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意舒

贛南石城燈彩的藝術特征及其與客家精神的融合

文‖楊意舒

贛南石城燈彩是中華民間民族藝術和民俗文化千百年來沉淀的結果，是一種燈游之嬉的融歌、燈、舞、樂于一體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它是一種帶有地方性和民俗性的極具客家文化特色的民俗表演形式，直接反映了客家人的思想、性情和品質，具有深厚的精神文化價值。本文通過對贛南石城燈彩藝術的產生、特征進行闡述，分析其特征與客家精神的融合與發(fā)展。

贛南石城；燈彩藝術；客家精神

贛南石城縣和其他客家地區(qū)一樣，流傳著大量富有特色的民間藝術，其中燈彩藝術以獨特的方式從不同層面表現了當地客家人的人生信仰和價值觀念，是客家人生存狀態(tài)的真實寫照。這些不同形式的燈彩藝術凝聚著客家人的團結，傳播著客家文化，傳承著客家精神。非物質文化遺產是各族人民世代相承、與群眾生活密切相關的各種傳統文化表現形式和文化空間。1992年，石城縣被江西省命名為“燈彩之鄉(xiāng)”；2008年，“石城燈會（彩）”被國務院列入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一、贛南石城燈彩藝術的產生

古諺云：“中原燈形客家神，舞燈敬神祭祖恩，身背宗牌闖天下，千年做客燈伴行?！睆闹锌梢钥闯觯菬舨首鳛榭图胰说闹匾耖g傳統文化現象，它傳承的是中原文化。據史料記載，從西晉末年開始，中原漢人大量遷入石城，中原文化也開始逐漸影響石城，石城的藝術表演形式中也開始有了舞龍和舞獅；從南唐開始，石城燈彩逐漸形成；到宋代，石城燈彩在民間已十分流行。據清乾隆乙丑（公元1745年）修《石城縣志》載：“元宵前后，城市挨戶懸燈于門兩半，星橋輝煌若畫、興酣者、張鼓樂、鬧哄大廈，待之至排場，歌舞者以作到耄耋，主人具食，乃終月罷?！庇纱丝梢娗宕鸁舨手⑿小Ｔ谮M南石城的方言中，燈與丁同音，舞燈有祝愿人丁興旺、幸福吉祥之意，因而深受人們的歡迎，促使石城燈彩日益完善，大量燈會應運而生。

石城客家人就是在繼承中原舞龍、舞獅藝術的基礎上，結合當地的環(huán)境特點、生產方式、生活習俗，創(chuàng)造性地發(fā)展了許多燈具和燈舞，最終形成了獨具特色的燈彩藝術。石城燈彩反映的內容，歸納起來大致可分成三大類：一是宗教祈禱類，為祈禱豐收、求吉祥或斬妖驅魔，人們借助于燈具形象進行各類祭祀活動；二是生活贊頌類，主要表現當地的生產方式和生活習俗，如《茶籃燈》、《板凳龍燈》、《船燈》、《龍燈》、《獅燈》等；三是時代贊美類，緊跟時代步伐，高揚時代主旋律，再現新風貌，如慶祝建國十年的《三杯酒》、慶祝改革開放人民走上小康生活的《迎燈接福》等。

二、贛南石城燈彩的藝術特征

石城燈彩在漫長的歷史發(fā)展過程中，經過歷代民間藝人與時俱進、不斷提煉創(chuàng)新，其燈具、服飾設計匠心獨運，表現手法獨具一格。筆者認為，總體來看，石城燈彩具有以下幾方面的藝術特征：

（一）燈具細膩精致、形態(tài)生動，體現出傳統的精、艷、活的特色。在制作上，石城燈彩的燈具一直是以竹篾為主要材料，輔以毛竹、鐵絲、木板、色紙等材料，通過手工編、扎而成。綁扎后再根據燈具的各個平面大小進行糊紙、貼花和封邊。燈具粘工精致，框架穩(wěn)定，整潔美觀。在圖案設計上，它主要采用寫實和平面變形的技巧，在剪紙藝術的基礎上，通過多樣的剪刻、刺刻和工筆圖案裝飾而成，經過刪繁就簡后，保留優(yōu)美的形態(tài)特征；以描繪山水日月、祥云吉物、花鳥蟲草等為題材，圖案生動，栩栩如生；并選用吉言吉語和詩詞名句以表達和寄托人們的美好祝愿，主要分為祝福類、神話類、喜慶類、人文類、祈禱類五類。在外觀色彩上，鮮艷明亮，以暖色調為主。客家地方傳統特點喜愛大紅大綠，紅色有喜慶吉祥之意，黃色代表富貴雍和，綠色代表和諧如意，金色代表福壽禎祥，表現出歡樂喜慶和客家人的熱情。

