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繼新+李虹霞

【編者按】一向被教育界視為大難題的拼音教學，在李虹霞老師所創(chuàng)造的“虹霞拼音律動”那里，變得相對容易與輕松。同時，她還讓學生在“跟我讀”的“美讀”中，有了大量閱讀且樂在其中。此外，她別出心裁的作業(yè)批改改革、讓學生心向往的“游學課程”，都烙上了“第一次”的特點。于是，學生因為李虹霞老師而有了幸福的童年。陶繼新先生的評說，在對李虹霞老師高度評價的同時，也對她獨具特色的教學探索進行了理性的升華，從而讓讀者對李虹霞老師的教學改革進行更深層次的思索。

拼音教學：陷入違背

教學規(guī)律的怪圈

李虹霞：初到小學，我教一年級語文，起始教學就是拼音教學。常規(guī)教學讓我深刻地體會到“教師教得累、學生學得苦”。我開始反思，難道沒有更有效的教學嗎？正是有了這樣的叩問，才有了我對拼音教學的改革，也有了我的起步教學。

陶繼新：拼音教學之所以難，有很多原因，其中一個重要的因素就是拼音是抽象的符號，而低年級小學生對抽象性的東西接受起來非常困難。要想變難為易，必須解決抽象符號形象化的問題。

李虹霞：您分析得有道理。我在仔細研究、認真實踐之后，發(fā)現(xiàn)有的教師之所以把拼音教難了，是因為在拼音教學中出現(xiàn)了違背規(guī)律的現(xiàn)象。常規(guī)的拼音教學，無法讓學生對語文學習充滿興趣和渴望。為此，我先找出違背規(guī)律的、為難學生的事情。一年級的學生，左右不分的大有人在。面對左右不分的學生，如果教師還在大講特講“左下半圓、右下半圓、左豎彎、右豎彎”，盡職盡責地評判著學生這兒反了、那兒錯了，那實在是對學生的“不負責”。還有教師講的“平舌、翹舌、唇齒音”等概念詞語，學生聽了一臉茫然，他們的腦海里沒有這些詞匯。這樣的場景幾乎天天在課堂上演。

陶繼新：您上面談到的問題，在初入小學的學生中普遍存在，可是，很多教師對此卻熟視無睹，所以，就造成了學生“聽天書”而一臉茫然的尷尬局面。這樣，學生不但學不好甚至學不會拼音，而且還會在幼小的心靈產(chǎn)生學習拼音很困難甚至害怕學習拼音的心理陰影。所以，備課如果不備學生，出現(xiàn)無的放矢的現(xiàn)象也就在所難免了。

李虹霞：再有一個問題也很難為學生，就是書寫安排的不科學和練習冊的折磨。四線三格本，是所有練習本中格子最細小的，而書寫的第一個字母ɑ的第一筆，還是左半圓。這樣去寫書寫第一筆，對一年級小朋友來說，是很難的。為了寫好，學生常常要一行行地練，一頁頁地寫，可憐學生的小手?。≡僬f練習冊。一年級的小朋友一入學，除了發(fā)一本語文書，多數(shù)學校還會再發(fā)一本《同步練習冊》。為了達到“同步”，教師領著一群還不識幾個字的小朋友一起做題。不管教師聲音多么洪亮，總會聽到“老師，在哪”的焦急詢問，總能發(fā)現(xiàn)教師講此題學生做彼題的現(xiàn)象。至于批改、訂正，更要耗費大量的時間。我以為這些時間耗費得實在可惜，完全是高耗低效的工作。

虹霞拼音律動：兩周高效

完成拼音教學

李虹霞：為了走出常規(guī)的拼音教學的怪圈，我先從激發(fā)興趣著手，把原來的重點教拼音知識，轉換為激發(fā)興趣和訓練學生的運用能力。

我想到了兒歌，兒歌是兒童語言表達的最佳方式，兒歌通俗易懂、生動活潑、充滿情趣、韻律優(yōu)美、朗朗上口，深得孩子們的喜愛；我還想到了音樂，音樂能讓孩子們在兒歌優(yōu)美的旋律中，感悟節(jié)奏和韻律之美，音樂還能幫助孩子們感受各種情緒或思考各種問題，幾乎人人都喜歡反復地傾聽音樂。于是，奇思妙想誕生了！把兒歌和音樂結合起來運用于拼音教學，一架鋼琴和一支錄音筆，鋼琴教師的手和語文教師的嘴，合成了“虹霞拼音律動”。

