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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流地帶(節(jié)選)

2015-06-17 03:58隋言
遼河 2015年6期
關鍵詞:錄音筆木槿陶然

隋言

作者簡介

隋 言 吉林松原人。早年寫詩,在《青春詩歌》、《詩潮》、《星星》詩刊等發(fā)表過多篇詩歌作品,偶爾涉及散文領域,2010年在光明日報發(fā)表散文處女作。2009年下半年開始寫小說,在《作家》、《青年文學》、《芳草》、《章回小說》、《大地文學》、《微型小說選刊》等雜志發(fā)表中短篇小說若干,并有作品被轉載和收入年度選本,主要作品有《荒村流年》、《五岔口》、《最后一輛馬車》等。著有長篇小說《后窯》、詩集《守望滄桑》等。

木槿這幾天總是心神不寧,思維像被胡亂拔動的弦,嘈雜而混亂。當她發(fā)現(xiàn)險些把302病房1床和2床的藥弄混時,才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早晨逸夫中學門前人山人海,一個孩子上中學,牽動的家長至少五六人。木槿牽著兒子鄭言的手穿過擁擠的人群,徑直向操場走去。操場北側,并排立著十幾塊黑板,上面貼著新生分班名單。木槿從西向東尋找著。

鄭言的手被木槿拉得有點疼,他用力地抽了出來,跑向下一塊黑板:“媽,我在這!”鄭言語調里明顯地帶著歡樂,“媽,快過來,我們班主任姓陶,叫陶然!”

木槿只覺得頭嗡的一聲,心臟突然停跳了一下,怎么就會這么巧?!

十六年前。

木槿和陶然是形影不離的好姐妹,高三最后一年,她倆一個是團支書,一個是班長,可班里唯一一個師大的保送名額,班主任李老師給了陶然。

木槿出身教師世家,她最大的夢想就是實現(xiàn)爺爺?shù)馁碓福狠呡叾加腥私虝?。可是她的夢卻因為陶然而破滅了。回想起幾天前,她看到陶然的爸爸媽媽從李老師辦公室走出的背影,心中最后一抹姐妹情像被風吹散的青煙,彌漫成一種莫名的恨。

木槿有時長久地望著窗外發(fā)呆,像一棵不再打算生長的樹。她煩躁時就在書上畫滿大朵大朵的木槿花,木槿花色彩艷麗,是自由生長的花籬植物,可孤植、列植或片植,是北美的“沙漠玫瑰”,現(xiàn)在的木槿,渾身正滋生出大片的芒刺。

陶然幾次三番地找她,木槿就是一言不發(fā)。

陶然輕輕地拉起木槿的手:“木槿,別這樣,想想我們這么多年的感情,有些話……”

木槿迅速地抽出手,抱緊了雙臂:“不要再提什么姐妹!不要!從此,你我就是陌路,我永遠都不要再見到你!我恨你!”

陶然驚愕地看著木槿,這么多年,她第一次看到木槿眼中那燃燒的怒火,那痛苦的糾結,那恨意橫生的冰冷。

木槿扭身跑向教室,陶然呆呆地立在那里,像一棵經不起風霜的稻草,微微地顫抖著。

高考前最后一周,陶然突然請了假,木槿想象著陶然得意的樣子,恨意就不斷地生長,這種恨有時像夏天的蟲子順著腳尖向上爬,爬滿木槿的每一寸肌膚,直到她的眉梢,她的發(fā)梢。每爬一次,木槿就周身發(fā)癢,發(fā)麻……她對老師有了莫名的輕蔑與仇視,不顧李老師的勸阻,毅然地將早已填報好的志愿師大改成了醫(yī)大!

往事如電影閃過木槿的腦海。鄭言拉著她去教室,她每走上一個臺階,心就一陣陣刺痛。

她早就聽說這幾年陶然班主任工作干得非常出色,全國公開課都拿頭獎,班帶得更是名聲赫赫,編制外的想去她班,得由市委領導和教育局長親自開條。陶然就是學校的一面旗幟,一塊招牌。

一次同學聚會,大家的夸贊讓木槿心頭添堵。木槿傲然地盯緊陶然:“是啊,陶然那么富有心機,善于周旋,什么樣的領導、家長、孩子弄不明白!不保送上師大,我們市可就少了一位好老師了!”

陶然避開木槿隨時都要燃燒起來的目光,默默地低下了頭。

聽到鄭言興奮地說出陶然的名字,木槿的心被戳疼了。這種疼和十六年前的不一樣,這是塵封已久的傷疤硬生生地被突然撕開,是那種帶著血津、皮和肉一絲絲分離的鉆心的疼,這種疼會喚醒那種令她癢遍全身的恨,奇癢難耐……

當年的打擊太大了。爺爺?shù)氖謰尯蠡跊]找人活動的無語……木槿的性格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這種變化使她變得敏感多疑又冷漠。

等鄭言歡快地跑向教室,木槿又上了一個樓層,走進了校長室。

“王校長,你好!”

