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剛
有幸跟隨省作家協會組織的作家采風團,赴西部草原文化區(qū)考察采風。雖然走馬觀花,但由于是非工作的文化視角,此行竟然帶給我許多意想不到的驚嘆。印象較深的是這樣三件事。
首先就是向海自然美。到白城不到向海,像到延邊不到長白山。向海是白城最美麗的天然花冠。由于已進初冬,我們看到的向海一片秋黃,與蒲草葦蕩上蒲花的白色和遠處樹林間樹葉的紅色,交相映襯,鑲嵌在幽深的湖色上,在加上天空中劃過的丹頂鶴,讓人不由得產生一種天上人間、不知何處的夢幻感。
其實,對白城自然生態(tài)的贊嘆,在我們進入白城地界不久就已經開始了。白城的湖河多了,天更藍了,空氣更清爽了。那個“白城一場風,從春刮到冬”的風沙城市不見了,白花花的鹽堿土地也正在被大片植被覆蓋。白城變了。這個吉林西部的大草原,正在重現非人工化的原生態(tài)之美。這是一種與精雕細琢、現代完善的所謂旅游勝地完全不同的荒野之美。雖然在吉林省,白城沒有可以驕傲的支柱產業(yè),沒有可以夸耀的經濟總量,白城百姓的收入還相對不高。但我想,白城這樣變下去,很可能在不久的將來成為吉林生態(tài)的一個驕傲,一個讓別人無法奢求、無法追趕的驕傲。
由于向海這個地方還沒有通高速公路,我們一行從長春到這里花費了五個多小時車程。這可能是在省內距離長春、吉林這樣的城市最遠、交通最不便的地方了。來到這里,大家都有些疲憊,但也都興致勃勃。徜徉在湖中的木棧橋上,我忽然想:這樣的原生態(tài)之美是怎么來的呢?
第二個是保護性耕作。我沒在農村生活過,不懂農業(yè),對中國幾千年“刀耕火種”更是一知半解。但是,當被帶到平安鎮(zhèn)考察保護性耕作時,卻又一次被震驚了。一大片等待收割的玉米地上,一臺“西部牛仔”免耕播種機正在忙碌著。收割后的秸稈橫七豎八地倒伏在地里,顯得十分雜亂。這和其他地方收割后被收拾“干凈”的耕地形成鮮明的對照。聽白城農委的同志介紹,從2006年開始,白城率先在吉林探索“不割秸稈、不翻地、不打壟、不鏟地、不趟地”和“隔壟休閑,寬窄行播種”的保護性耕作模式,不僅沃土肥田、解放了勞動力,更使白城的生態(tài)環(huán)境有了很大的改變。當地農民告訴我們:搞保護性耕作,和老輩傳下來那種翻地打壟、三鏟三趟的種地規(guī)矩完全不同,種地“免耕”,省時省工省錢。
有人把保護性耕作稱為農業(yè)的“第四次耕作方式革命”。 我覺得,不僅如此。這也是一場生產觀念的革命,一種生活方式的革命。沒有了“臉朝黃土背朝天”、一年多半時間貪黑起早的勞作,沒有了煙霧繚繞和暴土揚長,人們正在試圖用自然更愿意接受的方式,把來自自然的重新還給自然。在人們的眼里,農業(yè)產業(yè)是一種落后,大幅度降低第一產業(yè)的比重成為追逐現代化的重要指標。但細想一下,沒有了農業(yè),人類將會怎樣?有了好的農業(yè),人類會更貼近自然,更好地回饋自然,同時也會讓人類更健康長久地生活下去。作農業(yè)的文章,不是甘于貧困和落后,而是抓住了人類的根本和基礎。
在回來的路上,經過了一大片沒有進行保護性耕作的耕地,看著一片片焚燒秸稈的燎原大火和漫天濃煙,聽著專家說沙塵暴更多是來自裸露土地,我尤其感受到,農業(yè)的事不僅僅是農民的事,它關系到人類,關系到我們這個星球。有了這樣的耕作革命,做一個農業(yè)主產地又有什么不好呢?
第三就是新城新觀念。來到白城生態(tài)新區(qū),“我和我的小伙伴們都驚呆了”。 這里哪還有一點老白城的影子?藍天白云下,高大上的廣場,藍靜美的鶴鳴湖,時尚感十足的慢行系統。據說,還有很洋氣的水上噴泉、很貴氣的碧桂園……總之,屬于一個現代城市的要素這里已經全都初具規(guī)模。眼前的一切,徹底顛覆了我對白城的印象。但真正讓我感興趣的,還不是高樓大廈或者綠化、亮化。有了這些,只能證明白城擁有了別人已經擁有的。而與新城建設同步進行的“海綿城市”建設,讓我們看到了這座新城不一樣的價值所在。
真沒想到,“海綿城市”這個剛剛時髦起來的概念,在既不是一線城市,也不是二線城市的白城落地開花。介紹的同志給我們拿來了一塊路磚,它可以讓雨水直接滲透下去,用它鋪成的城市道路,是透水的。而它的下面,就是地下管線和蓄水池。整個新城以“四園、四湖、四大系統”作為載體,實現了“引、滲、滯、蓄、凈、用、排”七大類型的海綿城市功能,讓新城實現雨水在城市中的自然循環(huán),做到“小雨留得住、中雨收得回、大雨排得走”。想到現在,很多現代化大城市,中雨成河,大雨成災,我不由羨慕起即將生活在新城的居民來。
短短四天時間,我心目中的白城不一樣了。我在想,白城真的落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