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逸飛

漫談搜救犬

崔逸飛

真正意義的搜救犬何時出現(xiàn)，尚未有人考證。但我自己對搜救犬的認識大概是隨著中國國家地震災害緊急救援隊誕生而產(chǎn)生的。2001年4月27日，中國國際救援隊成立，而搜救犬分隊成立時僅有13頭搜救犬，由德國牧羊犬、拉布拉多犬與比利時牧羊犬組成。然而，犬搜救和幫助人們脫險的工作，早在搜救犬命名之前，就已經(jīng)有許多犬做過類似之職，只是這些犬沒有經(jīng)受過標準化訓練而已，那時也沒有搜救犬這一概念。

在我國歷史上，有許多這樣的記載。以明代《廣博物志》援引一則材料為例。早在公元兩百余年的三國時期就出現(xiàn)了類似的故事。

“李信純，南人也。家養(yǎng)一狗，字黑龍，愛之尤甚。行坐相隨，飲饌之間，皆分與食。忽一日于城外飲酒，大醉，歸家不及，臥于草中。遇太守鄭瑕出獵，見田草深，遣人縱火燒之爇之。信純臥處恰當順風。犬見火來，乃以口拽純衣，純亦不動。臥處有一溪，相去三五十步，犬即奔往入水，濕身走來臥處周迴，以身灑之，獲免主人大難。犬運水困乏致斃于側(cè)。俄而信純醒來，見犬已死，遍身濕毛，甚訝其事，覩火蹤跡，因而慟哭。聞于太守，太守憫之曰：‘犬之報恩甚于人，人不知恩豈如犬乎？’即命具棺槨衣衾葬之。今紀南有義犬塟，高十余丈?！?/p>

此則故事簡單敘述了李信純所豢養(yǎng)的小狗，在大火中如何奔走救主人的行為。小狗黑龍在主人醉臥，不省人事的時候，于漫天大火中找到溪水，用身軀將水灑在主人身上驅(qū)趕火勢。這樣的舉動最終感動了犯下無心之過的太守鄭瑕。

無獨有偶，清代陶元藻《全浙詩話》中收錄一則記載寧波明代正統(tǒng)年間的《義犬詩》，這頭毛色呈虎紋的小狗，也是在家中失火的危機情況下，向熟睡的主人一家示警。小狗們這樣的行為雖于今天搜救犬的工作內(nèi)容有所差異，但救人的本質(zhì)并沒有變。搜救犬于今只承擔了發(fā)現(xiàn)災難現(xiàn)場幸存人員的任務，但同樣冒著極大的生命危險。

到了公元九百多年，傳說在瑞士和意大利邊境，有一頭隸屬于當?shù)匦奘康男」?，救助了許多在山區(qū)遭遇雪災的人。到了十九世紀初期，一頭名叫巴里的圣伯納犬也以搜救事跡聞名瑞士。至今當?shù)刈匀粴v史博物館里依然保留著巴里的肖像。瑞士人對巴里的情感之深，并不亞于我國人民對大熊貓的熱愛。巴里脖子上系著小酒桶的形象，遍布了郵票、T恤以及各類日用品。世界上有百余個國家專門發(fā)行了圣伯納犬的郵票，法國巴黎一座小狗公墓里還有圣伯納犬的紀念碑。紀念碑上記載了巴里在它14年的壽命中一共救出41人。

巴里的紀念雕像

不過，巴里脖子上小酒桶的來歷，并不真的對雪中救援有多大用。這只小酒桶歸功于英國十九世紀的畫家Edwin Henry Landseer爵士。這位爵士畫家有一副作品名叫《阿爾卑斯獒鼓舞一位沮喪的旅行者》，在這幅畫中首次出現(xiàn)了小狗脖子上掛著小酒桶的形象。畫中的阿爾卑斯獒的原型就是圣伯納犬。爵士畫上小酒桶僅僅是為了讓油畫更有趣，但這個意想不到的趣筆如今已經(jīng)成為圣伯納犬的標志。

圣伯納犬系著小酒桶的形象

而今，搜救犬的身影已經(jīng)越來越頻繁的出現(xiàn)在各種救援場景中。以我國汶川地震為例。在2008年汶川地震救援中，幸存者就是在生命探測儀無任何反應的情況下，由搜救犬發(fā)現(xiàn)最終獲救的。據(jù)統(tǒng)計，那次救援共出動消防搜救犬67頭，成功搜救302名幸存者，搜尋到遇難者遺體1700具。其中有一頭搜救犬因為過度疲勞和廢墟坍塌犧牲在工作崗位上。

一般說來，搜尋地震廢墟幸存者主要方法有人工搜尋、生命探測儀尋找和搜救犬搜尋三種。其中，生命探測儀靠人運作，動作反應緩慢，一個小時只能搜尋幾十平方米，并且受環(huán)境影響大，容易報錯。搜救犬的聽覺是人的十幾倍，嗅覺是人的百萬倍以上，動作敏捷，搜索面廣，一個小時能搜尋幾百甚至上千平方米。它們可通過人體血跡和氣味快速、靈敏、準確地找到目標，搜尋速度和成功率要比儀器高很多，不僅能搶得寶貴的搜救時間，更能及時找到極為微小的生命跡象，提升救援成功率。特別是救援一些被埋在深層、奄奄一息無力呼救的幸存者或者是已經(jīng)死亡的被困者時，搜救犬的作用更突出。在2015年4月底發(fā)生的尼泊爾大地震中，中國國際救援隊就派出了6頭搜救犬到達現(xiàn)場。這6頭搜救犬有著豐富的救援經(jīng)驗，它們的名字分別是銀狐、56、追風、石頭、天使和雷影。