“你好,請問……”王校長臉有些陰冷,每年開學初,她最怕的就是家長來。

“王校長,我是七年五班鄭言同學的家長,我想給孩子轉個班?!蹦鹃蕊@得底氣不足,卻十分懇切,她緊盯著這個厲害出名的校長,心有些發(fā)顫。

“陶然的班還要轉?”校長一臉的驚疑,“別人家孩子都削尖了腦袋往里進,你怎么會反其道而行之?”

“我家孩子膽子特別小,小學時老師就很嚴厲,孩子經常嚇得不敢說話,上課都不敢舉手發(fā)言。陶老師班帶得是好,但聽說也很厲害。我家孩子聽話,不需要太嚴厲的老師,這不利于孩子的身心發(fā)展,校長,我求你了!”說著說著,木槿的眼眶濕潤了。

校長似乎被木槿的神情打動了,低下頭,翻著日記本。校長是在納悶,去陶然班幾乎一多半都是找人進的,怎么還會有想退的呢?

“你家孩子哪個小學畢業(yè)的,六年幾班?”提到小學,校長借機問了一句。

“路南小學,六年二?!蹦鹃确路鹂吹搅它c希望。

校長繼續(xù)看工作日記,上面清楚地記著哪個學生是誰找人送的。在看到“濱海小學,六年一班鄭言,市委組織部汪”時,校長明白了,一定是分班時不小心把重名的兩個鄭言弄串了。校長一陣竊喜,慶幸自己差點得罪了人?!澳氵@個可以考慮,現(xiàn)在實在太忙亂了,聽我電話好嗎?”校長笑著看了看木槿。

木槿退出了校長室。

陶然被叫到校長室時額頭上密密的全是汗,八十一個學生,是典型的大班,木槿嗓子都有些沙啞了。

“你班有個叫鄭言的,是吧?”

“我還沒來得及點名呢,校長?!?/p>

“她家長要給孩子轉班,可能還有個鄭言會去你班,大概重名弄錯了,先把這個鄭言轉到六班吧。”

“為什么要轉班?這是我們學校歷來沒有的事啊,即使弄錯了,孩子已經坐在教室了,說走就走嗎?校長,他家長是做什么的,我要個充分的理由!”

“在醫(yī)院,陶然。我知道,你班學生去年暈倒的事不都怪你,那個孩子早晨沒有吃飯,但是影響還是有一些的……”

按理校長是不該提這個的,她只想說這個能使陶然答應,等另一個鄭言找來時好安排,甚至就是不找來,校長也得找到給弄過來。但是校長知道,別的班主任還是好說話的,陶然可不一定。

校長還沒有說完,陶然的臉騰地紅了。去年那件事是陶然帶班十幾年來唯一的一次痛。早自習陶然提問《陋室銘》,一個學生沒背下來,陶然讓他到講臺站著背。結果這個學生站了一會,由于早晨沒吃飯,孩子本身又貧血,從講臺上摔了下來,鼻梁骨折了。一開始家長不理解,在醫(yī)院大發(fā)雷霆,引來了不少醫(yī)護人員圍觀。

后來校長帶陶然親自上門買禮物看望,學校找保險公司給報銷了醫(yī)藥費,保險報完沒夠的錢是學校出的,家長才不再追究。好在也沒有幾個人知道,這件事陶然也就漸漸地忘了。

今天又提起,要強的陶然像被蒺藜扎到了腳心,拔也拔不出。她的臉由羞紅變成了焦慮,又由焦慮變成這件事,陶然有點慍怒:“校長,我就非要帶這個孩子,因為這個原因要轉班,我不接受,要不,班主任我不做了!”

“這哪成啊,多少人挖門搗洞找你,你知道,你一個班頂別人兩個,這屆學生都算上,全市一半兒的學苗都進了我們學校?!?/p>

校長太清楚陶然的分量了。這屆學生里面,由市政府頭頭腦腦和教育局長開的條子最多。校長因為陶然交了不少人。

“那你更不能調走這個學生,家長在醫(yī)院傳開,社會上再傳開,我還怎么帶班?再說,開學第一天我班就走人,同事怎么看我?我就不信我?guī)Р缓眠@個孩子!”

校長只好妥協(xié)了。她了解陶然要強要面子,如果陶然此時卸掉班主任,那校長面對的就不是一個鄭言的家長。校長默許了,決定委屈鄭言。如果那個鄭言再找來,就給陶然兩個鄭言。

陶然回到教室,教室里已經亂成了一片。她進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學生登記,她要好好看看鄭言的家長到底是個什么人物!

“母親:木槿;職業(yè):醫(yī)生?!?/p>

陶然倒吸了一口涼氣,瞬間大腦一片空白,四肢仿佛僵住了,時間好像停止了。她扶住講桌,眼睛到處尋找著鄭言,可她分不清,找不到。

很長時間,陶然立在那,直到孩子們都不敢吱聲,呆呆地望著臉色發(fā)白的她,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巴跻圾Q、趙曉、田靜……”陶然開始點名。

“鄭言!”

“到!”