（二）音樂節(jié)奏明快、旋律流暢，但音域不寬廣。石城燈彩音樂包含著音樂元素的兩大元素：聲樂與器樂，根據不同的表現空間和內容有其獨特的表現形式。燈歌曲目大部分來源于石城民歌，也有吸收外地民歌的，豐富多彩，優(yōu)美動聽。石城燈彩有獨創(chuàng)的“鑼鼓曲牌”、“小調曲牌”，不同的舞蹈形式配以不同的燈歌和燈調。其中《累累經》為石城特有的打擊音樂，節(jié)奏明快，變化有致，主要用于龍燈和獅燈的伴奏，與威武雄壯的燈具、粗獷豪放的舞姿相配合，具有陽剛之美；而如當地民眾老少皆知的《倒采茶》這些茶籃燈、船燈類，則吸收了民間一些優(yōu)美的民歌、小調，形成獨特的燈歌和燈調，旋律流暢，節(jié)奏明快，輕松活潑，具有柔和之美。

（三）舞姿柔美樸實、虛實融合，富有生活情趣。石城燈彩舞蹈分雙手舉燈舞、持燈扇舞、背燈舞三種。雙手舉燈舞多用雙手直舉、橫掃、左右擺、左右換手、鉆胯門等舞蹈手法，其舞步有跑馬步、彈跳步、馬樁步、行走步、上山步、下山步等。持燈扇舞蹈分為男旦舞蹈和女旦舞蹈。男旦左手持寶燈傘，右手持彩扇，邊唱邊走邊舞，右手邊轉扇花，其舞燈者多穿插于女旦之間，舞步有高樁步、中樁步、矮子步、正步、雙踩步、轉身旋風步等；女旦舞蹈道具精致齊全，有手帕、彩扇、花球、燈具等，步法有十字步、穿插步、上山步、下山步、云步、歡快步等眾多類型，手法有五指華扇、三指花扇、打“8”字、手帕轉花、云手扇花、摘茶、開收扇等。背燈舞蹈的步法有跑跳步、點步、圓場步、碎步、云步等。石城燈彩中的龍燈和獅燈類都側重于舞蹈，在表演送踏、擺、蹲、轉、插并用，動作豪放；茶籃燈和船燈類為舞唱結合，人物有旦、丑之分，協調表演，情感交融。

（四）服飾和諧獨特、樸實實用，凸顯客家特色。石城燈彩服飾是妝扮演員外表形態(tài)的主要裝飾品，源于生產生活，由傳統的民間采茶青年男女的采茶服裝演化而成。不同的燈種表演配以不同的服飾，不同的角色也相對配以相應的服飾，色彩以大紅、粉紅、翠綠為主體，再裝飾彩邊，花朵。燈彩服飾種類繁多，有女旦服、茶童服、茶童帽、鞋、龍燈服飾等，經過了眾多文化藝術者的精心設計，使之既喜慶又鮮艷，既傳統又時尚。各式各樣的燈彩服飾，使贛南石城客家燈彩形成更加靚麗的風景，吸引人們的眼球。

三、贛南石城燈彩藝術與客家精神的融合發(fā)展

石城燈彩在千余年的表演過程中，不斷融合了中國的道教、中原文化、政治倫理和民風民俗，直接反映了客家人的思想、性情和品質，具有深厚的精神文化價值。眾多的客家傳統文化、民風民俗、人的精神信仰與石城燈彩藝術緊密結合，表現了石城人民樸實醇厚、豪放爽朗、聰明睿智、活潑樂觀、能歌善舞，構成了石城民間燈彩及舞蹈的藝術風格。

（一）崇先報本、愛國愛鄉(xiāng)的精神。客家人遷徙到外地，對中原故土有著濃厚的故鄉(xiāng)情結，對自己祖先的優(yōu)秀品質和精神文化都有著崇高的敬意，并深感驕傲。他們把對祖先的崇拜轉化為強大的內動力，從而戰(zhàn)勝多方困難、光大祖業(yè)、興旺人丁，以此光宗耀祖、報效祖先。在石城燈彩表演中，許多忠孝仁義信的典型事跡逐漸融入了燈彩節(jié)目，通過演出達到了良好的倡導作用。在古代的中原，“龍燈”是用來祈禱“風調雨順、五谷豐登”，石城人民春節(jié)期間在社公、大坪和廳堂等地舞稈龍燈，祈禱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九節(jié)麻布龍燈的“排燈”上寫著“國泰民安、丁財人旺”的字樣，進入千家萬戶祈福，為民造福；木蘭的板橋燈、大由濯龍村的蛇龍燈、屏山的游花燈等都是帶有宗教祈禱性，表達敬重祖先、敬仰偉人及對國家對家鄉(xiāng)的熱愛和美好祝愿。

