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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2-26 03:42
東方劍 2015年6期
關(guān)鍵詞:孫毅楚雄問道

◆ 沙 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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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 鷗

1

鐘楚雄今年45歲,是區(qū)公安分局的一個科長?,F(xiàn)在房價太貴,人到中年他才在郊區(qū)樓盤按揭了一套房子。他是知足常樂,倒是老婆王虹一直不停地抱怨:

“跟了你這么多年才住上自己的房子,我這命苦不苦?。俊?/p>

“住了就行了,有多少人還沒房呢。”

“買也不買個好的,買個這鳥不拉屎的地,一棟樓住不了幾個人,你這拍鬼片啊?!?/p>

“你懂什么,這里有綠化,沒尾氣,有多少有錢人搶著往郊區(qū)搬呢?!?/p>

王虹總是在抱怨房子這不好那不好,直到這一天卻改口了:“買這房子倒是有一點好處,算你做對了一件事?!?/p>

鐘楚雄一聽,覺得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忙問:“此話怎講?”

王虹興奮地說道:“你猜我在小區(qū)里看到了誰?”

鐘楚雄一頭霧水地問:“誰?”

王虹這才半賣關(guān)子地說道:“省交響樂團的首席鋼琴家陳爍光?!蓖鹾绾酶哐乓魳愤@口,鐘楚雄雖然全不感興趣,也被她拖進劇場聽過幾回,老婆一說到這,鐘楚雄大概明白她什么意思了。王虹媚雅,又望女成鳳,所以打小就逼著女兒鐘蘭練鋼琴,大概是他們老鐘家的人天生缺乏音樂細胞,所以鐘蘭的琴技總是中不溜的,現(xiàn)在老婆提到這位首席鋼琴家,肯定與女兒有關(guān)。

果然,王虹緊接著說道:“現(xiàn)在近水樓臺先得月,你必須給我找到陳爍光,替我們女兒向他拜師學(xué)藝,不然的話……”

鐘楚雄心里犯起了嘀咕:“人家收不收還得兩說了,再說我們工薪階層付得起這學(xué)費嗎?”

王虹一聽他一開始就打退堂鼓氣得不行:“砸鍋賣鐵也得讓女兒拜師。你沒瞧見,人家郎朗李云迪學(xué)了出來,多掙錢啊。再說,你大小也是個科長,不會套近乎嗎?”

鐘楚雄心想,不是一個系統(tǒng),誰知道人家買不買你面子啊。

鐘楚雄沒想到的是,“拜師”這件小事,卻讓他撞見一場禍?zhǔn)隆?/p>

鐘楚雄有些忐忑地站到了隔壁區(qū)C3棟的大樓前,陳爍光正是C3樓的住戶。他在小區(qū)里也裝作“偶遇”過幾次陳爍光,兩人混熟后也提過這個事。陳爍光雖然為人很客氣,但其實已經(jīng)禮貌地表示拒絕了,他聽人說,陳爍光從市區(qū)搬到這里,就是想躲開這些繁雜瑣事。

鐘楚雄本不想死纏爛打,但無奈老婆逼得很緊。他心一橫,只好豁出去了,今天他得知陳爍光在家,所以打算不請自來,把他堵在家里央求一次。

雖說如此,但他畢竟臉皮薄,心里還是有些躊躇:這樣貿(mào)貿(mào)然殺過去,對方要是給他吃閉門羹怎么辦?如果撕破臉沒有回旋余地怎么辦?他神情有些恍惚,但到底還是走到了C3棟的樓下。像王虹說的,這小區(qū)入住率不高,晚上亮燈稀少,的確有點像鬼城,不過每棟大門口的門禁系統(tǒng)卻早早裝下了,你想進大門,得按住戶所在的室號,讓里面的人給你開門。

鐘楚雄當(dāng)然知道陳爍光住在哪層哪個房間,但按響的話,對方三兩句打發(fā)他不給開門豈不尷尬。說到底,他還是臉皮薄,不過一想到女兒鐘蘭的教育大事,他還是深吸了一口氣,按響了對方的室號。門禁鳴了幾聲,居然是無人應(yīng)答。

對方不在家?鐘楚雄第一時間想到,不可能,他已經(jīng)確定對方的行程了。對方故意避而不見?有可能。鐘楚雄當(dāng)時就想打退堂鼓了,但來都來了,索性豁出去了。0至9十個號碼像毒蛇的尖牙一樣扎手,不過他還是再次按響了。

這一次,居然還是無人接聽,他心里已經(jīng)有火了。這個陳爍光,拒絕別人也不必這樣不講禮貌吧。他又一次“突突突”地按了對方的室號。身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抱著包裹的年輕人,看裝扮是個送快遞的。送快遞的小哥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您找的人可能不在,讓我先按行不行?”說著不講道理地擠了過來,把鐘楚雄撞到了一邊,自顧自地按了起來。

快遞小哥在門禁系統(tǒng)上搗鼓了一陣,就有人應(yīng)答了,沒過兩分鐘就下來一個年輕男人,約莫三十來歲,頭發(fā)半長,略微有點亂,帶著一副黑框眼鏡。鐘楚雄雖不知道他名字,不過打過幾個照面。他也打量著鐘楚雄一陣,禮節(jié)性地點了個頭。無論如何,鐘楚雄算是進到了大樓里。陳爍光居然在家,聽到鐘楚雄表明來意,依然是一副禮貌拒絕的態(tài)度。殊不知,正當(dāng)鐘楚雄為女兒拜師的事豁出老臉的時候,這幢大樓里正在進行著一場謀殺。

2

鐘楚雄還是沒能搞定女兒學(xué)琴的事,王虹的態(tài)度也明顯地出現(xiàn)了冷凍的跡象,飯也沒做,匆匆給自己和女兒炒了點剩飯,而鐘楚雄,只有自己下掛面的份。

晚餐在冰冷的氣氛中進行著,不過鐘楚雄沒吃幾口,小區(qū)就響起了警笛的聲音。他職業(yè)病立刻就犯了,扔下碗就往門外跑。老婆王虹卻冷冷地說道:“你干嘛去?”

