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立欣

校園輕小說《小閨蜜》系列（第三季）《溫暖的豆莢旅店》
——好人、壞人

◎段立欣

|一|

好不容易放個暑假，像我這種正值青春年少的女生應(yīng)該在陽光明媚的清晨，奔跑在露天的網(wǎng)球場上揮汗如雨，讓汗水和陽光滋潤我茁壯成長！

可是呢，汗水沒有，雨水倒是不少。淅淅瀝瀝的毛毛雨下了一上午，真是叫人郁悶。

鄭萊萊公主倒是很高興，她先是裹著被子靠在床頭，點亮昏黃的臺燈，看完了一本煽情的小說。然后又興致勃勃地做了一砂鍋的冰糖銀耳粥。

“多幸福啊，在這樣的陰雨天，和閨中密友在一起，安心地做自己喜歡的事，還能吃到熱騰騰的冰糖銀耳粥?！彼岩煌胫喽说轿颐媲埃_心地說。

“你在故意氣我嗎？你明知道我喜歡做的事是去外面瘋跑！”我盛了一大勺粥塞進嘴里，燙得舌頭都不是自己的了：“海狗（還有），我更喜歡冰鎮(zhèn)可餓（樂）！”

鄭萊萊聳了聳肩，小口吹著銀色勺子里的粥說：“下雨天也可以出去呀，小雨中散步也是很優(yōu)雅的事情?！?/p>

“對呀！”她的話提醒了我，我“嘭”地一聲把粥碗放在桌子上，蹦起來說：“雨中跑步既鍛煉身體又鍛煉意志，咱們這就出去?！?/p>

我麻利地穿衣服，穿靴子，鄭萊萊則在我身后緊張地說：“茜茜，我剛才可能沒有表達清楚，我的意思是，打著花傘在雨中漫步……”

|二|

鄭萊萊堅決不同意去雨中跑步，我堅決不同意打著花傘去雨中散步。最后我們經(jīng)過友好協(xié)商，決定騎單車出去透透氣，但是，要穿雨衣。

然后，鄭萊萊就開始翻箱倒柜地找衣服。

“茜茜，看到我的大嘴猴七分褲了嗎？下雨天穿裙子有點冷……”

“茜茜，我要戴這個向陽花發(fā)卡，天空看到說不定很快會放晴哦！”

“茜茜，這個綠色波點的雨衣好看，還是天藍色碎花的雨衣好看？

“茜茜，我找不到那雙粉紅色的漆皮雨靴了……”

我早早套好雨衣躺在沙發(fā)上，10分鐘之后，我終于忍無可忍了！

“鄭大公主！”我一腳踏在茶幾上，“我們只是出去透透氣，不是去給外賓表演！”

鄭萊萊嚇了一跳，用蚊子一樣的聲音說：“好吧，可是……我的粉紅色漆皮雨靴還沒……”

“你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把你扔下樓！”我擺出一副要吃人的狀態(tài)，“單車呢？”

鄭萊萊連忙套上雨衣，指著通往地下車庫的門說：“車庫里有一輛……”

|三|

鄭萊萊家的地下車庫停放著一輛奧迪A6和一輛英菲尼迪，在價值不菲的兩輛車中間，站著一輛自行車。

看得出，這輛自行車雖然年齡不小，但是被保養(yǎng)得很好。皮座套上連個劃痕都沒有，車鈴叮當脆響，車鏈條上還滋潤著充足的機油。

“你家還有老式28自行車??？”我試著轉(zhuǎn)了兩下腳蹬子，捏了一下閘，很靈活。

“我爸爸說，他參軍前，這輛車一直伴隨著他，所以他很珍惜的！”鄭萊萊若有所思地說著，忽然警惕地問我：“你確定會騎？”

