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從甲午戰(zhàn)后到五四時期,中國人對日本、俄國認識的演變與比較

2015-08-20 17:04閆磊
西部學刊 2015年7期
關鍵詞:近代中國蘇俄日本

摘要: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日本對中國的影響始終存在著國家層面和社會層面的二元線索:一是國家力量對中國的武裝侵略與政治控制,一是社會文化思想通過留日學生等方式傳播到中國,以及一些社會力量對中國革命事業(yè)的同情與幫助。中國對沙皇時代的俄國始終持否定態(tài)度,而十月革命后,蘇俄政治力量的示好與馬列主義思想共同以正面意義傳入中國,蘇俄正義的國家形象和思想,一致性被中國人接受。國家政治方面對中國的影響,一定程度上決定了中國對于從日俄兩國傳來思想的態(tài)度和這些思想在中國的地位。

關鍵詞:近代中國;日本;蘇俄;思想;歷史影響

中圖分類號:K25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

世界走向近代化和現(xiàn)代化的過程,也是“現(xiàn)代世界”形成的過程。任何國家再想獨立封閉,自絕于世界之外已成為不可能。中國對于這一過程,經(jīng)歷了先被動后主動的過程。在中國求索獨立富強的過程中,向西方強國學習是中國民眾認為普遍可行的正確道路。中國學習西方思想的過程中,日本起到了中轉(zhuǎn)站的作用,而且日本本土的思想文化對中國的影響痕跡也很深刻。晚清以降,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日本的國家力量更多的是對中國的侵略與控制,強烈的表現(xiàn)出資本主義的擴張性質(zhì),但也應該注意到,不僅日本思想文化和經(jīng)日本轉(zhuǎn)道的西方思想遠播到中國,而且日本的社會力量對中國的進步革命也曾支持和同情。日本改革的成功,使得近代中國知識分子對日本是一種“極不情愿又急切學習”的態(tài)度。但是這種態(tài)度經(jīng)歷了甲午中日戰(zhàn)爭到“二十一條”后,日本在中國的形象遂趨向負面,這一過程直至“九一八”事變后完全形成。沙皇時代的俄國則不同,對中國領土蠶食鯨吞以及武裝侵略,中國對沙俄始終是一種仇視態(tài)度,即使有克魯泡特金等關于互助主義和無政府主義的思想傳入,但沙皇俄國的封建與落后的形象,斷難成為中國知識分子求富求強的學習榜樣。十月革命后,蘇俄的勝利鼓舞了正在四處碰壁的中國民眾,馬列主義得到迅速的傳播與介紹,與思想傳入配合的是,蘇俄在外交、軍事、政治上表現(xiàn)出的友好態(tài)度,與不斷侵略中國的其他列強形成的巨大反差,更是增添了中國人對蘇俄的好感,①國家力量與思想文化的一致性介入對中國產(chǎn)生的影響在新文化運動中凸顯出來。日本與蘇俄對中國影響的不同特點,值得我們從歷史作用這一角度去探討與思考。

