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永清

1976年10月粉碎“四人幫”、結束“文化大革命”至1982年9月中共十二大期間，國民經濟實行了以調整為中心的“調整、改革、整頓、提高”的八字方針。作為黨內公認的調整經濟的高手，陳云在這次國民經濟調整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這次調整經歷了兩次決策的過程，第一次是1979年3月至6月，第二次是1980年11月至12月。

沖破高指標“禁區(qū)”的呼吁

粉碎“四人幫”、結束“文化大革命”后，中國經濟非常困難，市場商品匱乏、人民生活困難。當時的中央領導人在聽取和討論國家計委有關匯報時表達出這種心愿，即“粉碎了‘四人幫，國民經濟要搞上去”?！霸谛碌狞h中央領導下，一定要把速度搞上去?！边@樣，1978年五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通過的《1976至1985年發(fā)展國民經濟十年規(guī)劃綱要（草案）》提出了龐大的計劃指標，8年間主要工業(yè)產品新增加量大大超過過去28年增加的產量，國家財政收入和基本建設投資，都相當于過去28年的總和。與此相適應，加大了對外引進的力度。在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下，這些高指標造成國家財政困難和國民經濟比例更加失調的嚴重情況。如后來《關于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所指出的，這一時期 “經濟工作中的求成過急和其他一些‘左傾政策”仍在繼續(xù)。

鑒于20世紀60年代“大躍進”的沉痛教訓，從1978年4月起，理論界和黨內開始醞釀糾正這種冒進的做法。1978年4月18日，著名經濟學家、國家計委經濟研究所顧問薛暮橋致信鄧小平、李先念，詳細闡述當前經濟工作中潛伏的危機，指出“為著迎接新的建設高潮，需要認真總結過去28年的經驗教訓，特別是1958年到1960年‘大躍進和接著所做調整工作的經驗教訓”，呼吁在高指標問題上要沖破“禁區(qū)”。

1978年5月10日，中共中央黨?！独碚搫討B(tài)》刊登《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的文章。11日，《光明日報》以特約評論員名義發(fā)表這篇文章。12日，《人民日報》《解放軍報》同時轉載。此前，鄧小平明確批評了“兩個凡是”的口號，此后，又明確肯定和支持真理標準問題的討論，使得真理標準問題的大討論轟轟烈烈地開展起來，形成為了全國規(guī)模的思想解放運動。

眾所周知，陳云在1960年代初的國民經濟調整中發(fā)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他搞經濟工作在黨內有口皆碑。延安時期主持陜甘寧邊區(qū)和晉綏邊區(qū)的財經工作，做到財政收支平衡有余，給邊區(qū)留足了夠一年支用的家底，創(chuàng)造了戰(zhàn)時財經史上光輝的一頁。建國初期，統(tǒng)領全國財經工作，在統(tǒng)一財經、平抑物價、平衡收支的重大歷史事件中，功勛卓著，被毛澤東高度評價為經濟戰(zhàn)線上的“淮海戰(zhàn)役”。在總結經濟工作中冒進與反冒進正反兩方面經驗教訓的基礎上提出國力論思想，即建設規(guī)模要和國力相適應，也就是緊張平衡的理論。這一理論成為總結“大躍進”教訓、進行國民經濟調整的重要依據(jù)。1962年以后，陳云的境遇發(fā)生重大變化，此后他差不多沉默了15年之久。

粉碎“四人幫”后，陳云在撥亂反正、重新恢復馬克思主義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方面發(fā)表了一系列重要意見。1978年5月以后，在真理標準問題討論的思想解放潮流推動下，陳云率先對當時經濟工作方面冒進的指導思想提出批評，不負眾望地擔負起沖破高指標“禁區(qū)”的重擔。