“開什么玩笑，我小學三年級就跟著我哥騎著自行車滿小區(qū)跑了！”我拍了拍自行車座，把車推出了車庫。

|四|

其實外面的雨不大，毛茸茸的，打在手背上很舒服。我騎著這輛28大自行車在鄭萊萊家門前轉(zhuǎn)了兩圈，它除了比較笨重以外，沒有什么缺點。

這個倒霉的公主，剛剛還信誓旦旦地問我會騎單車嗎？現(xiàn)在的問題是，她根本不會坐單車。費了半天的勁，我才讓她明白，怎樣才能穩(wěn)穩(wěn)地坐在單車的后架上。

“坐好了，我可要啟動了！”我提醒鄭萊萊，鄭萊萊立刻緊緊地抱住了我的腰，差點把我的午飯勒出來。

我踩在地上的腳一用力，單車“嗖”地沖了出去。

馬路被小雨沖洗得又黑又亮，我把單車蹬得飛快，感覺自己像雨中的閃電一樣，真是過癮！可惜，一路上除了淅淅瀝瀝的雨聲，還夾雜著鄭萊萊的尖叫。

“茜茜茜茜，我的屁股好疼……”

“茜茜茜茜，泥點子濺到我的雨衣上了……”

“茜茜茜茜，慢點啊，你的速度超過100邁了吧……”

我不得不放慢腳上的節(jié)奏，喘了口氣說：“你當我吃了火箭燃料啊，還100邁！”

在這樣的小雨中騎單車，呼吸著最新鮮清爽的空氣，真是一件愜意的事。當然，如果車后座沒有坐著一個唧唧歪歪的公主，就更好了。

我?guī)е嵢R萊穿梭在一條條幾乎沒有人的街道上，整個城市都那么安靜。

這時，前面的馬路中間好像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

“幫我看看，前面是什么倒了？”我對鄭萊萊說。

鄭萊萊抓緊我探頭看了一下，接著就像抽風一樣，在后面用力晃來晃去地大叫：“停，停停，快停！”

|五|

說真的，我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鄭大公主的腳丫子絞進車轱轆里了，連忙雙手捏閘，差點把自己甩出去?？绍囎觿偼Ｏ拢嵢R萊就跟沒事兒人似的飛奔向前。

“你被雷擊啦？”我剛想發(fā)火，目光落到鄭萊萊蹲下去的地方，一下子明白了：出大事了！

鄭萊萊面前半躺著一位老奶奶，她花白的頭發(fā)一縷縷地貼在頭頂上，一看就知道淋了好久的雨。她用一只手顫抖地扶著腰，臉上一副痛苦的表情。

一定是雨天路面濕滑，老人不小心滑倒了。我想著，連忙推著車子跑過去。

“老奶奶，您沒事吧？”鄭萊萊幫老人家擦著臉上的雨水。

“廢話，沒事你怎么不坐在馬路中間淋雨玩兒呀？”我停好單車，脫下雨衣給老人家披上。

“哦，我怎么沒想到?！编嵢R萊崇拜地看著我，就像在看一個舍己救人的大英雄。

“疼！”老人家忽然開口說道。

“一定是摔到腰了?！蔽叶紫氯ビ檬州p輕摸了摸她的腰，可是我用我哥教我的有限的護理知識，根本處理不了這種復雜的狀況。

我甩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問道：“老奶奶，您是自己摔倒的還是被人撞的？腰能用上力嗎？”

老人家沒回答我的問題，卻拉著鄭萊萊的手說：“扶我。”

雖然是簡單的兩個字，可是不知怎么，忽然讓我警惕起來！

鄭萊萊拉了拉我，說：“茜茜，老奶奶讓咱們扶她起來?！?/p>

“我聽到了?！蔽夷X子里電閃雷鳴般地轉(zhuǎn)動起來，猶豫了許久，我站了起來。

“鄭萊萊，不要扶！”我說。

“什么？”鄭萊萊驚訝地仰頭看著我，那目光從崇拜一下子變成了質(zhì)疑。

|六|

“你過來，我跟你說?！蔽野燕嵢R萊拉到了一邊。

“茜茜，你是不是感冒了？”鄭萊萊摸了摸我的腦門，“在說胡話嗎？為什么不幫助老奶奶??？”

