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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襄水上

2015-09-10 07:22茱萸
鹿鳴 2015年8期
關(guān)鍵詞:荊山祖母

茱萸

遙隔楚云端

南漳到保康。

沿途的古老民居掩映在茂林修竹中。筑石成臺的民居。坡下幾根石頭或者木質(zhì)柱子支撐起來的民居。方方正正,一律青石鋪階,青磚砌墻,松木雕砌門窗樓閣。左右回廊呼應(yīng)?;乩任蓍芟聭覓旖瘘S玉米棒子。胖墩墩的玉米棒擁擠出秋天的滿足。

民居大致依山臨河。山就是荊山,楚國源地。

繞山流淌的溪流,或急或緩,或平坦或曲折?;蛏顝鼗驕\顯甚至干涸斷流?;?qū)捇砘虮曝?。于路途變化,似乎隨心所欲了些。但這是萬物休憩的時刻。他們垂下眼瞼,低下頭顱。眾目望心。一幅神情枯索模樣。磅礴的宏大的喧沸的,在此不大適宜亦不可停留。只剩岑寂、簡約、寡淡、內(nèi)斂直至靜默。那些河流,潺潺流淌,涓涓細語。但日漸瘦弱,直剩下骨架。

然而,它們保全了溪流質(zhì)地,碧色若玉,在枯索萎頓的秋日,以明鏡般的水質(zhì)映澤高遠深邃的天際。這些走入內(nèi)心的河流,以逆反的姿態(tài)勾勒秋天的明麗。寥寥數(shù)筆,風(fēng)骨躍然。以意象存活的溪流,一如……蛐蛐般轟鳴黑夜,并不影響我們的睡眠……所以,均被原諒。

我說錯了,應(yīng)該是他們諒解了我的探詢。當(dāng)然,也寬容我人為的錯解。無論有意無意,還是刻意。在秋日煌煌的荊山,一個楚國后裔的任何豪放思想,不可理喻的行為,無外歸結(jié)于尋根的假設(shè)。而假設(shè)的初衷,不過以幸存的傲慢,甩掉一切狂妄矯情,慢慢生長,吞吃這里的無邊荒寂。其實,這就是寬闊,一如田野?,F(xiàn)在,我以楚人后裔的身份,在楚地之源假設(shè),關(guān)于我們的根脈。而假設(shè)出來的阡陌,只能縱橫出無數(shù)抵達的路徑。

先人已經(jīng)羽化,肉體皆腐,但魂魄尚存?;昶呛我砸栏剑繌那暗哪阁w。說到母體,自然繞不開血液。血液湯湯,取決源頭之盛。能夠奔赴江河般血液的楚國源頭,想來,除了襄水就是荊山。

荊山何其大,林木蔥蘢,荊花燦爛,珍禽隱秘,玉石堅韌。萬物靜默不語。但,時光流水般逝去,枯榮自守中,粼粼秋水波折天光一角,招引抵達路徑的可能。

先說荊花吧。我在網(wǎng)絡(luò)上看見過春日的荊山圖片,層層紫色鋪構(gòu)的群山,燦爛得一塌糊涂,簡直令人懷疑?;ǘ洳辉偈腔ǘ?,而是云彩。漫山遍野的紫荊花,擁擠在春天,漫山成云,云遮霧繞。它們在人的肉眼制造幻覺,那分明是天國,是人間諸愿圓滿后的制高點。現(xiàn)在是秋天。我站在秋天的荊山腳下,肉眼看見的只是蕭索。滿目蕭索,一望無際,天地交接處,灰蒙蒙地,混沌一片。

