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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門民國書法人物

2015-11-27 23:43張曉林
滿族文學 2015年6期
關(guān)鍵詞:樂天書法

張曉林

邵次公

邵瑞彭(1887-1937),字次公,書法已得“瘦金體”三味。

黃昏,邵瑞彭次公喜歡去魚市口街拐角處的“恍惚”茶館去喝茶。這家茶館養(yǎng)了一只肥碩的貓,通體黑色,兩眼黃得像金子一樣令人心醉。每次見邵次公進來,它都要跑過去臥在他的腳下,然后,用金黃色的眼睛盯著他看。次公就有了撫摸它的欲望,黑色的皮毛猶如綢緞一般光滑,撫摸著它,次公心底就有顫栗飄過。

要上一壺茶,斟滿茶甌,剛送到嘴邊,就聽背后有人在咬著耳朵嘀咕:

“聽說了嗎?河大一個邵姓教授,不僅是桿煙槍,還是個色鬼!”

“是啊!還和他的女學生搞在了一起!”

邵瑞彭坐不住了。他沒有回過頭去看那兩個人的面孔,只輕輕站起身,走出了"恍惚”茶館。

深秋的開封街頭 ,風竟然涼得刺骨。邵瑞彭裹了裹單薄的衣衫,朝火神廟街的公寓走去。來開封的這些年里,他覺得自己精神的橐囊,正一點一點地干癟下去。

他懷想起一個人來。

早些年,次公是個天下聞名的斗士。那時候,他還在京城,頭上頂著一頂眾議院參議員的桂冠。1923年深秋,曹錕賄選總統(tǒng),他第一個站出來揭發(fā)了這場丑聞。曹錕的部下威脅他說:“花錢賣選票,總比拿槍頂著你的腦袋讓你投票強吧!”次公憤怒了,把曹錕賄選給他的五千銀元支票拍照后寄給京滬各大報紙,把賄選事件攪了個滿城風雨。

京城呆不下去了。為躲避追殺,他先后到過上海和淳安。淳安是他的家鄉(xiāng),在這里,他受到熱烈歡迎。石硤師范的學生高舉“揭發(fā)五千賄選,先生萬里歸來”的巨大橫幅,集體到車站歡迎他。曹錕倒臺后,1925年的夏天,邵瑞彭又回到了北京。北洋政府任命他做教育總長,他堅辭不就,從內(nèi)心深處不愿再涉足政界。在京期間,先是與友人組建“聊園詞社”,相互唱和。后入幾所京師大學任教。之所以屢屢變換學校,是因為曹錕的舊屬不想放過他,對他實施了多次暗殺。

這個時候,河南大學校長許心武替他解了暗殺之圍。1931年暮春,許校長聘邵瑞彭出任河南大學中國文學系主任。許校長對他很厚愛,每月給他的薪酬是三百大洋,是河南大學所有教授中薪水最高的。邵瑞彭有吸大煙的癖好,住在學校不方便,許校長就在財神廟街給他租下一處宅院。這處宅院有九間房子,三間作為客廳,三間作為書房和臥室,此外的三間當做廚房和廚師住的地方。來開封時,次公想帶家眷一同前往,他老婆不愿意。她說:“我不去那個遍地牛二的地方!”

來開封不長時間,許心武就調(diào)離了河南大學。盡管相處的時日不多,但每到心緒有了波動的時候,邵瑞彭都會奇怪地想起他來。

為排遣漫長秋夜的孤獨,次公與盧前、武福鼐、朱守一等人組織了”金梁吟社”,有一批酷愛詩詞的河大學生和社會才俊參加了進來。他還自籌資金,幫學生出了詩詞合集《夷門樂府》,幾乎是同時,他的詞集《山禽馀響》問世,好評如潮。施蜇存專門給他寫來了一封信,稱他的詞:“宗《花間》、北宋,出入清真、白石,甚或過之?!?/p>