和李先念的聯(lián)名信：要有兩三年的調整時期

1978年7月6日至9月9日，國務院務虛會議研究利用外國資金、引進國外技術設備加快現(xiàn)代化建設的速度問題。7月31日，陳云向李先念提出：“國務院召開的務虛會議最好用幾天時間，專門聽聽反面意見。我們既要聽正面意見，又要聽反面意見。”12月10日，即將在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成為黨中央副主席、政治局常委、中央紀委書記的陳云在中央工作會議東北組提交了關于經濟問題的5點建議，提出：“不能到處緊張，要先把農民這一頭安穩(wěn)下來。”“工業(yè)引進項目，要循序而進，不能窩工?！薄皩τ谏a和基本建設都不能有材料的缺口?！薄安牧先缬腥笨?，不論是中央項目或地方項目，都不能安排。”陳云的發(fā)言得到多數(shù)人的贊同。

1979年1月1日，陳云在李先念批請中央政治局常委審閱國務院關于傳達《1979、1980兩年經濟計劃的安排（草案）》的通知稿的信上批示：“國務院通知中‘1979年有些物資還有缺口。我認為不要留缺口，寧可降低指標，寧可減建某些項目?！?日，陳云又在新華社反映一些工業(yè)部門和地區(qū)的同志對國家計委安排1979年的生產計劃和物資供應時還在留缺口表示不滿的簡報上批示：“我認為有物資缺口的不是真正可靠的計劃。”陳云的意見得到鄧小平的支持。鄧小平閱后批示：“請計委再作考慮?！?日，鄧小平同余秋里、方毅、谷牧、康世恩談話，指出：“對今明兩年的計劃，陳云同志提了意見，他說有物資缺口的計劃不是真正可靠的計劃，計劃不要留缺口，寧可降低指標，寧可減建一些項目。這個意見很重要，請計委再作考慮。有些指標要壓縮一下，不然不踏實、不可靠。”此后，國家計委會同有關部門著手研究和調整1979年國民經濟計劃，原已準備下發(fā)的國務院通知沒有發(fā)出。

3月8日，陳云寫下《計劃與市場問題》的提綱，為即將提出的經濟調整決策作理論上的準備。在當時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下，他很有創(chuàng)新性地提出：市場調節(jié)是必需的，“在今后經濟的調整和體制的改革中，計劃經濟和市場調節(jié)這兩個部分的比例的調整，將占很大的比重。不一定計劃經濟部分愈增加，市場調節(jié)部分所占絕對數(shù)額就愈縮小，可能是相應地增加”。

3月14日，陳云和李先念聯(lián)名給中央寫信，正式建議實行經濟調整。按照十一屆三中全會確定的排名順序，聯(lián)名信的署名李先念排在陳云的前頭。他們首先建議在國務院下設立財政經濟委員會，以陳云為主任，李先念為副主任，姚依林為秘書長。同時，對當前和今后的財經工作，提出6點意見，強調“要有兩三年的調整時期，才能把各方面的比例失調情況大體上調整過來”。17日，華國鋒將這封信批給中央副秘書長姚依林，“印發(fā)政治局同志”。

第一次決策：按比例發(fā)展是最快的速度

3月21日至23日，中央政治局召開會議，討論國家計委匯報經過修改的1979年國民經濟計劃和對國民經濟實行調整的問題。國家計委匯報指出：1979年“工業(yè)總產值減少240億元，增長速度由12%減為8%”；“預算內直接安排的基本建設投資由457億元修改為360億元，減少97億元”；“把現(xiàn)有在建的大中型項目壓縮到1000個以內”。鄧小平、陳云、李先念、華國鋒都發(fā)言同意這個匯報，會議確立了國民經濟調整的方針。5月14日，國務院下達了國家計委關于1979年國民經濟計劃安排。

在3月21日下午的政治局會議上，陳云作了系統(tǒng)的發(fā)言，強調堅持按比例發(fā)展的原則對國民經濟進行調整。他講了4個問題：（一）9億多人口，80%在農村，革命勝利30年了還有要飯的，需要改善生活。我們是在這種情況下搞四個現(xiàn)代化的。（二）按比例發(fā)展是最快的速度。單純突出鋼，我們犯過錯誤，證明不能持久。不按比例，靠多借外債，靠不住。（三）要有兩三年調整時間，最好3年?，F(xiàn)在比例失調的情況相當嚴重?；窘ㄔO項目大的1700多個，小的幾萬個。趕快下決心，搞不了的，丟掉一批就是了。（四）2000年鋼產量定多少合適？8000萬噸就不錯了。鋼要好鋼，品種要全。

