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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揚與《太陽照在桑干河上》

2015-11-20 05:03:41李向東王增如
讀書文摘 2015年10期
關(guān)鍵詞:桑干河周揚趙樹理

李向東+王增如

1947年7月至9月,中央工委在河北省建屏縣西柏坡村召開了全國土地會議,通過了 《中國土地法大綱》。10月10日,中共中央公布經(jīng)毛澤東修改的 《中共中央關(guān)于公布中國土地法大綱的決議》 和 《中國土地法大綱》。

10月初,丁玲在阜平縣廣安鎮(zhèn)參加晉察冀中央局召開的土地會議,聽傳達全國土地會議,學習《中國土地法大綱》。3日下午會議開始,聶榮臻致開會詞。8日彭真做報告,傳達 《中國土地法大綱》。11日彭真講整黨問題。彭真在一次講話中,批評了“有些作家有‘地富思想,他就看到農(nóng)民家里怎么臟,地主家里女孩子很漂亮,就會同情地主、富農(nóng)”,丁玲“覺得每句話都沖著我”,因為“我寫的農(nóng)民家里是很臟,地主家里的女孩子像黑妮就很漂亮,而顧涌又是個‘富農(nóng),我寫他還不是同情‘地富?” “后來蕭三同志告訴我說,蔡樹藩同志問他:‘丁玲怎么搞的,搞了一陣土改,寫了一本同情地主富農(nóng)的書?蕭三問蔡如何知道的,蔡說是周揚同志在土地會議主席團院子里說的。蕭當時說這書他也看過,其中并未同情地主富農(nóng)?!辈虡浞?,當時是晉察冀軍區(qū)政治部副主任,曾任八路軍一二九師政治部主任,丁玲寫 《一二九師與晉冀魯豫邊區(qū)》 時采訪過他。

至少有兩位領(lǐng)導(dǎo)對她的小說不滿意了。丁玲“聽了這話之后,心里頗不愉快,覺得這個意見周揚同志并未同我說過,《太陽照在桑干河上》 也還未寫完,已完的部分,也不能看出有同情地主的地方。(雖然寫了黑妮) 可是他為什么向許多負責同志這樣說呢?我心里是難過的,覺得同志嘛,何必這樣呢?”

辛辛苦苦寫了一年,卻落得這樣評價,沒有贊揚,甚至沒有一句鼓勵,她所信任的周揚同志,以這樣一種既不坦誠又不友好的態(tài)度對待她的小說,她沒有想到。我信任你,第一個把小說拿給你看,你有意見不當面講,反而上升到政治原則高度,在高級領(lǐng)導(dǎo)干部中間擴散,這不是給下一步的寫作和日后出版設(shè)置障礙嗎?

長期以來比較普遍的意見,往往從個人恩怨的角度來詮釋周揚對于 《太陽照在桑干河上》 的態(tài)度,筆者雖然也持此觀點,但又一直懷有疑慮。其一,那時周揚一直想拉丁玲出來,先是到晉察冀中央局后是到華北局,在他手下做文藝方面的領(lǐng)導(dǎo)工作,他對丁玲并無惡感。其二,若說周揚嫉妒丁玲的才華,他是官員,地位穩(wěn)固,丁玲埋頭著書,并不對他構(gòu)成威脅。其三,他們私人關(guān)系也不錯,1946年秋天丁玲到了阜平,聽說轉(zhuǎn)移途中周揚的小兒子死于翻車事故,急得天天到河邊去等他們,還讓祖慧住到他家去陪周密玩。蔣祖慧比周密大一歲,她們在延安、張家口都是同學,祖慧說周密很有文藝天才,她倆一起演過 《兄妹開荒》,祖慧演哥哥,周密演妹妹。周揚后來也為祖慧上學的事幫過忙。1947年5月去冀中搞土改復(fù)查,丁玲不肯搭乘汽車,寧愿與周揚一起步行,邊走邊聊,后來又一起去拜訪冀中地區(qū)的主要軍政領(lǐng)導(dǎo)人。

