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云龍 劉銜華

?

新聞從業(yè)人員心理健康現(xiàn)狀研究綜述

姚云龍 劉銜華

[摘 要]新聞從業(yè)者的總體心理健康狀況低于全國常模，社會認知方面存在著一定的相對剝離感、社會認同恐懼、身份認同危機，情緒情感方面表現(xiàn)為情緒不穩(wěn)定，焦慮抑郁傾向較強和自責心理嚴重，社會適應方面顯示出社會適應不良、人際關系敏感與緊張、物質依賴與問題行為較多。今后的研究重點應該是探究對象和內容的擴寬，干預機制的系統(tǒng)建立，以及對于同一研究不同結論的考證。

[關鍵詞]健康心理學 心理健康 文獻綜述法 新聞從業(yè)者

2010年，中國科學院心理研究所調查結果顯示：新聞工作者普遍存在心理健康問題，而且該群體心理健康問題所形成的影響比一般人群更為寬廣[1]，如今，很多學者和研究者已經(jīng)意識到了新聞職業(yè)的高危性，認為關注新聞工作者身心健康狀況已經(jīng)迫在眉睫[2-3]。針對特定行業(yè)的心理健康研究已經(jīng)開始多年[4]，中國傳媒大學劉京林教授的研究生曾對傳媒人的心理健康問題進行長達一年的調查研究。被調查的新聞工作者中，存在心理障礙的占34.2%，主要表現(xiàn)為焦慮、抑郁、強迫這三種癥狀。

一、研究方法

狹義上，只有從事新聞，專題采編的一線工作人員才能稱之為新聞工作者（媒介性質不限）。廣義上，在媒體就職，參與新聞與非新聞作品（節(jié)目編導，廣告部干事等）創(chuàng)作人員都在新聞工作者的范疇之內。

目前在職業(yè)心理健康研究方面主要存在三類測量方法：

（一）問卷測量法

問卷測量法所涉及到的量表數(shù)量很多，最常見的是SCL-90，GHQ-28，SDS，SSRS（社會支持評定量表），SCSQ（簡易應對方式問卷）IES（事件影響量表），BDI-II（貝克抑郁量表）EPQ（艾森克人個問卷）。這些量表在過去的研究過程中往往具有較好的信效度，是研究中保證研究信效度的基礎。但是其條目較多，在實際測量的過程中進行預測的可能性很小，耗時較長難以實行。

其次是PTSD-C（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普通人群版）[5]、JTES（新聞記者職業(yè)性心理創(chuàng)傷暴露量表）、自編新聞從業(yè)者問卷[6-7]等。這些量表極具針對性，無論是心理狀況方面，還是對某類職業(yè)的特定性上都得以體現(xiàn)，但是由于使用的研究者較少，次數(shù)較少，其量表的信效度的保障會是一個問題。

（二）客觀生理指標測量

除了問卷測量法外，還有部分研究考慮被試的生理機能狀況，這是非常有理由的，例如：抑郁癥狀的出現(xiàn)往往伴隨有失眠，消瘦；情感枯竭往往能從被試晨起后唾液中的考的松這一激素水平進行評估[8]。根據(jù)疲勞的不同情況，可分為短暫性疲勞和長時性疲勞，而長時性疲勞可能會引起機體器質性的損害（壽文華2010）。文中對于器質性損害的檢查方式并未提及，但給予了相關結論。在一項精神病門診病人分行業(yè)的研究報告中指出[9]，對于所有作為研究對象的被試都有過臨床會診或干預，但具體方法文中沒有提及。

（三）深度采訪

在心理健康問題的發(fā)掘過程中，由研究人員與被試面談會更好的了解被試內心的不暢或問題關鍵。在曹茹的研究中，就與多名被試進行了面談，同樣包括之后對被試心理健康的干預過程中。

二、新聞從業(yè)者心理健康現(xiàn)狀分析

（一）社會認知

1、相對剝離感

相對剝離感（relative deprivation）指人們通過與參照群體的比較而產(chǎn)生的一種自身利益被其他群體剝奪的內心感受，其產(chǎn)生主要源于參照群體的選擇，而與自身利益的實際增減并無直接聯(lián)系[10]，而且在電視臺這個人才集中、競爭頻繁的環(huán)境，更容易出現(xiàn)心理適應不良甚至心理疾病。特別是“80后”的記者多數(shù)是獨生子女，他們追求民主，力爭尊重和權利，自主意識和自我認知能力強，所以他們有時卻顯得叛逆和敵對[11]。另外，一些工作的資源，工作的升遷機會不平等也會加速他們的不平等感，對立感[12]。往往這樣的情況發(fā)生，就很難處理好與同事或者領導的關系。

