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朱嵐清和王蕾兩位優(yōu)雅的女攝影師的作品,有種莫名的親切感,仿佛遇到同鄉(xiāng),聊到故土,燃起鄉(xiāng)愁。也許是因為我們都以攝影這個共同的方式在世界上尋找,尋找的東西又有某些共同之處所引發(fā)的錯覺吧。
有人說,鄉(xiāng)愁這個詞已經(jīng)被過渡消費和標簽化了,在攝影領(lǐng)域都算是過時的潮流。好吧,我總是后知后覺,但這個念頭總是揮之不去。其實我很少會對受訪者補充提問,這次忍不住多問了一個問題:如何看待鄉(xiāng)愁?
朱嵐清回答說:“鄉(xiāng)愁就是永遠地在尋找那些已經(jīng)失去的東西,甚至是一些我們其實從未獲得的東西。我并不看重自己的鄉(xiāng)愁,因為我經(jīng)常覺得鄉(xiāng)愁好像沒什么用,很難做到可以改變現(xiàn)實。但對于個體來說,它仍是精神上的慰藉,讓人覺得我們似乎還有過去可以依靠或者有家可回吧?!?/p>
鄉(xiāng)愁的問題讓王蕾想起一個叫高秉涵的臺灣老兵,他離開大陸后再也不吃石榴了。因為十幾歲當兵離開那天,就因在車上低頭吃了一口石榴,而沒能看到車外人群中母親最后的揮手道別。當同伴發(fā)現(xiàn)告訴他時,已經(jīng)錯過,成為一生的痛。鄉(xiāng)愁可能是家鄉(xiāng)的房子,也可能是一棵樹、一種味道、一種聲音、一張臉、一件衣服。就像攝影,是由碎片組成的并不完整卻是無比深刻的記憶。
她們的照片安慰了我,就像攝影安慰了鄉(xiāng)愁。前半生,故鄉(xiāng)和親人在我們身后,越來越遠;后半生,故鄉(xiāng)和親人在我們身前,終會相見。整個路途,攝影都在身邊。
朱嵐清
1991年出生于中國福建漳州東山島,現(xiàn)居廈門。2008-2012年,在中國人民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學習新聞攝影。2012年至今,在臺灣天主教輔仁大學應(yīng)用美術(shù)研究所視覺傳達組學習。2012年, 與OFPIX合作《還鄉(xiāng)計劃》,同年獲法國PHOTOEYE年度最佳攝影書提名。2014年,入圍并獲三影堂攝影獎。同年,參加上海生現(xiàn)代美術(shù)館聯(lián)展《中國當代攝影:2009-2014》,并在連州國際攝影節(jié)舉辦《負向的旅程》個展。
Q:你是如何與攝影結(jié)緣的?
A:初中時發(fā)現(xiàn)從小生活的村莊里的老房子很美,感到這些美好的事物終有一天會消失,于是跟爺爺借了一臺傻瓜相機,到縣城的照相館里買了兩個膠卷,用照片去記錄那些老房子。
Q:談?wù)勀阌玫牡谝慌_相機?
A:臺灣產(chǎn)的PREMIER傻瓜底片機。
Q:你現(xiàn)在用什么攝影器材?
A:瑪米亞C330,瑪米亞 7,尼康 35T。
Q:你最合手的攝影器材是什么?
A:瑪米亞 C330。
Q:你覺得攝影最好的展示方式是什么?
A:攝影書。
Q:膠片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A:當然有。攝影師拍攝一個項目,用膠片和用數(shù)碼肯定會產(chǎn)生不一樣的結(jié)果。攝影師應(yīng)該以更開放的心態(tài)運用它們到自己的創(chuàng)作中。
Q:攝影對你意味著什么?
A:攝影是真正激發(fā)了我表達欲望的媒介。它讓我學習與現(xiàn)實環(huán)境保持一種疏離感,這種疏離感讓我對這個世界永遠不麻木。
Q:你從攝影得到的最大收獲是什么?
A:學會了如何去抽離,去表達。讓我獲得一個跟“生活的我”完全不同的自我。
Q:決定成功的因素有多少,以及它們的重要次序?
A:目標、努力、才華、運氣。
Q:你曾經(jīng)最大的困難或挫折是什么?