一個男孩響亮地應答,他站起來的一剎那,陶然看到,那是一張稚嫩天真的面孔:長著和木槿一樣的不太大的眼睛,尤其是那眉毛,不是男孩子的粗線條,最彎處和木槿一樣多出了一點三角,還有和木槿太相似的厚嘴唇,更有帶著木槿標志的是略顯方形到下巴處卻變得有些尖的臉型。

陶然怔怔地看著這個男孩。男孩天真地望向陶然,伸了一下舌頭,調皮地笑了笑。

陶然抵不過那雙純真的眼睛的對視,低頭念出了下一個孩子的名字……

放學了,鄭言蹦蹦跳跳地跑出校門,正好遇到好朋友曹陽。他倆是無話不談的發(fā)小,兩個人好一番親熱。曹陽告訴鄭言,他就在七年七,與鄭言隔一個班,兩人正交流著感想,木槿走了過來。

鄭言一下拉住木槿的手,嘴里開始不停地絮叨:什么老師好漂亮啊;老師把他們比作一棵樹,要想長得筆直,就需要園工不斷地修剪,否則瘋長的枝條就會使樹長歪,陶老師就是園藝師,會毫不客氣的把枝條剪掉,讓小樹筆直地成長。他還說,老師點名的時候看了他好長時間,是不是自己很漂亮啊……最后他的結論是,老師溫和中有嚴厲,又會講道理,他非常喜歡這個老師。

別的木槿都沒聽進去,她手里一直握著手機,等校長電話。以陶然的底蘊,木槿相信她講道理的深度是絕對可信的。當年的班長,給同學們的印象還是一身正氣的??墒钱斷嵮哉f喜歡這個陶老師的時候,木槿狠狠地捏了一下鄭言的手。鄭言被捏疼了:“媽媽,你干嘛啊?”

“鄭言,媽媽想給你轉個班!”

“為什么?”鄭言突然抬起了頭。

“這個陶老師太厲害,怕你吃不消?!蹦鹃鹊难酃庥我浦?。

“不!”鄭言的回答迅速又干脆,“老師說我們現(xiàn)在就是一家人,誰都不許掉隊。我們班只要第一,不要第二,要成為最棒的集體?!编嵮砸呀泿е耷涣恕?/p>

“別的老師也會一樣的。”木槿嚴肅起來。

“轉班我就不念了!”鄭言松開木槿的手,撒腿就向遠處跑去。木槿看著這個已漸漸長高的男孩背影,竟拔不動腿去追了。

這時,校長的電話打進來了。

“你好,鄭言家長是嗎?”校長語氣很溫和。

木槿的心突然生出一點欣喜。

“孩子的班啊,還是別轉了,現(xiàn)在要轉班的太多,給你轉班其他的怎么辦啊,請你理解學校工作安排的難度。陶老師我找過了,她答應一定會照顧好你的孩子的……”

木槿茫然地尋找著兒子的身影,鄭言已經拐過大門,進了小區(qū)。木槿還是不死心,想到要給鄭言轉校,可是醫(yī)院和逸夫中學就一墻之隔,醫(yī)生的工作根本沒有規(guī)律,離得近接送都方便。她也想到動用關系花錢找人,可是這幾年的規(guī)律就是:下手晚了,花錢也沒用。王校長是出了名的厲害,上面也不好插手已經分好班之后的調動啊。

木槿上了樓,鄭言在門口正慪氣,背對著木槿不說話。

進了屋,木槿拉過鄭言剛要張口,鄭言使勁甩開了木槿的手,眼睛瞪得大大的,三角眉毛豎了起來:“告訴你,我就在陶老師班,哪也不去!”

木槿怔怔地看著鄭言,一股咸咸的淚水上涌,這是上輩子欠的嗎?可是兒子的堅決,轉班的困難,使木槿的念頭慢慢弱了下去,她嘆了口氣。

鄭言看媽媽不再強求了,乖乖地拉住媽媽的手:“我會好好聽話的,媽媽,你放心!”

木槿只好妥協(xié)了,可是她輾轉反側,難以入眠。陶然的面孔總在眼前晃,丈夫看到木槿憂郁的表情,預感到發(fā)生了什么事,他輕輕地拉過木槿,抱住了她的肩,把她擁在懷里。

木槿的淚水迅速流了下來,她把所有的事和盤說了出來。丈夫也沉默了,但是他還是勸慰木槿,把事情往好處想。

木槿扶在丈夫的肩上,流了一陣子淚,當她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丈夫前不久出去學習買的一只錄音筆上,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浮上了木槿的臉。木槿悄悄把錄音筆放到鄭言的書包底層。

一周過去了,木槿每天都趁鄭言睡下后拿出錄音筆偷聽,可是,除了講正規(guī)的班級要求,學校的規(guī)章制度,排座,分組,選班干部,再就是上課。

有一點木槿不能否認,陶然對班級管理是井井有條,陶然的語文課更是聲情并茂,入情入境。聽著陶然熟悉的聲音,木槿一陣陣冒虛汗,往事又不可抑制地往腦海里闖。自從那年她那個“恨”字出口后,陶然再也不敢接近她。她也看到,多少次,陶然上課趴在桌子上,好像很痛苦的樣子,木槿恨恨地想:哼,假裝什么啊,不用參加高考了,還裝深沉,我的夢破滅了,我怎么可能原諒你……

木槿正在往事中幻游,門突然被推開了,是鄭言!