筆者試著站在周揚的角度,探索一下他的內(nèi)在心理邏輯。

第一,周揚受到土改中“左”傾思潮影響。丁玲送稿子給周揚看,是在1947年9月,全國土地會議即將結(jié)束或剛剛結(jié)束。這次會議對1946年“五四指示”中對地主讓步過多的問題作了改正,檢查了土地改革不徹底的原因,會議通過的 《中國土地法大綱》,規(guī)定沒收地主階級土地、按人口平均分配。《中國共產(chǎn)黨歷史大事記》 說,這次會議“對前一段土改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的‘左的傾向注意不夠,對某些地區(qū)土改不夠徹底和黨內(nèi)思想不純組織不純的情況估計過于嚴重”,“因此,會議雖然推動土改運動和整黨運動以空前規(guī)模進行,但是‘左傾錯誤也進一步得到發(fā)展”。這會影響到周揚對于小說的態(tài)度。

第二,晉察冀中央局某些領(lǐng)導(dǎo)對文化工作、文學創(chuàng)作不夠重視,不大支持,有時甚至反感。冀中文協(xié)主任王林,11月16日在正定遇見開土地會議回來的沙可夫、丁玲,夜間與丁玲閑扯,丁玲說:“這個大會上,只有羅瑞卿提了幾句文藝,說村劇團只應(yīng)該說八路軍好,不能說不好,好鼓勵青年們大量入伍。別人就連提一個字也沒有。又說,做總結(jié)的那一天,冀晉副刊上登了一段田間的詩。因為是一段,所以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彭真看了看不懂何意,問鄧拓,鄧也說不懂。于是在會議上大發(fā)牢騷,說以后要算賬,吃多少米,糟蹋多少紙,浪費讀者多少時間。因為這一號召,使開會的人們普遍地討厭起寫文章的人們了。事后蕭三找彭去談,寫文章的人并不是都如此,彭答應(yīng)在文字上斟酌修正?!边@也會影響周揚對于丁玲寫長篇的態(tài)度。

第三,周揚早已對丁玲埋頭創(chuàng)作、不愿工作有意見,他手下實在缺少丁玲這樣的人手。至少有兩個例子,一個是1947年3月丁玲住在抬頭灣寫作,周揚要她搬到城南莊來,丁玲不愿搬,分配她一些事情又不愿做。丁玲3月19日致陳明信說,“搬來后他將找些零碎活給我做。他已要我推薦作品去延安,因延安來電要。我已謝絕,但他總會設(shè)法使你不能完全推卸的?!痹僖粋€,也是1947年3月,晉察冀中央局宣傳部的文藝座談會上,決定繼續(xù)出版文學月刊 《長城》,成仿吾提議蕭三主編,周揚提議丁玲主編,“當會議決定由蕭三主編之后,周揚同志還同我說要我主編,我說我要寫小說(正在寫 《太陽照在桑干河上》),而且蕭三同志也知道會議上是決定他主編的。這樣周揚同志才同意蕭三主編”。丁玲1947年5月15日致陳明信中也談到:“周揚原來是要我負責的,他就說對他指蕭三。無信心?!边@一句話,在收入 《丁玲文集》 時被刪掉了。

此外筆者還有一個揣測,周揚擔心丁玲因《太陽照在桑干河上》 而風頭太盛,蓋過了他剛剛樹立的趙樹理這個典型。

趙樹理小丁玲兩歲,1943年就寫出 《小二黑結(jié)婚》 和 《李有才板話》,前者初版印了兩萬冊,后者在 《解放日報》 連載,其小說農(nóng)村氣息濃厚,語言尤其生動。周揚1946年7月在張家口丁玲主編的 《長城》 創(chuàng)刊號上發(fā)表了 《論趙樹理的創(chuàng)作》,這是解放區(qū)第一篇研究趙樹理的專論,此文隨后又在8月26日延安 《解放日報》 轉(zhuǎn)載,可見周揚之重視。他稱贊趙樹理的作品是文藝座談會以后“文學創(chuàng)作上一個重要收獲,是毛澤東文藝思想在創(chuàng)作上實踐的一個勝利”。周揚作為晉察冀中央局宣傳部長,把趙樹理樹為實踐講話的典型、解放區(qū)作家的方向。