（二）崇文重教、銳意進取精神。在中原儒家思想中講究重農抑商、崇德尚學，贛南客家人承襲了中原的傳統。石城地域偏僻，交通閉塞，山多田少，商業(yè)不發(fā)達?？图胰顺艘揽坑邢薜耐恋鼐S持生計外，只有靠讀書仕進，才能向外謀求更好的發(fā)展，擁有更廣闊的平臺，這樣就歷練出銳意進取的精神。我們常常在石城燈彩中看到男女孩童的舞蹈，如板凳龍燈中的“坐凳讀書”，邊舞邊唱“蓮塘邊上是學堂，進了學堂寫文章，文章長文章短，先生看了都贊揚，立下壯志勤學習，長大考個狀元郎”，就是這種精神的體現。在勞動中，客家人都表現出勤勞勇敢、銳意進取的精神，《倒采茶》燈彩是較為完整的《茶籃燈》和《寶傘燈》的有機結合物，它根據石城客家人種茶、采茶、制茶等勞動場景，表達廣大茶農生產、生活的全過程及意愿與追求，表現出客家女性賢惠善良、充滿愛心、吃苦耐勞又富有犧牲的精神。

（三）艱苦奮斗、勇于革命精神?？图胰擞捎趹?zhàn)亂、災荒而不斷遷徙，在長期遷徙過程中不斷考驗著客家人的堅強意志，歷練出艱苦奮斗、不怕困難、勇于革命的頑強精神。石城人在這相對貧瘠的資源和閉塞的交通里，就務必通過艱苦奮斗、開創(chuàng)新天地以改變自己命運?！端桶秤H人當紅軍》、《粉碎敵人烏龜殼》這兩個蘇區(qū)革命燈彩節(jié)目，表現出站起來的工農大眾的艱苦奮斗、勇于革命的精神，體現出蘇區(qū)人民的高尚革命風格?！盾S進花燈》作為蘇區(qū)革命文藝節(jié)目，以毛澤東詩詞“一唱雄雞天下白”為題材，借鑒傳統燈彩“板橋燈”的模式，以擺燈的托板為道具，在托板上分別置放稻穗燈、棉桃燈、果滿枝頭的油料作物等和鋼錠燈，配以極為夸張的雄雞頭和雄雞尾，用舞蹈的形式，有機地組成雄雞高唱、展翅、跳躍、騰飛等各種畫面，邊舞邊唱，表達站起來的工農大眾在豐收年代里歡樂無比的喜悅心情。

（四）和衷共濟、海納百川精神?？图胰撕椭怨矟木耋w現在一些方面集體觀念很強。雖然地方經濟實力欠發(fā)達，但他們擁有高漲的愛國愛鄉(xiāng)熱情，在民間組織中的號召力特別強。石城人以“燈會”的形式凝聚同族、同村人民，通力合作，團結力量。燈彩舞蹈隊形“一字型”就意為眾志成城、萬眾一心?？图胰税菪詮?，擁有海納百川般的博大胸襟。在精神文化方面，客家人在繼承優(yōu)秀文化傳統的基礎上，也不斷吸收其他民族的先進思想文化來豐富自己，從而形成了豐富多彩的客家文化。在行為品質方面，客家人講厚道、重情義、不排外、熱情好客、接納百家，尤其尊重有知識、有文化的人。石城的燈彩藝術以本土文化為主，學習和吸收外地藝術精華，與時俱進， 把燈、歌、舞、戲融為一爐?！霸略掠泄?jié)、節(jié)節(jié)有燈”的文化繁榮現象也體現了客家文化和衷共濟、海納百川、堅韌開拓、團結溯源的精神品質，從而把燈彩藝術推向新的高峰。

結 語

石城燈彩藝術有著深厚的歷史淵源和文化背景，是廣大贛南客家勞動人民的集體智慧與創(chuàng)造，是中華民族文化藝術的瑰寶之一。石城燈彩融合了多種藝術門類、表演形式和工藝技術，具有濃厚的民間鄉(xiāng)土風格和石城本土氣息。其與客家精神的融合，對傳承客家文化具有良好的宣傳作用。石城燈彩作為一種燈游之嬉的融歌、燈、舞、樂于一體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對它的挖掘、保護、傳承與發(fā)展，對研究客家的民俗文化、民風信仰等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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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意舒，福州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