木槿趕緊把錄音筆往枕頭底下藏,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鄭言一眼盯住,迅速爬上床,搶了過來。

“媽,我聽到你這里有老師講課的聲音,這是什么???”鄭言好奇的開始播回放:“哈哈,是陶老師講課,媽,你去錄音了??!”

一提到陶老師,鄭言就興奮不已。

“我沒去,是放你書包里了?!睙┰瓴话驳哪鹃炔幌腚[瞞。

“為什么啊,監(jiān)視我?。俊编嵮缘男δ槼料聛?。

“聽聽講課內容,好輔導你。”木槿的話明顯虛弱。

“我不要,我能學明白!”鄭言真的不高興了,撅起了嘴。

木槿的情緒也激動起來:“鄭言我告訴你,去年陶然罰站一個學生,使學生從講臺上摔下來,鼻梁都摔骨折了,我在醫(yī)院親眼看到家屬跟校長鬧。你本來就很淘氣,要是她對你也那么狠,我怎么能受得了!”

鄭言被媽媽的突然發(fā)火嚇到了,睜大眼睛看著木槿,像一只受到驚嚇的小公雞,呆呆立在那。

“你們學校轉班費勁,我還是給你轉校得了?!?/p>

這句話說出來,木槿自己都愣了。她似乎才發(fā)現(xiàn),這些天,她快被陶然這個名字折磨瘋了。按理陶然早就應該知道鄭言是她的兒子,但是,一點跡象都沒有,無論對她還是對孩子,好像壓根她們就沒有任何關系。想到這,木槿心里更加毛起來,她走下床,想過來摟鄭言。

“不!我不離開陶老師,不離開五班!”鄭言轉身要跑。

“那你就答應我,天天帶著錄音筆!”木槿又嚴肅起來。

鄭言不動了,抹了抹腮邊的眼淚,看了看木槿的表情,無奈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放學時,鄭言又遇到了曹陽,曹陽笑呵呵地來拉鄭言的手:“喂,以后我們倆還像小學時,放學一起回家吧,你媽下班晚,你到咱家寫作業(yè),好嗎?”

鄭言神情沮喪,愛答不理地沒有說話。

曹陽急了:“喂,你怎么了,挨老師批了嗎?是不是在學校被扣分了?。俊?/p>

鄭言還是說不出話。這一天,鄭言感覺書包里就像裝了個定時炸彈一樣鬧心,他隨時都想扔掉錄音筆,可是一想到嚴苛的媽媽要讓他離開五班,就泄了氣,憋了一天的他終于按捺不住了,伸手拿出了錄音筆給曹陽,告訴了他來龍去脈。

曹陽是個特別淘氣的孩子,一放開錄音,就樂了:“太好玩了,我也買一只,咱班老師一天老有意思了,你不知道,罵起人來那個不換樣,像嗑豆,能逗死你!”曹陽興奮極了:“我怎么沒想到錄音筆??!”

鄭言哪有心思聽,他無精打采地晃著身子往前挪。說著說著,他倆真的就走到了電子商城門口,曹陽二話沒說,進去就買了一只。

“你也別愁了,反正你要想不轉走就得聽你媽的,這樣,咱倆一塊錄,放學回家一塊放,聽著玩,看看誰班有意思?”

兩個孩子蹦蹦跳跳往家走去,鄭言的腳步也不那么沉重了!

晚上,木槿照例打開錄音筆,還是嘮嘮叨叨講道理,講課,木槿漸漸覺得沒有意思,剛要關掉,突然聽到了異樣的聲音。

“你說怎么的,陶老師,都說你挺有名的,孩子分你班也感到挺幸運的,孩子就在校車上說了幾句話,怎么你就不讓坐了?我和他爸開公司很忙,誰送孩子啊?小孩犯點錯誤你就這么狠地處理,差哪???”一個尖聲尖氣的女人的聲音。

木槿立刻繃緊神經,哼,不怪說她管班嚴,原來都是小題大做收拾人,木槿對陶然的反感又被勾了上來。

聲音好像來自教室窗外,聲音時大時小。木槿豎著耳朵仔細聽著陶然如何回答,她仿佛看到了陶然的一臉尷尬。

“大姐,你別誤會,昨天在校車上,你兒子就因為二班的一個男生無意中踩了他一下,伸手就給了那孩子一拳,多虧跟車老師及時拉開了。我剛才電話里不是跟你說,如果他不能保證守紀律,就不能讓他坐校車了,我也沒說現(xiàn)在就不讓他坐啊!”

“你是這么說的嗎?你這么說我還能立刻就來學校嗎?孩子還小能不犯錯誤嗎?犯了錯誤你們老師好好教育,干嘛說不讓坐就不讓坐,你有這個權利嗎?我找校長去!”

“大姐,我教育孩子沒有錯,是你理解偏了。你要明白,孩子小,總是嬌慣對孩子身心成長都不利,希望你們能夠支持與理解。”陶然不卑不亢,慢條斯理地解釋著。

“你等著,我這就去找你們校長去!”