河南省政府主席劉峙很喜愛次公的詞,把他稱為“小柳永”,《山禽馀響》里的詞,閑來還能背出幾首。一個時期,次公成了劉主席的坐上賓。

河南省圖書館想刊印一套本省先賢的著作,臨下印館了,才發(fā)現(xiàn)經(jīng)費差了一大截。館長井俊起找到了次公,想讓他去劉峙那里疏通疏通。次公笑著說:“份內(nèi)之事,當盡力!”隔一天 次公拜訪劉峙,說起出書的事,劉峙當場就安排屬下給辦妥了。

劉峙政務(wù)之余,也時不時地作幾首小詩,時間一長,也有一百多首了,他想刊印成冊,找人作跋,就找到了邵次公。跋成,竟終篇不題劉詩一字,云里霧里,讓人看得糊涂。武福鼐一次問起這件事,次公說:“劉某之詩,真不知道該怎么去說?!币粋€時期,河南頒布戒鴉片令,大街小巷都貼滿了告示。次公不予理睬。他吸食鴉片 ,卻不會燒煙泡,常燒傷鼻子,因此他的鼻頭總是黑黑的。他黑著鼻頭去見劉峙,有人看不過去,提醒劉峙說:“攸關(guān)政令!”劉峙就慢慢疏遠了次公。

1935年初,靳志回開封定居。次公與靳志在北京時同為“寒山社”成員,屬于舊時相識。兩個人重聚開封,自是來往密切,一有閑暇,便相邀小酌。他們二人還有個共同的興趣,就是書法。次公的書法原來走的是歐陽詢一路,這時忽然對宋徽宗的“瘦金體”入了魔,每日臨《趙佶千字文》數(shù)十紙。靳志看著老友的背影,暗自嘆道:“次公恐怕將有桃花之劫!”

竟果然被靳志言中。

“金梁吟社”里,有個叫李澄波的女詩人,在尚志女校教國文。本來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她不顧丈夫的反對,硬加入到了社里來。她喜歡讀次公的詞,讀《山禽馀響》,都讀出相思來了。每次雅聚,她的目光只追隨著邵次公一個人游走。那目光柔得像三月的桃花,滿坡粉紅色的誘惑。次公讀懂了這目光,可他選擇了沉默。

冬天的一個夜晚,李澄波只身一人到財神廟街23號,找邵次公請教詩詞創(chuàng)作上的問題。坐下不久,窗外就下起了漫天大雪,繼而狂風大作??耧L攪著鵝毛般的雪片,把窗紙敲打得“噗噗”直響。這一夜,李澄波沒有走。第二天,李澄波羞澀地說:“這是天作之合?!?/p>

很快,他們的事情東窗事發(fā),李澄波的丈夫一路破口大罵,旋風似地闖進河大校園。那時候,次公剛剛下課走出教室,一群學生簇擁著他,他說了句什么風趣的話,學生們便清澈地笑起來。李澄波的丈夫就是這個時候走向前去的,他一把扭住了次公的衣領(lǐng),當著眾人的面狠狠扇了他兩耳光!

耳光事件后,次公的煙癮更大,鼻頭更黑了。一些舊友同事,都用異樣的眼光看他,對他冷淡了許多,交往也日漸稀少。尤其讓他傷心的是,他的得意門生武福鼐也不再登他的家門。“金梁吟社”也風吹雨打散了。有一天,他路過武福鼐家門口,這天他陰郁的心情稍稍透出一絲陽光,他走進院去。武福鼐的妻子正在院里喂雞,見他進來,掂起掃帚疙瘩對著一個老公雞罵起來:“你個好打野食的東西!”

