻變成了配角,片中戲份銳減。
與此同時,小說中比較重要的人物像二奶奶戀兒也在電影中缺席。她是酒坊里僅有的三位女性之一。13歲來到燒酒鍋坊給燒酒鍋的男伙計們做飯,待她長大后,也就是“我”父親3歲時,她做了第三者,與“我”爺爺余占鰲另建愛巢,這成為“我”奶奶一生的恨。
二 電影手段的運作
電影和小說因為屬于不同的藝術形式,其表現(xiàn)手段有很大的區(qū)別,小說以得天獨厚的語言文字條件,可以表達人豐富復雜的思想感情和抽象的概念,而電影作為一種畫面思維形式,必須把表現(xiàn)對象化作視覺形象。因此,在電影的改變過程中,如何用畫面表現(xiàn)小說中抽象的敘述和議論成為了一大難題。為了在影片中保留這種抽象敘述,勢必需要用畫外音的方式來彌補。但這樣做有悖于電影的視象性特征。為此,以陳凱歌、張藝謀為首的第五代導演們在他們的作品中進行了創(chuàng)造性的嘗試,對影響語言的表現(xiàn)張力進行擴充,發(fā)掘其潛能,力爭找到其自身法則,從而把電影要表現(xiàn)的思想意念寄予畫面元素之中。
電影《紅高粱》非常注重視聽語言的運用,通過強烈的視覺效果、流動的畫面來展開敘事,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在電影中,色彩的運作、畫面構圖、旁白和音樂的使用等也是電影對小說的提升。
㈠ 色彩的運作。電影《紅高粱》的色彩運用較為成功,以大紅色為主色調,配以黃色和灰色,使得電影的整體基調仿佛灰暗又熱情洋溢,尤其是紅色的大膽運用,既象征喜慶,美滿,又充滿了無限的野性與張力。既象征了生命的自由和對愛情的狂熱,又表達了一種不祥意蘊,成為中國電影攝影史的經(jīng)典。片中張藝謀淡化了傳統(tǒng)紅色的象征性,而將野性抬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也許這和電影作為一種商業(yè)產(chǎn)品有關,片中有這樣一組鏡頭組成的畫面:“我奶奶”三天回門時,遇到早已等候在高粱地里的余占鰲,他們在高粱地里追逐時,畫面構圖中出現(xiàn)淡紅的太陽,隨風搖曳的灰綠色的高粱,“我奶奶”一襲紅裝成為幅畫面中最濃的一筆,隨后高粱的里的茍合,紅色的衣服與灰綠的高粱形成鮮明對比,更襯托出“我奶奶”敢愛敢恨以及狂野的性格。此時,色彩有了傳情達意的效果。
㈡ 畫面構圖。電影《紅高粱》的畫面構圖頗為講究,有著洋溢的激情,飽滿的內(nèi)容,在特定的造型空間里,觀眾享受了一把純粹的情感體驗。這里取出兩個鏡頭加以研讀。第一個鏡頭是“我爺爺”將“我奶奶”抬到十八里坡單家之后準備離開的鏡頭,他站在一個土丘上回頭看奶奶,眼中充滿著熾熱的激情,此時,奶奶也回頭看爺爺,這一雙向回望昭示了他們之間的愛情之火已經(jīng)點燃,如背后的夕陽般炙熱。這是一幅絕美的、多重意蘊表達的畫面,在“我爺爺”回望的眼神中,他身上的狂野在張揚,雖然目光中充滿不舍、溫柔、愛戀,但那種奪回來的決心在這一駐足回望中堅定下來。第二個鏡頭是攝影師出身的張導的精心安排,“我奶奶”結婚的當晚,有一個對風景的特寫,鏡頭從灰黑色的地面開始移動,漸次看見清晰的地平線,繼而是灰藍色的天空,以及天空中那一輪皎潔的月亮。由于丈夫是個麻風病患者,新婚之夜的“我奶奶”陷入一種深深地恐懼之中,她以自己的方式保護著自己,也反抗著那場可怕的婚姻。此時的風景特寫鏡頭用畫面訴說著人物的命運,也暗示著故事的軌跡。天上那輪月亮與巨大的灰藍色的天空勢力反差和色彩對比,明月象征著“我奶奶”,傳達了包辦婚姻猶如殘酷的夜空,貌似堅不可摧,實際上取無法遮擋月亮的光輝,預示著“我奶奶”將將對這場婚姻進行頑強的反抗。因此,鏡頭里的月光不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溫柔如水,而是猶如波濤洶涌般的狂野?;遗c白的的搭配,給觀眾帶來了強大的視覺沖擊力。畫面唯美精致到了極至。
此外,張藝謀在電影中還大量使用遠鏡頭、空鏡頭,甚至將晃鏡頭也拿來表情達意。比如出現(xiàn)高粱地的鏡頭,多以遠鏡頭呈現(xiàn),天地相接處,一望無際的高粱地,或是太陽升起時,或是夕陽西下時映入觀眾的眼臉,而這里就是奶奶等一系列人物故事和情感發(fā)生的地方。這是導演情感表達的一種方式。
㈢ 旁白和音樂的運用。片中共出現(xiàn)12處旁白,從而將奶奶年輕時候的故事通過旁白完美的講述給觀眾。旁白的使用對交代故事、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彌補電影表達缺陷起到了很到的效果。片中也多次出現(xiàn)嗩吶聲,但是從音響效果上來說有虛實之分。奶奶出嫁那天的嗩吶聲屬于真實音響,通過樂手的吹奏既傳達了當?shù)靥赜械幕樗?,也暗示了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民的張揚個性、蠻野的生命力,從而營造出了環(huán)境的真實感,滿富激情,推動了故事的發(fā)展。片中虛擬嗩吶聲的代表是“我奶奶”給“我爺爺”他們送飯途中被日本人打死時響起的,伴著虛擬音響嗩吶聲響起,“我奶奶”走向了生命的終點,她緩緩的倒地宣告了一個傳奇的結束,給人以心靈的震撼,容易引起觀眾的悲鳴,同時讓人內(nèi)發(fā)深醒,戰(zhàn)爭的殘酷性。
【參考文獻】
[1]郭宏安等《二十世紀西方文論研究》,中國社科出版社,1997年版,第271頁。
[2]成燕《從小說到電影——張藝謀電影改編特色輪》,重慶大學碩士論文,2013年,第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