陶繼新：您太有智慧了！您明白一個道理：小孩子對形象性的兒歌與音樂，有一種天然的學習熱情，于是，“虹霞拼音律動”就有了變難為易、變苦學為樂學的神奇。這一創(chuàng)造完全可以讓更多的教師從教學拼音之難、讓更多的學生從學習拼音之苦中走出來。

李虹霞：我做的，其實就是整合，一種趣味組合，“鋼琴+錄音筆”，“鋼琴教師的手+語文教師的嘴”，“拼讀音節(jié)+兒歌、課文、補充材料”，“教師‘碰讀示范+學生跟讀、指讀”。

接下來，還要尊重學習規(guī)律，調整次序：書寫和練習冊調整在識字寫字后。

陶繼新：您的這個整合是大有學問的。首先，尊重了兒童識字的規(guī)律；其次，尊重了不同教學要素整合的規(guī)律。這看似簡單，可它卻熔鑄了您對學生的深愛與對教學規(guī)律的叩尋。

另外，學生認識某些字，不一定要求他們會寫。識字多了，閱讀興趣也就有了；讀的書多了，就會讓孩子在無意識中認識更多漢字。這是一種良性循環(huán)。如果小孩子認識一個字，就強迫他寫出來，則會阻礙其識字及閱讀的興趣。

李虹霞：是啊，我們應該反思，我們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在破壞學生的學習興趣，還是在激發(fā)和助推學生的學習欲望。暫時去掉了書寫，丟掉了練習冊，只用“拼音律動”學會字母發(fā)音，在“碰”讀上使勁，把拼讀音節(jié)放在兒歌、課文、補充材料中，兩周，學生直拼音節(jié)就很容易了。然后是十倍于教材內容的拼讀，讓拼音真正成為識字的工具。書寫和練習冊呢，放在識字寫字后。結果，教師教得輕松，學生學得簡單，兩周高效完成拼音教學，成功了！

陶繼新：真令人振奮！“十倍于教材內容的拼讀”，在有助于學生更好更快地學好漢語拼音的同時，也在無意間增加了他們的識字量，而且，這時候的識字，更多是在情趣盎然與無意識中識的字，于是，就有了學得輕松且有效率的好結果。

師本課程：“起步”就讓學生

與語文“一見鐘情”

李虹霞：能讓學生學得輕松點，是我的出發(fā)點。運用拼音工具去識字，既鞏固拼音，又熟練識字，一舉兩得。拼音教學的改變，讓我嘗到了甜頭，所以，如何對待語文教學的“第一次”，引起了我的重視和研究?！捌鹗疾健苯虒W對一個學生的發(fā)展至關重要，如果讓小學生從語文學習的“起始步”就熱愛我們的母語，欣賞我們的漢字，我們的語文教學就容易走向成功?；趯Α暗谝淮巍钡闹匾暎倚纬闪俗约旱摹捌鸩健睅煴菊n程?！捌鸩健闭n程著眼于興趣的激發(fā)，促進習慣的養(yǎng)成，滲透方法的指導，目的就是讓學生和語文一見鐘情。我的一些嘗試已經(jīng)收到很好的效果。

陶繼新：“讓學生和語文一見鐘情”，說得好！剛入小學如果就對語文學習產(chǎn)生畏難情緒，不但不可能學好語文，還會產(chǎn)生消極的心理影響。所以，開始的興趣引導至關重要。有了興趣，再加上您所說的習慣養(yǎng)成、方法指導，學好語文也就水到渠成了。尤其是您構建了自己的“起步”師本課程，價值就更大了。

李虹霞：用幾個例子來說明“起步”師本課程的效果。

例如①：愛識字從自己的名字開始

開學第一天，一年級教室布置一新，最引人注目的是前黑板上的幾十只彩球，每只彩球上面都寫上了學生的姓名。

“媽媽，媽媽，快來看，這只彩球上有我的名字！”第一個進教室的小家伙大叫，其驚喜不亞于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很快，彩球吸引了所有的孩子，尋找到自己名字時的驚喜驅使他們大聲喊了起來，還不時纏著家長問別的彩球上的名字。