鐘楚雄有些底氣不足:“我去看看?!?/p>

王虹頓時爆炸了:“看什么看,還嫌麻煩惹得不夠多是吧?”

鐘楚雄一愣,頓時沒了脾氣。是的,他之前就是因為多管閑事現(xiàn)在被局長放了大假,名義上是讓他休息休息,其實他也明白,這就是一種變相的內(nèi)部處罰。他本來是個倔脾氣,眼里揉不得沙子,吃一塹之后脾氣也收斂多了。

鐘楚雄還是說道:“我還是去看看吧,畢竟我是個警察?!?/p>

“你還知道是個警察,可你同事把你當(dāng)警察嗎?把你當(dāng)警察還停你職?”王虹一頓數(shù)落,“這是你同行的事,局里沒叫你,你就給我乖乖呆著?!?/p>

氣氛愈發(fā)尷尬,女兒鐘蘭突然說道:“爸,之前上課我有道題不會,你幫我講講吧?!闭f著把他拉到了房里。鐘楚雄知道,這是女兒在為自己解圍了。

兩人進了房,女兒勸道:“我媽就這脾氣,您甭理她?!?/p>

鐘蘭主動湊了過來,“還是老爸好?!?/p>

鐘楚雄難得地笑笑,突然又想到?jīng)]搞定女兒學(xué)琴的事,又無端地難過起來。

鐘楚雄忍住好奇心,沒去找案子,沒想到案子卻主動來找他了。一個小時后,門鈴響了,他打開門,見到了刑警隊長陳無雙。

陳無雙對他微微一笑:“老鐘,你果然住在這里。”

陳無雙跟他是警校同屆的同學(xué),比他小兩歲,不過人家發(fā)展比他更快,已經(jīng)坐上了市局刑偵隊隊長的位置了。鐘楚雄見了老同學(xué),連忙把他迎進了門。

兩人寒暄了一陣,鐘楚雄單刀直入問道:“連你也出動了,旁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陳無雙輕描淡寫說道:“別提了,出命案了。有個業(yè)主被人殺死在了屋里。”

這可不是小事,鐘楚雄連忙問道:“怎么死的,有線索嗎?”

陳無雙搖搖頭:“一時半會,哪那么快?”突然又反客為主問道,“老鐘,我聽人說,你下午也去了旁邊的C區(qū)?!?/p>

鐘楚雄不知他所問何事,愣愣答道:“是啊。”

“那你有沒有遇到什么眼生的人,或者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鐘楚雄想了一陣,只得搖搖頭。陳無雙又問他,為什么會跑到旁邊的C區(qū)去。

他只好苦笑一陣,講起了為女兒拜師焦頭爛額的事。陳無雙又追問道:“就為這?”

“當(dāng)然,不然還為什么?”鐘楚雄突然覺得他話里有話,也壓低了語氣問道,“到底誰死了?”

陳無雙答道:“說起來,這人還跟你有些淵源,心理咨詢師駱華。”

鐘楚雄心里“咯噔”一下。這個駱華他是認(rèn)識的,他現(xiàn)在之所以被放大假,還正與這個駱華有關(guān)。那天他下班回小區(qū),正見著一對青年男女在糾纏不清,兩人愈演愈烈,男的居然動手打起女的來。他看不過眼,上去勸架,沒想到那男的惱羞成怒,竟要連他一起打。他一時失手把他推了一下,男人撞到花壇上,撞出了輕微腦震蕩,后來還報警了。沒想到報警后女人突然改口說鐘楚雄想要調(diào)戲他,男朋友替他出頭,反被鐘楚雄打了一頓,鐘楚雄百口莫辯,這才被變相停職。當(dāng)時那個男人正是駱華。

鐘楚雄繼續(xù)問道:“是什么時候的事?”

“差不多是下午3點半左右?!?/p>

3點半,差不多正是自己出入C3棟的時間,鐘楚雄這才明白陳無雙話里的不對勁之處:陳無雙并不知道他住哪,為什么多方詢問找到了這里,敢情鐘楚雄跟對方結(jié)過梁子,有殺人動機,他之前是把自己當(dāng)嫌疑犯來套話了。鐘楚雄氣不打一處來,“霍”地站了起來,沒想到老婆王虹卻先出手了,一手把泡好的茶往桌上一扔,濺了陳無雙一身:“什么意思,敢情把我們家老鐘當(dāng)嫌疑犯了是吧。我跟你講,你要是有逮捕令,盡管把我家老鐘抓去,要是沒有,趁早給我滾出去,不然我告你私闖民宅?!?/p>

陳無雙被數(shù)落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連忙分辯道:“嫂子,我不是這個意思?!?/p>

王虹雙手叉腰:“那你是什么意思?”

鐘楚雄見老婆如此維護自己,本來很氣憤,此時也差點笑出來,連忙對陳無雙說道:“你先走吧,有什么事情我們再商量?!?/p>

陳無雙只好告辭,鐘楚雄這才忍不住笑起來:“你罵我罵得那么起勁,沒想到罵別人也罵得那么起勁?!?/p>

王虹看都沒看他回道:“那是,只準(zhǔn)我罵你,不準(zhǔn)別人罵你?!?/p>

3

放大假讓鐘楚雄無所事事,不過也有好處,那就是原來一晚上得接好幾個電話的他現(xiàn)在能睡到自然醒了,早上還能起來做個晨練什么的,比起之前宵衣旰食的生活,真算得上是奢侈。

他一大早起來,就在小區(qū)里跑了兩個圈,越跑越起勁,他索性跑出了小區(qū)。

時間已接近上午9點,也到了整個城市蘇醒的時間,有人遛狗有人買菜,一股生活氣息撲面而來,而這些都是以前他忙的時候無從體會的。

小區(qū)旁邊連著小區(qū),有不少商家瞄準(zhǔn)了這一新興的社區(qū),一家健身房就扎根在了旁邊小區(qū)的商用樓里,鐘楚雄路過沒事也瞄上幾眼,準(zhǔn)備辦張卡,但又不知道忙起來會不會又浪費了。

有些不用打卡的老板或者錯峰上班的白領(lǐng)會在早上去健身房里晨練。鐘楚雄跑過時,已經(jīng)有些晨練者完成運動收拾東西出來了。其中就有個一身運動裝的人很眼熟,鐘楚雄一看,正是昨天下樓收包裹的眼鏡男。