A:好像還沒碰到。
Q:你最看重攝影師什么品質(zhì)或素質(zhì)?
A:真誠地挖掘自身,以自身去觀照整個世界。
Q:你最喜歡的在世和過世的攝影師各是誰?
A:喜歡的很多,比如Jeff Wall、Tomoko Yoneda、August Sander。
Q:你最喜歡的攝影主題是什么?
A:用獨特、細微的視角去描述一個沉重的境況,有一種舉重若輕的感覺。
Q:你最喜歡的攝影作品是哪些?
A:Bernard Faucon的《Summer Camp》, Tomoko Yoneda的《scene》,Yoshiko Seino的《The Sign of Life》,志賀理江子的《螺旋海岸》,等等。最近開始喜歡很多日本攝影師,覺得他們拍得很自在、輕松。
Q:決定一幅攝影作品好壞的因素是什么?
A:能在作品之外讓人聯(lián)想到的其他東西,蜿蜒曲折地引向答案。
Q:你對年輕攝影師有什么忠告?
A:我自己就是年輕攝影師,哈哈。
Q:你認為攝影的未來會是怎樣?
A:不知道。
Q:你有什么攝影規(guī)劃?
A:腦子里有很多計劃,希望邊拍邊去探索、尋找構(gòu)架、呈現(xiàn)它們的最好方式。多做書,多做好玩的展覽,還想做雜志。
Q:你最喜歡什么樣的生活方式?
A:在生活的城市里可以每天都有小驚喜,還有天天散步也不會膩煩的街區(qū)。
Q:決定你一生重要走向的“決定性瞬間”是什么時候,怎樣的場景?
A:我不相信決定性瞬間,都是持續(xù)進行的瞬間。
Q:你一生最初的記憶是什么?
A:傍晚,在家附近的祠堂門前,媽媽用湯匙一口一口地喂我白粥。
Q:你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刻是什么?
A:放學后一個人可以占有幼兒園里石頭做的大象滑滑梯。
Q:你一生中最悲傷的時刻是什么?
A:舅舅生命最后的時刻。
Q:你喜歡讀什么方面的書籍?
A:各種有趣的理論書,最近在看后現(xiàn)代地理學。還有就是畫冊。
Q:讓你感到放松的事情是什么?
A:坐在家里的沙發(fā)上握著遙控器看電視。
Q:讓你感到緊張的事情是什么?
A:交際之類的事情。
Q:你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A:好像沒有,我相信有些事都還有機會彌補,有些事則是必然如此。
Q:你最恐懼的是什么?
A:衰老。
Q:如果能選擇的話,你希望讓什么重現(xiàn)?
A:所有做過但忘記了的夢。
Q:你珍視自己的哪種能力?
A:觀察力。
Q:你希望擁有哪種才華?
A:某種復雜的手藝,比如刺繡。
Q:如果可以,你希望擁有什么樣的超能力?
A:每天可以成為不同的人。
Q:自己的哪個弱點讓你不能忍受?
A:缺乏行動力,貪圖快樂。
Q:你這一生中最愛的人或東西是什么?
A:很多。說出最愛就感覺冷落了其他的。
Q:你目前的心境怎樣?
A:有很多想法想去實現(xiàn),比過去更有方向感,在創(chuàng)作上沒有了以前的焦慮感,但在生活與行動上有了新的阻礙,正在克服。
Q:你的行為準則,生活信條是什么?
A:忠于自己。
Q:你有什么樣的口頭禪?
A:“哈哈”。
Q:你認為人最可貴的品德是什么?
A:善良。
Q:你認為人生最完美的幸福是什么?
A:充滿創(chuàng)造力的充實的一生。
Q:你認為什么是不幸?
A:無法控制自己的命運。
Q:人身上可以被諒解的缺點是什么?
A:悲觀。
Q:人身上最使你厭惡的缺點是什么?
A:投機。
Q:你認為什么樣的人命運最可悲?
A:一生都在迎合他人標準的人。
Q:你覺得男性什么品質(zhì)最重要?
A:勇敢。
Q:你覺得女性什么品質(zhì)最重要?
A:要更勇敢。
Q:你認為什么叫明智?
A:知道自己要什么并為自己做出不后悔的選擇。
Q:你怎樣看待名望?
