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要武
我是不操心的,卻有一個操心的女兒。
女兒一兩歲時,每次她爸一推門,她就搖身一變成了滿家轉(zhuǎn)的陀螺。先是像小鳥一樣飛奔到門口,把拖鞋放到爸爸腳邊,然后再把爸爸讓到沙發(fā)上坐下,小眼睛緊盯著爸爸,揣摩著爸爸的心事,嘴里還不停地問著累不累、渴不渴,還需要點啥。姑娘屬狗,這一刻活活像個寂寞了一天的小狗見了主人撒歡的樣子。就算她爸再長的一張冬瓜臉,天長日久也早現(xiàn)了西瓜樣。
兩三歲時,有一次姥爺領(lǐng)她出去玩,鞋子不得勁磨破了腳,回家后,姑娘一邊忙著找創(chuàng)可貼、碘酒,一邊還關(guān)切地問姥爺疼不疼,好點沒,最難得的是,半個月后再見姥爺,第一句話問的就是“姥爺你的腳還疼嗎?”把姥爺感動得熱淚盈眶。
上了幼兒園,女兒操心的事越來越多。家里的馬桶堵了,去市場時她就提醒我買皮搋子;洗衣服時我愛用刷子先刷衣領(lǐng),她爸一句刷子的毛有點硬,會把衣領(lǐng)刷壞,再去超市,她就會選個軟毛的刷子;去市場買東西,每次她都要拎重的,坐公交車如果只有一個座位,坐的必須是我,否則一路上她都不開心。有一次,她還把幼兒園發(fā)的炸雞腿裝在衣兜里帶回家,就為了讓全家人一起分享,看著她的新衣服被弄得油漬漬的,心頭的小火苗被她的小愛心生生掐滅了。
再大一點,她從管理家政內(nèi)務(wù)開始著手向更高層次即管理人員方面轉(zhuǎn)變。首當其沖的目標還是她爸。
她爸是醫(yī)生,工作壓力大,平時喜歡以喝酒、打牌、抽煙的方式來減壓??墒呛染瞥闊焸?,打牌熬夜對身體也不好。她就來個約法三章,一個星期在外喝幾次酒,多少量,抽幾支煙,晚上幾點回家,都得她批準,否則那小脾氣像極了火箭彈,再夾雜著催淚彈一通狂轟濫炸,擱誰也受不了??!擾得她爸酒喝不爽,煙抽不盡興,本來該打紅中打成了一萬。哄不了、罵不得,那死纏爛打的勁嚇得她爸一見了她就像見了女皇,小心翼翼地賠上笑臉,處處巴結(jié),以求日后圖個方便。每到這時,我就掩嘴偷笑。家有小警察我可省心多了。
改造完她爸,姑娘又開始提升起我的審美觀來。從上小學開始,堅決不穿我買回來的特價衣服,不是嫌顏色不對,就是嫌樣式太接地氣,逼急了,人家哀怨地來一句:“別人強迫你做自己不愿做的事,你高興嗎?”唉,好好的,誰喜歡被別人強迫來強迫去的,既然想營造民主家庭,總是要交點學費的嘛。我只好這樣安慰自己。
不僅如此,姑娘還開始熱心地打造起我的形象來。今年,從棉襖、大衣、裙子、鞋到包的樣式與搭配,再到首飾甚至美甲處處出謀劃策。走到哪只要人們一夸我漂亮,她的小臉就像春天盛開的花朵,在微風中陶醉著。
情人節(jié)那天,爺兒倆去花市買回兩盆花。那盆郁金香開得喜人,可姑娘滿臉不高興。一問,原來是嫌她爸沒送我玫瑰。第二天,她爸到點沒回家,姑娘打了幾個追蹤電話,終于確定八點半一定到家。
八點四十,姑娘開始抹起了眼淚,正在這時門開了,見到目標歸位,姑娘破涕而笑。我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問她為什么把爸爸看得這么緊,姑娘白了我一眼,說:“不看緊了,他跑的心野了,不回家,你怎么辦?”我暗自心驚。
老天爺,這明明是我媽該為我操的心嘛。家有此女,我這后半輩子可是該高枕無憂了! ? ? ?(摘自《包頭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