我收回眼光,再朝上望向荊山。我眼前一亮。蕭索的底色上,那漫天漫地的紫云撲面而來。

我想象自己回到欣欣向榮的春日。一個季節(jié)對另一個季節(jié)肆意構(gòu)圖。草木萌發(fā),落英繽紛的時節(jié),紫荊高大喬木的枝枝椏椏間,綻放紫色的花朵?;ǘ浒D,錦團富貴。一股浩然仙氣流水般蕩漾,從一棵紫荊到另一棵紫荊,到漫山遍野的紫荊。荊山多紫荊樹木,名稱正是因為此樹而來。紫荊樹體高大,胸徑可達50公分以上,樹高30米以上。它的氣勢就在開花,花先于葉發(fā),無以遮攔,莽撞若少年,灼灼醒目?;ǘ浯貭?,紅紫色,熱烈奔放。沿著山谷小路,經(jīng)由五道峽口,翻越石板溝,穿行紅巖寺,登階麻坑林場,起起伏伏地鋪蓋,蔚然壯觀。荊山的春天,猶如蘇醒的黎明,混沌而天真率性,天地之氣韻脈脈流淌。環(huán)山的紫荊樹木開花了,大團錦簇地,融合蘇醒過來的清新而熱烈的氣息,發(fā)酵膨脹?;ǘ淠睦镏皇腔ǘ?,而是云朵。鋪蓋般的云彩從下而上盤結(jié)蒸騰,水霧繚繞,紫氣氤氳,祥云盤旋。

楚國選擇此地發(fā)祥文明,自然順應(yīng)了天時地利。祥瑞氣息下的楚人,重靈魂尚貴氣,它的文明淵源流長至今天,“人和”乃“天時地利”的派生。

這當(dāng)然歸功于荊山上特有的紫荊花。

再說荊山玉石。

這個秋天前,我屬于“有眼不識荊山玉”的陋鄙之人。盡管也知道和氏璧的傳說??赡脑氲?,那“和氏璧”原來產(chǎn)于荊山,又名“金襄玉”。既然如此,我忍不住先嘮叨一下有關(guān)卞和的歷史典故。楚人卞和偶夢鳳凰棲于一塊青石,于是按夢索驥得寶玉,獻楚王,前后兩次皆被楚王誤會石頭,被斫左右腳。先王而去,文王繼位,聞卞和抱石日夜哭泣之事,問之,卞和答,我悲傷的不是失卻雙腳,而是美玉被當(dāng)成石頭,忠誠被當(dāng)成騙子。文王嘆息,令人剖石,發(fā)現(xiàn)石頭真乃稀世美玉,于是,命人將之雕琢成玉璧。和氏璧誕生。傳說它冬暖夏涼,百步之內(nèi)蚊蟲不可近。美觀加實用。從此,玉石名揚天下。楚人卞和貢獻的哪里只是一塊寶玉,還有他自己,先是肉體,而后肉體之外的……和氏璧的艱難之成,一種尊貴的神韻。三國時曹植在《與楊祖德書》中有云:人人自謂我靈舌之珠,家家自謂抱荊山之玉。寶貝不是假話吧。連俗氣得流氓成性的西門慶也說:我西門慶一時昏聵,不知你有良言,辜負你好意,正是‘有眼不識荊山之玉”,拿著頑石一樣看。玉石乃成,可謂時間的結(jié)晶。一石成全楚地荊山。

荊山作為楚國源頭,其楚風(fēng)浩蕩湯湯,整飭蠻荒,修飾靈魂。淵源不斷。楚國的疆域又何止荊山?楚國的風(fēng)氣何止在先秦戰(zhàn)國?楚人的精神呢,一如荊山常青。

據(jù)說,自是??等苏f的,用荊山玉泡茶,茶葉在恒溫下經(jīng)過500個小時仍舊新鮮,茶水也不變味。是這樣嗎?我買不到荊山玉,也就無法考證。但秋天到荊山,在和氏璧出產(chǎn)之地巡檢山的峭壁處,我的手觸摸到那硌痛掌骨的石頭,心想,一塊塊嶙峋的石頭肯定是拒絕肉體的撫摩,以尖利堅硬的觸角抵制。而抵制,于它們就是保全。一塊石頭到玉石,路途曲折漫長,悲劇太多,生發(fā)的欲望更多。這樣想時,我無由地相信了。

怎么不信?金黃色澤的“金襄玉”,單單從黃金般的色彩而言,它就是尊貴。它被普通的石頭包裹其里,一旦剖開,卻眩人耳目。這類似肉體的隱喻。物質(zhì)世界的反諷。好比一座土豪宮殿,如此被出賣——“你們住的不錯,貧困和疾病卻在你們體內(nèi)”。