“你聽我分析！”我甩開她的手，壓低聲音給她解釋，“首先，這個老人家一看就知道已經(jīng)在雨中淋了很久，她摔倒在馬路中央，為什么一直沒人來扶？

其次，她說話只說一個字，或者幾個字。是怕言多必失嗎？還是她有什么事情瞞著我們？

最后，我推斷，這個老人就是網(wǎng)上常說的那種，故意假裝摔倒，訛詐人的騙子?！?/p>

“好了，咱們走吧，別上當！”說完，我拉著鄭萊萊準備離開。

“我不！”沒想到鄭萊萊用力甩開了我的手，“老奶奶多可憐啊，我不相信她是騙子。沒有人扶她是因為下雨天根本就沒人經(jīng)過這里！她說話少，可能是……可能是凍壞了！”

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大聲說：“鄭萊萊，你不聽我的，你會上當?shù)?！?/p>

“就算上當我也要扶，馬路中央太危險了！下雨天汽車司機看不清路，隨時都有可能開車沖過來！”鄭萊萊說著轉(zhuǎn)身跑回老奶奶身邊。

老人看到鄭萊萊回來了，艱難地伸出手說：“扶我。”

這個摔倒的老人家看上去確實很可憐，雖然我也于心不忍，可是，她實在太可疑了。

|七|

不行，就算你鄭萊萊心甘情愿上當，但是作為朋友，我沈茜茜也不能眼看著你被人冤枉?。?/p>

我邊想邊從路邊撿了一塊薄木板擋在頭上，然后拿出手機，調(diào)到攝像模式，對準鄭萊萊和那位老人。

“老人家，我們好心扶您起來，可不是我們撞倒您的啊！”我拿著手機說著。

老人的五官痛苦地扭在一起，好半天才說了一句：“摔倒?！?/p>

“摔倒？摔倒是什么意思？”我繼續(xù)舉著手機，“您就說一句話，就說不是我們撞的您，我們就踏實了?！?/p>

可是老人家根本不配合，只是拉著鄭萊萊說：“扶我！去醫(yī)院！”

“茜茜！你還拍什么啊，老奶奶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去醫(yī)院！”鄭萊萊看樣子也急了，否則她不會這么大聲地朝我喊叫。

我覺得好亂，滿腦子都是老人家在醫(yī)院指著我們的鼻子大聲控訴，說我和鄭萊萊是如何在下雨天騎著單車撞倒了她，還企圖逃跑的鏡頭；還有老人的家屬圍著我們讓我們出醫(yī)療費，讓我們照顧老人后半輩子的畫面！

怎么辦，扶還是不扶？

“你不幫忙算了，我自己來！”鄭萊萊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路。她雙手攙著老奶奶的胳膊，想把她架起來。

|八|

鄭萊萊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臉都憋紅了。

不是我小瞧她，就她那點公主力氣，想一個人扶起老人家，簡直是做夢。

摔倒在地的老人家被鄭萊萊拉得更痛苦了，要是扭到的腰再被抻到，可能麻煩更大了。我實在看不下去，干脆關(guān)了手機揣進兜里，咬咬牙走了過去。

“好了好了，我來了，就算是上當我也認了，反正你們家有的是錢！”說著我一手扶著老人的腰，一手伸在她的腋下，用力向上提，“快來幫忙啊，傻愣著干什么！”

鄭萊萊反應(yīng)過來，連忙駕著老人的另一只胳膊，和我一起用力！

說實在的，這位老人可不輕，再加上腰部受了傷，一點力氣都用不上，所以整個人的重量都分攤在了我們倆身上。還好，雖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但終于把她扶到了自行車后座上。