鐘楚雄跑過去正想打個招呼,卻突然見到一輛電動車正緩緩靠近,職業(yè)敏感告訴他,有事要發(fā)生。

“小心!”他剛大叫一聲想要提醒,與此同時,電動車已經(jīng)躥了出去,坐在后座的人一把扯過對方肩上的包揚長而去。

鐘楚雄一個箭步追了上去,但電動車還是快他一步,“噌”地一下飚了出去。鐘楚雄一撲未能截到對方,又繼續(xù)追去。但人究竟比不上電動車。鐘楚雄追到無力,只好停下腳步,心臟劇烈地跳動,仿佛肺里的空氣都不夠用了,只好貓著腰一個勁地喘粗氣。

“您沒事吧?”失主也連忙追了過來。鐘楚雄卻有些出神,一時無法回應(yīng)。年輕時他跑個一萬米也不在話下,剛剛他不過沖刺了1000米,就已經(jīng)累得不行了。人近五十,已經(jīng)不行了,他不禁生出了一股“廉頗老矣”的感覺。

失主見他不回應(yīng),又問了一句:“沒事吧?”

鐘楚雄這才反應(yīng)過來,忙擺手說:“沒事,沒事?!?/p>

不等鐘楚雄說完,失主便轉(zhuǎn)身要走了,他急忙追問:“你干嘛去?”

失主有些緊張,連忙說道:“謝謝您幫我追賊,但我現(xiàn)在還有事得先出去一趟,回頭再謝您。”

鐘楚雄一愣,立刻明白過來,對方緊張是怕自己幫了忙,找他討好處。他于是澄清道:“不是這意思,不過你東西丟了,不該先報警嗎?”

失主搖搖頭:“算了,沒什么東西,報警多麻煩啊?!?/p>

“不麻煩不麻煩,我就是警察?!?/p>

對方半信半疑地打量著他,手拉了拉衣角說道:“是嗎,那更要謝謝您了。不過我還有事,也沒丟什么重要東西,不想把事情鬧大?!?/p>

失主轉(zhuǎn)身要走,鐘楚雄有些急了,一把拉住他,說道:“你不報警不就縱容犯罪嗎?”

失主有些嫌惡地掙脫出來,問道:“警察大叔,我不想報警怎么了,你還能攔住我不讓走?”

“可是……”鐘楚雄還想說什么,對方直接扔過來一句“多管閑事”,徑直走開了。

多管閑事,一句話又擊中了鐘楚雄的痛處,是啊,自己就是多管閑事。

4

陳無雙正在辦公室忙活,駱華那件命案還是沒有進展,就像一根針一樣扎在了他心里。他視線剛一移開,就發(fā)現(xiàn)門口多了個人,老同學(xué)鐘楚雄。

見到朋友來訪,陳無雙也覺得心情好點,緊皺的眉頭也舒展了些:“老鐘,什么風(fēng)把你給吹來了?”

鐘楚雄回答:“來市局向英明神武的陳隊長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怎么?沒打擾到你吧?”

陳無雙哈哈大笑,突然又正色道:“少打哈哈,我看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鐘楚雄見對方開門見山,也不再賣關(guān)子:“駱華那件案子查得怎么樣了?”

陳無雙當(dāng)然知道他來意,不過當(dāng)他真問起此事時,他又郁悶起來,搖搖頭說:“別提了,一籌莫展啊?!?/p>

“總有方向吧?”鐘楚雄安慰道。

陳無雙說:“暫定是入室搶劫殺人,正在撒網(wǎng)找周邊的小偷混混,你說,這是不是大海撈針?”

鐘楚雄頓了一頓,說道:“C3棟有個叫孫毅的,不知你有沒有查過?”

陳無雙臉色一變,問道:“怎么,你懷疑他?”

“隨便問問?!?/p>

孫毅正是早上那個從健身房出來被搶東西的失主。表面上看,他沒丟值錢的東西,不想報警耽誤時間。但鐘楚雄卻直覺有問題,總覺得他是因為什么事,不想跟警察打交道。

陳無雙于是也翻閱了相關(guān)資料,看了半天說道:“你如果是懷疑他的話,怕是懷疑錯對象了?!?/p>

鐘楚雄有些好奇:“此話怎講?”

陳無雙繼續(xù)說道:“命案發(fā)生后,我們就查問了整個C3棟住戶的行動時刻表,由于C3棟住戶并不多,所以這工作量并不大。而其中,孫毅就是少數(shù)幾個有不在場證明的人?!?/p>

“哦?!辩姵圻@時來了興趣,揚聲問道,“說來聽聽,是怎樣一個不在場證明法?!?/p>

陳無雙清清嗓子說道:“說起來,你還算是他的不在場證明人之一。那天我們就查問了他的行程。他當(dāng)時是這樣說的,大概3點30分左右,快遞員在樓下送快遞。他取完快遞后就直奔小區(qū)旁邊的健身房去了,一直呆到5點鐘才出來。取快遞時你不是也看見了。后來我們通過解剖判定死者的死亡時間是3點30分至4點左右,也就是說,他這段時間完全沒有犯案時間。你說,你算不算是不在場證明的證人?!?/p>

鐘楚雄想了半天,又問道:“會不會是他接完對講機,再出去行兇殺的人,然后再旁若無人下來取包裹?!辩姵蹎柕?。

陳無雙搖搖頭說道:“他大概是在3點33分下到一樓的,只有3分鐘。死者駱華住907,在9樓,他住301,在3樓,也就是說他要在3分鐘之內(nèi)從3樓到9樓殺了人,然后再從9樓下到1樓去取包裹。你覺得可能嗎?”

