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傳紅
雅克·莫諾的一生極富傳奇色彩。
因為熱愛生命,當祖國和同胞遭受德國法西斯侵略者蹂躪時,他毅然決然地投身于抵抗運動,成為一名果敢英勇的戰(zhàn)士;又因為熱愛生命,他懷著極大的熱忱和耐心,不懈地探求生命的奧秘,做出了彪炳于科學史冊的杰出貢獻。
當法西斯的鐵蹄踏來
1940年的春天,剛滿30歲的雅克·莫諾,一邊在巴黎大學(索邦)教課,一邊從事動物學方面的課題研究,同時為拿到博士學位做準備。
這一年5月,德國法西斯的鐵蹄迅猛踏來,法國大部分地區(qū)相繼淪陷。莫諾和他的老師安德烈·勒沃夫目睹侵略者暴行,義憤填膺。他們先后參加了抗擊納粹的法國抵抗組織。
起初莫諾從事的是一些地下報紙的發(fā)放工作。他的好友、著名作家阿爾貝·加繆(1957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匿名在《戰(zhàn)斗報》上發(fā)表社論和隨筆,號召廣大讀者積極采取行動,抵抗德國侵略者以及他們的法國合作者。這些地下報紙起到了很好的宣傳、鼓舞作用。
莫諾一直期盼著能干些“大事”,更直接地參加對抗侵略者的行動,為此他把自己的妻子以假身份安置在巴黎以外的地方。他帶人收集武器彈藥,策劃破壞德軍的行動和給養(yǎng),另外也發(fā)送傳單和搜集情報。
做這些事常要冒很大風險,甚至會有生命危險。莫諾在好幾位戰(zhàn)友陸續(xù)被蓋世太保發(fā)現(xiàn)和逮捕并遭到流放或處決后,不得不完全轉(zhuǎn)入地下,躲進勒沃夫的實驗室。有一陣子,他還把一些情報資料藏在了另一個實驗室的長頸鹿標本中——它的腿骨是空心的。
對法西斯與日俱增的憤恨和對敵斗爭經(jīng)驗的不斷豐富,促使莫諾反復思考:如何進行程度更高也更為有效的抵抗運動?他決心放下意識形態(tài)的成見,走出冒險的一步,加入共產(chǎn)黨第一次發(fā)起對德國人的武裝暴動時所成立的一個組織——黨的自由射手(FTP)。
有章有法的“雙重生活”
表面上,莫諾過著跟以往沒什么兩樣的生活。白天,他給學生上課或在實驗室里從事專業(yè)研究;晚上,他通常跟一些年輕的音樂家在一起,演奏樂器,交流心得,還受邀擔任了合唱團的指揮。
有一天,當國家音樂學院的學生們開始用德語排練巴赫的曲子時,莫諾提醒說:“不要忘記,在成為希特勒的語言之前,德語也是約翰·塞巴斯蒂安·巴赫的語言。”這番在當時可謂大膽犯忌的話,學生們心領神會,他們對莫諾的勇氣和才能欽佩不已。
斗爭在深入。莫諾受命負責招募受過軍事訓練的新成員,讓他們訓練和領導其他戰(zhàn)斗人員。由此他在FTP獲得了一個昵稱“元帥”。其后不久,他又被委派為屬于FTP的一個新的超大型抵抗組織—法國內(nèi)部抵抗軍(FFI)的代表。
FFI開展的工作卓有成效,它很快就成為蓋世太保追查的頭等目標。不斷有人被捕,危險一步步向莫諾逼近。他發(fā)現(xiàn),他的“雙重生活”越來越難以為繼了。為此他不得不在不同的地方住宿,還不斷地更換化名,甚至化裝出行,相關行動變得更為隱秘。
雅克·莫諾小傳
雅克·莫諾(Jacques L.Monod,1910-1976),法國生物學家、哲學家、音樂家。1928年莫諾入巴黎大學生物系,1931年獲科學學士學位,1934年任該校動物學助理教授,1941年獲自然科學博士學位。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后,莫諾參加了反法西斯的地下武裝斗爭,并在其中擔任重要職務。