金黃色澤的“金襄玉”,再也找不到更完美的顏色對應(yīng)秋天的浩蕩寧靜與包容萬象的內(nèi)斂。

千年銀杏

在南漳板橋鎮(zhèn),一路看見不少銀杏,古老的,上百年上千年的銀杏。矗立在溪水上道路旁田野中。而令我稱奇的是,沿路古民居屋前,總是栽植銀杏。古老的銀杏,與民居一起見證時間的滄桑。

薛坪村,一棵千年老銀杏一眼跌入我眼底。它全身披掛黃金甲,在秋日里,明亮煌煌地昭示黃金時間。風(fēng)偶爾拂過,黃葉抖顫,波澤出流動的金光,而枝葉間的縫隙處,嘩啦有聲,光線流淌,仿佛佛光閃耀。

我放慢腳步。此時,我的眼睛不在腳下,在那越來越要眼眶無法盛納的古老銀杏樹上。雖然腳下道路狹長曲折,我卻無法轉(zhuǎn)移視線,無法加快步伐。

最終,我停下了腳步。爬到銀杏對面的臺坡上。我仰起了脖子,卻發(fā)現(xiàn)眼睛的窄小和有限,它們根本無法觸及銀杏的全部枝葉,更不論樹尖頂冠。哪怕,那朝著四面八方舒展開去的枝枝葉葉。

那么近,我卻無法看見它的全部。

一面銅墻鐵壁。一把撐開的遮擋顏面的扇子。一座拔擢于地面要人仰望的高峰。一曲破喉而出的震撼魂魄的歌子。一個與人對望掏盡世人心思而閉口緘默的寡言人。一篇經(jīng)由大浪淘沙后塵埃落定的經(jīng)典作品。

它就這么隔絕我的腳步。距離何止一個臺坡,而是橫溝,溝壑里潮水洶涌。

我干脆坐了下來,盤起雙腿,仰面閉目。接受某個小枝葉撐開的蔭涼。

斑駁的光線在眼前晃動?;秀钡男r光,若風(fēng),亂了秩序,也亂了自己。我大口吸上一口氣。這時,我認定,它再偉大,也不過是一棵樹。偉大若樹者,不過是枝葉碎片的堆積。偉大,說到底就是平凡不舍晝夜的集合。但它無言。往往是大愛無言,天地大美大德皆無言。這浩瀚的偉大其實就是滿地的荒涼。真的,我看不見了群山看不見了群山后的天空也看不見了遠方。任憑這荒涼洞穿軀體。說什么呢?說什么都只能證明自己的愚蠢弱智。

現(xiàn)在,我看見的,不過如自己一樣普通的生命。一棵經(jīng)歷了歲月洪水洗禮世事滄桑的,在時間中幸存下來的樹木。

目光落在它的根莖上。露出地面的,盤亙出凹凸不平的塊結(jié),從地面一直蔓延,到地下到溝渠,甚至在溝渠背后的群山。

其實,這不過是它的傷疤。某年某月某一天,天災(zāi)人禍戰(zhàn)亂烽火,或者就是它自己的心結(jié)——突然間,它灰心潰敗,再也不想掙扎了,再也不打算與天地賭博一把,它碎了自己,枝葉枯槁汁液流失。是的,一定是這樣。這世界,生與死不過一土之隔,而它早就體驗過。生存如此艱巨,死又有何懼?它一定這樣想過,生死同理,不過爾爾。

誰曉得呢?它又活了過來。傷瘡,誰沒有一身的傷瘡?不值一提。用青褐的樹皮盤結(jié)下,裹身進土算了。就是顯露于外,也不錯。

總之,又活過來了。哪怕茍延殘喘吧。心淡了閑了,無所謂了,而天高了遠了,地呢,更深更沉了。彼此彼此。

突然有些感動。

它還是一棵樹,該黃就黃,該葉落就葉落,該滄桑就滄桑,該簡約就簡約啊。這么長的歲月里,殫精竭慮地站著,朝著泥土下面的黑暗伸展,不就是為了站著的體面?賴活的,絕不是一棵樹了。

我站起來,眼睛還是不夠。但我愿意,仰起腦袋看著,看著。

那些枝桿,粗壯若大樹,繞著主桿舒展,猶如攤開的一只佛掌。這個名字名副其實。與其說是尊稱,不如說是冥冥中的注定。能夠在歲月洪流中披沙瀝金,蒼翠不改的,真的,就是我佛啊。