次公默默地退出院門。先前,這個賢惠的女人每次聽說他來,都是早早熬好了燕窩粥等著他。武福鼐知道,在北京中國學院教書時,他最喜歡喝的就是燕窩粥了。

李澄波和丈夫離了婚,和次公住在了一起。說等選個好日子,把結(jié)婚儀式給舉行了。次公木然地點點頭。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次公的心情也一天一天地壞下去。

又是一個漫天大雪的冬夜,李澄波外出參加了一個詩會。這天夜里,邵次公吞鴉片自殺了。

李澄波徹夜未歸。

張樂天

張受祜(1882-1974),字樂天,號樂道人,云煙山館主,聽香館館主。書法擅甲骨、金文、石鼓、小篆、隸書。精于篆刻。

張樂天是土生土長的開封人。在夷門,他也算得上是書香世家了。他的爺爺是清朝的舉人,父親張夢公是清朝的貢生。張夢公在大相國寺旁邊設(shè)館課徒,教出了晚清末科亞魁李秋川等一干才俊。

貧寒的家境,張樂天自幼飽受生活艱辛的熬煎。他兄妹八人,油鹽醬醋,吃喝穿戴,全靠父親那張嘴巴不停地吧嗒吧嗒著支撐??婆e廢除,學館關(guān)門,十六歲的張樂天輟學了。不久,入開封石印館做了學徒。干了兩年,升為石印館繕寫,這個時候,他父親的一個學生拉了他一把,把他保送進了河南簡易師范學堂讀書。畢業(yè)后,直接進了河南省政府做了職員。

命運剛有轉(zhuǎn)機,他就和父親的那個學生鬧翻了。事情的起因其實很簡單,那個學生聽說他爺爺有一本詩詞手稿《藏劍集》,要他拿來一看??春螅崃艘粋€小小的建議,以那個學生的名譽刊印發(fā)行,發(fā)行所得全歸張樂天,他分文不取。張樂天聽過這個建議后滿臉漲得通紅,一把抓起那本手稿頭也不回的走了。父親的學生愣在那里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這一個時期,張樂天練習書法達到癡迷程度,坐在辦公桌前常常用指頭蘸水背臨篆書《石鼓文》。那個學生站在陰暗處,看著張樂天冷冷而笑。1934年的春天姍姍來遲,河南省政府在開封舉辦“河南現(xiàn)代書畫展覽會”的消息卻早早地發(fā)布了出來。張樂天異常的興奮,他的整個心思,幾乎都用在了備戰(zhàn)展覽作品的創(chuàng)作上了。這次展覽,張樂天共有山水畫四件,花鳥畫三件,書法有大篆一件,行書兩件入展。展覽剛一結(jié)束,父親的那個學生就把他叫了過去,搖晃著手里的幾頁紙說:“檢舉你的!”便以耽于書法影響公務(wù)為由解雇了他??粗鴱垬诽祀x去的背影,父親的學生淡淡地說:“我可以給你個飯碗,同樣也可以給你砸碎!”

邁出省政府的大門,張樂天只有一條路可走了:賣畫!他是藝術(shù)領(lǐng)域的一個通才,于書法,真草隸篆行,都有著很深的造詣;于繪畫,山水、花鳥皆精,人物也能來幾筆。這次全省的書法大展說明了這一點。早些時候,張樂天在篆刻上也曾下過苦功夫。他的篆刻,上溯秦璽漢印,下涉明清諸家。尤其對吳讓之用功尤勤,頗有心得。若干年后,我在“京古齋”曾見到他用青田紫檀石刻的朱文“焦氏應庚之印”,與吳的朱文印幾可亂真。1937年西泠篆刻名家方介堪陪同他的老師丁輔之游歷到開封,對張樂天的篆刻一見鐘情,便請張樂天治名章“方巖”一枚。方介堪原名文渠,后改名巖,字介堪,以字行,其名倒幾乎被人忘卻。印刻好,丁、方二人大為贊譽,由方介堪出面在開封“又一新”飯店宴請張樂天作為答謝。丁輔之出席了這次宴會。