鐘楚雄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語氣也顯得猶豫起來:“動作快點也不是不可能。”

陳無雙拍拍他的肩說:“如果想幫忙的話,趁早換個方向吧,孫毅是個死胡同。3分鐘上下來回,除非他會‘瞬間移動’。”

“瞬間移動?”鐘楚雄咀嚼著這四個字,若有所思。

鐘楚雄放大假的另一個好處,是空出了很多時間陪女兒鐘蘭。雖然鐘楚雄平時陪女兒的時間少之又少,但父母之間,女兒其實是向著老爸的,這點從那天晚飯勸架就看得出來。不過,鐘楚雄上班時回到家女兒早睡了,他一直覺得虧欠女兒,現(xiàn)在好不容易空出時間,他覺得更要補償女兒。于是這晚吃完飯,他便領(lǐng)著女兒到小區(qū)玩,鐘蘭很是活潑,沒幾分鐘就不知道躥到哪去了。他在后面追了半天,發(fā)現(xiàn)她早已跟一個大眼睛的小男孩打成一片。鐘蘭比男孩略大,男孩坐在秋千上,鐘蘭像大姐姐一樣幫他晃著秋千,兩人有說有笑。

男孩旁邊有個帶著眼鏡的小眼睛男人,應(yīng)該是他家長了。鐘楚雄看過去,不免有些尷尬,正是早上拒絕他報警建議的孫毅。孫毅見到他,也是一怔。

幾步踱過去,兩人肩并肩站著。鐘楚雄率先打開尷尬:“這是你兒子啊,眼睛很大,小帥哥一個,倒不像你啊?!?/p>

孫毅也回答:“這是你女兒嗎?很活潑可愛,也不像你。”

話一出口,兩人都覺得不妥,都尷尬地干笑起來。停了一陣,孫毅又說道:“早上不好意思,我是真趕著有急事,說話有些急,行事也有些粗魯了。”

鐘楚雄長嘆了口氣:“沒事,也是我太多管閑事了?!辩姵垲D了一下,又問道,“他母親呢?難得孩子能跟父親玩得這么融洽?!?/p>

孫毅回答:“他媽太忙,帶孩子主要是我的任務(wù)。”

鐘楚雄順著回答道:“哦,一個男人帶孩子應(yīng)該很麻煩吧?”

孫毅笑笑回答:“你不是也是男人帶著孩子?”

兩人相視一笑,早上的不快仿佛煙消云散了。對于家長來說,談到孩子應(yīng)該是溝通的萬能話題吧。

兩人又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鐘楚雄突然問道:“你們樓里發(fā)生了命案,現(xiàn)在還住得慣嗎?”

孫毅一怔,說道:“有人死了,當(dāng)然不吉利,但能有什么辦法?現(xiàn)在房價這么貴,難道因此就再買一套搬走?”

“發(fā)生案子的那天,你有沒有聽到什么不尋常的事呢?”

孫毅“嘿嘿”一笑:“你們警察,就是喜歡打聽,同樣的話我都跟那個什么陳隊長說過很多次了,你還來問我。當(dāng)時你不是看到我下樓取包裹了嗎?案發(fā)時我都不在樓里,能聽到什么東西?”

鐘楚雄聽到這里,心里猛地“突突”一跳。沒錯,孫毅是有不在場證明,但這是他和陳無雙私下說起的,陳無雙斷然不會告訴孫毅死者駱華的死亡時間,既然他無從得知駱華的死亡時間,又怎么可能如此篤定,案發(fā)時他不在現(xiàn)場呢?

鐘楚雄望著剛剛算成為朋友的孫毅,頭又大了。

5

轉(zhuǎn)眼駱華的頭七就到了,他的家人大張旗鼓地把他的遺物搬出小區(qū),居然也吸引了不少住戶的圍觀。駱華的雙親晚年喪子,一頭花白的頭發(fā)顯得更白了,眼角眉梢盡是凄然的神色。鐘楚雄看在眼里,不免也有些傷感,雖然駱華誣告了他,但父母失去兒子那種痛楚,他大概也感同身受,失去鐘蘭會怎么樣?他想都不敢想。此時,他耳邊卻響起了極輕的腳步聲,他回身一看,見到一個女人,是之前他跟駱華沖突時在旁邊的那個女友。

駱華女友一身黑衣,頭上還帶著一頂黑帽子,完全遮蔽了青春的風(fēng)華,跟第一次遇到花枝招展的模樣判若兩人。

鐘楚雄看了半天,憋出一句:“節(jié)哀。”

短短兩個字卻似乎擊碎了對方心理防線似的,駱華女友眉眼一垂,說道:“鐘警官,之前真是對不起,你幫了我,我還冤枉你?!?/p>

放假這么久,雖然有怨氣但也難得清閑,鐘楚雄也漸漸淡忘了這事,搖搖頭說道:“死者已矣,過去的事就算了吧?!?/p>

駱華女友繼續(xù)說道:“不知你知不知道,駱華生性風(fēng)流,我并不是他唯一的女人?!?/p>

鐘楚雄貌似見過他帶不同的女人進小區(qū),但也懶得八卦,現(xiàn)在對方主動提起,他倒不知道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她繼續(xù)說道:“雖然他并不見得很愛我,但我卻很愛他,不想他枉死。駱華曾經(jīng)開玩笑說過,他要是死了,肯定是死在女人手里的。我覺得警察要查,最好從感情關(guān)系上入手?!?/p>

鐘楚雄恍然大悟,這女人是要給他線索,好把殺害自己男朋友的兇手揪出來。

他也順藤摸瓜:“警察也注意到了駱華、你男朋友并不簡單的男女關(guān)系,不過卻似乎無從下手。”

這是在套話了,她也簡單明了,直言道:“據(jù)我所知,駱華有個以前有過關(guān)系的女人,就住在他住的C3棟樓里?!?/p>

這倒是從未聽說過,鐘楚雄心中一動,揚聲說道:“是誰?”

女人繼續(xù)說道:“有天電梯出問題,我是從樓道里走上去的,就聽他在樓梯間跟一個女人講什么‘舊日情分’什么的,后來聽到一聲摔門的聲音,想是女人跑進去了。但是誰,我卻沒能見到,但我猜想,應(yīng)該就是這棟樓里的。我就知道這么多,警方神通廣大,應(yīng)該能查出來?!?/p>

鐘楚雄思考半天,只能憋出一聲“謝謝”,女人繼續(xù)說道:“不用謝,說不定駱華死了,對我對他對他身邊的那些女人反倒是好事?!?/p>

鐘楚雄并不太懂男女間的感情,對這句話就完全不明就里了,忙問道:“為什么?”