接下來，彩球上的名字就成了第一節(jié)課的活教材。師生利用彩球上的名字相互介紹，我不時滲透識字方法；在“結識一個好朋友”的游戲中，學生們不知不覺認識了好多小朋友的名字；識字最多的學生被評為識字大王，接受大家的采訪，介紹識字經(jīng)驗：跟奶奶唱戲識字、跟爺爺讀報認字、跟媽媽去超市識字、看動畫片識字等等；受到啟發(fā)的學生們紛紛表達自己的識字愿望……學生識字的欲望已經(jīng)被點燃了！

就這么簡單，學生有了濃厚的識字興趣，開始了生活識字。這是不是生動、直觀的識字教學呢？這是不是對學生熱愛和欣賞語文的最初的培養(yǎng)呢？

陶繼新：將識字放置于生活場景中，當是最好的辦法之一。這正如學習語言一樣，要有一定的語境。小孩子兩歲就會說一個國家的語言，并沒有專門的教師與課堂，因為他們一出生就掉到了本民族語言的“汪洋大?！敝辛?，耳濡目染，自然而然也就學會了。一些小學生識字量很大，好多都是在無意識的語境中進行的。我發(fā)現(xiàn)，越是無意識識字，記得就越牢。因為他的心里沒有設防，是在自然形態(tài)下接受的。

您的“彩球”，可謂絕妙，不但有了自然形態(tài)，學生無需設防，而且有了情趣。這樣，才符合識字“教學”的規(guī)律，也才順應了小學生識字的“天性”。

李虹霞：再比如②：愛上我的新伙伴——語文書

認識名字后，我們的語文課又要怎么上呢？我告訴學生，語文是無處不在的，她在氣球里，她在電視里，她在墻壁上……當然，也在老師就要介紹給大家的新朋友那兒。從今天起，有位可愛的、智慧的、忠誠的小伙伴，就要陪伴我們一起學習，她會給我們講述很多有趣的故事，她會告訴我們很多有用的知識，她會帶我們去很多好玩的地方，你們愿意認識她和她成為好朋友嗎？學生們一邊興高采烈地回答愿意，一邊四處張望，找尋這位神秘的新伙伴。

“她就是我們的語文課本。請同學們安靜地一一走到前面來，雙手舉過頭頂，接過這個小伙伴，把她捧回去?！鄙袷サ臅窘唤觾x式開始了，我鄭重地雙手把語文課本遞給每一位新同學。教室里靜悄悄的，學生們鄭重其事地雙手接過課本，一路小心翼翼地捧著，輕手輕腳地回到座位上。

“翻開她，趴下去，聞聞她，好香啊，這就是書香！里面有最好的營養(yǎng)大餐呢！現(xiàn)在，把你的名字工工整整地寫在第一頁?！睂W生們沉浸在墨香之中，努力將自己的名字寫到最好?！敖酉聛恚€要請小朋友給新伙伴穿上新衣服，接受老師送的禮物——書皮?！睂W生們用小手輕輕地包上書皮，看他們小心的樣子，我暗自高興：珍惜才會熱愛！

陶繼新：這種儀式雖然簡單，但卻莊重。從這一刻起，學生不但會喜歡上書，還會珍惜它。您說得好：“珍惜才會熱愛！”您從小培養(yǎng)學生喜歡讀書、珍惜書的習慣，為他們多讀書、讀好書，上了精彩的第一課。一個人從小愛上讀書，長大之后也多會與書結下不解之緣。而與書相伴者，也會因為書的滋養(yǎng)，而讓生命精彩起來。

李虹霞：我再舉個例子③：讓學生自己去發(fā)現(xiàn)

