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幾乎是所有人心中的圣地。它是距離天堂最近的地方,它是最后一塊不被污染的土地,它是詩人與僧人的故國……這樣的標簽貼給了西藏,也貼給了每個人心目中那片遠方的凈土。
“我最早對西藏產(chǎn)生無限向往,是因為讀了倉央嘉措的詩‘那一世轉(zhuǎn)山,不為修來世,只為途中與你相見。這樣的句子就像攜帶有來自藏地的一縷縷輕煙梵唱,像隔著來世的相約向此生招手。我想很多人對西藏著迷,也是通過詩文小說、電影圖片等美麗誘惑,從而在心土里扎根進一種叫西藏的情懷。”
從高三那年,在備戰(zhàn)高考的酷熱里,和幾個同學相約高考后一起去西藏!到此行恰逢西藏自治區(qū)成立50周年,隨“追夢·西藏的足跡”全國網(wǎng)絡媒體西藏行活動赴藏,“大約兜兜回回之后,我與西藏的約會,機緣終于在此刻來到?!痹?jīng)向往中的西藏,于雅欣而言“簡直成了郁悶中的清涼劑和高壓里的通風口,似乎‘西藏就是不同于城市喧鬧、迥異于人生煩囂的世外桃源?!鄙倌曛s雖未及奔赴,而今追夢藏地,仍心懷虔誠與欣喜,曾經(jīng)在內(nèi)心默默扎根的西藏情懷已然盛開,陽光里的格?;ɑ磉_如海。
說說信仰
林青雨:在西藏行走的幾日里,藏文化中給你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西藏之行,是否改變了一些你對人或事物的看法。
曹雅欣:藏族同胞對于佛教信仰的虔誠、對于當下人生的超越,是非常令人震撼的。很難想象,三百年間,窮困到極點的藏地人民,他們可以省吃儉用,卻愿把終身積蓄捐贈給活佛涅槃后的鑄造靈塔!包括我們現(xiàn)在在西藏都隨時可見的磕長頭、轉(zhuǎn)塔的那些信民,也是因為無上信奉他們心中的神祗。
對于信仰宗教來講,這并不是游客們必須要去接受的。但是我們可以借鑒藏地的這種生活態(tài)度,就是說:生命里總該有一些超越眼前現(xiàn)實的東西,那么讓人感覺美好,那么使人值得追尋,那么令人提升境界和安詳心靈。——這種東西,可以是宗教,可以是文化,可以是理想……總之,它是一種能讓“生活”瑣碎升華為“生命”品質(zhì)的媒介。那種心靈安寧和靈魂凈化的狀態(tài),是我們應該去學習的。
林青雨:法國紀錄片《喜馬拉雅》中的男主人公天尼說“有信仰的人就是這樣翻越一座座群山的!”你眼中的“朝圣者”是什么樣子的?如何理解“信仰”?
曹雅欣:朝圣者,就是向著自己心中神圣目標進發(fā)的一種狀態(tài),所以這個詞并不一定專指宗教信徒,可以是理想的信徒、愛情的信徒、祖國的信徒,等等??梢哉f,我們身邊所有那些為了夢想前進的耕耘者,他們本身就是自己的“朝圣者”。
或者說,在參與“中國夢”建設的道路上,當下的中國人都是“民族復興”這個宏偉路途上的朝圣者。
信仰,就是人堅定認為偉大、光榮、正確的一種價值取向。有信仰的人往往很有原則,這就要注意,他選取的信仰標準是什么?在選擇信仰之前,我們需要博聞強識、審慎思考。
信仰也并不都是榮光,信仰也意味著沉重。當你認定了一種信仰,可能是要終身為它付出而無怨無悔。因此,還是如上述所言,我們的價值觀很重要,沒有正確的、健康的觀念作為先導,信仰也許就是泥濘的,信仰路上也許就是危險的。
林青雨:對于中國人來說,可能我們覺得不了解宗教沒有太大影響,因為我們的教育、工作、賺錢跟宗教都沒有關系,在這樣一個背景下,你認為宗教對人的這種日常生活,最重要的影響在什么地方?