丁輔之給張樂天留下一封信函,讓他持函去上海拜訪書壇泰斗吳昌碩,或許對他的篆書和篆刻都不無裨益。秋風乍起的季節(jié),張樂天拎著兩只寺門老白家的桶子雞坐上了東去的列車。到了上海,由于秋老虎肆虐,那兩只桶子雞已經(jīng)有了異味。在一家小客棧里,張樂天就著白開水吃完了那兩只雞,連夜坐火車又回到了開封。這一次,雖說沒見到吳昌碩,他卻用身上全部剩余的錢買了一本新刊印的《吳昌碩臨石鼓文》法帖回來。坐在大坑沿自己的家中,開始揣摩起這本從上海買回來的法帖。一天深夜,他對著這本法帖忽然狂笑不止,黎明的時候才趴在書案的一角睡去?!逗幽辖鷷ǜ庞[》一書對張樂天之后的篆書評價說:“大字石鼓左右參差取勢,簡穆高運,蒼潤不俗,酷似枯樹春深著花?!币灿性u論家站出來,拿他的石鼓篆書和吳昌碩做了比較:吳書拙中有巧,而張書巧中帶拙。于吳昌碩之外,可謂另辟蹊徑。

張樂天曾寫過一篇《自敘》的文章,透露了他從藝的大致途徑。他說:“吾詩、書為先父家傳,畫學乃生性所近?!痹姼枰患迹悄莻€時期文人的童子功,自小必須修煉的。張樂天的詩歌,不見結(jié)集傳世,今天已很難窺其全貌了。他曾與夷門名士關(guān)百益、許均,相國寺凈塵大法師等結(jié)“藝林雅集社”,但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之間有什么詩詞唱和之作。張樂天的詩歌,今天能見到的,只有寥寥幾首題畫詩了。譬如《題秋林讀書》:“秋高紅樹老,日冷青松秀。”《題深山古寺》:“巍巍千古寺,數(shù)里入云峰?!钡龋刑迫孙L韻,深得王摩詰神髓。

一年后,張樂天退出藝林雅集社。因為他切膚地認識到,詩歌不能當飯吃,他得靠賣畫來養(yǎng)家糊口。起初,他的畫風走的是黃子久一路,作畫時用筆很大膽,把濃墨用到了極致,這些畫 畫出了他對自然物象的認知和感受。然而,畫掛到京古齋等字畫店里,過一陣子去看,還依然紋絲不動地掛在那兒。很是困惑。凈塵大法師對他說:“要為藝術(shù),你為自己畫;要為生計,得為世俗畫?!睆垬诽烊珲囗?,改學王蒙、王石谷諸人,畫風為之一變。

此后的十年間,張樂天的畫風靡汴上。他畫室的門口,常有數(shù)家字畫店的伙計等候。為爭到他的畫 ,字畫店之間常常哄抬畫價。博雅軒和古天閣的伙計為爭奪他的畫曾大打出手,為此瘦弱的博雅軒伙計被對方一拳打落了兩顆焦黃的門牙。解放后,開封市政協(xié)工作人員和他閑聊時,他無限懷戀地說:“當年我憑著一支筆,掙下了九處院落,上百畝的良田!”但是,他避而不談的是,他的院落和良田后來都被分給了翻身得解放的勞苦貧民。為此他還戴上了資本家的帽子,讓他在以后漫長的歲月里受盡苦頭。

晚年,張樂天在開封書店街景古山房門前擺了一個小攤兒,清瘦的身軀穿著一件滿是補丁的長衫,已看不清是什么顏色的了。小攤上胡亂擺放一些廉價的青田石和他自己畫的書簽、折子之類。畫的內(nèi)容很單一,淡墨畫個山頭,在遠處勾幾只飛鳥,然后題上“望斷南飛雁”字樣。這些物什都很便宜,大都是幾分錢一個。然而,卻極少有顧客來到他的攤前。