2、社會期望

首先，對于女性記者來說，她們需要成功承擔家庭與事業(yè)兩種不同規(guī)范類型的角色。朝社會期望的“女性角色”方向與自我期望的個人角色方向呈現(xiàn)出不一致的發(fā)展態(tài)勢，而身處其中的女性既不甘心成為傳統(tǒng)定型的“賢妻良母”又無法卸下生兒育女的等負擔，成為其認知困境[13]。其次，對于男性記者而言，既要成為家里的“頂梁柱”又要成為工作中的“佼佼者”才能被世俗和社會所認可，使得其自我期望過于附和社會期望，造成較大的生活壓力。

3、身份認同危機

按照傳統(tǒng)的新聞從業(yè)者職務，新聞的采編播才是一個新聞從業(yè)者應該做的。但由于市場經(jīng)濟體制下，新聞從業(yè)人員往往又要充當營銷人員或其他本不屬于新聞從業(yè)者份內的事。另一方面，媒體的迅速轉型導致媒體人的迅速轉型，對于自己作為媒體人的身份焦慮與不認同已經(jīng)普遍存在[14]。

（二）情緒情感

1、情緒穩(wěn)定性

新聞從業(yè)人員在情緒上表現(xiàn)出不同程度的不穩(wěn)定狀況。一項關于墨西哥記者的調查研究得出，一些報道過毒品交易新聞的記者由于自身或者家人受到過威脅，所以經(jīng)常產(chǎn)生恐懼或者無助感[15]。Endres(1988)的研究中發(fā)現(xiàn)，超過三分之一的受訪者表示想要離開這個行業(yè)或者較不關心他們的工作質量。

2、焦慮抑郁傾向較強

焦慮是對即將來臨的、可能會出現(xiàn)的危險或威脅所產(chǎn)生的憂慮預期，并伴隨著緊張、煩惱不安或一定的身體癥狀。焦慮的形成、維持及加重與個體的認知特點關系密切。通常，焦慮個體會傾向于認為世界外物是危險的，也偏好選擇那些與這種世界觀相符合的情境事務進行加工[16]。國內對于記者抑郁方面的研究中，徐福山發(fā)現(xiàn)新聞從業(yè)人員的抑郁情緒，無論工種如何都高于全國成人的抑郁常模。另一研究指出，女性抑郁的程度要高于男性，分別為2.36和1.98。在路鵬程，石永軍對170名記者的研究中發(fā)現(xiàn)，嚴重抑郁的均值為5.91，占比12.9%。

3、自責心理嚴重

首先，記者要承受全社會對新聞行業(yè)沉重期望的絕大部分，不辱新聞從業(yè)人員“無冕之王”的社會使命感，但在實際工作中往往由于各方面的情況，不能全由自己掌控，不能揭發(fā)社會黑暗面）。其次，既要兼顧家庭又要兼顧工作，角色的沖突使得新聞從業(yè)者疲憊不堪，而且對兩方都覺得有所歉疚。

（三）社會適應

1、社會適應不良

對于年輕的新聞從業(yè)者而言，他們離開父母、家庭開始了集體生活，但卻普遍缺乏獨立、依賴家庭，容易盲目憧憬未來，把生活理想化，認為自己一切準備就緒，但真正面對社會考驗的時候卻有諸多方面的不適應。對于有一定工作年限的新聞工作者而言，隨著傳媒產(chǎn)業(yè)的逐漸擴大，他們已經(jīng)習得且固定的思維模式、工作方式一次又一次的受到?jīng)_擊甚至被淘汰，一次又一次的適應新的社會環(huán)境，工作方法。

2、人際關系緊張與敏感

關于新聞從業(yè)者的人際關系問題，國內的各研究結果較為一致，即總體來看，新聞從業(yè)者存在著不同程度的人際關系緊張與敏感，徐福山的研究結果現(xiàn)實，新聞從業(yè)者的人際關系緊張程度在高于全國常模上呈極顯著。同時，在王馨竹等人的研究中，新聞從業(yè)者的人際關系在媒體性質、性別、職務上存在顯著差異，在職稱、工齡和收入方面不存在顯著差異。國外對于記者人際關系這一方面的研究非常鮮見。

3、物質依賴與問題行為

藥物依賴。在Endres(1988)的研究中，有一少部分人表示已經(jīng)使用非法藥物或者處方藥物如鎮(zhèn)靜劑或抗抑郁劑。但國內研究人員對這一方面沒有作出任何說明。同事，心理學研究正是，記者在遭遇到自然災害、環(huán)境污染、流行疾病、重大事故、種族沖突、局部戰(zhàn)爭等危險事件之后不僅會感到害怕、內疚、同情疲勞等不良心理反應之外，還會患上物質濫用等一系列精神疾病[17]。

酒精依賴。在Anthony Feinstein等人的研究中發(fā)現(xiàn)，酒精的依賴程度和抑郁及PTSD呈正相關關系。但是不同性別的從業(yè)者在酒精的依賴程度上也有顯著差異（p〈0.01），男性尤甚。但也有學者認為，目前沒有足夠的證據(jù)能夠證明記者們嗜酒的問題,雖然有一些研究得出記者傾向于有較高的喝酒頻率以及類似于對大麻等物質的濫用。