就這樣，在夏日的這場小雨中，我推著這輛老式的28自行車，鄭萊萊在后面扶著，我們把摔傷的老人家送到了醫(yī)院。

|九|

坐在醫(yī)院的候診室里，我一連打了8個噴嚏。

鄭萊萊不好意思地用眼角掃著我：“對不起啊茜茜，我沖你吼了?！?/p>

“阿嚏！”我又打了個大噴嚏，揉揉鼻子說：“沒事兒，我平時也沒少沖你吼，就算你還回來了?！?/p>

“那個……你感冒了吧？”鄭萊萊又擔心地看著我。

“我體質(zhì)這么好，怎么會感冒呢，一定是有人在罵我！阿嚏！”

我的噴嚏剛打完，一個長著絡(luò)腮胡子的中年男人忽然站在了我們面前。

“是你們把我媽送到醫(yī)院的？”他劈頭蓋臉地問道。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會吧，真的怕什么什么就來??！我早就說不能隨便扶老奶奶嘛，惹禍上身了吧？我正想著怎么給我們倆開脫呢，鄭萊萊答話了。

“是啊，您是老奶奶的孩子吧！是我們送她來的醫(yī)院，她沒事吧?”

我拍了一下額頭，痛苦地閉上眼睛。心想：這下完了，下一步等待我們的肯定是指責、謾罵、賠款……

|十|

我聽到“咚”的一聲，立刻睜開眼睛，看到的竟然是那個中年人跪在了我和鄭萊萊面前。

這個場面可比我預想的還要恐怖！

“你干什么？”我嚇得連忙扶起他。

“我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們了！”中年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著,“醫(yī)生說，我的老母親這一跤摔傷了腰椎，要不是被你們及時送到醫(yī)院，很可能會壓迫到坐骨神經(jīng)，很可能癱瘓。太謝謝你們了！”

聽他這么一說，我的心終于放了下來。沒想到這個人長得兇巴巴的，還挺孝順啊！

“不用謝，誰遇到這種事都會這么做的?！编嵢R萊坦然地說。

我的臉紅了一下，小心地問到：“叔叔，我想問一下，您母親是不是說話……”

“對對，歲數(shù)大了，有語言障礙，說不了長句子，嚇到你們了吧？”中年男人握著我們的手一個勁兒地搖。

“沒有沒有?！蔽覍擂蔚匦α耍澳悄趺粗馈沂钦f，現(xiàn)在社會上有些人……怎么說呢……直白地說就是，明明我們做了好事，很可能被誣陷……”

中年男人拍著胸脯說：“你們不用擔心，我們不是那種沒道德的人！”

我還是有點不踏實，繼續(xù)問道：“那您怎么知道，您母親不是我們撞倒的呢？”

“我母親說了??！她是‘摔倒’，不是‘撞倒’！”中年男人解釋說，“而且她還指著你們說‘好人’?！?/p>

哦！我恍然大悟：“那……如果真是我們撞的她，她會怎么說？”

“很簡單啊，她會說‘壞人’！”中年男人笑著說。

|十一|

多單純的老人?。≡谒氖澜缋锟赡苤挥凶钭詈唵蔚模汉萌撕蛪娜?。而我反而把事情想復雜了！

與老奶奶和她的家人告別后，我和鄭萊萊走出醫(yī)院，這時天已經(jīng)放晴了。我們大口地呼吸著雨后的空氣，互相看了一眼，開心地笑了。

“今天真是個完美的雨天啊，是不是，善良的親愛的公主？”

鄭萊萊點點頭：“是啊，善良的親愛的金剛。不過……唯一有點不足的就是，我沒找到那雙紅色漆皮雨靴……”

我瞪了鄭萊萊一眼，忽然蹦起來，說：“完了，你爸的寶貝自行車沒鎖！”

“不會吧……”

我們一起向醫(yī)院大門口跑去。

（未完待續(xù)）

編輯/王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