最后，陳云謙虛地說：“要我當國務院財政經濟委員會主任，是有問題的。一是體力上完全不行。二是經驗還很有限。解放初期的經濟規(guī)模比現(xiàn)在小多了?，F(xiàn)在這么大的規(guī)模，這么復雜的情況，應付不了?！彼€作了自我批評：“不要把我說得這么好，也有很多反面教訓。156項中，三門峽工程是我經過手的，就不能說是成功的，是一次失敗的教訓?！彼v了自己的工作方法：“我要有自知之明。要我做工作，我只能做我認為最必要的工作，只能量力而行?！?/p>

3月23日，鄧小平講話，表示完全贊同陳云的意見，說：這次提三年調整，非常好，這是個大方針、大政策；1700多個大中型項目，砍掉700，不容易，但不砍不行；首先要有決心，東照顧、西照顧不行，決心很大才干得成。鄧小平完全贊同陳云關于2000年鋼鐵指標不要太高了的意見，并且提出“中國式的現(xiàn)代化”的世紀末奮斗目標：“我同外國人談話，用了一個新名詞：中國式的現(xiàn)代化。到本世紀末，我們大概只能達到發(fā)達國家70年代的水平，人均收入不可能很高?！?/p>

這次政治局會議，決定在前兩年經濟恢復的基礎上，集中3年時間搞好國民經濟的調整，為實現(xiàn)四個現(xiàn)代化奠定更加穩(wěn)固的基礎。同時決定成立財政經濟委員會。3月25日，陳云在國務院財政經濟委員會第一次會議上講話說：“調整，就是步伐調整調整，該踏步的踏步，該下的下，該快馬加鞭的快馬加鞭。目的是為了前進，為了搞四個現(xiàn)代化?！?月30日，鄧小平在黨的理論工作務虛會上講話指出：“在經濟比例失調的條件下，下決心進行必要的正確的調整，是我們的經濟走向正常的、穩(wěn)定的發(fā)展的前提?！F(xiàn)在中央決定，成立財政經濟委員會，由陳云、李先念兩同志掛帥，統(tǒng)一管理全國的財政經濟工作和目前的調整工作?！?/p>

4月5日至28日，中共中央召開工作會議，布置3年調整工作。李先念在4月5日會議上講話，闡述了中央關于經濟調整的決策，就當前經濟形勢和調整的必要性、實現(xiàn)現(xiàn)代化的指導思想和調整的主要任務、調整比例關系的原則措施、繼續(xù)搞好企業(yè)整頓、改革經濟管理體制等問題作了具體闡釋。會議經過討論，確定了用3年時間對國民經濟實行“調整、改革、整頓、提高”的方針。6月18日，國務院總理華國鋒在《政府工作報告》中正式宣布：“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國務院全面地分析了我國經濟建設的現(xiàn)狀，認為必須在前兩年多經濟恢復和發(fā)展取得巨大成就的基礎上，從今年起集中3年的時間，認真搞好國民經濟的調整、改革、整頓、提高，把它逐步納入持久的按比例的高速度發(fā)展的軌道。這是我們把工作著重點轉移到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上來之后，實現(xiàn)四個現(xiàn)代化的第一個戰(zhàn)役，必須努力打好?！边@樣，調整的第一次決策就完成了。

第一階段調整不理想

1979年6月五屆人大二次會議至1980年9月五屆人大三次會議期間，第一階段調整效果不理想，正如鄧小平后來在中共中央工作會議上所說，“因全黨認識很不一致，也很不深刻，所以執(zhí)行得很不得力?！睆恼J識上講，三中全會以來，全國經濟形勢一片大好，對于經濟中的困難，雖然也普遍感到了，但對于它的嚴重性，許多人沒有切身感受。1979年6月的《政府工作報告》在宣布八字調整方針的同時，繼續(xù)強調“前兩年多經濟恢復和發(fā)展取得巨大成就”，指出“我們講調整，就是要針對林彪、‘四人幫長期干擾破壞所造成的經濟比例嚴重失調的狀況”，而沒有針對當前工作中的失誤。