一、從甲午戰(zhàn)爭到庚子國難

(一)甲午戰(zhàn)敗,日本“喚醒”中國

19世紀60年代,中日俄三國都進行了重要的改革,俄國1861年的農(nóng)奴制改革,日本1868年的明治維新和中國在60年代初開始的洋務運動。而俄國在彼得大帝時期已開始向西方學習,國力相對強盛,中日兩國是后起追趕國家。中國的改革雖略早于日本,但兩國的改革實質(zhì)卻大相徑庭。洋務運動在充分肯定了中學為體的前提下,清政府通過興辦官辦性質(zhì)的軍事工業(yè)企圖建立起國家的防衛(wèi)現(xiàn)代化。在這一過程中又興辦了官商合辦和官督商辦性質(zhì)的近代民用企業(yè),目的是求“富”為“強”,在傳統(tǒng)儒家“仁政”的社會結(jié)構基礎上,通過變“器”來“衛(wèi)道”。但日本的明治維新,是從政治制度、經(jīng)濟結(jié)構和文化觀念上的整體性變革,資本主義改革較為徹底。這一實質(zhì)性差距很快在甲午戰(zhàn)爭中體現(xiàn)出來,1895年4月,馬關條約簽字,聞訊的張謇不僅在日記中詳細記錄了條約的內(nèi)容,更悲痛地寫道:“幾罄中國之膏血,國體之得失無論矣。”[1]371也正是這一慘痛教訓,促使了中國儒生縉紳的“大覺醒”,梁啟超在后來的《戊戌政變記》寫道:“我中國四千年大夢之喚醒,實自甲午戰(zhàn)敗割臺灣償二百兆以后始也?!盵2]1“改革”成為中國社會上下一致的“共識”。維新運動中,康有為寫就《日本變政考》和《俄彼得變政記》介紹日俄兩國改革強盛之路。康有為認為:“若夫日本地域比我四川,人民僅吾十之一,”但能夠“更新變用之驟強”,[3]3中國在戰(zhàn)后被迫向日本割地賠款,日本的國家力量在深創(chuàng)中國的同時,但其自身改革的成功與國力的驟強也刺激吸引了中國的知識分子。中國士大夫和知識分子開始覺醒,開始對傳統(tǒng)儒家倫理在整合社會和抵御外侮上的有效性產(chǎn)生懷疑。對比俄國的農(nóng)奴制改革,針對內(nèi)容僅僅是農(nóng)村中的落后生產(chǎn)關系,而且保留了大量的封建殘余。對于當時中國知識分子的認識限度來講,更傾向于學習日本,由國家政府推動,對社會進行全面的改革,進而達到富強,不可能認識到去變革社會底層的生產(chǎn)關系。康有為選擇介紹時間錯位的彼得大帝的改革,更重要的是因為彼得時期的俄國也是學習西方成功的典型。

(二)中國士大夫與知識分子學日“棄”俄

應對晚清國家危機,中國士大夫的“海防”與“塞防”之爭顯示出俄國與日本同為中國大患。但威脅緊迫程度之不同造成了中國士大夫?qū)蓢鴳B(tài)度的差異。俄國當時雖比日本強大,但被視為“有蠶食上國之志, 肘腋之患也”,中國知識分子言師俄者寥寥無幾。日俄同為強國,但日本與中國在文字、文化上的相通與淵源,日本對中國的影響要更為直接和深刻。因俄國國家力量對中國威脅之大傷害之深,甚至當時有士大夫奏請光緒帝采納傳教士李提摩太的建議,將中日美英聯(lián)合為一“合邦”,“則俄人不敢出”,認為俄國是中國遭受侵略的罪魁禍首,“俄不敢出,則德、法無所附勢必解散?!盵4]170而洋務論者注意到日本學習西方的成就,“對日本幕府和西南各藩引進西方技術和人才的積極顯露出某種贊佩而又警視的心態(tài)”。[5]甲午戰(zhàn)爭前,中國人對日本的態(tài)度可以說是既“羨慕”又“嚴防”,認為日本與中國同作為向“西”學習的“學生”,只不過存在學習速度和學習“成績”的不同。甲午一役,中日兩國的“學習成績”優(yōu)劣分明,既然“防日”已敗,“社會輿論一收防日、仇日的情緒,把在洋務運動中逐漸形成的羨慕日本的心態(tài)迅速升華為‘不妨以強敵為師資的學習日本的思想”[5]張之洞不僅分析了學習日本的很多方便之處,如路途近、省經(jīng)費、風俗通、易學習,并且認為“西書甚繁,凡西學不切要者,東人已刪節(jié)而酌改之。”這樣就縮小了西方文化與中國知識分子的差距,“我取經(jīng)于東洋,力省效速”??涤袨樵谖煨缱兎ㄖ邢蚬饩w帝進呈了自己寫的《日本變政考》,坦言中國變法向日本學習已足。譚嗣同更是強調(diào):“與中國近代而亟當效法者,莫如日本”。[6]344中國急切向日本學習,而日本在戰(zhàn)后也希望尋求與中國的合作。日本在向外擴張的過程中受到英德俄的限制和干涉,讓日本的政治家認識到與中國“合作”的必要性,“中日兩國在各自單獨的發(fā)展中,突然產(chǎn)生了共同感覺到的需求:在中國,以復雜的心情謀求在日本的幫助下,進行現(xiàn)代化改革,特別是加強軍力,而日本則更為迫切,謀求在中國的幫助下,阻止俄國和其他西方列強可怕的推進。[7]22如伊藤博文1898年的訪華就顯示出日本這種傾向。對比日俄兩國在國家政治方面對中國的影響與中國對日俄兩國的態(tài)度,日俄雖同為中國的敵國,日本對中國尚有一定程度上的“友善”,一部分士大夫聯(lián)日拒俄的思想反映出,國家力量對中國的影響決定了中國人接受哪國的思想,向哪國學習。