女人淡淡一笑:“因為他就像玫瑰一樣,渾身長滿了刺,刺越多香味越大,女人便越被他吸引,而離得越近,受的傷就越深?!?/p>

鐘楚雄一陣苦笑,比起這男女關(guān)系來,還是查案子簡單得多。

畢竟這個女人給了一個新的思路,鐘楚雄覺得還是有必要和陳無雙合計合計。鐘楚雄來到市局刑偵隊,陳無雙正要出去。

陳無雙行色匆匆,見到熟人還是略微駐足:“找我有事?”還沒等鐘楚雄回應(yīng),他又補充道,“長話短說,我現(xiàn)在正要出去?!?/p>

鐘楚雄點點頭,表示明白,于是重新整理措辭說道:“我覺得駱華的案子,我們不如換個思路查一查。”

陳無雙一聽來了精神:“我也正考慮這件事,說說,你怎么想?”

鐘楚雄和陳無雙此時異口同聲說道:“男女關(guān)系?!?/p>

陳無雙有些激動,拍了下大腿說道:“英雄所見略同,這個駱華是個花花公子,劫殺怕是兇手故布疑陣,情殺可能性更大?!?/p>

鐘楚雄沒想到陳無雙也這么說,好奇地問道:“是案子有進展了嗎?”

陳無雙頷首道:“稍有進展,我們找到一個跟駱華有過情感糾葛的女人,這么巧,也住在同一棟樓里。既然你恰好來了,跟我一起看看吧?!?/p>

陳無雙領(lǐng)著鐘楚雄來到了一間審訊室外,里面端坐著一個女人。長發(fā)披肩,很是清麗,但并著腳,雙手交叉在胸前,顯然一副防御的態(tài)勢。

陳無雙介紹說:“這女人叫蘇晏紫,是個雜志社的記者,以前由于工作壓力太大有過抑郁癥,駱華正是她的心理醫(yī)生。兩人在治療中漸生情愫,交往了一年多,后來駱華認(rèn)識了別的女人始亂終棄,她還去駱華的診所鬧過幾次,害得駱華最后搬了診所。這么巧,她剛好搬進了C3的301?!?/p>

鐘楚雄見到眼前這個女人,不知為何頭腦里又閃現(xiàn)出昨天遇到的駱華女友。駱華女友說,駱華死了,對他和我們這些女人來說,可能是件好事吧??磥硖私馀诵氖轮敝聊苡懞芏嗯藲g心的男人,也很可怕。他微微一怔,剛剛陳無雙的描述中好像有什么東西似曾相識,但一時半會,他卻想不起來。

此時,陳無雙已經(jīng)撇開鐘楚雄進了審訊室,蘇晏紫見了對方,皺了皺眉,反客為主問道:“陳隊長,把我抓來,是我犯了什么事嗎?”

陳無雙一臉平靜地說道:“蘇女士別誤會,只是請你來了解情況而已。”

蘇晏紫“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蘇女士,請問你是否認(rèn)識死者駱華?”

蘇晏紫眼珠一轉(zhuǎn),回道:“認(rèn)識,普通朋友而已?!?/p>

陳無雙冷笑一聲,扔出一疊照片說道:“你們交往了一年多,只是普通朋友嗎?”

蘇晏紫倒是淡淡一笑:“交往又怎么樣,已經(jīng)分手很久了。一個沒聯(lián)系的前男友,我反正當(dāng)是普通朋友,不知道你們怎么以為?”

陳無雙繼續(xù)問道:“本月17日下午3點半,也就是案發(fā)時間,你在哪里?是否有時間證人。”

蘇晏紫撇撇嘴:“這么久的事,想不起來了,多半是在外面跑采訪吧?!?/p>

陳無雙無暇繼續(xù)發(fā)問,蘇晏紫眼神一凜,已經(jīng)反問回來了:“陳隊長,因為我是死者的前女友,因為我碰巧和死者住一棟樓,所以我就是嫌疑犯了。駱華的前女友多著了,要不要我給你開個單子,你一一把她們請回來問?”

蘇晏紫牙尖嘴利,陳無雙反倒是疲于應(yīng)付,蘇晏紫又繼續(xù)說道:“本著一個好市民的要求,我主動回來配合你們,不過我想時間也夠了,沒什么問題,我先走了。”

陳無雙顯然不甘心,忙說道:“等等。”此時,審訊室的外間也喧鬧起來,有個男生吵道:“干嘛騷擾我老婆,你們有證據(jù)嗎?小心我找律師告你們?!?/p>

鐘楚雄一愣,來人的聲音他是認(rèn)識的,他這下想起來陳無雙之前所言的熟悉之處了。C3棟301,這不正是孫毅的家嗎?原來這女人是孫毅的老婆,孩子他媽啊。

孫毅已經(jīng)氣呼呼地擠進來,一見鐘楚雄沒好氣地說道:“鐘警官,你也在?那更好,你們警察就天天有事沒事麻煩無辜的人,這是你們的習(xí)慣嗎?”

鐘楚雄只好苦笑答道:“例行查問而已,你不要激動?!?/p>

孫毅不依不饒:“廢話,抓的又不是你老婆?!?/p>

眼看里面吵外面也吵,詢問是進行不下去了,陳無雙大手一揮,下屬也只好把蘇晏紫和孫毅放了出去。

眼見孫毅夫婦就要離去,鐘楚雄快追了幾步,問道:“孫老弟,我有個問題想問下你,不知方便不方便?”

孫毅冷哼一聲,說道:“還有什么說的?”

“3分鐘之內(nèi),有什么辦法,從3樓上到9樓,再從9樓回到1樓呢?”

兩人四目對視,似有劍拔弩張之感,孫毅沉默半晌,回道:“不好意思,數(shù)學(xué)學(xué)得不太好,鐘警官若有本事,自己解答吧。”

6

鐘楚雄總覺得孫毅與這件案子必有關(guān)系,但他的不在場證明就像一道墻壁一樣,堵住了任何調(diào)查他的可能性。鐘楚雄有些失望,想離開,陳無雙把他叫住了:“還有一件事,算是好消息,不知你想不想聽?”