由于有這樣的認識，一部分省市和部門的領導人對調整工作不甚積極，一下子接受不了。經濟發(fā)達的地區(qū)要求允許繼續(xù)前進，經濟不發(fā)達的地區(qū)要求不要一刀切，對于一些大項目都提出這也不能下那也不能下的要求。整個情況正如1979年9月國家計委向國務院財政經濟委員會匯報的那樣：“由于許多地區(qū)和部門對調整、改革、整頓、提高的方針還正在貫徹、部署，沒有完全落實下去，同時，隨著調整工作的逐步開展，也出現(xiàn)了一些新的情況，因此當前國民經濟中還存在著不少問題，主要是：輕工業(yè)生產增長緩慢，輕重工業(yè)之間比例關系不協(xié)調的狀況還沒有改善?！薄肮I(yè)企業(yè)的調整工作進展緩慢。一些質量差、消耗高、有虧損的企業(yè)，該轉的沒有轉，該并的沒有并，該停的沒有停?！薄盎窘ㄔO戰(zhàn)線長、效果差的狀況沒有多少改變。目前施工的大中型項目仍多達1500個，比計劃多了500多個。”“全年財政將有很大赤字。”

從工作的側重點來說，這一時期主要進行以擴大企業(yè)自主權和地方財權為中心的經濟體制改革，并著手制訂新的長期計劃。1980年3月31日至4月22日，國務院召開長期規(guī)劃座談會。會議期間，鄧小平、李先念、陳云、趙紫陽、姚依林，對擬定長期計劃的方針、政策講了一系列重要意見。7月11日至13日，中央財經領導小組聽取和討論國家計委關于制訂長期規(guī)劃的一些設想。7月15日，中央書記處聽取和討論國家計委的匯報。計委匯報提出，今后10年“工業(yè)總產值平均每年增長5.3%”。“農業(yè)總產值平均每年增長4%。工農業(yè)總產值加在一起，平均每年增長5%”。8月21日，在五屆人大三次會議前夕，國家計委將《制訂長遠規(guī)劃的一些基本設想》發(fā)各省市區(qū)征求意見。綜上所述，可以看出在調整的第一階段，調整政策并沒有成為黨和政府工作的中心任務。

經濟形勢的新判斷：提出進一步調整的意見

第二次決策是1980年9月五屆人大三次會議之后作出的。8月31日至9月11日，五屆人大三次會議在北京召開。大會對經濟形勢作出樂觀的評價。大會審議了《關于1980、1981年國民經濟計劃安排的報告》和《關于1979年國家決算、1980年國家預算草案和1981年國家概算的報告》。前一個報告指出：1980年計劃正在順利執(zhí)行，預計工農業(yè)總產值可以超額完成，1981年基本建設總的投資額控制在550億元左右。后一個報告指出： 1979年我國財政雖然出現(xiàn)赤字，但并未引起貨幣發(fā)行量的大量增加，沒有給經濟帶來嚴重影響。今后把工作做好了，可以逐步減少赤字，以致最后消滅赤字，做到財政收支平衡。

大會在審議上述報告時，盡管會議代表對財政赤字進行了質詢，提出批評意見，但還是通過了，作出的決議認為，“1979年國民經濟計劃執(zhí)行情況基本上是良好的，整個經濟在調整中穩(wěn)步前進”。1980、1981年國民經濟計劃安排、國家預算和概算，“主要指標是積極穩(wěn)妥的，措施是得力的”。但會議剛結束，國務院就發(fā)現(xiàn)形勢和之前的估計大不相同，經濟情況比預計的嚴重，主要是農業(yè)和能源減產，財政赤字增大，物價上漲。當時預計糧食減產400億斤，原油減少400萬噸（實際600萬噸），煤炭減少2000多萬噸，中央財政赤字140億元（實際127億元）。物價開始上漲，商品零售價格總指數(shù)上升6%。10月7日至9日，中央財經領導小組開會討論經濟形勢，姚依林說：“經濟形勢還攏不起來。人大會后研究了一下，感到問題很大。”從糧食減產、能源減產、財政赤字“三個方面情況考慮，明年計劃要重新考慮”。11日，國務院總理在國務院全體會議上講話，分析了當前的困難情況后，提出“明年要進一步調整”的意見，并提出放棄已經搞了多年的長期計劃的想法。