二、“效法日本”與“拒俄運動”:中國對日俄的再認識

(一)中國知識分子對俄日思想認識之比較

庚子國難后,清政府終于邁出改革的步伐,先是1901年開始實行新政,然后1905年開始準備仿行立憲。清末新政實行的所有措施很多是日本明治維新的照搬。兩國在整頓財政與振興產(chǎn)業(yè)以及改革教育、軍事改革措施等方面均有相似性,清廷立憲事項與日本的立憲過程也幾乎如出一轍。而在立憲運動中,留日學生起到了重要作用。甲午戰(zhàn)后,日本在中國知識分子心中的地位陡升,不僅清政府確立了留學政策,[8]16日本也表現(xiàn)出對留日學生的“歡迎”,承諾對留日中國學生提供一些優(yōu)惠政策,[7]33留學日本很快成為一時之風,留日人數(shù)迅速上升。[9]951905—1909年,留日學生有兩次因政治事件大批回國,②在日俄戰(zhàn)爭前,留日學生看到了實行立憲后的日本,君臣一體,上下一心,《新民叢報》記錄當時的日本:“日本人關于戰(zhàn)事之法令屢頒,內(nèi)閣會議,元老會議,御前會議屢頒開……舉日本四千萬人,如狂如沸,摩拳擦掌,以待戰(zhàn)爭?!雹廴斩響?zhàn)爭后,“憲政戰(zhàn)勝專制”,日本的憲政思想和民族主義思想更具魅力和說服力,1906年9月1日清廷頒布“仿行憲政”的上諭,留日學生積極投身其中:一、翻譯書籍;二、創(chuàng)辦報刊。留日學生不僅“廣泛傳播了憲政知識”,而且在他們的大力鼓吹下,“要求立憲的呼聲一時彌漫全國”。留日學生組織并領導了國會請愿運動,督促清廷實施立憲。清廷實行預備立憲后,陸續(xù)設立的新官編制館、憲政編查館、咨議局和資政院等新機構中,留日學生也起到了中堅力量的作用。[10]日本的民權思想和憲政思想深深影響了中國。相對于日本,俄國1905年爆發(fā)的國內(nèi)革命和無政府主義的“民黨”對中國知識分子的影響較大,梁啟超的《論俄羅斯虛無黨》一文,雖然對“虛無黨之事業(yè),無一不使人駭,使人快,使人歆羨,使人崇拜?!盵11]369但詳細論述了虛無黨不能以“暴動”為革命手段一舉成功的原因,對虛無黨的以暗殺為手段的革命前途不甚看好,對于俄國無政府主義者主張的共產(chǎn)均富之主義,梁啟超“則吾所不敢贊同也。”認為:“則久已為生計學者所駁倒,盡人而知其非,”[11]375日俄戰(zhàn)爭期間,梁又撰文《俄羅斯革命之影響》,認為“自此次戰(zhàn)役,為專制國與自由國優(yōu)劣之試驗場,”[11]20文中敘述了俄國國內(nèi)的民族矛盾,階級矛盾以及俄國革命黨的斗爭歷程,但對于“俄民今度之革命”的前途,“此實一最難懸斷之問題也。”對于俄國“社會主義者流”提出的廢除土地私有,梁更持否定態(tài)度,“試問土地私有權廢止之議,果可行于今日之世界乎?”[11]18顯然,中國的知識分子不贊同俄國的革命者主張和革命方式,何談借鑒?