鐘楚雄嫌他講得復(fù)雜,直接回道:“有什么東西就帶我看唄,何必婆婆媽媽的。”

陳無雙于是又領(lǐng)著他回到了辦公室,指著一堆照片說道:“這是此前定性為劫殺后跟人拍攝的照片,兇殺案沒眉目,卻因此挖出了一個偷盜團伙,也算東邊不亮西邊亮。這幾張就是里面的成員,有風(fēng)聲說他們下周會在郊外的一個倉庫里集合,我們剛好可以把他們一網(wǎng)打盡?!?/p>

鐘楚雄掃了一眼,目光卻突然灼熱起來,他連忙搶過其中一張來,那一張的人十分眼熟,正是當(dāng)天騎電動車搶孫毅包的那個家伙。

陳無雙看在眼里,問道:“怎么,你認(rèn)識這人?”

鐘楚雄于是一五一十說出了當(dāng)天的經(jīng)歷,盯著照片里的人說道:“我總覺得,那天飛車搶劫的小意外,與這件命案脫不了干系?!?/p>

鐘楚雄又補充道:“方便的話,幫我盯緊這家伙,看看那天他到底搶了什么?!?/p>

得到陳無雙的承諾后,鐘楚雄便離開了。走在路上,風(fēng)有些大,他突然覺得有些凄涼:自己算什么?怕是也算不上這件案子的正式調(diào)查成員吧,只是仗著老同學(xué)的關(guān)系一直在案子的邊緣敲敲打打,說白了,還是在管閑事。鐘楚雄落寞地走在路上,不知不覺小區(qū)的大門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眼前了,他剛走進小區(qū),眼前又冒出一個熟人,鐘楚雄定睛一看,是鋼琴家陳爍光。

陳爍光一見他,突然拐個彎繞道走了,明顯是害怕鐘楚雄又因為女兒拜師的事麻煩他。鐘楚雄卻靈機一動,突然有了個想法,必須找陳爍光求證一番。鐘楚雄追了上去,陳爍光卻躲著走,兩人圍著花壇一追一躲,場景十分滑稽。鐘楚雄嘆了口氣,大聲說道:“陳老師,我有事問你,放心,這次跟我女兒學(xué)琴毫無關(guān)系?!?/p>

陳爍光半信半疑:“真的?”

鐘楚雄鄭重地點點頭:“當(dāng)然。”

陳爍光這才停下來,鐘楚雄也才得以靠近,他清了清嗓子,問道:“之前我找你的那天,我在大樓外的門禁前按了你家的門牌號碼,你的對講機有沒有響?”

陳爍光不知道他為何多此一問,但還是如實說出了答案。鐘楚雄聽到答案也是一愣,心中有個想法慢慢成形了。

那個不成熟的猜想越來越清晰,就像一塊海綿一樣,慢慢聚攏著之前的所有線索。鐘楚雄覺得有必要再找陳無雙談一下,沒想到倒是陳無雙先聯(lián)系了他,陳在電話里說道:“好消息,大好消息,破案了。”

這倒是大大出乎鐘楚雄意料,他連忙問道:“破案了,這是怎么回事?”

陳無雙有些喜不自禁:“自首了?!?/p>

鐘楚雄更是一頭霧水:“自首了,誰自首了?”

陳無雙在電話那頭長笑一聲:“當(dāng)然是蘇晏紫,還能有誰?”

怎么可能。鐘楚雄幾乎叫出聲來,他連忙問道:“你現(xiàn)在在哪,市局嗎?我馬上過來?!?/p>

鐘楚雄叫了輛的士,他趕到市局的時候,剛好見到幾個同行把蘇晏紫押出來。她早已沒有當(dāng)時那種伶牙俐齒的勁頭,長發(fā)垂在臉前,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鐘楚雄直直地盯著她,以一種質(zhì)問的目光直射過去,蘇晏紫卻不愿接觸似的,偏過頭扭到一邊,不愿看他。

兩人錯身而過,鐘楚雄沉默半天憋出一句:“為什么?”

蘇晏紫停了半步,旋即又快步走起來,并沒有回答,像是逃避這個問題。鐘楚雄也不知道為什么激動,手都攥緊成了拳頭。

不知過了多久,鐘楚雄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直到陳無雙拍了他一下,他才回過神來。

陳無雙見他面色有異,問道:“干嘛,破案了還不高興?”

鐘楚雄卻一頓搶白說道:“怎么就破案了,你不覺得現(xiàn)在來自首不合情理嗎?我們根本沒有掌握決定性證據(jù),她前幾天還振振有詞,為什么幾天不見就突然選擇自首了?!?/p>

陳無雙那一拍,就像導(dǎo)火索一樣把鐘楚雄點燃了,他一通大吼,聲音也越來越大。但這畢竟是在陳無雙的地方,他這樣一通亂講,旁觀者肯定覺得這也太不給陳隊面子了。陳無雙的臉色也陰沉了下去:“你說錯了,不是‘我們’,是‘我’。你只是個幫忙的,類似于顧問,我才是這個案子調(diào)查的主導(dǎo)者?!?/p>

鐘楚雄一愣,這才發(fā)覺自己一時激動,已經(jīng)說話得罪人了。他連忙改口說:“老陳,我不是這個意思?!?/p>

陳無雙也念及同學(xué)情誼,沒有再繼續(xù)借題發(fā)揮,淡淡說道:“老鐘,我知道你最近被放大假給了你很大的壓力,不過你也不能放縱自己的情緒。是你先提到孫毅,然后把視線引到他老婆蘇晏紫身上的,這個功勞我會記著的。改明兒我給你們劉局提一聲,你很快就不用賦閑了?!?/p>

陳無雙雖然語氣緩和了些,但很明顯官腔的比重加重了,鐘楚雄知道,兩人間的裂痕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不過他顧不了這么多,還是繼續(xù)說道:“陳隊長,你不覺得蘇晏紫的自首像是在替自己的老公頂罪嗎?”

陳無雙見規(guī)勸也沒用,這個老同學(xué)仍然在死纏爛打,沒好氣地回道:“你老覺得孫毅有問題,但他是有不在場證明的。何以見得,是老公在故意攪混水,讓老婆頂罪了?”

