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淑娜

2014年12月，筆者受湖南宜章縣政協(xié)文史委的派遣，陪同郴州市文史委的專家和郴州電視臺的記者到宜章的古城堡錄制《探秘郴州古堡城》節(jié)目。10日到洞堡——仙人坦踩點，第一站去了仙人坦后洞所在地的五嶺鄉(xiāng)老何山。在當(dāng)?shù)匚覀兇蚵牭搅讼扇颂沟臍v史沿革和相關(guān)信息，村中94歲高齡的白金鳳老人向我們講述了一個鮮為人知的故事：

1944年冬天的一個晚上八九點鐘的樣子，年僅20歲的白金鳳剛剛睡下就隱約聽見有人敲著自家的大門。白金鳳趕緊推醒身邊的丈夫歐陽華安，丈夫起身去開門。白金鳳急忙穿好衣服，剛出房門就看見丈夫領(lǐng)著三個身強力壯的漢子挑著六個大木箱、還有一個帶隊的共四個人進了屋子，隨手便把大門關(guān)得嚴嚴實實?？此麄兩裆衩孛兀捉瘌P心里有些發(fā)怵，箱子里到底裝了什么東西？當(dāng)著大伙的面，白金鳳也沒敢問，只是照丈夫的吩咐，端上了茶水和花生。過了一會兒，丈夫到兄弟家借了兩架木梯回來。

從他們幾個小聲的談話中，白金鳳才知道好像是日軍逼近郴縣了，要把這些東西藏到村后的洞里去。白金鳳的婆婆知道情況后，也趕緊收拾了幾件值錢的衣服和什物（白金鳳老人說：值錢的衣服就是那種配了許多金屬扣子的衣服），讓白金鳳跟隨丈夫一起把衣服和什物藏進洞里。

老何山村子后山的山洞叫仙人坦，是一個天然的大石洞。石洞有前后兩個洞口，當(dāng)?shù)厝朔Q的前洞口在楊梅山鎮(zhèn)，后洞口在老何山村后。從兩個洞口向洞內(nèi)觀看，都似一個寬敞的大廳，從洞底到洞頂高約30米，洞寬約50米，洞深約步行一個小時的路程，整個巖洞可容納萬余人。據(jù)前洞口的“石碑”記載：清代咸豐十一年（1861），當(dāng)?shù)卮迕駷榉婪嘶加茫瑮l石在前、后洞口修筑了護墻和石門，護墻厚2.4米。這里一度成為當(dāng)?shù)乩习傩斩惚芊嘶肌⒈嫉膱鏊?，故?dāng)?shù)乩习傩沼址Q其為“避兵巖”。

白金鳳與丈夫一行挑著木箱，扛著三架木梯輕手輕腳地走出村子后才敢點燃防風(fēng)燈，大家深一腳淺一腳地爬上山頂又下到洞口。洞中靠近護墻的石壁上距地面大約10米的地方有一個小洞口，家用的木梯是夠不著的，歐陽華安把三架木梯用繩子捆接起來。所有的木箱就藏在了石壁上的洞子里面，白金鳳也爬上木梯把婆婆交給她的東西藏進了那個洞子里。

事后，白金鳳才從丈夫的口中得知那些木箱都是蕭文鐸交給他的，里面裝的都是銀元和珍貴藥材。

蕭文鐸，1891年生于宜章縣五嶺鄉(xiāng)沿江村，1908年考入長沙陸軍小學(xué)堂。1909年，由彭邦棟介紹加入同盟會。1924年加入中國國民黨，1928年被授予陸軍少將軍銜，1938年被授予中將軍銜，任第十八師師長，1940年，改任湖南省第三行政督察區(qū)專員兼郴縣保安司令，1948年，當(dāng)選國民黨政府第一屆立法委員，1949年去了臺灣，1962年病逝于臺北。

當(dāng)年，蕭文鐸的妹妹嫁到老何山，外甥歐陽學(xué)忠在軍校（村子里的人說是保定軍校，未查證）畢業(yè)后在蕭文鐸部下任職。白金鳳的丈夫歐陽華安與歐陽學(xué)忠是鄰居也是堂兄弟，歐陽華安20歲那年便跟隨歐陽學(xué)忠到了蕭文鐸的部隊。由于歐陽華安從小就喜歡打獵，槍法特別準還能雙手使槍，入伍不久就成了蕭文鐸的貼身警衛(wèi)。后來由于家事的原因，歐陽華安離開了蕭文鐸的部隊。

平日里，蕭文鐸從歐陽華安和歐陽學(xué)忠兩個人的口中聽說過老何山村后有一個巨大的石洞，當(dāng)?shù)弥哲姳平豢h時，便派人把手頭的銀元和珍貴藥材送到歐陽華安家鄉(xiāng)藏到石洞里面。

蕭文鐸是國民黨的行政督察專員兼保安司令，手頭有那么多的銀元是不難理解的，更何況當(dāng)日軍逼近郴縣，蕭文鐸率專、縣軍警及機關(guān)團體轉(zhuǎn)移到郴縣光華鄉(xiāng)避難（后撤至桂東）時，湖南省銀行郴縣支行都變成了隨軍銀行。

可他手里又怎么會有那么多的珍貴藥材呢？原來清末民國時期郴縣有一家馳名湘南的大國藥店叫楊慶豐廣浙藥號，創(chuàng)建于清光緒十一年（1885），專營參、茸、燕、桂等貴重藥材的批發(fā)。楊慶豐廣浙藥號由小到大，兩度興衰，極盛時周轉(zhuǎn)金達30萬銀元，除控制湘南地區(qū)大部分國藥批發(fā)業(yè)務(wù)外，還拓展到衡陽、湘潭、常德和廣東韶關(guān)、連州等湘北、粵北地區(qū)，還在香港、廣州、營口、西安等地派出常駐莊客，采購名貴藥材。 廣浙藥號生意的興隆，成了大有油水的肥肉，國民黨官僚和地方上的豪紳借機敲榨。郴縣保安司令兼專員蕭文鐸、卸任的郴桂十二縣團防總指揮陳龍，以及郴縣黨、政、軍當(dāng)權(quán)者和地頭蛇巧立名目，以募捐、借錢、搭股等方式進行勒索。蕭文鐸手里的珍貴藥材應(yīng)該就是從楊慶豐廣浙藥號勒索來的。

可惜的是洞里面的東西后來全部被盜，大家猜測可能是知情人偷走的。

白金鳳生于1921年，老何山村人。1943年與歐陽華安結(jié)為夫妻，婚后育有一男四女，現(xiàn)年94歲。白金鳳的丈夫歐陽華安生于1920年，1940年當(dāng)兵， 1943年離開部隊后一直在家務(wù)農(nóng)直到1998年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