A:也許最初只是希望得到別人對自己的肯定。
Q:你認為程度最淺的痛苦是什么?
A:今天就要過去了,不過還有明天。
Q:你如何評價這個時代?
A:活得太短,還不知道該怎么評價。
Q:你怎樣看待人類的未來?
A:人類的未來對整個宇宙來說其實可能也不是特別重要,所以我不去擔心人類的未來。
Q:如果能夠改變這個世界的某個方面,你最想改變什么?
A:讓人們都能重新找回自己的價值。
Q:你覺得生命的意義是什么?
A:我不去想這個問題,何必現(xiàn)在就非給自己一個答案呢?
Q:你希望以什么樣的方式死去?
A:年老時,在自己做好所有準備后自己來結(jié)束生命。
Q:假想一下,你希望自己的墓志銘怎樣撰寫?
A:我的名字、出生日期、出生地點、死亡日期、死亡地點。
Q:除了上述問題,你最希望被世界提問并回答的是什么?
A:其實我挺害怕被提問的,我比較喜歡交談。
王蕾
1994年畢業(yè)于北京電影學院攝影系第一屆圖片攝影專業(yè)。主任記者,人民畫報社《人民畫報》編輯部主任,中國新聞攝影學會會員。主要攝影專題:《南疆紀實》、《開平碉樓》、《西珠的小學》、《昭通大山包》、《城市 鄉(xiāng)村》、《京張鐵路》、《那年的青海湖》、《香港 霧》、《穿越阿爾卑斯》、《阿爾及利亞的彩虹》等。
Q:你是如何與攝影結(jié)緣?
A:其實我一直夢想當個畫家,可自不量力,也不太會考試,繪畫專業(yè)考試都沒通過。高考那年,北京電影學院招收全國第一屆圖片攝影專業(yè),我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去了,順利考上了。
Q:談?wù)勀阌玫牡谝慌_相機?
A:爸爸的奧林巴斯135膠片相機,型號忘了。
Q:你現(xiàn)在用什么攝影器材?
A:佳能EOS 5D Mark II。
Q:你最合手的攝影器材是什么?
A:上大學時攢錢買的尼康FM2。一直喜歡這臺相機的手感,輕巧有韌性。目前覺得最合手的攝影器材是手機。
Q;你覺得攝影最好的展示方式是什么?
A:在一個光線均勻柔和的空間中,放大,掛在墻上。不遠不近,安靜觀看。
Q;膠片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A:當然,因為材質(zhì)和成像原理,膠片不可取代。
Q:攝影對你意味著什么?
A:首先這是我的工作,然后是一種對思維瞬間集合的方式,也是觀察的方式。
Q:你從攝影得到的最大收獲是什么?
A:改變性格,給看世界、看內(nèi)心找到一個很棒的途徑。觀看攝影作品和攝影的過程,對我來講,更像閱讀。
Q:決定成功的因素有多少,以及它們的重要次序?
A:天賦、沉溺。但衡量成功的標準多種多樣,這要看你想要什么樣的成功,得到心靈層次上的收獲才算成功吧。
Q:你曾經(jīng)最大的困難或挫折是什么?
A:攝影瓶頸期,我甚至在最初的階段不知道那就是瓶頸期,沒有拍攝的愿望,這也同時存在對攝影的認識上。
Q:你從中得到什么經(jīng)驗教訓?
A:不再擔心困難,不急躁了,攝影不是“急活兒”,功在畫外。
Q:你最看重攝影師什么品質(zhì)或素質(zhì)?
A:和做人一樣,人品。人品好的攝影師作品也差不到哪里去,但作品好的,人可不一定好。這里的好,指才情和教養(yǎng)。
Q:你最喜歡的在世和過世的攝影師各是誰?
A:很多,都是我的榜樣,各有各的精彩。但有個名字很突出:詹姆斯·納切威(James Natchwey),也許以后還有別人。
Q:你最喜歡的攝影主題是什么?
A:一切關(guān)于人的。
Q:你最喜歡的攝影作品是哪些?
A:有很多。除了報道攝影,也包括風光照片。
Q:決定一幅攝影作品好壞的因素是什么?
A:傳達能力,能觸動內(nèi)心。
Q;你對年輕攝影師有什么忠告?