接著,周揚因被確定為訪美學者,去上海找國民黨政府簽發(fā)護照,同時帶去了 《李有才板話》,郭沫若和茅盾立即撰文高度贊揚,趙樹理的小說隨即在國統(tǒng)區(qū)名聲大振。1947年7月下旬,晉冀魯豫邊區(qū)文聯(lián)召開文藝座談會,8月10日,《人民日報》 刊登陳荒煤 《向趙樹理方向邁進》 的文章稱:大會首先討論趙樹理創(chuàng)作,在討論過程中,大家實事求是地研究作品,并參考郭沫若、茅盾、周揚等對趙樹理創(chuàng)作的評論及趙樹理創(chuàng)作過程、創(chuàng)作方法的自述,反復(fù)熱烈討論,最后獲得一致意見,認為趙樹理的創(chuàng)作精神及其成果,實應(yīng)為邊區(qū)文藝工作者實踐毛澤東文藝思想的具體方向。在此前后,解放區(qū)的出版社編印了多種趙樹理創(chuàng)作的評論集。

這個會議剛開完,9月丁玲就把 《太陽照在桑干河上》 拿給周揚,以周揚的眼光,一定能認識到這部小說在反映土改的廣度與深度上的巨大價值,整個華北解放區(qū)無有可比擬者,但是為了維護他剛剛樹立的代表 《講話》 方向的唯一典型,也是維護他積極貫徹執(zhí)行 《講話》 的功績,他以趙為標準衡量丁,只能“揚趙抑丁”,把創(chuàng)作風格與趙樹理差異甚大的丁玲及其 《太陽照在桑干河上》 壓下去了。

1949年7月第一次全國文代會上,周揚做解放區(qū)文藝狀況報告說:“反映農(nóng)村斗爭的最杰出的作品,也是解放區(qū)文藝的代表之作,是趙樹理的 《李有才板話》。其次,王力的 《晴天》、王希堅的《地覆天翻記》、丁玲的 《太陽照在桑干河上》、立波的 《暴風驟雨》、馬加的 《江山村十日》……”丁玲來北平參加文代大會籌備工作,有人問起周揚壓制 《太陽照在桑干河上》 出版一事,并說這里也許還有宗派味道,丁玲為周揚做解釋說:“周揚同志偏愛民族形式,而我的形式不夠好,語言也不新穎,同時周揚同志對那時土改,也受有某些左傾影響。”丁玲在開文代會時也同周揚說了,“他當時不置可否。后來在學習四中全會文件時,他也這樣解釋這件事”。一個“偏愛民族形式”,一個“受左傾影響”,周揚認可。

丁玲對于趙樹理小說的農(nóng)村氣息、農(nóng)民語言很服氣,后來多次講過:我們的小說還是寫給文化人看的,限于狹小的知識分子圈子,趙樹理的小說是真正寫給農(nóng)民看的,她1984年2月29日與陳登科談話說:“50年代那個時候趙樹理反對我們,因為他是寫老百姓的,寫群眾的東西,我們是寫給知識分子看的,是洋的。趙樹理對我們是這樣看法的,他說你不要以為你們的文學了不起,你們那是交換文學。我覺得他這句話說得很好,為什么呢,我的作品你讀,你的作品我讀,還是在這個文藝界的圈子里邊,沒有走到廣大的群眾里面去。趙樹理我并不是說他是了不起的作家,他的思想不是太高的,但是他寫農(nóng)民確實寫得好,他的東西就比我的東西能到更多的群眾里面去?!短栒赵谏8珊由稀?要改電影就難得很,好幾個人要改電影,我說你們改不好,不要改,改到電影上沒有味道了,因為它沒有一個離奇古怪的故事,電影更要講故事性。但是趙樹理的作品可以隨便編評劇,編歌劇,編地方戲,我們從秦城監(jiān)獄出來后,到山西長治去,那里的人都知道趙樹理。我們在這點上應(yīng)該跟他學。趙樹理批評我們是交換文學,我覺得現(xiàn)在我們的文學還是交換文學,還是在這個文藝圈子里,你說我好,我說你好,你捧我我捧你。”講到解放區(qū)代表作家時還是把趙樹理排在第一位。但丁玲對于“揚趙抑丁”很不服氣,說過:“創(chuàng)作方法是沒有一定的。我寫我的,你寫你的,各人走自己的道路,各人有各人的方法,別人的方法再好,我也學不來。趙樹理的那個方法我學不來,他寫 《李有才板話》,我就不會寫板話,我怎么能學趙樹理呢?我是憑我自己的生活道路,我的各方面的修養(yǎng),我的學習總結(jié),總之,是憑我自己的感受來寫的。你是憑你的。我們兩個人的方法不一樣,但你可以寫得好,我也可以寫得好。不能說你那個方法對,我那個方法不對,我們八仙過海,各顯其能?!?/p>