語文書發(fā)下去，不著急講課，由著學生們翻去，想看什么看什么。這是源于我對以前課堂的觀察與反思，小孩子的好奇心很重，他們對未知的世界有無限的探索欲望，要尊重他們，順勢而導。交流發(fā)現(xiàn)時，有學生發(fā)現(xiàn)書里面有很多圖畫，我夸贊他發(fā)現(xiàn)了編者的意圖，圖畫能幫助我們看懂文字；有學生發(fā)現(xiàn)了數(shù)字，我肯定他發(fā)現(xiàn)了頁碼、課題和目錄，順帶引導學生掌握一本書的關鍵元素；還有的學生發(fā)現(xiàn)了田字格和筆順，我夸他找到了生字的家，找到了寫好中國字的規(guī)律……這些發(fā)現(xiàn)命名為“偉大發(fā)現(xiàn)”一點也不為過。教師的教材培訓會我參加了，專家告訴我的，小朋友也告訴我了，只是沒有專業(yè)術語而已。給學生自己發(fā)現(xiàn)的機會，讓他們感受發(fā)現(xiàn)和探索的精神愉悅，讀書學習的動力也就相對增強。最重要的是，讓他們在讀中感受到了閱讀之美，有了閱讀發(fā)現(xiàn)的自信，更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閱讀能力。小時候形成的閱讀能力，大都可以伴其一生！給學生發(fā)現(xiàn)的機會，讓學生有說話的權利，原來，學生們的發(fā)現(xiàn)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

陶繼新：現(xiàn)在剛入學學生的水平，有的確實讓我們感到驚訝。讓學生們自己發(fā)現(xiàn)書本的奧妙，是激發(fā)學生閱讀興趣的妙法之一。學生們的發(fā)現(xiàn)不但“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有的閱讀數(shù)量與質量也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那種以為剛入學學生什么也不懂的看法，是十分錯誤甚至是可笑的。像您這樣，小學生剛剛入學，就放手讓他們去發(fā)現(xiàn)，由此激發(fā)的何止是學習的興趣，還有其自信心及繼續(xù)探索的能動性。這些品質一旦培養(yǎng)起來，走進善于學習的境界自然也就不會太遠了。

李虹霞：再如④：愛祖國從愛唐詩開始

一年級課本上出現(xiàn)李白的《靜夜思》，就該著手唐詩學習了。雖然唐詩朗朗上口，學生學前也接觸了不少，但作為教學如何邁好第一步很關鍵。我想起谷建芬老師譜曲的《唱唐詩》：“床前的月光窗外的雪，高飛的白鷺浮水的鵝。唐詩里有畫，唐詩里有歌，唐詩像清泉流進我心窩。相思的紅豆巫山的雪，邊塞的戰(zhàn)士回鄉(xiāng)的客。唐詩里有樂，唐詩里有苦，唐詩是祖先在向我訴說。”把它唱好、讀好、背好，為什么要學唐詩，還用我再多說嗎？

于是我組織所教的一年級一班和四年級四班共上一堂課——《祖先的訴說》。動情的吟誦伴著優(yōu)美的旋律，兩個年級的學生一起陶醉了。四年級四班學生的朗讀已經(jīng)像模像樣了，展示給小弟弟小妹妹時自信又自豪。一年級一班的小朋友情不自禁地跟著和，因為識字太少，嘴型一看就不對，那又有什么關系呢？只要驚奇和羨慕就夠了！

接下來，就開始了“唐詩背背樂”活動，一首、一首，又一首，一年級的第一學期，學生們背下了四十首唐詩。唐詩變成了學生生命的一部分。愛祖國，我們選擇一個最浪漫的理由，從愛唐詩開始！

陶繼新：唐詩本來就是有節(jié)奏感與韻律感的，小學生不但讀與背得不亦樂乎，而且背誦得相當快。一年級第一學期就背誦四十首唐詩，而且還特別快樂，這不就是真正學習語文嗎？葉圣陶先生說：“語文教材無非是個例子?！笨墒?，一些教師卻將這個例子當成了教材的全部。結果，學生應該學習的內容反而學得少，而且學得苦。

其實，對于朗朗上口的唐詩，沒有必要一字一句地給一年級的學生詳細講解。當他們背誦之后，有的就已經(jīng)有了初步的理解，而隨著年齡的增長，就會有更深的體悟。如果小時候重在理解而少于背誦的話，就違背了兒童學習古詩的規(guī)律。在其記憶的黃金時段，讓學生大量背誦經(jīng)典古詩文，從而讓這些精神文化鑲嵌在他們的腦子里，照亮他們的生命前程。

（未完待續(xù)）

（責任編輯：黃常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