除非下雨,他每天清早出攤,黃昏收攤,顫抖著花白的胡子,孤苦伶仃的,在攤前一坐就是一天。

鄒少和

鄒廷鑾(1872-1945),字少和,書法師承晉唐。

清光緒二十八年秋, 鄒少和在開封的河南貢院參加鄉(xiāng)試,考中第389名舉人。第二年,參加禮部會試的時候,運氣卻沒有那么好,進士榜名落孫山。

他父親托門子,掏了些銀兩,在京城巡警部給他捐了個“警正”的職位。鄒少和對這個“警正”不感興趣,很是苦悶。那些日子里,他癡迷上了戲曲。很快,他與楊月樓、汪桂芬、俞菊生等京劇名角都成了好朋友。

辛亥革命爆發(fā),鄒少和告別京城戲曲界的朋友,回到開封,在經(jīng)教胡同定居下來。他與蕭勞、張伯駒、靳志成立了夷門書畫社,探討繪畫和書法。

鄒少和的書法,四體皆工,尤以行草見長。他的行草獨辟蹊徑,以蘇軾筆意寫晉人風韻,瀟散而蘊籍。他認為,書法得給人以美感,如果書法去執(zhí)意追求丑的東西,還有什么存在的價值?

然而,書法對鄒少和來說,只能算是客串,閑來捻管罷了。

人們津津樂道的,還是他的畫。在開封,他畫畫的名氣,要比他書法的名氣大得多。

他是個花鳥畫家。他的花鳥,走的是北宋徐熙一路,野逸瀟散,山林之氣濃郁,沒有一點文人的造作。他并非不會畫山水,在京師的時候,他的山水畫照樣技壓群雄,田際云、程硯秋、尚小云等很多的戲曲界名伶都跟他學過畫。京劇大家姜妙香跟他學畫時間最長,后來又推薦弟子沈曼華也來跟著學。

回開封后, 鄒少和不再畫山水畫,完全是因為一個人。這個人就是祝鴻元。祝原在省政府任職,雅愛丹青,專注于山水畫。晚年隱居夷門,以賣畫為生。經(jīng)人介紹,豫西大實業(yè)家耿某曾來開封京古齋買祝鴻元的山水畫,一進店門,他卻被另一幅山水畫吸引住了。那幅畫畫得煙雨空濛,層巒疊嶂,氣勢壯闊。然,山深處勾一茅舍,有二高士煮茶論道,給畫面平添了幾許婉約。整幅畫意境幽邃脫俗,耿某看得兩手竟攥出汗來。耿某閱畫即多,能讓他一見心動的不多。

后來,耿某沒有買祝鴻元的畫,卻把鄒少和的那幅山水買走了。鄒少和聽說了這件事,跌足長嘆,以后就洗手不再畫山水畫。

鄒少和生性耿介,諾大的開封城,他愿意交往的人不多。但他能與祝鴻元作徹夜長談而不知疲倦,便把祝引為知己了。從北京回到開封,生活里少了京劇,梆子戲,鄒少和覺得丟了魂一般。祝鴻元勸他去看看豫劇祥符調(diào),并且對他說:“祥符調(diào)中有個叫陳素真的,唱《三上轎》,那才叫好!”

鄒少和說:“不看!”

鄒少和有個多年的怪毛病,從不看坤角的戲。他也說不出來什么原因,就是討厭坤角戲。祝鴻元也沒說什么,只是笑了笑。

隔幾天,祝鴻元備了家宴,請鄒少和去小酌兩杯。去時,見祝家有一年輕女子,往日未曾謀過面。女子眉目清秀,看上去很瘦弱。正疑惑間,那女子向他開口打招呼:“您老來啦?”一霎間,鄒少和愣住了。這聲音宛若雛鳳在梅林中鳴啼,他還從沒有聽到過這么美妙的聲音。他開始對這個瘦弱的小女子充滿好奇。

席間,經(jīng)祝鴻元介紹,鄒少和才知道,和自己打招呼的那個女子就是豫劇名伶陳素真。

接下來的日子,鄒少和一口氣看了陳素真主演的《凌云志》《齒痕記》《滌恥血》等劇目,越看越想看,只要是陳素真出場的戲,他像著了魔一般,出出都去看。他完全被陳素真的戲給迷住了。

