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潔
【摘 要】威廉·斯泰倫的《蘇菲的選擇》被認為是“大屠殺”文學的經典之作,小說通過講述波蘭女子蘇菲的故事來接近、了解已成為歷史的奧斯維辛,立足現(xiàn)實進行歷史言說。本文側重于小說利用獨特的敘事策略再現(xiàn)納粹大屠殺事件無法言說的歷史,最終達到歷史和現(xiàn)實完美地融合。
【關鍵詞】《蘇菲的選擇》 歷史 現(xiàn)實
作為美國最著名的當代南方作家,威廉·斯泰倫被公認為是二戰(zhàn)后最有成就的美國小說家之一。其代表作《蘇菲的選擇》,被藍登書屋·現(xiàn)代文庫評為20世紀100部最佳英語小說之一。小說以納粹大屠殺為題材,運用獨特的敘事策略立足現(xiàn)實進行歷史言說,從而使得歷史和現(xiàn)實進行對話。
一、關于歷史的爭論
所謂歷史,包含兩方面意義:一是指歷史的客觀存在,即人類出現(xiàn)以來經歷和創(chuàng)造的所有事實,涵蓋了人類的全部過去;二是指歷史的回憶和思考,即人類如何將經歷和創(chuàng)造的全部過去加以保存和詮釋。
在后現(xiàn)代思潮的影響下,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質疑語言的可靠性,他們認為語言和現(xiàn)實之間存在著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特別是以納粹大屠殺為題材的小說往往都遭到了無情地攻擊。許多哲學家、史學家、學者和評論家都認為大屠殺這一事件不可說,唯有沉默才能告慰千千萬萬的受害者。然而斯泰倫卻認為“藝術是萬能的”。在《蘇菲的選擇》中,他通過講述波蘭女子蘇菲的故事來接近、了解已成為歷史的奧斯維辛,再現(xiàn)納粹大屠殺事件無法言說的歷史。
二、斯泰倫《蘇菲的選擇》中的歷史觀
在21世紀兩次世界大戰(zhàn)之后,人性、理性被放逐,人類社會處于混亂之中。斯泰倫堅持認為藝術的本質是反映人類的生存狀況,無論是絕望還是安逸。在《蘇菲的選擇》中,他通過運用獨特的敘事策略,反映和探索人類歷史中的重大問題。
(一)斯泰倫運用的敘事策略
1.交織的敘事視角
《蘇菲的選擇》中主要以第一人稱回憶的形式展開,以斯丁戈的有限視角為主,同時又夾雜了她人的敘事視角加以補充,使讀者在撲朔迷離的氣氛中逐層地閱讀到一個完整的故事。
小說主要以“我”(斯汀戈)為主要敘述者?!拔摇笔且粋€來紐約尋夢的南方作家,在同一所公寓結識了猶太青年內森和波蘭女子蘇菲,并逐漸與他們成為朋友。通過“我”的敘述,讀者看到了才貌出眾的奇怪情侶,見證了他們的愛情和死亡。“我”、蘇菲和內森之間的情感糾葛成了小說中主要的敘事視角。與此同時,在小說中我們可以看到,斯汀戈的敘述時常被“她”打斷,這個人就是蘇菲。通過“她視角”能夠對敘述進行更好地補充,通過蘇菲講述自己在奧斯維辛以及之后到達美國生活的描述,更好地向讀者展示、解讀了慘絕人寰的納粹大屠殺,使讀者不得不對人類歷史中對人性粗暴踐踏的罪行、善與惡的較量等問題進行沉重地反思。
2.多重的敘事線索
《蘇菲的選擇》中有著眾多的敘事線索,不同的敘事線索體現(xiàn)著不同的主題。例如體現(xiàn)愛情主題的愛情線索包括蘇菲和內森之間熾熱而又致命的愛情、斯汀戈自己幾次蹩腳的愛情經歷以及斯汀戈對蘇菲無法自拔的迷戀等等;種族線索包括波蘭的種族偏見和美國南方奴隸制線索;負罪線索,包括斯汀戈對于南方人販賣黑奴的負罪感、蘇菲選擇兒子而致使女兒的慘死等等;最后死亡線索則是包括集中營中猶太人各種各樣的慘死方式、蘇菲女兒之死以及小說最后蘇菲和內森雙雙殉情而亡等。作者通過眾多的敘事線索,生動、全面地為讀者展示了一幅全景式的社會生活圖,引發(fā)讀者對社會生活的思考。