即便周揚真的是因為偏愛民族形式,并受到左傾影響,他在 《太陽照在桑干河上》 出版問題上的態(tài)度,也實在顯得狹隘。

一部反映重大現(xiàn)實題材的作品,免不了有毛病,丁玲就是想找個懂行的人提提意見。無論作為被信任的老朋友,還是晉察冀文藝工作的主管,周揚總該給作者以鼓勵、幫助、指導(dǎo),這部小說寫好了,也會推動晉察冀的土改工作,也是晉察冀文藝工作的成果。丁玲找了周揚,讓她心寒的不是周揚的意見而是周揚的態(tài)度。王林1947年11月24日日記說:“周揚看完丁玲新作的長篇后,認為其中一個地主女兒寫的成問題。于是丁玲對出版問題感到悲觀牢騷。”丁玲會按周揚的意見把黑妮修改好,卻沒想到周揚會將小說一棒子打死。

半年以后,1948年5月,丁玲在正定縣的華北聯(lián)大繼續(xù)寫作 《太陽照在桑干河上》 時,曾去石家莊見到柯仲平,“他正在晉察冀宣傳部與周揚同志領(lǐng)導(dǎo)下編輯人民文藝叢書。談話中他告訴我他看了幾百篇解放區(qū)的作品,我就問他看到我留在周揚同志處的復(fù)寫稿沒有,意思是可以聽聽他對我的稿子的意見??轮倨交卮鹫f沒有看,因為周揚同志說過這書不能出版”。華北解放區(qū)的出版大權(quán)在周揚手里,他通不過,書便出不來。出版作品要經(jīng)過一定的組織程序,這是由“革命文藝”的生產(chǎn)制度決定,延安整風前夕,中共中央就成立了中央出版局,“統(tǒng)一指導(dǎo)、計劃、組織全延安各系統(tǒng)一般編輯出版發(fā)行工作”。抗戰(zhàn)勝利后,各解放區(qū)的出版局全部收歸宣傳部領(lǐng)導(dǎo),1948年1月,晉察冀中央局宣傳部下屬的晉察冀邊區(qū)出版局成立,職責是“掌握全區(qū)出版方針、計劃,領(lǐng)導(dǎo)編審、出版、發(fā)行工作”。同月,晉察冀中央局宣傳部公布了 《晉察冀邊區(qū)統(tǒng)一出版條例》,這是各解放區(qū)制定的第一個出版條例,一共八條,其中規(guī)定,“凡資本主義國家 (英美等)及蔣占區(qū)之圖書,及未經(jīng)中央局出版批準之所有圖書,均不準翻印出版或公開發(fā)行”;“凡文藝書籍、馬恩列斯毛已公開發(fā)行之著述,或匯輯報紙公開發(fā)表之文章,……各區(qū)黨委可以審查批準其翻印出版,并須將各書名篇目報告中央局出版局審核”;“未經(jīng)審查批準之書刊與地圖等,一律禁止出版”。

以丁玲的性格,決不會放棄她的小說,這是一年多辛勤寫作的成果,所以后來去西柏坡尋求支持,就完全可以理解了。著名評論家陳涌認為:“我因為過去是周揚領(lǐng)導(dǎo)的魯藝的學生,對周揚也有一些親見親聞的認識,在我看來,周、丁的交惡是 《桑干河上》 問題出現(xiàn)以后,整個在延安時期,在華北相當長的一個時期,他們的關(guān)系還是正常的同志和同事的關(guān)系?!倍×嵋苍f過,在延安時,可以談話的熟人不多,上海左聯(lián)的人只有周文和周揚。