(二)“拒俄”與“防日”之比較:不同的民族主義

相對于日本,沙俄對中國侵略的歷史“案底”及其本身的沙皇制度,使得中國人對俄國有一種否定的前提意識。這種負面印象一直延續(xù)至清末,沙俄對中國的領土不斷侵蝕,中國對沙俄的態(tài)度始終是仇視與抵制。作為被西方列強和東方的日本都傷害過的國家,中國從民族主義出發(fā)當然全部仇恨,但在這宏觀的背景之下,對日俄兩國的態(tài)度,卻分別有過程上的起伏與態(tài)度上的變化。最典型的反映是中國知識分子對日俄戰(zhàn)爭的看法。在日俄戰(zhàn)爭起初時,《江蘇》就載文聲援日本,稱為了“擴張黃種勢力”以阻俄國向東擴張,“我中國不能不表同情于日本”,《大陸報》仇俄援日的態(tài)度更明顯:“能為世界平和、為人道幸福而芟除此獰惡獸性之哥薩克者,其唯扶桑三島乎!”[5]為爭奪中國領土而爭戰(zhàn)于中國領土,同是國家的敵人,卻表現(xiàn)出“愛”“憎”相反的態(tài)度,體現(xiàn)出俄日兩國對中國影響的差異。針對俄國的野蠻侵略,中國人的民族觀也上升到種族觀,最能代表留日學生思想的《東方雜志》評述道:“日俄之戰(zhàn)為歐亞競爭之權興亦即黃種存亡之樞紐?!闭J為日本勝,則“我國或有鼎新之機”,④認為日本既代表了黃種人的先進方向,又與中國的命運休戚相關。與日俄戰(zhàn)爭密切相關的拒俄運動從1901年持續(xù)到1905年,是一次民族主義情緒的長久釋放。拒俄運動中最積極與激進的也是日本的留學生,他們組成了拒俄義勇隊,竟連留日中國女學生都組織了赤十字社,準備出征拒俄。[12]但對日本的看法,并不是真的完全信任,隨著日本戰(zhàn)勝,擴張野心顯露,中國的留日學生警醒地看到這一點,指出日本對中國有更大陰謀,在稍后的《民吁日報》則判定“最不欲吾國強者”,“且首欲亡吾中國者”就是日本。[5]對于日本的態(tài)度,夾雜著學習與警惕的矛盾心理。在中國近代飽受西方白人(包括沙俄)的侵略中,日本的自強為中國的知識分子提供了一個成功的范例,日本不僅自強,而且能夠“制夷”,這確實為中國所羨慕。所以對待日俄兩國的態(tài)度,中國的知識分子站在種族民族主義的立場,雖然聲援與中國“同文”,代表黃種人的日本,但站在國家民族主義的立場,又不得不時刻提防,而對俄國則是全面否定和堅決仇視。