木槿出了口氣,仿佛那個大姐是她的同伙,她猜測不到事情的結果,心里有些癢癢。

第二天早晨,木槿好像有點竊竊的滿足感,把錄音筆放回鄭言書包時,竟然親了鄭言一下,鄭言偏過臉,木木地背上了書包。

放學時,曹陽歡蹦亂跳地跑向鄭言:“鄭言,鄭言,快快快,今天咱班出大事了,劉竟東在操場上扔了一個飲料瓶蓋兒,正好被值周抓到了,值周要看他的名簽,他就死死抓住不讓看,結果和值周扯成一團,后來又來了兩個值周,把劉竟東拽到政教處了,結果給雙倍扣了分。你聽聽咱班的母老虎怎么發(fā)威的?!?/p>

說著,曹陽打開了錄音筆:“你找死啊你,你傻啊你,現(xiàn)成的垃圾桶不知道扔,你懶死了啊。你媽是怎么教育你的啊,有娘養(yǎng)無娘教的東西,抓到了還不讓看名簽,你劉胡蘭啊你,到政教處你好受啊,這個月大星得不到就拿你是問?!?

曹陽咯咯咯地樂著:“聽到嗎,咱班老師,那就是個絕,罵人都是成串的。今天你錄到什么了,快放,快放啊!”曹陽急不可待。

“我們班今天分成了八個小組,嘿,可有意思了。我們組一下分來了兩個鄭言,大家笑死了,他還記不住自己的生日,沒辦法,我倆比個兒,看誰高,結果我比他高一些,我叫大鄭言,他叫小鄭言,我可得快點長,不能讓他超過我?!眱蓚€孩子一路聽著向小區(qū)走去。

木槿為了晚上能陪孩子,跟醫(yī)院提出不再值夜班,把加班放在了周末。現(xiàn)在是鄭言一開始寫作業(yè),木槿就習慣性地拿出錄音筆。

又一周過去,錄音里,陶然除了按著順序簡單地提問過鄭言,其他的內容幾乎和鄭言一點關系都沒有。木槿的心漸漸地失落,進而又變成擔憂:陶然這么吊著鄭言豈不更可怕,如果三年都不被老師關注,孩子怎么可能發(fā)揮出自身的潛力?成為了班級的邊緣學生,會影響孩子一生的。

木槿的恨又悄悄地往上爬:陶然,你真是太狠了!要不我就把孩子轉走,要不我就把你弄走!我不能讓你毀了我的孩子!

夕陽把緋紅的笑臉一點點地藏進云邊,初秋的風輕輕地吹拂著這個略顯浮躁的小城。木槿站在醫(yī)院的十樓,她喜歡看著鄭言放學時的身影。她對鄭言的一舉一動都看得特別緊,也許是醫(yī)生的職業(yè)特點,她對孩子有些吹毛求疵,即使小孩子一些小小的調皮言行,她都要上綱上線。還沒到叛逆期的鄭言怕她,更被她時不時轉班轉校的威脅弄得小心翼翼。

兩個孩子邊走邊親熱地聊著,時不時地還互相撞對方一下,胳膊肘始終貼在一起,你往左我也往左,你往右我就跟著往右。木槿看著他倆親密地走過十樓的窗口,不自覺地笑了,可她哪里知道,小哥倆正在分享著今天各自班級的趣聞呢。

今天是鄭言著急了:“曹陽,你說那個小鄭言,要笑死我了。今天生物老師,就是今年大學畢業(yè)剛分配來的那個挺漂亮的女老師,正講到生殖器官時,正巧他同座于濤放了一個屁,聲音不大,小鄭言憋不住笑了出來。他一笑,前后座就跟著笑,生物老師不知道什么原因,以為講生殖器大家故意起哄,氣壞了,來來,你快聽!”

錄音筆里傳出了生物老師發(fā)怒的聲音:“你們笑什么,起哄是不是?生殖器哪個人不長,有什么好笑的?笑的人都站起來!”

錄音筆里迅速傳來全班學生哄堂大笑的聲音。

“哈哈哈……”曹陽的胳膊肘再也頂不住鄭言了,笑得腰都彎了下去:“快,別停,放,接著放?!?/p>

生物老師被大家的笑聲激怒了,“啪”的一聲拍了一下桌子:“鄭言,你第一個笑的,站起來,今天你不說明原因,我再也不給你班上課了!班長,去找你班老師來!”

學生一下被震住了,錄音筆里出現(xiàn)了短暫的靜音。

曹陽剛要說什么,錄音又出來了:“鄭言,你說不說?”

“老師,屁!”小鄭言的話剛一出口,又一陣哄堂大笑傳了出來。

曹陽是個機靈鬼,反應極快:“鄭言,?。磕?!說你呢!”鄭言懟了一下曹陽。

“別提多倒霉了,生物老師一著急,把‘小給落了,她一叫名不要緊,我班陶老師正好進來,我就在第一座,她以為是我,一把把我拽了出去,班級都要笑瘋了,生物老師把書一摔,哭著走了?!?/p>

陶老師在門外說了什么,錄音筆當然沒錄到。兩個孩子只顧樂了,一蹦一跳地跑回了家,鄭言早已忘了木槿每晚都要聽錄音的事。

當木槿聽到錄音筆里生物老師憤怒地叫鄭言時,她的血騰地涌上腦門,即刻充滿臉頰,她再也坐不住了,從床上一躍而起,她緊緊地抓著錄音筆放在耳邊,她突然聽到了陶然同樣生氣的聲音叫著鄭言的名字。

木槿胸脯一起一伏地來到鄭言的房間,一把奪過鄭言手中的筆。鄭言愣愣地摸不著頭腦,抬頭一看木槿高高舉起的錄音筆,一下明白了。

“媽,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你說,陶老師把你拽到門外,都做了什么?你快說,快說啊!”