不規(guī)律的生活習慣。在李紅玲的研究中顯示，她所采訪的每一位新聞從業(yè)人員口中都能得到生活不規(guī)律的抱怨。由于工作需要，經(jīng)常不能按時進餐、休息等一些基本需求，導致身體技能的下滑。壽文華等人的研究中顯示，養(yǎng)成鍛煉身體習慣的百分率僅為7.07%，從不鍛煉占比69.7%。

三、研究局限

（一）質化研究的缺失

從現(xiàn)有的研究看來，更多的是定量的研究，鮮有微觀層面的的研究。 媒體的性質是有限的，從業(yè)者年齡段明顯，人口學背景可以進行分類，所以，質化研究的方法在該群體就可以得到應用。采用“解剖麻雀”的方式，抓住典型，或許是某個記者，或許是某個單位所有的一線記者（如某市級電視臺新聞記者）進行相對應的心理治療，制定出合適的團體輔導模式，必然會事半功倍。最重要的是，媒體的工作環(huán)境，工作方式，工作要求等是相對固定的，絕不會因為心理學實驗進行改變，而這一特征正好符合質化研究的特點。

（二）田野工作法的借鑒

從具體環(huán)境中來看，在心理咨詢或者團體輔導的過程中，心理學專家的信息來源只能是當事人自己，但是由于諸多原因，當事人敘述內容的真實性卻值得考究。在媒體單位（無論何種性質的媒體），無論是新聞還是娛樂節(jié)目的記者編導，編創(chuàng)故事的能力是他們的基本功，時間一長，自己所敘述的情況到底是完全真實還是經(jīng)過“藝術加工”的，他們自己都很難分清楚。所以，心理學專家應該借用人類學的田野調查法，在允許的情況下，到他們工作的真正環(huán)境中去觀察，去真聽，真看，真感受，然后在進行專業(yè)的心理學幫助，這樣，對于新聞從業(yè)人員心理健康的幫助可能會更加具體到位。

[參考文獻]

[1] Yuta Aoki, Estelle Malcolm, Sosei Yamaguchi, Graham Thornicroft and Claire Henderson; Mental illness among journalist：A systematic review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Social Psychiatry[J]2012，P378.

[2] Crandall R, Perrewe P ,L ,Occupational stress: A handbook[M].New Jersey: Prentice hall ,1995.3-10.

[3] 徐福山.大連新聞從業(yè)人員心理狀況及影響因素研究[D].大連醫(yī)科大學碩士論文， 2007.

[4] 劉艷.關于心理健康的概念辨析 教育實驗與研究[J].1996.

[5] 路鵬程 石永軍 我國電視新聞記者心理創(chuàng)傷暴露及其影響研究——以某省級衛(wèi)視為例“傳播與中國·復旦論壇”（2013）——網(wǎng)絡化關系：新傳播與當下中國論文集[M].2013.357-361.

[6] 王鑫竹、常若松.新聞工作者的職業(yè)壓力現(xiàn)狀 中國健康心理學雜志[J].2014年第22卷第4期.2014.566-568.

[7] 曹茹.新聞從業(yè)者職業(yè)倦怠研究[M].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08.

[8] 李紅玲.新聞記者職業(yè)倦怠的調查及其應對策略研究[D].西南大學，2011.

[9] Kareen K Temperament profiles in physicians, lawyers, managers, industrialists, architects, journalists and artists: a study in psychiatric outpatient Journal of Affective Disorders85[J] 201-206 (2005)

[10] 郭星華.城市居民相對剝離感的實證研究[J].中國人民大學學報，2001(3): 71-78.

[11] 郝玉鑫.“80后”記者心理健康狀況調查與分析[J].沈陽師范大學學報，2009.

[12] 楊陽.蘭州市新聞從業(yè)人員生存狀況研究[D].蘭州大學，2009.

[13] 劉睿.女性新聞工作者的心理困境和消解[D].湖南師范大學，2010.

[14] 江作蘇、王敏.傳媒轉型期媒體人的精神困境 新聞界[J].2014年第14期.

[15] Anthony Feinstein , Mexican Journalists: An Investigation of Their Emotional Health ,Journal of Traumatic stress[J].25,480-483；August2012.

[16] Allison J O, Bertram G, David J A D.Cognitive vulnerability to anxiety: A review and an integrative model ;Clinical Psychology Review Vol29,459-470[J].2009.

[17] Newsman,E,Simpson,R,&Handschuh,D,“Trauma exposure and 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among photojournalists” Visual Communication Quarterly,vol10,no.2003pp.4-13.

（責任編輯：盛天）

［作者簡介］姚云龍，湖南農(nóng)業(yè)大學（湖南長沙，410000）；劉銜華，衡陽師范學院（湖南衡陽，421008）。

中圖分類號：C91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8653（2016）01-006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