對啊,無論他有多懷疑孫毅,孫毅那個貌似牢不可破的“不在場證明”一直是橫亙在案情與真相間最大的障礙。鐘楚雄張開嘴還想分辯著什么,卻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陳無雙又輕輕拍了他一下:“老鐘,年紀(jì)不小了,有些毛病要改改,多管閑事?!?/p>

是啊,對陳無雙來說,最重要的就是破案率,既然有人自首,案子已破,自己還在這糾結(jié)個什么勁了?多管閑事?自己老是和這四個字撇不開關(guān)系,鐘楚雄苦笑。

鐘楚雄有些頹然地離開了陳無雙的辦公室,這時卻聽到一些女警在評論蘇晏紫的事,其中有個女警指著遠處說道:“可憐,兒子還小,母親就坐牢了?!?/p>

另一個女警附和道:“是啊,看他的老爹干瘦干瘦的,也不知道帶不帶得了小孩。”

鐘楚雄聽在心里,連忙追出幾步,果然在拐角見到了孫毅父子,想必是來探望蘇晏紫,吃了閉門羹正準(zhǔn)備回家。

鐘楚雄一見到孫毅,氣不打一處來,三步并作兩步擋在他身前,雙眼像電一樣瞪著他。

孫毅要比鐘楚雄矮上一頭,此時也完全不輸氣勢,回瞪著鐘楚雄。

“值得嗎?”鐘楚雄厲聲問道。

孫毅看著他,面無表情:“什么值不值得?我聽不懂?!?/p>

鐘楚雄長嘆了一口氣,一字一頓說道:“讓老婆抵罪,值得嗎?”

孫毅突然冷笑一聲:“鐘楚雄,雖然我們同住一個小區(qū),但是你這樣污蔑我,我可是會保留叫律師的權(quán)利?!?/p>

“你兒子才多大,這么小就失去母親,你忍心嗎?”

孫毅不緊不慢地說道:“如果父親母親都不能照顧他,豈不更慘?”

鐘楚雄逼視著他,“你敢說你沒做過?”

孫毅答非所問,“你不是問過我一個問題嗎?3分鐘之內(nèi),怎么從3樓上到9樓,又從9樓回到1樓,現(xiàn)在我還給你,我能做得到嗎?”

鐘楚雄氣不打一處來:“你覺得你的不在場證明牢不可破是吧,我拿你沒辦法是吧?”

孫毅揚起嘴角看著他:“我聽說你們警察不是管這叫‘瞬間移動’嗎?有辦法破解的話,試試看吧?!?/p>

他一手牽過兒子,從鐘楚雄身邊擦身而過,然后揚長而去了。

7

鐘楚雄堅信孫毅一定是用了什么詭計,他索性進了自家住的單元,要做一項實驗。

他先來到3樓,然后乘電梯到達9樓,然后再從9樓返回1樓,由老婆計時計算總時間。為了保持最快狀態(tài),電梯是不能被別人使用的,所以王虹將一直呆在電梯里,保持電梯的暢通。

電梯緩緩到了9樓,鐘楚雄又以最快速度跑到了907號房前,象征性地停了30秒鐘,又回身進了電梯。電梯的顯示數(shù)字逐層減少,終于到了1樓,鐘楚雄連忙問道:“多少?”

王虹看了手里的秒表搖搖頭說:“3分55秒?!?/p>

這已經(jīng)是兩人設(shè)計的最理想狀態(tài)了,假設(shè)死者駱華已經(jīng)提前被控制了,兇手到9樓只剩殺人這最后一項手續(xù)要做。假設(shè)電梯沒被任何人占用(考慮到入住率不高,這個可能性是很高的),不過最后的實驗數(shù)據(jù)還是超過了3分鐘。

王虹搖搖頭說:“不行啊,這還沒算上兇手洗去手上血水和處理兇刀的時間,看來這個孫毅即使有心也辦不到啊?!?/p>

鐘楚雄一籌莫展地直抓腦袋,想了想又說道:“如果走樓梯了,說不定會比電梯快?!?/p>

王虹說:“理論上不可能,如果你力氣有多,不妨試一試吧?!?/p>

于是鐘楚雄又試了一次,從3樓一口氣跑到9樓,又坐電梯下來。這次的時間更不理想,比乘電梯還多了一分多鐘,超過了5分鐘。鐘楚雄卻不信邪,喘完氣后又吵著要再跑一遍。王虹也看不過眼,罵道:“干嘛這么拼命,又不是你的案子,多管啥閑事?!?/p>

鐘楚雄大吼道:“對,我就是喜歡多管閑事?!彼竹R不停蹄地跑起來,似乎在跑動中,他才能短暫忘記自己的憋屈。

C3棟的命案就像一片落葉,卷皺了小區(qū)的一池春水。但自從蘇晏紫自首以后,就像雨過天晴,沒人再提起這件事,快得就像這件案子從來沒發(fā)生過一樣。

孫毅也盡著一個做爸爸的責(zé)任,每天照顧兒子的飲食起居,一躍成為了模范爸爸。這天他照例送兒子上學(xué),目送兒子上校車之后,他又步行走回小區(qū),經(jīng)過街角的時候,他與從岔路上閃出來的人撞了一個滿懷。他看到對方一愣,對方看到他,也是一愣。

好巧不巧,正是之前搶他包的那個人。小偷撞見失主,哪里還敢停,拔腿就跑起來。孫毅的雙腳卻像生了根,扎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不追,卻難保別人不追。這時,愛管閑事的鐘楚雄不知從哪里殺出來,一個箭步追了上去。

小偷跑得飛快,但今天的鐘楚雄仿佛返老還童一樣,每一步都無比有力,每一步都無比輕盈。眼看兩人間的距離越拉越短,鐘楚雄雙腿騰空,撲了過去,小偷被這一撞,已經(jīng)癱作了一團。

兩人又是一番角力,小偷的雙手已經(jīng)被鐘楚雄用繩捆住,而當(dāng)初小偷搶走的那個包此時已經(jīng)到了鐘楚雄手里。

孫毅也連忙追了過去,面色突然變得有點緊張:“鐘警官,謝謝你,這個包你還給我就好?!?/p>

鐘楚雄卻搖了搖頭,“那不成,我先檢查有沒有危險玩意才行。”

“刺啦”一聲拉鏈被拉開的聲音,刺耳得就像尖刀在孫毅肚子上劃了個洞,孫毅似乎汗都要流下來了,忙說,不用麻煩了,給我就行。

鐘楚雄卻不搭理他,自顧自地打開了包。孫毅不知何時抄起了旁邊的一根木棍,慢慢從身后逼近了鐘楚雄,舉起手,眼看就要砸下去了。揮到一半,卻停在了空中,陳無雙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他身后,中途截停了他的攻擊。

陳無雙怒目而視,問道:“你想干嘛?”