對周揚有意見的,不止丁玲一人。王林寫了一部“五一大掃蕩”題材的小說 《腹地》,30萬字,比 《太陽照在桑干河上》 還長,有人認為把解放區(qū)寫得太黑暗了,丁玲勸他“給周寄去”看看,但王林“卻毫無信心”。1953年夏天王林在北戴河,聽說丁玲也在,便“立刻到那里去。丁玲同志向來不愛打官腔,很天真、很親切地說出了對文藝創(chuàng)作的意見”。不久王林聽說周揚也來到北戴河,住在“原丁玲同志住過的地方”,他“明知道雙方見到無非是互相提高警惕地打官腔,可是還得去見一趟”,“說幾句文藝界的官場辭令后,趕快想法脫身離開為妙”。

周揚的待人處事風格與丁玲不同。丁玲說過,她就是一個作家,氣質(zhì)也是作家的氣質(zhì),她以“朋友”待人,以“朋友”度人,朋友之間,有話直說,有事幫忙,講話隨便,口無遮攔,有時免不了犯點自由主義。周揚長期做官,組織紀律觀念強,出言謹慎,拿不準的問題決不表態(tài),有點高深莫測。張光年說周揚“在個性上也有缺點或弱點。他不能跟人談心,很少這樣。他的郁悶致病致死,跟他這個致命弱點有關(guān)”,“他太缺少友情”。

還有一種議論,認為 《太陽照在桑干河上》 里的文采,影射周揚。在1955年8月中國作協(xié)批判“丁玲陳企霞反黨小集團”的黨組擴大會上,菡子揭發(fā)說,陳企霞說 《太陽照在桑干河上》 的文采是影射周揚同志。夏衍批判說:“把黨的負責同志作為反派的模特兒寫在作品里——這還像一個老黨員,還像一個黨員,還像一個有共產(chǎn)主義道德品質(zhì)的作家么?”

文采是土改工作組的組長,他夸夸其談,脫離群眾,使暖水屯的土改走了很大的彎路。小說這樣描寫:“文采同志正如他的名字一樣,生得頗有風度,有某些地方很像個學者的樣子,這是說可以使人覺得出是一個有學問的人,是賦有一種近于紳士階級的風味。但文采同志似乎又在竭力擺脫這種酸臭架子,想讓這風度更接近革命化,像一個有修養(yǎng)的,實際是負責——拿庸俗的說法就是地位高些——的共產(chǎn)黨員的樣子。據(jù)他向人說他是一個大學畢業(yè)生,或者更高一些,一個大學教授?!斔鼋逃ぷ鞯臅r候,他表示他過去是一個學教育的;有一陣子他常同一些作家來往,他愛談文藝的各部門,好像都很精通……”文采是“聰明人”,“‘聰明人是不容易碰釘子的,即使在群眾運動面前,也常常會躲閃,會襲擊,事情出岔子的時候,便插科打諢,輕松地把責任卸在別人頭上,不論在什么時候,都要擺出一副自己很正確的架子”。周揚曾經(jīng)擔任陜甘寧邊區(qū)教育廳長、魯迅藝術(shù)文學院院長。陳明在 《我與丁玲五十年》里說:“小說中的文采,周揚說這個人物寫的是他。文采是上海大夏大學的學生,周揚也是大夏出來的,似乎有周揚那么一點作風,但不完全是他,或者主要方面不像是他?!逼鋵?《太陽照在桑干河上》并沒有寫文采是大夏大學的學生。

丁玲說:“我寫 《太陽照在桑干河上》中的文采時,一寫就三四千字,毫不費力,因為我熟悉他?!庇衷?956年8月《辯正材料的補充》 中說:“我寫文采果然是有一個影子的,那就是李又常同志,文采的某些生活細節(jié),確有從他那里得到的素材,但即使如此,也不能,也不該說文采就是影射了李又常。文采的模特兒是誰,是阜平寫作時,同在一起的蕭三、甘露、陳明等同志是清楚的?,F(xiàn)在如果誰還有懷疑,我這里還有當時陳明從石家莊寫給我的一封信,談到這事的,可以作為證明(文采的某些地方是以李又常為模特兒,這事我本不應(yīng)該說,覺得有傷害同志之處,李又常并非文采,文采也只有某些地方取自他身上。但情勢如此,我不得不說,好在是向黨說……)”她還說過,文采實際與 《入伍》 里的“新聞記”是同一類人,他們都脫離群眾,自視清高,喜歡夸夸其談。