木槿使勁地抓著鄭言的肩膀,眼睛死死地盯著鄭言。等了快兩個月了,陶然終于出手了。木槿的心此時有憤怒,有心疼,有怨恨,似乎還有一絲竊喜。

鄭言卻調皮地笑了,他掰開木槿的手:“媽,你弄錯了,不是跟你說過嗎?咱班還有個小鄭言,生物老師一著急忘說大小了。陶老師剛聽到以為是我,我一告訴她,她就讓我回屋了。媽媽,今天大家都笑瘋了,可是生物老師真的生氣了,陶老師也很生氣,給我們開了整整一節(jié)課的班會。給我們講道理嗓子都累啞了,她說,在我們班,科任老師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氣著科任老師比氣著她還要生氣十倍。科任老師心情愉快地上課,能把備課中沒想到的都激發(fā)出來,如果生氣上課,想好的都不愿講了。明天叫班干部帶于濤小鄭言去給生物老師道歉,他倆還得檢討,媽媽,你說,小鄭言還行,說不該笑,于濤可怎么說啊,還能說不該放屁啊。哈哈……”

木槿也差點笑出來,可是她憋了回去,這么“屁”大點的事也能引起軒然大波,還要撘上一節(jié)班會,還要賠禮道歉……看來孩子無小事,處處是教育啊,帶孩子實在是一件熬心血的事。木槿的臉開始慢慢降溫,緋紅漸漸退下,然后長長舒了一口氣。“你寫作業(yè)吧,明天不許和同學再提這事了!”

從錄到課堂關于“屁”的風波,鄭言似乎也不太在乎書包里的錄音筆了,相反,他還覺得每天和曹陽的交換也挺有意思??墒遣荜枀s越來越覺得每天錄音是一件大事,有時甚至課都不聽,專門找各科老師的“亮點”進行有選擇的錄制,尤其是班主任,他甚至還想,哪個老師如果找他毛病,絕不放過。

周五放學,曹陽照例先拿出錄音筆邊放邊說:“你聽咱班老師今天的話?!?/p>

“明天就是周末,你們該補的課也得補了。不補課,就靠上課講那點,怎么可能夠用?告訴你們,校外的補習班根本不了解你們的學習狀況,竟糊弄你們,要補,就跟咱班的科任老師走,不要去外邊。你想,你交了錢去老師家補課了,成績沒上來,那老師能不著急嗎?一著急,你想想,你想想……你不傻吧?各科老師的電話都寫在黑板上了,你自己抄上,別總問我。另外,各科練習冊的名字也寫在黑板上了,周末都買了,不買,老師上課講,你聽什么???”

“你說,這要是周末補課,咱倆哪還有時間玩了???喂,你班說補課的事了嗎?”

“咱班老師什么也沒說啊。”鄭言回憶不出有關補課的內容,曹陽不免有些失望。

初秋的風漸漸涼了起來,時間過得飛快,就要期中考試了。鄭言的壓力很大,明顯地開始用功,神情也沉重了許多。他在小學一直是學習尖子,有次數(shù)學得98分,都被木槿一頓訓,原因是小數(shù)點點錯了。木槿的理由是:如果你不會,說明智商問題,天生的,沒辦法。可是你馬虎,就不可以原諒!

曹陽的家長就不是這樣,兩人沒念多少書,可是做生意卻風生水起。在他們看來,讀書不過是一紙文憑,有錢才是硬道理。就是知道曹陽要期中考試了,他們倆仍舊出差到廣東發(fā)貨去了,所以曹陽在課堂上還是變著法地專門錄制老師的精彩片段。

可是今天放學時,曹陽的一臉陽光卻消散了,代之以一片陰云密布,看得鄭言直發(fā)毛:“喂,你怎么了?”曹陽悶悶地不說話,急得鄭言沒辦法。

快到小區(qū)樓下時,曹陽一把抱住鄭言,鄭言嚇了一跳:“鄭言,如果我轉走了,你會想我嗎?”

鄭言急忙推開了他,快說:“發(fā)生什么事了?”

原來,自習課上,劉竟東趁著班主任去開會,抓來一只蝸牛,挨個往女生桌子上放,嚇得女生尖聲大叫,教室里一片混亂。謝老師回來,把劉竟東拽到走廊,一陣的噼里啪啦。調皮的孩子們下課就猜:“誰知道,老師打他哪了,是手板還是嘴巴,曹陽,你說,是哪?”

曹陽按捺不住,拿出了錄音筆,按下了開關。同學們興奮的圍了上來,嗷嗷大叫:“是嘴巴子,是嘴巴子,手板比這響!”