鄒少和開始研究豫劇,不久,他寫出《豫劇考略》一書,成為第一部研究豫劇的專著。在這部著述里,給了陳素真很高的評價,稱她為豫劇中的梅蘭芳。

1936年春,京劇名家尚小云來到開封演出,閑暇時去經(jīng)教胡同拜訪他,他向尚小云推薦了陳素真的祥符調(diào)。尚小云提出看陳素真的《滌恥血》,在唱這場戲的時候,陳素真的嗓子“倒”了,一時之間,竟無法登臺唱戲了,她感到很痛苦。

鄒少和常派人接陳素真到家里來,教她畫花鳥,畫草蟲。過一陣子,夏天到了,有人拿了扇面讓她畫。畫好了,看看,不成個樣子。鄒少和站在一旁,拿起畫筆,左一涂,右一抹,再看,像一幅畫了。

鄒少和專門給陳素真寫了一出戲,《蟠桃會》。看了本子,陳素真很喜歡,她在心里說:“我要演火它!”剛演了兩場,盧溝橋事件爆發(fā),陳素真開始演《伉儷箭》《克敵榮歸》等御敵救國一類的武戲。

日本侵入開封,鄒少和所在的汴京面粉公司倒閉,他失業(yè)了。有舊時好友王某拉他出來給日本人干事,被他大罵一通趕出家門。

日本投降的那年秋天,鄒少和病逝。

散一居士

許鈞(1878-1959),字平石,號散一居士等。書法碑骨帖魂。

散一居士許鈞祖籍是祥符縣杏花營人,他們舉家遷居開封,是與清道光年間的那場大水有關(guān)。那年,黃河在杏花營張村決堤,滔天的濁浪瞬間吞噬了田野、村莊和樹木。平地變成了河流,石磙在激流中打著旋兒。許鈞的父親看著妻子業(yè)已凸起的肚子,套好平頭車子,說:“進城逃荒!”

1878年12月19日,許鈞在開封塘坊口街出生。他呱呱墜地的那天黃昏,許家院子的上空飛滿了灰色的鳥雀,接著,大雪漫天而下。開封有讓孩童抓周的習俗,抓周那天,許父把三樣東西擺在了許鈞面前,秤桿、木頭短槍和一支禿頭毛筆。許鈞在地上爬著,胖嘟嘟的小手毫不猶豫地抓起了那支禿頭毛筆,而且還狠狠地在棉花被上劃了一下。許父飽經(jīng)風霜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十六歲的時候,許鈞投到河南名儒李星若門下修煉“四書五經(jīng)”。那年,1894年,李星若和好友王筱汀同赴汴梁試優(yōu)貢,許鈞前往拜訪他們。談吐之間,李星若大為驚異,眼前這個清瘦的少年有著異于常人的稟賦。只是許鈞讀書太雜,他內(nèi)心隱隱有一絲不安。在稍后的一次會晤中,李星若鄭重地告訴他:“你這個年齡,當讀圣賢之書,否則,易誤入歧途!”許鈞的臉紅了一紅,因為他正偷偷地讀一本春宮小說。

數(shù)年后,許鈞參加了清朝的最后一次科舉考試,考取鄉(xiāng)試開封府第一名,旋“納優(yōu)貢生”。又三年,補廩生,到陳州府中學堂任國文教員。不久,重回開封,任河南師范學監(jiān)。他正準備在教育上大展身手的時候,河南省臨時議會成立,議長楊勉齋欣賞他的才華,把他聘為貼身秘書。步入政界。