A:我還不老,總充當過來人挺招人厭煩。如果非要有忠告,那我會說,每個人都是在犯錯中成長的,問題不可避免。
Q:你認為攝影的未來會是怎樣?
A:攝影需要更關(guān)注思想、關(guān)注內(nèi)心。今后拼的是頭腦,不是所謂創(chuàng)意,更不是技術(shù)、器材。
Q:你有什么攝影規(guī)劃?
A:拍自己。
Q:你最喜歡什么樣的生活方式?
A:現(xiàn)在的。我覺得當攝影記者特幸運,可以看世界、看別人,長見識。
Q:決定你一生重要走向的“決定性瞬間”是什么時候,怎樣的場景?
A:我期待著這個“決定性瞬間”出現(xiàn),也許是愛情吧。
Q:你一生最初的記憶是什么?
A:兩三歲時,媽媽抱著我在自家院子里,我穿個粉紅色緞子斗篷。
Q:你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刻是什么?
A:我還沒走完,所以還不知道什么是“最”美好的。我一直能感受到很多美好。
Q:你一生中最悲傷的時刻是什么?
A:目前是父親的去世。
Q:你喜歡讀什么方面的書籍?
A:小說。但我更愛看電影。
Q:讓你感到放松的事情是什么?
A:和特別好的朋友在一起,旅游、聊天;還有就是一個人的時候,可以胡思亂想。
Q:讓你感到緊張的事情是什么?
A:和一切“大人物”打交道。
Q:你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A:如果非說有,可能是到了40歲才領(lǐng)悟身體健康的重要性,我在這個年齡開始健身。
Q:你最遺憾的事情是什么?
A:沒有離開故土去外面的世界闖蕩。
Q:你最恐懼的是什么?
A:失去愛的人。
Q:如果能選擇的話,你希望讓什么重現(xiàn)?
A:爸爸回來。
Q:你珍視自己的哪種能力?
A:直覺和悟性。
Q:你希望擁有哪種才華?
A:作曲,把腦子里冒出來的旋律寫下來。
Q:如果可以,你希望擁有什么樣的超能力?
A:不想這個,因為不可能。
Q:自己的哪個弱點讓你不能忍受?
A:拖延癥。
Q:你這一生中最愛的人或東西是什么?
A:目前最愛自己的家人和朋友,還有一些物品讓我覺得很珍貴。
Q:你目前的心境怎樣?
A:有些恐慌,但努力從容。
Q:你的行為準則,生活信條是什么?
A:與人為善。
Q:你有什么樣的口頭禪?
A:“也許吧”。
Q:你認為人最可貴的品德是什么?
A:質(zhì)樸而誠信。
Q:你認為人生最完美的幸福是什么?
A:“老婆孩子熱炕頭”,或者和自己的愛人到處旅行。
Q:你認為什么是不幸?
A:無知。
Q:人身上可以被諒解的缺點是什么?
A:挺多的。
Q:人身上最使你厭惡的缺點是什么?
A:囂張。
Q:你認為什么樣的人命運最可悲?
A:沒有自知之明的人。
Q:你最看重朋友的什么品質(zhì)?
A:真、誠。
Q:你覺得男性什么品質(zhì)最重要?
A:講信義。
Q:你覺得女性什么品質(zhì)最重要?
A:樂觀。
Q:你認為什么叫明智?
A:明智就是明智,是人類稀缺的品質(zhì)。
Q:你怎樣看待名望?
A:名望是他人賦予某人的信任。
Q:你認為程度最淺的痛苦是什么?
A:皮肉之苦。
Q:你如何評價這個時代?
A:變革的、飛快奔跑的時代。
Q:你怎樣看待人類的未來?
A:返璞歸真。
Q:如果能夠改變這個世界的某個方面,你最想改變什么?
A:更多女性從政,但我絕對不是女權(quán)主義者。
Q:你覺得生命的意義是什么?
A:體驗和繁衍。
Q:你希望以什么樣的方式死去?
A:不知道,看天安排。
Q:假想一下,你希望自己的墓志銘怎樣撰寫?
A:我不要墳?zāi)埂?/p>
Q:除了上述問題,你最希望被世界提問并回答的是什么?
A:世界問我:“你是誰?為什么來到這個世界?”我會回答:“我正想問你,因為我覺得這是你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