正說著,謝老師進來了,曹陽一回頭,傻了。

“謝老師說,我必須轉學,否則就送到政教處,開除!這個教室里有我沒她,有她沒我。”

曹陽緊緊抱住鄭言,嗚嗚地哭了起來。鄭言非常后悔,當初就應該制止曹陽買錄音筆,可是現(xiàn)在,晚了。

木槿有些熬不住了,一個半月過去了,陶然在鄭言身上除了幾次提問,沒有一點特殊關注。她甚至想,哪怕是負面的,批評一下,也可以證明孩子在班級的存在啊,這樣無聲無息的在集體里,孩子以后不就會養(yǎng)成混飯吃的心態(tài)了嗎?

木槿繼續(xù)焦灼地等待著,一連幾天還是沒有信息。木槿感到有些失望,她打開錄音筆,突然聽不到關于陶然的聲音,竟像被慢慢烘烤的螞蟻,有點坐不住了。

木槿漸漸地有點泄氣,像一個長久蹲坑要抓罪犯的警察卻一直不見罪犯的身影。躺在床上,看著偷聽了兩個多月的錄音筆,突然沒了興趣,周身的神經不自覺地松懈下來。她不停地在手里把玩著,恨意又像蟲子爬出,一點點地爬上腳尖,爬上心臟,爬上鼻尖。木槿仿佛看到鼻尖上的一個小黑點,慢慢的幻化成一張瘦消的面孔。

這個面孔顴骨有點高,棱角分明,細眉細眼卻彌補出了一種寒煙的風韻,眼睛里有那種柔中帶剛的多情。她會讓每一個看過她的人看完第一眼就想再琢磨一下,可是這個面孔好多年沒有看到了,熟悉又陌生。

然而就是這張面孔下的靈魂,成為木槿醫(yī)生的痛點,她讓自己成了不被喜歡的醫(yī)生,讓自己的兒子受盡冷落,致使那么一個成績優(yōu)秀的孩子成為邊緣學生,自己卻連個電話都不能打。

木槿覺得渾身發(fā)癢,難受之極,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她覺得自己再也不能等了,必須采取點行動了。

是把鄭言轉走,還是特意去見一次陶然,還是家長會借機跟陶然談……木槿實在沒有想好。但此時的木槿,恨不得馬上站到陶然面前,她想對視陶然的眼睛,要一個滿意的答案,哪怕沒有答案,木槿就想和她直視。

過了兩天,木槿終于聽到了陶然的消息。課間操跑步時,一個大個男生踩到了小個男生的腳,兩人回歸時在走廊樓梯轉角處撕扯在了一起。陶然趕緊上前拉仗。不曾想大個男生力氣太大,陶然沒拽動,吃了虧的小個卻毫不相讓地往上沖。陶然只好拽小個,結果沒拽住胳膊,卻一下揪住名簽繩,繩子瞬間就在孩子的脖子上勒出一道血痕。那道血痕就像一只沒有毛的蟲子,生生地貼在那個孩子的脖勁處。

陶然趕緊給家長打了電話。家長一看到血痕,徑直領孩子去了政教處。政教處百般調解,家長就是不依不饒。她家三代單傳,誰都沒碰過孩子一下,這事一定要有個說法。

木槿開心地笑了起來。兩個月來的煎熬,終于有了收獲。她有了痛快淋漓的快感。她打開電腦,逸夫中學的貼吧上到處都是學生家長發(fā)的帖子,說什么的都有,更多是謾罵與聲討。微信朋友圈里,有著那個孩子的相片,脖子上的血印突出而明顯。看著標題:殘酷老師下手狠,少年脖頸留血痕!木槿感到無比的快意。陶然,你的報應終于到了!

第二天,帶著愉悅心情的木槿剛進辦公室,一個護士就跑了進來。“木主任,剛送來一個重癥病號,進監(jiān)護室了!”

木槿迅速來到重癥監(jiān)護室門前,撥開人群走進去。醫(yī)護人員正在上氧氣,量血壓,插儀器。

木槿迅速戴上口罩走到病床前。她突然愣住了,這張臉多么熟悉啊,這是一張折磨了她多少個日夜的面孔?。猴E骨有點高,棱角分明,寒煙的細眉細眼。木槿這兩天做夢都想快點與它對視的眼睛,此時,卻閉得緊緊的,緊緊的。

木槿打個冷顫,手輕輕一抖。

“怎么了,木主任?”護士好奇地看著木槿。

“沒,沒什么。CT出來了嗎?”木槿的職業(yè)道德在醫(yī)院里有口皆碑??墒墙裉?,木槿第一次感到心亂如麻。

她靜靜地望向窗外,窗外的木槿花在清晨陽光的照耀下,發(fā)出燦燦的光彩,木槿花是那么熱情,那么柔和,那么富于生命的氣息,這么多年,是什么把木槿變得如此孤傲呢?

恨意又開始往上爬,她怕極了那種感覺,趕不走,驅不散,躲不開,直到她渾身無力,才從發(fā)梢一點點地抽離。難道,這次相遇也是天意?