三、西方文明的分裂,中國對日俄態(tài)度的顛覆性轉(zhuǎn)變

(一)日本對辛亥革命的“正”“反”影響

留日學生是辛亥革命的主力軍,武昌起義的主要領導人當中,不少曾去日本留學,[13]武昌起義后的云南起義,(以昆明陸軍高級干部為中心)40人之中,留日學生達31人。[14]296日本思潮對留日學生影響最大的是三種:民族主義;進化論思想;自由民權思想。其中,日本國家主義者加藤弘之的進化論思想對中國留日學生影響最大,中江兆民所譯盧梭的《民約論》也非常受留日學生的重視。⑤此外,辛亥革命中的留日學生,很多接受過日本的軍事教育。日本思潮對留日學生的影響為辛亥革命奠定了思想準備,而在國家層面,日本對孫中山的革命事業(yè)暗中支持,不僅為孫提供政治避難,而且包括軍火和交通的便利。對孫中山支持最得力者是一些非官方的日本民間力量和與官方有一定聯(lián)系的政客,諸如“大亞洲主義者”梅屋莊吉,“支那主義革命”的支持者,民主派人士宮崎寅藏,“大亞細亞主義”的提倡者,黑龍會的大陸浪人頭山滿,主張對俄強硬的內(nèi)田良平等。[15]228這些人的思想特點,都是從一個“大亞洲”的概念出發(fā),以西方為假想敵,力圖通過中日“共同繁榮”的聯(lián)合對抗西方的侵略。但另一方面,日本政府又對辛亥革命進行阻撓干涉,先是派2艘軍艦在武力威脅的基礎上,對武昌起義表示嚴守中立,[16]422暗中尋找親日的實力派。之后日本政府提出建立攻守同盟,為南京臨時政府建立一支軍隊,以這兩項要求作為承認南京臨時政府的條件,南京臨時政府斷然拒絕。[16]4721912年2月21日,日本政府向歐美列強提出一份《備忘錄》,關于中華民國,《備忘錄》宣稱:“當中國建成鞏固之新政府,而此新政府又能顯示出具有履行該國所承擔之各項義務的意志和實力時,各國即應該對此新政府予以承認。但鑒于中國目前現(xiàn)狀,各國政府應在此時就有關承認之各項問題加以慎重考慮?!睘榇巳毡窘ㄗh承認中華民國的先決條件是,中國新政府必須明確表示承認各國在中國所享有的“一切權利、特權和豁免權”,并繼續(xù)承擔“一切外債”,各國在承認問題上應遵循“共同行動原則”,“保持統(tǒng)一步調(diào)”,[17]397顯示出日本政府謀求在華利益的野心,對中國的侵略也在進一步加深。

(二)是“敵”是“師”?中國民眾對日本態(tài)度的轉(zhuǎn)換

清帝退位實現(xiàn)了辛亥革命提出的“驅(qū)除韃虜,恢復中華”的革命主張,民族主義的主題由“排滿”變?yōu)榉吹?。歐美強國在中國的標簽由“西方列強”變?yōu)椤暗蹏髁x”,帶有“殖民政策者,殺人政策者”的含義。[18]5641915年以后,帝國主義作為負面含義被中國人批判?!耙粦?zhàn)”的爆發(fā)使近代中國知識分子陷入懷疑和彷徨之中,各個帝國開始互相殘殺,表明中國人所向往的西方文明并不是至美至善,西方文明的“分裂”,部分否定了中國人之前“拜師學藝”的方向和努力。如果對“西方”還僅僅是存疑和再認識的話,日本提出“二十一條”之后,中國人對日本的仇恨就不可逆轉(zhuǎn)了,“反日”完全取代了之前對日本的憎恨中帶有羨慕學習的態(tài)度。這其中的思想變化,首先是辛亥革命倒清之后,再無漢滿之分的“狹隘”的民族主義;其次,中國人所以欣羨日本,根本緣由就在于日本也在學習西方,中國人對“西方”的印象一直是“富強”和“先進”,抱有一種學習的態(tài)度。歐戰(zhàn)的殘酷性和日本趁歐戰(zhàn)之隙“亡中國”的野心使中國清醒到:西方文明的缺陷,學習西方的日本如今也是一個帝國主義,甚至比西方更可恨。再者,從清末立憲到中華民國初期的國會“鬧劇”,中國人在實踐了外來思想之后,能得出的最直接的結(jié)論就是:西方政治文明并不能解決中國的時代課題。在這幾種因素影響的背景下,日本向袁世凱提出了“二十一條”,中國人對日態(tài)度急遽轉(zhuǎn)入負面,留日學生大批回國,開展救亡運動。[13]李大釗代表留日學生起草《敬告全國父老書》的電文,痛斥日本:“此不義、不仁、不智、不勇、不信之行為,于日本為自殺,于世界為蟊賊,”中國同胞與日本不共戴天。[19]117與之前援日拒俄形成最大反差的是,1918年,日本強迫中國簽訂中日軍事協(xié)定,謀中日共同出兵西伯利亞以扼殺新生的蘇維埃政權,并借機繼續(xù)攫取中國權力,留日學生集體抗議歸國,歸國人數(shù)超過2500人。[13]這其中的主要動機雖主要為反日救國,但對日俄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已有跡可尋。較之辛亥革命之時的“日中親善”的冠冕堂皇之語,中國留日學生已深惡痛絕,記錄了這一在日本反日運動的留學生王拱璧在《七年‘五七之前夕》寫到,中日共同出兵,“全國上下舉欣欣相告,以為合并中國指日可待?!碑敃r留日學生與日本當局對抗,針對“日中親善”,留學生痛斥到:“你日本把‘親善二字哄我政府,哄我國民,……”[20]108“反日”成為當時整個反帝排外情緒的一個最主要組成部分。