10月23日，陳云對上述意見批示贊同。24日，國務院向中央財經領導小組匯報《關于當前經濟情況和切實抓好調整，保證1981年經濟穩(wěn)定增長的幾項重要措施》，第一次對1977年、1978年兩年經濟工作提出批評：“1979年中央確定的調整的方針是完全正確的，但是回過頭來看，在1979年、1980年兩年中在執(zhí)行上，特別是在調整基本建設方面，該退的沒有退，或者沒有退夠。對1978年確定引進的大項目，在處理上猶豫徘徊。地方和企業(yè)財權擴大以后，又盲目上了一批重復建設的項目。”“這些說明，我們對‘文化大革命破壞造成的困難認識得不夠深刻，對打倒‘四人幫后的頭兩年經濟工作中要求過急所產生的問題及其影響也認識得不夠深刻。”

10月24日，鄧小平同趙紫陽、萬里、姚依林談話，聽取匯報后指出：“就是這個方針，不能硬著頭皮硬干?！薄安荒艽蚰[臉充胖子。做到哪一步就算哪一步。心有余而力不足嘛。寧肯把速度放慢一點，5%也可以。總之，把人民生活搞好一點?！?5日，鄧小平同胡喬木、鄧力群談到經濟形勢和經濟工作時說：“經濟工作要接受過去的教訓，再也不要打腫臉充胖子，一定要搞扎實?！?/p>

第二次決策：置之死地而后生

真正的集體決策是在1980年11月28日中央政治局常委和書記處書記會議上作出的。會議聽取國務院關于1981年計劃設想的匯報。首先是姚依林匯報《關于1981年財政、信貸平衡和基本建設安排的初步設想》，提出了一步退夠的方案，基建規(guī)模由1980年的500億元減少為300億元。

陳云在會上提出：基本建設搞“鐵公雞，一毛不拔”，“置之死地而后生”；好事要做，但要量力而行。鄧小平說：贊成陳云同志意見；要退，要考慮這個報告退得夠不夠；退得夠一點，也許前進的時間來得快一點。他正式提出放棄長期計劃的設想：“贊成只搞5年調整計劃，暫時不搞長遠規(guī)劃，十二大就不考慮長遠規(guī)劃了?！编囆∑教岢鲆匍_一次中央工作會議，來傳達這次會議的決策，并強調權力要集中，中央工作會議把道理講清楚，只講集中，只講退，要一切聽指揮，思想統(tǒng)一，行動統(tǒng)一。他同時提出“請陳云同志作一篇發(fā)言。要帶有綱領性的，有鼓舞性的，總結經驗性的東西”。

根據(jù)鄧小平的提議，12月16日至25日，中共中央召開工作會議，確定經濟上進一步調整、政治上進一步安定的方針。12月16日，陳云根據(jù)鄧小平的意見作了長篇發(fā)言《經濟形勢與經驗教訓》，系統(tǒng)清理經濟工作中“左”的錯誤，闡述了調整的必要性、重要性和依據(jù)，提出了今后經濟工作應當遵循的許多重大原則。