曹雅欣:總有人說中國人沒信仰,我并不認同這句話。從宏觀上來看整體中華民族(不特指個別信奉宗教的少數(shù)民族),中國人并不特別接受宗教信仰,但是始終信奉文化信仰。
中華文化里,因為儒家文化是主流,所以儒家思想中的“敬鬼神而遠之”“未知生,焉知死”的人生態(tài)度,使我們并不相信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鬼神之說。因而,中國人骨子里很難全心全意信仰一種不能去驗證真?zhèn)蔚淖诮蹋蠖鄶?shù)人去拜佛也總是“臨時抱佛腳”的行為,或者抱著可有可無的態(tài)度。
但是這并不代表我們沒有信仰!信仰,是一種堅定信奉的價值標準,中華文化的全面性、嚴密性,使它本身就成為了每一個中國人的生活信仰。比如,從前國人信奉仁義禮智信、信奉道德倫理,而且全民信奉、共同維護,這就是我們的文化信仰。
中國文化,尤其是其中的儒家文化,完全是一種生活化、人間化的倫理價值體系,它完全可以讓中國人用得篤定、信得肯定。
而中華文化中的其他各家思想,對于國人也是很好的補充和助益,所以無論順境逆境、無論入世出世、無論熱鬧孤獨、無論通達窮困……我們的文化都給出了相應的智慧道理,用于解惑、用于指導。因此,中國人在現(xiàn)世生活中,長期以來可以沒有宗教,但是分分秒秒都在文化體系的包裹中。
此心安處即是家
林青雨:很多人都說如果有機會也想去西藏,無奈都市壓力,工作丟不開、情感丟不開,始終邁不開腳步,你怎么看待這種追求精神與生活中的矛盾?
曹雅欣:所謂“此心安處即是家”,實地體驗雖然重要,但也不是絕對不可或缺的,因為知識可以領我們神游,而文化素養(yǎng)可以培養(yǎng)人具備一種先驗性。
一無所知的人,到哪里可能都有所感觸但是卻感知不深;心懷詩情的人,即使身在陋巷也可以心花怒放。
因此不必盲目信奉“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旅行”終究不是“歸宿”,人的歸宿在于對生活的把控力、在于內(nèi)心的安全感,這些,并不一定非得是某一個遠方才能帶給自己的——事實上,很多匆匆出發(fā)的旅行者,反而是對于生活現(xiàn)狀不滿的一種逃避,而逃避過后,還是要回來面對越來越放任糟糕的生活現(xiàn)狀。
所以,我們與西藏的邂逅可以靜待機緣。那么美的一場相遇,不要浪費在焦躁不安或內(nèi)心慌亂的一次駐足里,西藏,總會靜靜等著你的,在你最適宜與它相逢的時候。
而我們在日常生活中,也不是就離西藏之美云霄之外了。技術如此發(fā)達、信息如此豐富,如果你真愛西藏,它可以出現(xiàn)在你生活的每一刻:聽一首歌、讀一卷詩、設置一個電腦桌面、掛上一串藏式裝飾……都可以使西藏之美撲面而來。心里有它的存在,生活就有它的氣息。
林青雨:此行最大的收獲是什么?
曹雅欣:大概是在高原上考驗了一下身體狀況,發(fā)現(xiàn)自己的適應能力挺強的。(哈)
寧靜與詩意的活著
林青雨:如果用幾個關鍵詞概括西藏的精神,分別是什么,為什么?
曹雅欣:第一個詞是寧靜。
正如前文所說,無上虔誠的佛教信仰,帶給了藏族同胞超越當下的一種安然,他們生活的科技程度即使不如內(nèi)地城市發(fā)達,但是他們生活的幸福指數(shù)也許高于現(xiàn)代化大都市。
在納木錯湖,一位經(jīng)營茶館的藏族男性講,他們之所以不去開發(fā)上下水的排水設施,是怕排水管道會污染了湖水,所以他們寧可翻山越嶺雇水車來送水進山出山、寧可生活不方便、寧可做生意成本高,也要維護圣湖的潔凈。這種在利益誘惑面前根本構(gòu)不上絲毫“誘惑”的安然寧和,是一種非常強大的內(nèi)心修煉,是一種非常令人稱道的寧靜力量。
第二個詞是詩意。
西藏的一切都帶有一種詩情,天那么蔚藍深邃、云那么壯闊瑰麗、水那么澄澈幽靜,連經(jīng)幡飄揚、香火彌漫、經(jīng)文梵唱、僧人身影……都帶有濃濃的藝術色彩與玄妙氣韻,仿佛隨便定格在某一場景就是一幅畫,隨便抓取了某一瞬間就是一首詩。
這真是自然環(huán)境與人文環(huán)境共同打造的一個強大氣場,氣場里有來自遠古氣息的神秘、有來自歷史遺存的風姿、有來自動人傳說的叩問、有來自現(xiàn)代交錯的恍惚……怪不得這里是藝術家的天堂,很多靈感的獲得,不來自于理論的研習,而來自于氣場的傳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