(三)十月革命,中國對俄國化敵為師

至五四運動前夕,帝國主義在中國的話語含義中已完全代表一種“惡”勢力,中國人實踐西方文明的失敗,日本學“惡”為“惡”,這些因素合力導致中國知識分子探索中國出路的思想尤為復雜和多樣。也正是在這樣一種背景下,多種思想被介紹到中國,儼然一種“百家爭鳴”的氣象。俄國爆發(fā)的十月革命和馬列主義思想,引起了中國知識分子的注意。俄國刷新了本身的政治制度,尤其是推翻沙皇,中國的知識分子開始對俄國刮目相看。早在二月革命后,李大釗就撰文指出俄國人不僅“直接以洗滌俄國政界積年之宿穢者”,而且“間接灌潤吾國自由之丕苗,使一般官僚耆舊,確認專制之不可復活,民權之不可復抑,共和之不可復毀,帝政之不可復興?!盵21]22十月革命后,對新生的蘇維埃政權,李大釗等知識分子更是熱情介紹,寄予厚望。先后發(fā)表了《法俄革命之比較觀》《庶民的勝利》等文章,這些文章對于俄國革命的介紹和宣揚,大家早有共識,但值得注意的是,李大釗把十月革命的意義放在了一個“世界革命”的含義中,這本身就表現(xiàn)出當時知識分子對西方帝國主義是一種否定態(tài)度,把中國民眾與西方民眾等同起來,同受于帝國主義的壓迫之下,俄國人民的勝利為全世界人民指明了方向。

對比日本、美國和蘇俄對當時中國之政策,日本在巴黎和會上對中國山東主權的強索,美國總統(tǒng)威爾遜的“十四條宣言”的揭穿,而蘇俄在1919年7月發(fā)表了《加拉罕宣言》,此次宣言強調(diào)的“蘇俄政府向中國政府和人民宣示,愿意廢除既往的不平等條約,并通過談判在平等的基礎上重新訂立條約”與美日形成巨大反差,“并表示俄國的工農(nóng)和紅軍是中國人民爭取自由事業(yè)的唯一同盟者。”對中國人來說更是一種鼓舞。[22]67其實對于威爾遜的“十四條宣言”和《加拉罕宣言》來說,最能博得中國人支持的莫過于當中的關于“民族自決”與“獨立”的思想,但威爾遜的失信使得中國人似有蒙受“上當”之感,在當時的國情中,民族主義的情緒最為深刻和直接,也最為強烈。當美國官方在中國人心中的印象顛覆之后,從美國而來的自由主義思想也逐漸衰落(這其中當然有個過程)。國家力量與思想的一致性典型地表現(xiàn)在蘇俄上,中國對蘇俄及其附加的意識形態(tài)全持一種接受態(tài)度。正如毛澤東后來說:自鴉片戰(zhàn)爭后,先進的中國人“一直在向西方國家尋求真理”?!叭毡鞠蛭鞣綄W習有效,中國人也想向日本人學。在那時的中國人看來,俄國是落后的很少人想學俄國”。“先生老是侵略學生”這一事實“打破了中國人學習西方的迷夢”。蘇俄的十月革命后,“中國人找到了馬克思列寧主義這個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普遍真理”,中國人要“走俄國人的路”。[23]1469