而薛坪的地理環(huán)境特殊,有八百里漳河源頭,沿河兩岸山勢陡峭,峽谷秀美,溶洞幽靜。此外還有香水河,也是峻山秀水,溶洞叢生瀑布成群。每當(dāng)雨過天晴,云霧匯聚之時,陽光穿云透霧,灑向山谷,瀑布附近的云海上常會懸起一輪五彩光環(huán),光芒四射,艷如花盤,繽紛柔和,仿佛一臺緩緩滾動的佛輦,妙趣橫生,這就是佛光。有時,陽光照耀,會把附近的人或景物攝入光環(huán)中,形成“佛影”,若隱若現(xiàn),而且游人奔跑跳躍,光環(huán)中的佛影也隨著舉手投足,配合默契,實為奇觀。

我合掌于胸前,頷首默吟:一切群生,不知常住真心,性凈明體,用諸妄想,故有輪回轉(zhuǎn)生。

許多年前,我祖母在房屋中堂面對春臺上的神龕如此念叨。許多年前,我家鄉(xiāng)一群裹著泥巴的鄉(xiāng)鄰頷首朝拜上天時如此念叨。

我不知其意,卻熟記于心。

多少年后,這些句子被一棵全身披掛黃金的千年古樹激發(fā),滾出我的胸膛,盤亙于我的喉嚨間。

沒有聲音,耳畔卻有洪鐘大鋁。

荊山民歌

我最早聽到的故事是《安安討米》,我祖母講的。

她右眼瞎了,卻在講著講著,左眼淌出渾濁的水液,故事在她嘆息似的歌唱中“安安點燈去入睡,哭哭啼啼進房門,門檻高了掛了腳,一跤跌在地流平”結(jié)束。她右手抬起,摸摸右眼,又摸摸左眼,然后嘴唇緊閉。我們正聽在興頭上,不想就罷,催促她繼續(xù)講。祖母又抬起右手,摸摸左眼,賭氣地罵我們狼心狗肺,不曉得心疼人。我們齊聲問,怎么啦?祖母說,她眼睛被風(fēng)吹進了沙子,我們都不給她吹下,說我們存心要讓她瞎掉左眼。

說罷,站起身,顛著一雙小腳走了。

她從來只講《安安討米》,沒有開頭,只從中間講起,卻從來沒有講完過。而每次都有風(fēng)吹沙子到眼睛里去。

她哪里是使性子?是傷心啊。她為可憐的安安傷心,她講不下去。但她瞎掉的右眼卻分泌不出眼淚。

而三十多年后的一個秋天,我偶然看見一個有關(guān)荊山民歌的冊子,發(fā)現(xiàn)其中一個《三孝記》,竟然就是我祖母一直講述卻未曾講完的故事《安安討米》。我心中頓時一驚,祖母她在長江下游的一個孤島上,不曾出過遠門,她從何而來的故事?是來自荊山的民間藝人傳唱到孤島上,我祖母得知?

《三孝記》歌句長達千余行,歌白夾揉,敘事抒情論理均有,活脫脫的一部古代歌劇。祖母即使聽唱過,且多次聽唱,可如何記住那些繁蕪歌詞?我有些懷疑。然而,作為楚人國姓的祖母熊氏,她不會唱,或者不愛唱不能唱,才是不可理喻。

我手捧《三孝記》冊頁,雙手禁不住地顫抖,而胸膛風(fēng)起云涌。

沒錯。荊山的民謠。楚人的氣息。哀切。深明大義。赤誠。果敢。愛與恨交織的日常情緣中,教義隱伏,即將振翅飛出。

愛情民歌《三緣記》,似乎也聽過。開頭就是:

萬丈高樓平地起,

唱歌也要有根底,

聽唱一部三緣記

……

“三緣”包括“梁?!保荷讲磁c祝英臺的故事)、“蘭橋會(魏魁元與蘭玉蓮的故事)、秦雪梅吊孝(商林與秦雪梅的故事),此外還有第四個故事“王三公子下南京”(王三公子與玉堂春的故事)。單個故事耳詳能熟,但組合一塊,以“四”說“三”,且前三緣故事均是悲劇,最后一個以大團圓收尾,強調(diào)“緣”之不易,有勸箴意思。其實,還包涵一種類似宗教的悟道。難易易,易易難,難難易易,人世方圓似增若減,恰如天上明月,圓了缺,缺了圓。亙古不變。