木槿一個人悄悄來到重癥監(jiān)護室。

她再次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人生無處不相逢,但是十六年過去,她怎么也料不到,相逢時刻,對視卻是陶然緊閉的雙眼。木槿望著憔悴的陶然,恨意似乎不那么強烈了。她輕輕地挪開一點檢測儀,轉身要出去時卻不小心把陶然碰醒了。

四目相碰的剎那,兩個人的眼睛都直了。

一陣短暫而又長久的沉默,靜得難耐!

兩行淚水流出陶然的眼眶,她的嘴唇翕動著,三個字艱難的擠了出來:“對、不、起!”

木槿不知所措了,她避開陶然的眼睛,緊緊地咬住嘴唇。

陶然嘴唇動了動,好像還要說什么,木槿卻被周身突然冒出的冷汗浸濕了,她轉過身,推開監(jiān)護室的門想離開,眼前的一幕讓她突然驚呆了!

一大群孩子手里捧著鮮花,簇擁著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走來。那老人,分明是當年的班主任李老師!而走在最前面的是鄭言!

“媽,陶老師怎么樣了?”鄭言焦急詢問。

“阿姨,阿姨,讓我們看看老師唄!”

“阿姨……”

木槿驚愕地看著面前的孩子和老人。

孩子們焦急地叫著木槿,幾個女生突然大哭起來,孩子的哭是能夠傳染的,緊接著一片哭聲響起。

一個女生看到大家只知道哭,突然大喊一聲:“別哭了,會吵醒老師的,今天晚上回家,我們都跟家長說明真相,也說說陶老師平時對我們的好,讓爸爸媽媽們建立一個家長微信群,替陶老師說話,更讓所有人知道陶老師平時是怎么愛護我們的。同意的舉手!”

一片小手,像燦燦的向日葵花朵,朝向太陽,揚起了希望的笑臉。

李老師有些哽咽了,顫巍巍地來到木槿面前,“木槿啊,有些話,我今天必須要告訴你了,十六年前,陶然就查出了腦部囊腫。醫(yī)生說,這個囊腫雖然能引起腦部的疼痛,但是如果不發(fā)生變化,是不礙事的,腦干處的手術難上加難,最好注意休息,保守觀察……”

木槿的手開始輕輕顫抖,怔怔地望著李老師。

“醫(yī)生建議她休學,她爸爸媽媽拿著診斷書來找我,給陶然辦休學手續(xù)。我當時真的很難過,多好的孩子啊,前途就這么中斷了。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決定把這個名額給了陶然。我知道你那時受到的打擊,老師對不起你了?!崩罾蠋熗蝗幌蚰鹃染狭艘还D鹃让ι锨胺鲎±罾蠋?。李老師滿臉是淚:“這些年陶然一直愧疚著,她心里覺得對不起你而痛苦時,就給我打電話。今天聽說她暈倒了,我實在是不放心啊,木槿,你是這里的主治醫(yī)生,老師求求你,救救她……”

木槿的心,一陣陣痛苦,又一陣陣酸楚。

鄭言也走上前來:“媽,我要跟你說幾句話!”木槿從來沒聽到鄭言用如此語氣跟她說話,心里一驚。

“媽媽,你知道嗎?第一次班干部競選,我就當上了班長,陶老師處處在鍛煉我的工作能力,她對我要求特別嚴,總教給我最合適的方法。她對我的學習要求也很嚴,背古文不允許我錯一個字,當然對別人也是,可是輪到我時她就會放下臉來,她說我記憶力好,不應該馬虎。有一次我作業(yè)沒寫完,為了面子還撒了謊騙她,她氣壞了,但是由于我是班長,她給我留了面子。自習課時她把我找到辦公室狠狠地批評了我,還讓我把作業(yè)補上了。那次她去看病請假不在我們身邊,還給英語老師發(fā)信息,說讓我們遵守紀律,天冷多加衣服,還特意點出幾個調皮的學生要聽英語老師的話,最后還一再叮囑我們就要期中考試了,要認真學習……英語老師說,昨天就因為拉架那件事,在微信里的聲討給她帶來巨大壓力,她都一晚上沒睡覺,早晨飯都吃不下,為了咱們期中考試,早晨來了就給我們批小考卷紙,我們都心疼她??!”

木槿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她有點聽不下去了:“鄭言,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這些?”木槿有些激動。

“告訴你?我敢告訴你嗎?你一提陶老師就反感,發(fā)火,天天錄音監(jiān)視,你知道我?guī)е浺艄P每天有多難受嗎?我和陶老師之間的事我根本沒錄,我不想讓你知道一點關于陶老師的事,我怕你給我轉班,轉校!”鄭言有些憤怒了,“你知道陶老師是怎么昏倒的嗎?今天天還沒有亮,陶老師就來到了教室,她要把昨天的小考試卷批出來,這是期中考試范圍內的重要練習,她要在今天的課堂上給我們講。陶老師就是在為我們批卷時暈倒在講臺上的!”

鄭言突然抬起手,把小考成績100分的卷紙和錄音筆塞到木槿手里:“媽,你想聽,你就聽個夠吧!”鄭言轉身就走,剛走出兩步,突然回過身來,緊緊的抱住了木槿:“媽,求求你,救救陶老師!”

木槿手一抖,錄音筆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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