四、新文化運動,日來思想與馬列主義的不同境遇

思想意識形態(tài)在國家力量的配合下一致性示好,并不能將其他思想全部排除而成為絕對主導。順應著“五九國恥”而發(fā)展的反帝愛國運動,相并發(fā)生的是陳獨秀等人領導的新文化運動。西方文明的部分證偽,中國知識分子為求索救國接受了更多的“主義”和思想,新文化運動給所有的“主義”思想創(chuàng)造了“發(fā)聲”的條件。在新文化運動的思想背景中,已沒有一種思想成為中國人贊同的“共識”,所有的思想可以在平等的基礎上進行爭論。從日本傳來的思想:一種是無政府主義的思想,雖然這種思想起源于歐洲,在中國的興起卻緣于日本。早期的維新人士趙必振翻譯了日本人久津見蕨村的《近世無政府主義》,其后的章炳麟等人也都曾主張過無政府主義,真正在中國發(fā)生影響,是中國駐日使館人員及留日學生張繼、劉師培和他的妻子何震開始在日本辦報宣傳無政府主義,在新文化運動期間成為主流思潮之一,并與當時信仰馬列主義和早期的共產(chǎn)黨人發(fā)生過大的爭論。一種是深受日本政教社派“保存國粹”運動影響的中國的國粹主義,兩國的保存國粹,都是在“西化”日盛的情況下,保存本國獨特文化的一種努力,都或多或少地認為本國文化在應對現(xiàn)代危機中的重要作用。一種是周作人自日本人武者小路實篤處學習并介紹到中國的新村主義,而另外一種思潮,工讀互助主義也深受武者小路實篤“新村”建設的影響??v觀日本近代思想發(fā)展的歷史,日本的社會主義思想要比中國更早成熟,對社會主義的許多問題也更早進行過爭論,而且在日本社會主義運動過程中,也有“激進”與“穩(wěn)健”之分裂。⑥即便“早在1903年,中國的留日學生就在東京出版的《譯書匯編》、《浙江潮》等刊物上載文介紹社會主義的基本理論”,[24]115日本的社會主義思想在十月革命前對中國的影響一直十分微弱,而“革命的工團主義”在中國卻十分流行。新文化運動后期,中國的知識分子關于馬列主義與無政府主義的論戰(zhàn),已無關乎思想的來源問題,但是放在20世紀初期的歷史背景中觀察,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代表政治影響的國家力量與思想文化介入中國的配合不同,其思想在中國的影響地位也不同。日本的社會主義思想雖然早發(fā)生,但中國在“二十一條”之后就對日本徹底否定,況且日本的社會主義思想更多的是反軍國主義和“修正”資本主義,這本就無法滿足中國的社會期待和解決中國的時代難題。無政府主義與新村主義等其他日來思想在與馬列主義的論戰(zhàn)后,就退卻為一種邊緣思潮,直至人們的忽視,而馬列主義則引領中國革命取得了勝利。

在中國的思想文化陣地上,一直存在著政治與思想“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配合模式。“二十一條”之前,中國學習日本的改革,接受日本傳來的一些思想,最主要的原因是看到了日本改革的成功和對中國的侵略尚有限度。五四運動中,無政府主義與新村主義都是在對資本主義和中國傳統(tǒng)的雙向否定中提出的一個救世方案,其中的“世界大同”思想與馬列主義的“世界革命”還有一定的暗合之處,但日來的“革命工團主義”和無政府主義背后,沒有一個成功的政治實踐實體,無法滿足中國人的學習先進的需求。在近代民族主義占主導的潮流中,政治上的榜樣,尤其是對中國的支持確實能為思想的傳入鋪平道路,在這一點上,馬列主義就有絕對的優(yōu)勢和吸引力。中國人選擇外來思潮的重要參考,首先是能否救國 ,所以在近代中國選擇性吸收外來思潮的過程中,滿足民族主義的需要是一個首要前提,無論是政治上的還是文化思想上的。日本與俄國在介入中國的過程中,國家政治力量一方和思想文化一方在配合方式上的差異,對近代中國發(fā)展的歷史進程產(chǎn)生了不同甚至是相反的影響。蘇俄在政治上和思想上對中國一致性的正面影響,對后來的中國革命走向有著決定作用。

注釋:

①如在蘇俄第一次對華宣言后,中國社會的積極反應。可見《蘇俄、共產(chǎn)國際與

中國革命》(1919—1923),何云庵等著,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9年版第66-73