3.嵌入式敘事
敘事結構通常包括兩方面,即框架敘事和嵌入敘事。框架敘事為文章提供背景,而嵌入敘事是指敘事中的敘事,即元敘事?!短K菲的選擇》中,斯汀戈的敘事屬于框架敘事,通過回憶自己在紐約的生活為小說的展開提供背景;蘇菲的回憶屬于嵌入式敘事,通過蘇菲模糊的、破碎的回憶向讀者展示了奧斯維辛慘絕人寰的屠殺。正是蘇菲的嵌入式敘事展示了作者的寫作目的:揭露納粹令人發(fā)指的罪行,通過蘇菲來接近已成為歷史的奧斯維辛,通過藝術使歷史和現(xiàn)實進行對話。
(二)斯泰倫采用多種敘事策略的原因
以大屠殺為題材的小說往往受到無情地批評,包括阿多諾在內的學者、批評家和哲學家都認為大屠殺太殘忍,唯有沉默才能告慰千萬的受害者。斯坦納曾經警告試圖研究奧斯維辛的人,“沒有完全經歷奧斯維辛的人在觸碰這個慘劇時是會受傷的”,并且指出除了詩之外,比詩更有力的是放棄,是選擇沉默。德國哲學家阿多諾也曾說過:“奧斯維辛之后,寫詩是野蠻的?!保ˋdomo 281) 他說:“那些被槍托擊倒的人們,受盡皮肉之苦,書寫他們的經歷就是從中獲取審美的愉悅……這樣做對受害者不公平?!保?88)然而斯泰倫卻不這樣認為,他曾經說道:“藝術最卓越而重要的意義在于它可以做任何事情,藝術是萬能的,它可以反映人類任何的經驗——過去的、現(xiàn)在的或是未來的……”(“William Styron: The Confession of a Southern Writer”, interview with Georgann Eubanks, rpt, in Conversation, p. 275)?!短K菲的選擇》中,斯泰倫逆歷史潮流,通過獨特的敘事策略塑造的人物蘇菲來接近、了解奧斯維辛,不僅言說歷史,而且著眼于現(xiàn)實,讓歷史說話。
小說通過交替描述奧斯維辛這段悲慘的歷史以及斯汀戈、蘇菲和內森之間的愛情糾葛,使讀者不得不面對、正視這段不可言說的歷史。正是獨特的敘事策略使得讀者能夠直面奧斯維辛這段歷史。斯汀戈的敘事視角直接而天真,對于他而言,與奧斯維辛接觸是偶然的、被動的。通過斯汀戈,讀者獲得的不是直接的奧斯維辛體驗,而是其對于人們的一種延后性影響。另一方面,成熟的作者型的敘述話語在一定程度上對斯汀戈的經歷進行補充。這種敘述時常諷刺性地追憶了敘述者自己與蘇菲以及她的過去的邂逅,對于大屠殺事件的回憶和沉思構成了回顧性視角,包括廣泛引用受害者和納粹官方的語言。通過這種方式,小說使讀者直面這段歷史,讓歷史說話。
三、結語
納粹大屠殺事件是20世紀人類歷史上最令人發(fā)指的暴行。面對這場慘劇,歷史學家無法書寫這段歷史,哲學家無法正視這種暴行,而文學家更是難以企及。但斯泰倫卻認為“藝術是萬能的”。他通過獨特的敘事策略,通過蘇菲的回憶、倒敘和插敘,把紐約日常生活與集中營中的故事并置,向讀者展示已成為歷史的奧斯維辛,再現(xiàn)了大屠殺事件無法言說的歷史。歐文·豪曾經說過,精明的作家在處理大屠殺事件時,采用了珀爾修斯對付美杜莎的辦法,即用光亮的盾牌作鏡子找出美杜莎并砍下她的首級,從而避免正面看見她而變成石頭的命運(Howe 290)。斯泰倫正是這種精明的作家。他通過獨特的敘事策略,正視納粹大屠殺無法言說的歷史,讓讀者意識到人性之惡無處不在,只有棄惡從善,人類才能得到救贖。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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