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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第一視線”,我們推薦的是2015年浙江省溫州中學(xué)優(yōu)秀畢業(yè)生,如今入讀浙江師范大學(xué)的金方舟。文字于她意味著什么,我們從她寫的一段話中可窺見一斑:“生活欣喜,筆墨追錄;生活悲傷,手隨心寫。能觀照悲喜時,便開始自中解脫,駕于悲喜之上,自有一番境界。紙張本身無情,恰是文字賦予了它豐富感情。山山水水,人情是非,亦借文字,而有了生命?!?/p>
下面的文字是作者金方舟的畫夢錄。她不愿把夢拋卻在舊年華里,任其落滿塵埃,直至生命入土;她也不愿做情懷和夢的守陵人,而只是想一次次地畫夢畫情,又一次次地逆流而上,回到原點,找回本真的感覺。因此,從她的文字中,可以見出對已逝時光的一份獨特情感——不是懷舊和追憶,不再為過去而停留,而是讓心為逝去的跳動,讓生命為新生的歡呼。
金方舟寫作的視角也非常獨特,且對各類文體駕輕就熟。她能從司空見慣的生活現(xiàn)象中發(fā)現(xiàn)問題,進而提出自己的看法,得出自己的觀點。這讓我想起了當(dāng)代著名作家王開嶺,她頗有“女版王開嶺”的氣勢——假以時日的話。
品讀下面的文字,我們除了可以獲得心靈的豐盈、閱讀的愉悅,更可能會有寫作的感悟、下筆的沖動。這就是我們所稱道的,以文字影響文字的生成,以生命豐富生命的存在。
(肖 堯)
木心曾說:“志趣高尚、才具卓越的人,由于照料周圍的庸碌之輩,而施施然自己沒落了?!?/p>
往昔,我們知曉怎樣的人志趣高尚、才具卓越:談到劇作家我們會想到曹禺,談到戲曲我們會想到梅蘭芳。梅蘭芳還算好,曹禺先生卻是由于照料周圍的庸碌之輩,“而施施然自己沒落了”。曹禺22歲就寫出了《雷雨》,探討悲劇,揭示命運對人殘忍的作弄,可謂對人性深刻揭示的天才之作,之后寫了《日出》《原野》等。后來社會巨變,他意識到自己需要改變,需要與群眾打成一片,便改變了自己以往對人物與戲劇的理解,開始寫新的人物,新的生活,但無法寫成。他想寫一個人物,朝左走被撞回來了;朝右走,沒走多遠又被攔截了。他的思想再也不自由了,無法落筆,以致精神曹禺、戲劇曹禺相繼死去。一個以寫悲劇著稱的劇作家自身的悲劇比他筆下的悲劇更令人惋惜。這是那個時代一個戲劇天才的悲劇。像曹禺這樣的作家不止一個,還有一大批文化巨匠與天才,淹沒于庸碌之輩中,淹沒于自己的懦弱中,但我們不忍批判!
而如今進入了速度時代,無數(shù)看似佼佼的人出現(xiàn)在眾人的視線中。越來越多的媒體以嘔像代替偶像,以愚樂代替娛樂。很多有才的人,也因為渴望以丑角的誕生來娛樂群眾,而走上了反美學(xué)的道路。想象一下,一個外國人來到了泱泱中華,讓慕容曉曉和龔琳娜給他表演,先來一曲《愛情買賣》,再來一曲《法海你不懂愛》,那外國人肯定會被嚇傻了:中國在備戰(zhàn)?研制什么奇怪的殺傷力武器?
白先勇曾問蔡康永:“你喜歡昆曲《游園驚夢》吧?”蔡康永說:“不喜歡,主角演睡覺,觀眾也能睡覺。”白先勇又問:“那你總喜歡《紅樓夢》吧?”蔡康永搖頭:“他們總在吃飯?!?/p>
蔡康永的想法代表了一干群眾的想法。于是一些“高端”為了照料大眾而式微,專家開始戲說,學(xué)者開始辯論,《紅樓夢》有續(xù)夢,《西游記》可以大話。這些“高端”的自覺選擇,真有一種倒吸冷氣的悲哀!當(dāng)這個時代只剩下二流和三流時,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我們這個時代,需要出現(xiàn)紀念碑式的人物。難道為了照料庸碌之輩,使微博紅人成為我們這代人的代表人物?艾略特寫的《空心人》,即對我們這個時代的警語。
米蘭·昆德拉依然沒有獲得諾貝爾文學(xué)獎,這是他的不幸,也是幸運。因為他是“刻奇”教官,他不肯媚俗,亦不肯媚雅。正是這不“刻奇”、不從眾的藝術(shù)姿態(tài),導(dǎo)致諾貝爾文學(xué)獎若干年來都與他無緣,但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這不影響昆德拉小說藝術(shù)的偉大性。“志趣高尚、才具卓越的人,不會由于照料周圍的庸碌之輩,而施施然使得自己沒落了?!笔聦嵣希サ吕男≌f文本與文學(xué)理論,早已進入了文學(xué)的圣殿,那是贈予世界文學(xué)的一份豐厚的藝術(shù)遺產(chǎn)。
盡管如此,我們這個時代中的佼佼者不能一枝獨秀,不能不去照料庸碌之輩。海明威在《喪鐘為誰而鳴》中寫道:“沒有人是自成一體、與世隔絕的孤島,每一個人都是廣袤大陸的一部分?!币虼嗣總€人的庸碌都是我們的哀傷,因為我們是人類的一員。
志趣高尚、才具卓越的人可以活成一棵樹,枝向著蒼穹,根要伸向地底。而真正的太陽,能在蒼穹中發(fā)光發(fā)亮,并點亮周邊暗淡的星辰。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