李又常,原在延安中央研究院工作,石家莊解放后,陳明曾和他同在鐵路機務(wù)段工作,對他的印象是:“他和于光遠很好,兩個人也很相像,愛夸夸其談?!保惷?004年9月同筆者談話。) 陳明1947年11月25日致丁玲信說:“在工作中,遇到你寫的小說中文采這樣的人物,歡喜講話,裝腔作勢,常常對工人說:‘你們不認識我,但是工會的幾位籌備委員都認識我,我是中國共產(chǎn)黨派來幫助你們工作的,我們大家都是工人……再不在檢討會上,聽了上級的指示后接腔說:‘對,對,蘇聯(lián)也有這種經(jīng)驗……你猜此公何人?正是文采的底片。一起工作的同志都討厭。”

后來,當艾思奇、蕭三和江青都看過小說,并在1948年7月向中宣部建議由華北局宣傳部出版,胡喬木、陸定一也都表示同意之后,周揚仍不肯出版。1948年夏天在石家莊開文藝工作者會議,胡喬木告訴陳明已經(jīng)打電報給東北,要他們出版 《太陽照在桑干河上》,會議期間陳明“遇見周揚幾次, 《太陽照在桑干河上》 的出版問題,他一字未提”。艾思奇跟陳明說:“如果這樣他還有意見,那就沒有辦法了。”周揚是艾思奇的入黨介紹人,他們在1937年9月一起從上海到延安。

小說在東北出版后,1948年9月19日,丁玲在哈爾濱致信胡喬木、周揚說:“《太陽照在桑干河上》 不知華北新華書店印行否?周揚同志對這本書的批評,我還是愿意你當面對我說,如今既已離得較遠了,寫封信給我也很好嘛!”并且說:“一本書是會包涵許多缺點的,有什么不能聽的呢?聽了批評也不會喪失信心的,也不會改行的。”

1949年2月,丁玲住在沈陽魯藝,林伯渠找她要一本 《太陽照在桑干河上》,并告訴她:江青跟他說,這本書很好,周揚卻壓住不讓印。不久胡風從香港來到沈陽,他也“沒有想到,像丁玲這樣在共產(chǎn)黨里很有地位很有實力的作家,出版作品還這么難!”

一直到建國以后,在 《太陽照在桑干河上》 評獎問題上,周揚始終是反對派。

朱子奇說,他1950年春天在莫斯科時,“一位蘇共中央負責人”問他,聽說中國有“權(quán)威人士”對 《太陽照在桑干河上》 “發(fā)表了否定性的評論”,如果這部作品獲得斯大林文藝獎,會產(chǎn)生什么影響?朱子奇將此意見轉(zhuǎn)告給在莫斯科養(yǎng)病的任弼時同志,任弼時說這本小說他看了,是部好作品,至于有同志指出缺點,那是次要的,如同看一個干部,主要方面是好的就是好干部,沒有十全十美的干部,大概也沒有十全十美的小說吧!朱子奇把這些意見轉(zhuǎn)達給那位蘇聯(lián)同志,他很高興,也很贊同。

嚴家炎回憶:1962年秋,在中央黨校舉行唐弢主編的 《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 提綱討論會,“在會議中間休息的時候,我向周揚提了一個問題:當初中共中央宣傳部是怎樣向蘇聯(lián)推薦 《太陽照在桑干河上》 獲1951年度斯大林文藝獎的?周揚的回答卻使我感到非常意外。他說:‘我們中宣部從來沒有推薦過 《太陽照在桑干河上》 去獲斯大林文藝獎。我們當初推薦的是趙樹理。但蘇聯(lián)人和我們的看法不一樣,他們說趙樹理的小說太簡單了,不合適。于是,蘇聯(lián)方面提出:丁玲的 《太陽照在桑干河上》 可不可以候選?我們只能同意。但我們又補推薦了幾個作品。經(jīng)過幾個來回,雙方才取得比較一致的意見。……最后周揚又重申了一句:‘我們中宣部確實沒有推薦過 《太陽照在桑干河上》,那是由蘇聯(lián)人自己提名的。”

(選自《丁玲傳》/李向東 王增如 著/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 2015年5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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