1945年戰(zhàn)爭結束后,莫諾成為預備隊榮譽上校、榮譽軍團騎士,榮獲十字軍功章和青銅星形勛章。1953年任巴斯德研究所細胞生物化學部主任(1971年任所長)。他與研究伙伴發(fā)現(xiàn)和闡明的調(diào)節(jié)基因、轉(zhuǎn)錄、操縱子、mRNA、調(diào)節(jié)蛋白等新概念,均成為后來分子生物學發(fā)展的重要基石。1965年,莫諾、弗朗索瓦·雅各布和安德烈·勒沃夫“因為他們關于酶和病毒合成中的遺傳控制方面的發(fā)現(xiàn)”,獲該年度諾貝爾生理學或醫(yī)學獎。
表面上,莫諾過著跟以往沒什么兩樣的生活。白天,他給學生上課或在實驗室里從事專業(yè)研究;晚上,他通常跟一些年輕的音樂家在一起,演奏樂器,交流心得,還受邀擔任了合唱團的指揮。
有一天,當國家音樂學院的學生們開始用德語排練巴赫的曲子時,莫諾提醒說:“不要忘記,在成為希特勒的語言之前,德語也是約翰·塞巴斯蒂安·巴赫的語言?!边@番在當時可謂大膽犯忌的話,學生們心領神會,他們對莫諾的勇氣和才能欽佩不已。
斗爭在深入。莫諾受命負責招募受過軍事訓練的新成員,讓他們訓練和領導其他戰(zhàn)斗人員。由此他在FTP獲得了一個昵稱“元帥”。其后不久,他又被委派為屬于FTP的一個新的超大型抵抗組織—法國內(nèi)部抵抗軍(FFI)的代表。
FFI開展的工作卓有成效,它很快就成為蓋世太保追查的頭等目標。不斷有人被捕,危險一步步向莫諾逼近。他發(fā)現(xiàn),他的“雙重生活”越來越難以為繼了。為此他不得不在不同的地方住宿,還不斷地更換化名,甚至化裝出行,相關行動變得更為隱秘。
驚心動魄的一幕
因要緊急復印上千份宣傳材料和文件,一天夜里,莫諾帶著一名女助手,悄悄來到了實驗室。他們從燒瓶上拔出兩個大號橡膠塞,給復印機的四個腳做了“鞋子”。半夜時分,他們脫掉鞋子,帶著油墨、蠟紙和兩手提箱的紙張,偷偷溜進辦公室,躡手躡腳地把機器搬到走廊,開始復印。黎明時工作完成后,他們再把機器搬回去,將材料、物件打包拉走。街上的警察所見,似乎只是一對正拖著箱子準備出門旅行的親密情侶。
在對敵斗爭中,莫諾表現(xiàn)出了非凡的見識和組織才能。他曾敦促和指導抵抗組織成員利用一種不易察覺的特殊方式破壞火車(例如用錐子在連接火車風管的管子上打眼),從而堵塞鐵路。他還設置了一條秘密情報渠道,給盟軍攻擊德軍提供參考:高優(yōu)先級的破壞目標是彈藥倉庫、汽油和油料儲存設施、戰(zhàn)爭物資的生產(chǎn)工廠;那些無法從地面破壞的設施則是空襲的目標。在盟軍準備登陸時,他又負責安排接收空投武器、炸毀鐵路和情報偵聽等工作。
莫諾在緊張的對敵工作中依然沒有放棄自己鐘愛的科學研究。實際上,在巴黎淪陷的1940年年末,他就在研究細菌時發(fā)現(xiàn)了“二次生長”的現(xiàn)象:給細菌兩種作為能量來源的糖類,它們會先消耗其中一種,再消耗另一種。于是他推測:細菌在利用另一種自己不喜歡的糖類之前,會先把自己最喜歡的糖類用光。這是為什么呢?對這一問題的思索,成了莫諾20年后取得重大成就的起點。
“突破”前夜的困惑