三生緣,佛家之道,竟能從楚國余韻找出絲絲蹤跡。那一刻,我頭腦飄過一句詩:

發(fā)黃的樹葉,

珍貴如同沮漳河泮里

撈起的佛經(jīng)。

荊山巫音

楚人信奉靈魂。所以,他們尊重鬼神,尊重自然,相信魂魄。

祭祀祖先,迎逢喜事,宴請賓客,送別走路人,驅(qū)逐病魔等等,均要行巫歌唱,招魂吶喊。巫音,從荊山流淌出來的樂聲,過襄水到長江湘江,從皇室貴族到平民百姓,滲透在日常生活紋理。

皇室祭祀祖先,對著大山,敲打編鐘,招納魂魄,歌唱渺渺。先人就會循著聲音一路尋來,凝然于拱桌前,赴約后人聲聲切切地召喚。

而打仗呢,更是要借助巫音,希冀與神明溝通,上達人的愿望,下達神的旨意。“吳人來攻,其國人告急”,兵臨城下,楚靈王“鼓舞自若”,因未完成對神靈的乞求而不與迎戰(zhàn)。

顯然,巫音從政治軍事到日常生活統(tǒng)帥了楚國王室的禮儀,它幾乎等同于宮廷音樂。

平民百姓呢?我不得不再次說到我的祖母熊氏。她是我們當(dāng)?shù)氐哪苋?,被那時的當(dāng)?shù)厝俗鸱Q為“能婆婆”。她的“能耐”就是巫術(shù)。她會為生病的人兒招魂。她招魂有特定的時刻。那夜,明月煌煌,前后堰塘潭水波光粼粼。我祖母挑一個紙糊的燈籠,沿著我們村里的最大堰塘無憂潭來回巡走。她一雙小腳,又是半眼瞎,卻弓著腰身,跟在搖晃的燈籠后面,一步步走得利索優(yōu)美,聲聲唱得圓潤動聽。

皋蘭披徑呵,斯路漸。

湛湛江水呵,上有楓。

目極千里呵,傷春心。

魂兮歸來,哀呀江南。

我上高中后,讀到屈原的《招魂曲》,驀然驚覺,我祖母老早就會唱這個曲子,她逼窄喉嚨,抬高了聲腔,發(fā)出少女般清亮的脆聲,為曾經(jīng)的罪孽悵悔,為路斷失魂的人招回魂魄。這曲子是人在與天地神靈溝通,求得一條生路啊。

祖母她肯定壓窄了喉腔,卻抬起了聲帶。嘴巴吐出的唱聲,清亮,柔和,又綿綿若雨,根本就讓人無法相信,它出自于一個瞎眼快要枯槁的老嫗。

開始是祖母一個人走著唱著,接著,祖母身后跟上幾個人,也同樣壓低了喉腔,抬起聲帶,和著祖母聲音唱起。他們各自挑個燈籠,慢悠悠地在岸邊游蕩,身前身后,落下幽柔的招魂歌聲。

燈籠和歌聲籠罩了無憂潭。無憂潭成為道場,再現(xiàn)屈原的《招魂》情景。寥落不絕的歌聲從無憂潭一波一波地蕩漾,散落在我們村,猶如燈火、燈火中閃耀的蓮花。

但,這仍舊只是回憶了。而今,重巒疊嶂的荊山沮水,與外界溝通仍緩慢,但它在時間的隧道中,也只有余音裊裊了。我在網(wǎng)上搜到荊山巫音的集子《沮水巫音》。它的曲調(diào)被分成三部分,一是開套,熱烈歡快。再是長調(diào),演奏主體,演唱單個曲子,旋律古樸幽暗詭譎艷麗。最后是迎客調(diào)。它似乎從后臺走出,明亮了規(guī)整了,把儀式降低到日常的喜樂。

這似乎令我遺憾。感官的享樂,降低心靈的悸動,魂魄也就少了溝通的橋梁,而那些被肉體放逐的或者拋棄肉體浪跡天涯的魂魄,還會找到回家的路嗎?找不到回家路途的魂魄,這個世界該有多少空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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