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磊
他,是個殺手,一個殺手中的高手,做事干凈,利索。
此次,他帶著一項重要的任務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是為了殺一個人。對他來說,殺人最平常不過了,他殺的人不計其數,無論什么樣的人物,只要列入他的刺殺名單,從來沒有生還的希望。
他停下來,點燃一支煙,順便從口袋里摸出一張紙,上面有他要去的地址,然后,他抬頭望了望前方十字路口的標牌,繼續(xù)向前走去。
槍在他腰間的摩擦讓他時刻保持警惕,但他并沒有太多的顧慮,因為沒有人會去懷疑一個像是在散步的行人。他從不坐車,那樣目標太大,步行是他最好的方式。
此次,他受雇于一個人前來取另一個人的性命,他不知道這個人和他的買家有什么仇恨,他向來不問,這是規(guī)矩。他的買家最后撂給他一句話:“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彼鼗亓司洌骸拔矣眯悦鼡!!碑斎?,他的報酬相當豐厚。
幾個小時后,在一個寬敞的辦公室里,屋內綻白的燈光泛著一股清幽的涼意。此時此刻,他正坐在桌子后面寬大的椅子上,吐著煙圈,若無其事地翻看著一份文件,靜靜地等待目標的出現。他知道,他要等的人今天晚上值班,再過幾分鐘,目標就會準時到來。
果然,樓梯上響起一陣均勻的腳步聲。他沒有緊張,依然坐在椅子上,槍也靜靜地呆在桌子上。
隨著門輕輕地推開,燈光瞬時照亮了來人的臉。進來的男人臉上閃過片刻的驚詫后,馬上又恢復正常。
男人努力保持鎮(zhèn)靜地問:“你是誰,怎么會在我的辦公室里?”
他盯著來人面無表情地說:“有人要我來取你的性命?!?/p>
男人微微一怔,說:“該來的總會來,我不會反抗,但在你動手之前,我想問一下,你殺我的酬金是多少?”
他看了看男人的臉,男人沒有一絲畏懼,這倒讓他的心里閃過瞬間的慌亂。
他一字一句慢慢地說:“一百萬,美金?!?/p>
男人平靜的臉上有了笑意:“我能值一百萬美金,倒是死了也值得,好了,你動手吧?!?/p>
他沒有動,看著男人毫不畏懼的神情,他倆對視了一會兒,然后他漫不經心地吐出一句話:“但是,我不想殺你。”
這句話猶如子彈已經射出,倒讓男人吃了驚:“什——么——你!”
“是的?!彼恼Z氣十分肯定:“一百萬,可見你對有的人很重要,我想救你。”
屋內片刻死一樣的寂靜,他打破氛圍接著說:“或許我是唯一能救你的人?!?/p>
男人吃驚地問:“為什么要救我?我和你素不相識?!?/p>
他把煙頭掐滅,塞進槍口,這樣做是他決定放棄的動作,他邊做邊說:“進這屋之前,殺你是我的任務,現在,救你是我的責任?!?/p>
“為什么?”男人似乎對死并不懼怕,偏要刨根問底。
他拿起桌上那份剛才看過的文件稿,晃了晃,說:“就因為這個,我相信你是個好人,也是個好官,實際上,我并不是在救你,而是在救更多的人?!?/p>
男人愕然,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眼前這個想要他性命的人所說出的這番話。男人的淚瞬間滑過。
他取出一盤微型錄音帶,放在桌子上,對男人說:“這是我和雇主的談話錄音,也是你反抗的有力證據。在這團烏黑陰險的泥潭里,它不會管用的,因為只有你自己是高于污泥的荷花。你只有拿到中紀委才會有效?!?/p>
末了,他重重地提醒了一句:“記住!在這個過程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的頂頭上司。”
男人用力點點頭還是吃驚地問:“我們素昧平生,你為什么要救我?”
他淡淡一笑,說:“我父母也是老百姓?!闭f完,他朝著男人深深鞠了一躬,轉身向外走去。
男人慌忙追問:“那你怎么辦?”
他沒有回答,留下的只有重重的摔門聲。
不一會兒,外面?zhèn)鱽硪宦暢翋灥臉屄暎笫菍⒛腥说念^顱擊穿,男人有氣無力的坐在地上。他知道,他面臨的不只是生死的較重,而是對一個生命的承諾。
幾天后,一群人進駐這個城市。幾個月后,很多人被革職,很多人被雙規(guī),很多人被處以死刑。
這個城市象是一個虛脫的病人被注入新鮮的血液一樣開始活躍起來。一潭黑水終歸得以清凈,一輪紅日正從東方升起。
這天,男人手捧一份文件和一束鮮花,來到一座墓碑前,那是當時他要向上反映的問題,上面的標題是《為了六百五十萬百姓的健康》。底下一行小字“我用性命擔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