孫毅自覺事情敗露,連忙扔下木棍拔腿就跑。但今天的鐘楚雄明顯比往日的狀態(tài)更好,腳步飛快,沒跑出三百米,也是一個攔腰,又把孫毅給截停了。

陳無雙也快步追了過來,對鐘楚雄豎起了拇指:“老鐘,寶刀不老啊?!?/p>

孫毅此時已頹然地癱坐在地上,鐘楚雄居高臨下,有一種一舒悶氣的感覺:“你不是說我無法破解你的‘瞬間移動’之謎嗎?現(xiàn)在,我就要破破看?!?/p>

陳無雙也在一旁附和道:“倒要看看你這包里到底裝了什么?”

拉鏈被拉開,包里的東西也緩緩露出來,孫毅面色更驚慌了,大喊不要。但為時已晚,包中之物已經(jīng)完全顯現(xiàn),竟是一個門禁的按鍵表盤。

孫毅面如死灰,鐘楚雄已長舒了口氣:“果然不出所料?!?/p>

說是按鍵表盤,卻與普通的表盤在按鍵排布上有不同。除了最下面一行是“*0#”等輔助按鍵外,1至9九個數(shù)是由上往下排布的:第一行是1、2、3,第二行是4、5、6,第三行是7、8、9。而通常用的數(shù)字按鍵表盤,1至9是由下往上排布的:第一行是7、8、9,第二行是4、5、6,第三行是1、2、3。

789 123

456 456

123 789

*0# *0#

一般表盤 特制表盤

這也是孫毅所謂的“瞬間移動”之謎的關(guān)鍵道具,那個快遞員是孫毅事先約好,專門利用他來充當(dāng)時間證人的。孫毅在原本的表盤上又貼了一層“特制表盤”,快遞員在特制表盤上按下了孫毅的房間號“301”,實際上其實是按響的是“907”。換句話說,案發(fā)時,孫毅對講應(yīng)答所在的位置并不是自己家,而正是兇案現(xiàn)場907。

真是驚人大膽的計劃,陳無雙在一旁聽得心驚,問道:“他不怕除快遞員以外的人撞見嗎?又或者換表盤的計策被人識破。”

鐘楚雄緩緩說道:“本來我們大樓居住的人就很少,串門就更少了。而且有些天天見到的事物反而記憶不深刻,你們家門禁系統(tǒng)是1、2、3在前還是7、8、9在前你記得嗎?”

陳無雙想了半天,還真表示不記得。鐘楚雄繼續(xù)說道:“本來事情天衣無縫的,但還是出現(xiàn)了兩個你意料之外的情況。第一就是我突然跑到C3棟去找人,你唯恐我按了鍵盤,發(fā)現(xiàn)被調(diào)換的事實。好在一開始我只以為是要找的人故意不理我,完全沒有從調(diào)換鍵盤的角度考慮?!?/p>

他最后問陳爍光的問題正是那天的門禁對講有沒有響,陳爍光的回答是完全沒聽到,這才引導(dǎo)鐘楚雄從這個方面思考。

“還有更重要的意外,就是第一天你為了制造不在場證明,把特制的鍵盤表盤放在健身房的更衣室里,打算第二天去更遠的地方穩(wěn)妥的處理掉。但沒想到第二天一出門,就讓人把裝著表盤的包給搶了。你當(dāng)時肯定很驚慌,只能祈禱小偷不要被抓住了?!?/p>

孫毅此時已經(jīng)一臉頹然,他看到陳無雙已經(jīng)松開了捆小偷的繩,很顯然之前的一切都是誘他上鉤演的一場戲。

孫毅望著兩人,淡淡說道:“事已至此,我也無話可說,只求你們抓我后放過我老婆,一切與她無關(guān)?!?/p>

鐘楚雄見到一個家庭就此破碎,有些傷感地問道:“我能問為什么嗎?”

孫毅長嘆了一口氣:“還不是為了孩子?!?/p>

鐘楚雄此前覺得孫毅的兒子跟他不像,其實感覺是對的,兒子并不是孫毅親生的,而是駱華的兒子。蘇晏紫被駱華拋棄后與孫毅在了一起,但卻不幸地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懷孕了。她之前跟駱華交往時已經(jīng)打過不少次胎了,醫(yī)生告誡說,再打胎可能就懷不上了。孫毅居然不介意,把孩子當(dāng)親生的養(yǎng)了起來。

只可惜事情多波折,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個家庭又搬到了駱華的同一棟樓里,居然被駱華看出了兒子的來歷,于是駱華威脅說要把這秘密告訴他兒子,并把兒子奪走。駱華是全市著名的心理醫(yī)生,擁有很多達官貴人的客戶,孫毅不能冒兒子被奪走的險,于是選擇殺死了他。

鐘楚雄搖搖頭說道:“你既然這么愛妻子兒子,為什么又要讓她抵罪呢?”

孫毅再也忍不住,留下了男兒淚,原來妻子蘇晏紫的家族有尿毒癥病史,日后很可能會患病失去照顧兒子的能力,所以才瞞著丈夫選擇了放棄自己。

塵埃落定,鐘楚雄也長舒了一口氣,陳無雙殷勤地湊過來,拍拍他的肩說道:“老鐘,寶刀不老啊?!?/p>

鐘楚雄半天才擠出笑來:“怎么樣,還嫌我多管閑事嗎?”

“多管閑事是肯定的!”陳無雙笑道,“不過我們需要的,也正是你這種多管閑事。”

發(fā)稿編輯/浦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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