《阿爾卑斯獒鼓舞一位沮喪的旅行者》

在災難現(xiàn)場奮斗的除了各國政府的正規(guī)搜救犬救援隊外，還有一些民間自發(fā)的搜救隊伍。據(jù)BBC報道，美國退休老婦人Wilma Melville就專門從事訓練搜救犬。她的項目后來發(fā)展成為一家慈善組織，迄今已經(jīng)向世界各地的災區(qū)提供搜救犬協(xié)助搶險，她訓練的搜救犬也出現(xiàn)在尼泊爾大地震的救援現(xiàn)場。

年過七旬的Wilma Melville女士說：“堅持不懈，是最重要的品質(zhì)。我不是特別聰明，不比任何平常人聰明，但是，我有的是恒心，無邊無際的恒心。”像她這樣年紀的人或許大多都希望享受安逸的退休生活，但是，Melville女士卻在尋找最艱巨的挑戰(zhàn)。她嘗試過演戲、魔術、說相聲。當年，她是一個很怕羞的小姑娘，曾經(jīng)給接線員打電話專門練習和別人說話。最終，她選擇訓練搜救犬。

但其實她訓犬的時間并不算短。早在1995年美國俄克拉何馬市中心發(fā)生的爆炸中。Melville女士就帶著搜救犬默菲和洛杉磯救援小組一道登上巨大的空軍運輸機前往現(xiàn)場。那段經(jīng)歷給她帶來深刻的感觸。Melville意識到，許多其他救援小組沒有搜救犬，即使是那些帶著搜救犬的小組，他們的搜救犬明顯沒有經(jīng)過專業(yè)訓練，需要人牽著，走在磚瓦堆上好像更擔心是否站穩(wěn)了腳跟，而不是專注任務。

貝拉曾經(jīng)參與俄克拉何馬爆炸救援工作。這是她在爆炸八周年紀念之際的留影。

1995年后，Melville女士做了一點調(diào)查，她發(fā)現(xiàn)，當時整個美國只有15頭搜救犬。瑞士的面積只相當于美國的新澤西，但卻有52頭。于是Melville通過舉辦小型活動籌集資金，創(chuàng)建“全國搜救犬基金會”，并且起草了從尋找、訓練到參與搶險救災的整套計劃。

這項計劃除了Melville女士的個人努力外，還有一位不知名的?？怂闺娨暸_的實習生的幫助。2001年9月11日，Melville向坍塌的世貿(mào)中心派去13頭搜救犬，引起?？怂剐侣勵l道一名實習生的注意。她的工作是打出屏幕下方的文字字幕。實習生說，“你這個故事很有意思，應該講給公眾聽?！盡elville說，“姑娘，我懂，但是我怎么才能做到呢？”實習生沒有回答。但是轉(zhuǎn)天，Melville的電話響個不停，都是來自東岸的捐款電話。捐款電話一個接一個大批涌來。原來，實習生把Melville的電話號碼打在了福克斯新聞節(jié)目屏幕的下方，總共顯示12個小時。那時，Melville大惑不解的義工們已經(jīng)收到了總計100萬美元的捐款！自此之后，Melville搜救犬已經(jīng)前往世界各地參加搶險。在尼泊爾地震之后，他們總計出動了六個小組。

在我國，官方的搜救犬們主要隸屬于消防部隊。每年，我國搜救犬們都會按照地域的不同，展開各類大練兵活動。各地區(qū)的搜救犬配備也在逐年增加。而搜救犬的待遇和訓練，也是有章可循的。他們主要服務于火災和自然災害的救援。而專為地震救援的，則有專門的地震救援隊，包括中國國際救援隊等。

據(jù)中國國際救援隊的訓導員透露，每頭搜救犬每天有訓練計劃，上下午共訓練7小時，每周還有一次夜訓。搜救犬的日常生活是很有規(guī)律的，每天在訓練和休息之間穿插散放。

中國國際搜救犬隊目前擁有的24頭犬中，年齡最大的是11歲的比利時牧羊犬“戰(zhàn)神”，它是2004年作為第二批犬來到搜救犬隊的，曾參與過自2005年至今的幾乎所有救援任務，是一頭功勛犬。眼下，“戰(zhàn)神”已經(jīng)處于退休階段，它將于年內(nèi)正式退役，并將在它生活工作了十多年的搜救犬隊駐地養(yǎng)老。

據(jù)了解，搜救犬的工作年限一般在8～10年，具體根據(jù)各自的狀態(tài)而定，退役以后多由愛心人士收養(yǎng)。如果訓導員在搜救犬服役期間退伍，會從退伍前一個多月起，由接手的訓導員和老訓導員一起管，給搜救犬一個緩沖適應期，以便順利過渡。目前，中國國際救援隊搜救犬隊共有25人、搜救犬24頭，近一兩年內(nèi)將實現(xiàn)擴編，達到53人、48頭搜救犬，形成一個搜救犬中隊。在未來，我們一定可以看見更具規(guī)模的中國救援犬，奮戰(zhàn)在國際上任何需要他們的地方。

（作者單位：中國工作犬業(yè)雜志社，210012）

（本文圖片由作者提供）

（編輯：全群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