陳云講了14個要點：（一）利用外資和引進新技術，這是我們當前的一項重要政策措施。不過要頭腦清醒，對外債要分析，必須清醒地看到，外國資本家也是資本家。（二）現(xiàn)在的經濟形勢是開國以來少有的很好的形勢，但要看到不利的一面，許多商品都在漲價，這種漲價的形勢如果不加制止，人民是很不滿意的。（三）經濟體制改革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好作用，大大有利于經濟形勢的改善。但是也出現(xiàn)了一些缺點：各地區(qū)盲目的重復建設，以小擠大，以落后擠先進，以新廠擠老廠。（四）我們國家是以計劃經濟為主體的。對許多方面，在一定時期內，國家干預是必要的，小的方面不合理，但是大的方面還是按經濟規(guī)律辦事的。（五）目前對國營企業(yè)產品、集體企業(yè)產品的價格至少要凍結半年。（六）今后若干年，中央和地方財政在開支方面都要大大緊縮。我們要改革，但是步子要穩(wěn)。要從試點著手，隨時總結經驗，“摸著石頭過河”。（七）好事要做，又要量力而行。（八）一切引進項目，都必須有專家參加，必須是領導干部和專家共同商量。（九）節(jié)省外匯。（十）要發(fā)展經濟作物，同時必須保證糧食的逐步增產。（十一）我們是10億人口、8億農民的國家，我們是在這樣一個國家中進行建設。（十二）實現(xiàn)四個現(xiàn)代化的基礎和保證。（十三）開國以來經濟建設方面的主要錯誤是“左”的錯誤。（十四）同意財經小組提出的調整計劃。

他最后說：“可能有些議論：‘這會耽誤三幾年。不怕。從鴉片戰(zhàn)爭以來，中國的經濟建設已經耽誤了100多年。而且這次調整不是耽誤，如不調整才會造成大的耽誤?！薄耙陨狭信e了14點，希望同志們提出不同的意見。因為不同意見的討論，只會使我們的步驟更加穩(wěn)妥，更加合理。”

在這次會議上，趙紫陽作了《關于調整國民經濟的幾個問題》的講話，部署了調整工作。李先念在會議結束的12月25日作了《對經濟調整工作的幾點意見》的講話，闡釋了調整工作的重要性。鄧小平作了《貫徹調整方針，改善黨的工作，保證安定團結》的總結講話，高度評價了陳云的意見，認為是“我們今后長期的指導方針”。同時強調為了保證這次調整的順利進行，必須堅定不移地繼續(xù)執(zhí)行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的一切行之有效的方針、政策、措施。

1981年1月，中共中央以1號文件的形式把鄧小平、陳云、李先念等的講話發(fā)到全國，統(tǒng)一思想，真正拉開國民經濟調整的序幕。文件指出：“這次會議決定了在經濟上實行進一步的調整、在政治上實現(xiàn)進一步的安定的重大方針。這是當前我國經濟和政治的唯一正確的方針。貫徹執(zhí)行這一方針，需要全黨、全軍、全國各族人民統(tǒng)一認識、統(tǒng)一行動，共同進行堅韌不拔的艱苦努力?！?/p>

此后，1981年至1982年9月中共十二大，國民經濟調整進展順利，取得了明顯效果和良好成績。1981年五屆全國人大四次會議的政府工作報告《當前的經濟形勢和今后經濟建設的方針》對調整作了總結和評價：“今年以來，各級政府堅決執(zhí)行進一步調整國民經濟的一系列緊急措施，取得了顯著的成效?！薄拔覈鴩窠洕验_始走上穩(wěn)步發(fā)展的軌道?！?982年9月，中共十二大報告指出：“現(xiàn)在我國經濟已經渡過最困難的時期，走上了穩(wěn)步發(fā)展的健康軌道?！?982年11月，五屆全國人大五次會議《關于第六個五年計劃的報告》指出：“經過這幾年的調整，積累和消費的比例關系，農業(yè)、輕工業(yè)和重工業(yè)的比例關系，已經基本上趨于協(xié)調。我國國民經濟的調整工作進入了一個新的更加深入的階段?，F(xiàn)在的調整工作，就是要在統(tǒng)籌安排人民生活和生產建設的前提下，進一步調整農業(yè)、工業(yè)內部的產業(yè)結構和產品結構，調整企業(yè)的組織結構，使國民經濟在穩(wěn)定發(fā)展中大大提高經濟效益?！敝链?，新時期國民經濟調整第二階段圓滿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