當?shù)诙问澜绱髴?zhàn)臨近結束的時候,一門把生物學、化學和物理學融合在一起,從分子水平上研究生命現(xiàn)象的物質(zhì)基礎的學科——分子生物學,漸漸地有了一個雛形。當時科學家們已經(jīng)認識到:生命的基本特征就是能夠儲存和傳遞信息,亦即遺傳密碼能夠代代相傳。他們將“承載遺傳信息的最小單位”稱為“基因”??僧敃r沒人知道基因到底什么樣,它“寄存”在哪里?也沒人能夠解釋:分子如何攜帶遺傳信息,以及這種信息是如何在分子水平上進行復制的。
生命科學方面的新進展讓莫諾欣喜不已。戰(zhàn)爭結束后,他終于能夠全身心地投入到科學研究之中了。他的老師勒沃夫邀他加盟自己在巴斯德研究所的微生物生理學系,任實驗室負責人。
1950年,另一位反法西斯勇士、原來學外科醫(yī)學的弗朗索瓦·雅各布,受興趣驅(qū)使,帶著傷殘之軀,也“投奔”勒沃夫而來。思想活躍的雅各布善于鉆研,又長于實驗。他幫助勒沃夫用細菌接合方法分析研究溶原性噬菌體的遺傳性,同時與莫諾合作研究蛋白質(zhì)合成的遺傳調(diào)節(jié)機制。莫諾把微生物學中酶適應的謎題與更復雜的生物體中細胞的差異問題聯(lián)系起來,從而意識到,理解了微生物的基因是如何在特定條件下產(chǎn)生特定的酶,就有可能幫助我們理解基因作用的過程與細胞的辨別。
在做了關于細菌乳糖調(diào)控代謝的一系列實驗之后,莫諾和雅各布大膽提出:應當另有一類不穩(wěn)定的、壽命很短的RNA(核糖核酸),把遺傳物質(zhì)從DNA傳遞到核糖體上去,并在那里與核糖體結合,指導核糖體合成蛋白質(zhì)。他們將這類擔負信使作用的RNA稱為信使RNA(mRNA)。后來證明,mRNA確實是遺傳信息的中間載體、蛋白質(zhì)合成的真正模板。mRNA的存在確定之后,破譯遺傳密碼等一系列分子生物學的重大發(fā)現(xiàn)接踵而至。
1965年,莫諾、雅各布和勒沃夫“因為他們關于酶和病毒合成中的遺傳控制方面的發(fā)現(xiàn)”,被授予該年度的諾貝爾生理學或醫(yī)學獎。他們在科學研究中的親密合作關系和在反法西斯斗爭中的英勇表現(xiàn),也在科學界傳為佳話。
基因研究的突破
1944年,美國生物學家奧斯沃德·艾弗里及其同事通過細菌轉(zhuǎn)化實驗證實:脫氧核糖核酸(DNA)是細胞中的一種遺傳物質(zhì),它在決定遺傳性狀上扮演著主要角色。進一步的研究表明:所有的生物都包含DNA分子,即儲存制造蛋白質(zhì)的遺傳指令分子。1953年,美國生物學家詹姆斯·沃森和英國物理學家弗朗西斯·克里克揭示了DNA的雙螺旋結構,人們逐漸明確了基因的本質(zhì),即基因是具有遺傳效應的DNA片段。
雅克·莫諾論科學與社會
當客觀性、真理和正義受到損害的時候,科學家有責任提出并捍衛(wèi)自己的觀點。
外行總想知道基礎科學家的工作有什么實際應用,我認為他們誤解了基礎科學的作用,這是現(xiàn)代社會的通?。喝藗冋J為科學必須得到應用并能夠創(chuàng)造技術,而實際上技術和應用只是科學的副產(chǎn)品。我認為科學最重要的成果是改變?nèi)伺c自然的關系,或者改變?nèi)祟惪创约涸谟钪嬷械奈恢玫姆绞健?/p>
天文學是最不實用的科學,你或許會認為它根本無法應用到現(xiàn)實生活中……但它很有可能是最重要的科學,因為比起其他學科,它更能從根本上改變?nèi)说氖澜缬^。
科學和技術塑造了我們整個社會,但更重要的是創(chuàng)造了我們觀察和看待宇宙的新理念和價值觀。
那種希望理解我們的生存意義的沖動與痛苦、將存在合理化和公正化的要求,仍然是人類精神最強大的驅(qū)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