許鈞注定不是從政的那塊料,在秘書的位子上干了三四個月,滿腹的厭倦情緒,當河南省博物館四處物色書法部主任時,他軟磨硬泡說服了楊勉齋,毫不猶豫地去應聘了。書法部主任還肩負著培養(yǎng)書法人才的任務(wù),這些年里,許鈞臨池是日課,他把自己學習書法摸索出來的經(jīng)驗運用到教學當中,認為書法要以碑刻打基礎(chǔ)。他將學碑過程分成四步走,先學方筆造像,譬如《楊大眼》《孫秋生》《始平公》諸碑,強勁書法骨骼;次學圓筆,以鄭道昭的《鄭文公》和《云峰山刻石》為主,以豐潤肌膚增加神彩;再學方圓并用之筆,如《張猛龍》《崔敬邕》等,來達到書法的形神相融;等完成以上三步,第四步就是學《爨寶子》、《爨龍顏》二碑和《嵩高靈廟碑》,知巧而后守拙,回歸本真,回到嬰兒的狀態(tài),與大自然對話。

1923年3月,康有為應河南督軍張福來、省長張鳴岐的“平原十日之約”來到開封。某日黃昏,作為河南金石修纂處主任的許鈞拜訪了他。交談不足四十分鐘的時間里,許鈞的書法理念發(fā)生了變化,正如康有為所說,書法得走碑帖融合的道路,許鈞認為,這無疑是學書法者的圭臬寶典。許鈞晚年創(chuàng)作的書法,以魏碑風骨寫米芾、王鐸神韻,一洗河南文人書風的酸腐和孱弱。

許鈞有七個兒子,除了最小的兒子外,其他的幾個兒子在書法上都有著較深的造詣。1934年河南省舉辦第一屆書畫展覽,參展的九十名書畫家中,許鈞一家占了三個。長子許敬參入展書法兩件,五子許敬武入展四件。稍后,開封金石書畫研究社成立,同時舉辦了一次書畫展覽,許鈞、許敬參依然有書畫作品參展不提,許鈞的另外兩個兒子許公巖、許知非也有作品入展。一時間,許家“一門七書家”的佳話在夷門傳揚開去。

整個民國時期,在河南的書壇上,許鈞與靳志、關(guān)百益、張貞素有“四駕馬車”之稱。許鈞和關(guān)百益交往頻繁,二人曾同時供職于河南通志局。張鈁任河南建設(shè)廳長時,在吹臺立石碑兩通,一通名為《河南農(nóng)林試驗總場紀略》,碑文書丹者是關(guān)百益;另一通名為《河南農(nóng)林試驗總場紀念碑》,該碑的書丹者就是許鈞。這兩通碑嵌存于吹臺禹王殿西壁,雖經(jīng)多年風雨侵蝕,字跡依然清晰可辨。

許鈞修撰《河南金石志》,查閱大量先賢金石文獻,對文獻中涉及的碑碣石刻,凡有疑惑的,碑刻和拓本即使在偏遠的山村,他都要跋山涉水跑過去進行核實,找鄉(xiāng)村知情人座談,直到無誤后才返回開封。許鈞為學嚴謹?shù)拿暡幻劧摺?936年6月,祥符縣成立修志館,縣長李雅仙高薪聘請許鈞出任修志館館長,重修《祥符縣志》。有整整兩年時間,許鈞把全部精力都用在《祥符縣志》的撰寫上,采訪資料、手稿、各類圖片等,裝滿了八大麻袋。1938年6月,開封淪陷在日寇的鐵蹄之下,許鈞離開夷門避難,《祥符縣志》中途擱淺。

抗戰(zhàn)勝利前夕,許鈞遷居北京,住在史家胡同131號。許鈞晚年喜歡看一些雜書,有在書眉上隨意記些感悟之類的習慣。有一天,他躺在床上翻閱一本從開封帶來的舊書,《黃山谷題跋集》,忽然有了感想,他用六兒子給他買的鋼筆把感想記在了書頁的空白處。當他寫完最后一個字,一個紙條從書里飄落下來,許鈞很奇怪,撿起來看看,紙條已經(jīng)發(fā)黃,紙條是二十幾年前所寫,內(nèi)容與今天所感所記竟然一字不差!

〔責任編輯 ?廉 ?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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