頁。

②一次因日本政府欲取締中國留學生,一次因日俄戰(zhàn)爭中日本提出擴大安奉鐵路

沿線權利。詳見張海鵬:《中國留日學生與祖國的歷史命運》,《中國社會科

學》,1996年06期。

③《俄日之戰(zhàn)機一發(fā)》,《政局時評,國際之都》,《新民叢報》第38、39號合本,1903

年10月4日。

④《日俄戰(zhàn)紀》,《東方雜志》,1904年第1卷第1期。

⑤《清末留日學生民族意識的覺醒——以明治日本的影響為例》,鄭匡民著,中國

會議,《近代思想史研究》(第10輯)。

⑥日本近代社會主義思想的發(fā)展,詳見《日本近代思想史》第二卷,(日)近代日本思

想史研究匯編,李民、賈純等譯,商務印書館,1991年版,第60-79頁。

參考文獻:

[1]張謇.張謇全集(第六卷)[M].江蘇古籍出版社,1994.

[2]梁啟超.戊戌政變記[M]//近代中國史料叢刊第九十二輯.文海出版社,1973.

[3]康有為.進呈日本明治變政考序[M]//戊戌變法文獻匯編三.楊家駱主編.鼎文書

局,1973.

[4]宋伯魯.掌山東道監(jiān)察御史宋伯魯折[M]//戊戌變法檔案史料.中華書局,1959.

[5]劉學照,方大倫.清末民初中國人對日觀的演變[J].近代史研究,1989(6).

[6]譚嗣同.譚嗣同全集(下冊)[M].中華書局,1981.

[7](美)任達著,李仲賢譯.新政革命與日本[M].江蘇人民出版社,2006.

[8](日)實藤惠秀著,譚汝謙、林啟彥譯.中國人留學日本史[M].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

[9]王奇聲.中國留學生的歷史軌跡(1872—1949)[M].湖北教育出版社,1992.

[10]張學繼.論留日學生在立憲運動中的作用[J].近代史研究,1993(2).

[11]張枬,王忍之.辛亥革命前十年間時論選集(第一卷上冊)[C].三聯(lián)書店,1977.

[12]楊天石,王學莊. 一九〇一至一九〇五年的拒俄運動[J].社會科學戰(zhàn)線,1978(4).

[13]張海鵬.中國留日學生與祖國的歷史命運[J].中國社會科學,1996(6).

[14](日)實藤惠秀著,譚汝謙、林啟彥譯. 中國人留學日本史[M].北京大學出版

社,2012.

[15]關捷.日本與中國近代歷史事件[M].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6.

[16]張海鵬,李細珠.中國近代通史(第五卷)[M].江蘇人民出版社,2006.

[17]鄒念之.日本外交文書選譯——關于辛亥革命[M].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0.

[18]金觀濤,劉青峰. 觀念史研究[M].法律出版社,2009.

[19]李大釗.李大釗全集(第一卷)[M].人民出版社,2006.

[20]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 近代史資料(第五冊)[M].中國社會科學出版

社,1980.

[21]李大釗.李大釗全集(第二卷)[M].人民出版社,2006.

[22]何云庵.蘇俄、共產(chǎn)國際與中國革命(919—1923)[M].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9.

[23]毛澤東.毛澤東選集(第四卷)[M].人民出版社,1991.

[24]胡成.近代轉(zhuǎn)型與史學反思[M].三聯(lián)書店,2013.

作者簡介:閆磊(1990-),男,山西長治人,西南交通大學政治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中國近代史。

(責任編輯:李直)

基金項目:本文系西南交通大學科技創(chuàng)新項目“19世紀末20世紀初社會主義思想由日本向中國傳播的譯介研究”(項目編號:SWJTU15WCX08)的階段性成果。

猜你喜歡
近代中國蘇俄日本
日本元旦是新年
十月革命以后列寧對蘇俄社會主義建設的探索與啟示
《黃金時代》日本版
近代中國孔子形象的變異及其原因分析
西方民族概念引入近代中國源流考
阿甫夏洛穆夫?qū)χ袊魳钒l(fā)展所作的貢獻
去日本怎么玩?它告訴你
另一種“以俄為師”:民國基督徒蘇俄觀的轉(zhuǎn)變(1918—1937)
華僑與蘇俄國內(nèi)戰(zhàn)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