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瑞新
(河南科技學院馬克思主義教育學院,河南新鄉(xiāng) 45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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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等教育供給側改革的構想
黃瑞新
(河南科技學院馬克思主義教育學院,河南新鄉(xiāng) 453000)
任何領域的改革首要在于思想的解放,理念的端正。高等教育的供給側改革意味著必須從教育原點出發(fā)重新思考教育意蘊與價值旨歸,必須放到“人是萬物的尺度”的視域中來考量教學科研和改革發(fā)展,從而實現(xiàn)宏觀理念的全新轉變即實現(xiàn)從強調量的擴張的外延式發(fā)展模式向強調質的提升的供給側改革模式轉型。放開眼光,邁出步子,改革創(chuàng)新,開放辦學,總結世界一流大學辦學規(guī)律,汲取民國高校輝煌的經驗,從根本轉變目前高校格局已是迫在眉睫。
高等教育;供給側改革;思路
高等教育供給側改革思想范疇主要在于兩個層面,一是從高等教育外延式量的擴張到內涵式質的提升的意蘊與必然,二是供給側改革之關鍵在如何正確把握人與教育的關系,使教育尤其是高等教育真正做到以人之生存、人之發(fā)展和人之幸福為出發(fā)點和落腳點。
康德指出,“人,總之一切理性動物,是作為目的的本身而存在的,并不是僅僅作為手段給某個意志任意使用的?!盵1](P317)也就是說,就人與教育的關系而言,人是目的,教育是手段,教育應該把人看作目的而不是手段。魯迅先生在《二心集·上海文藝之一瞥》中談到“其實革命是并非教人死而是教人活的”,其實,教育,尤其是以“實現(xiàn)人的自由而全面發(fā)展”社會形態(tài)為目標的后革命時期的教育,更應當是教人活并非教人死的。古希臘時期的思想家和哲學家普羅泰戈拉主張“人是萬物的尺度:是存在者存在的尺度,也是不存在者不存在的尺度?!边@個論斷中的“萬物”,教育也概莫能外。教育應不應當存在?如果應當存在,應當以哪種形式為其價值旨歸,這一切問題的答案都應放到“人是萬物的尺度”的視域中來考量。那些讓中國人活得越來越不好,甚至活不下去的教育理念及其形式,我們沒有熱愛的理由,更不應去發(fā)揚光大。因為我們固然應當熱愛中國的教育,須得中國的教育也能保存我們。
極而言之,以往及目前中國高等教育培養(yǎng)的著眼點和落腳點不是“人”本身, 不是有獨立內心世界的人。而是“才”,是工具, 是螺絲釘, 是為某個東西服務的。極“左”年代,“一塊磚”、“螺絲釘”的提法,隨著經濟社會的開放和發(fā)展,已經引起越來越多的教育界、思想界及文化界有識之士的反思。被稱為“美國的孔子”、“美國文明之父”的美國思想家、文學家愛默生認為“幫助每一個個人站立起來是世界上最輝煌的事業(yè)。”如果今天的中國人覺得這句話聽來擲地有聲,振聾發(fā)聵,那只能說中國的教育就像中國的足球一樣還有很大的發(fā)展空間,中國的“以人為本”的教育改革仍“在路上”,還遠遠沒有完成,甚至還沒有出發(fā)。
一個民族的發(fā)展和崛起,其實在講臺上就決定了。無論是民族復興、大國崛起的“中國夢”還是社會輿論的挖苦嘲諷都把中國高等教育的改革逼到了墻角。放開眼光,邁出步子,改革創(chuàng)新,開放辦學,總結世界一流大學辦學規(guī)律,汲取民國高校輝煌的經驗,從根本轉變目前廣種薄收、“殘疾人協(xié)會”式的高校格局已是迫在眉睫,整個社會都在拭目以待,翹首以盼。
1.“精神成人”:高等教育供給側改革與以人為本的科學發(fā)展觀
高等教育對于大學生而言不僅肩負著“專業(yè)成才”的培養(yǎng)任務,更肩負著“精神成人”的重責。因此,高等教育應既貴專精,尤貴宏通;應該提供普遍性和完整的通識性知識教育,而不僅僅是狹隘的專門化教育。
就其實際而言,專業(yè)性教育環(huán)境的形成是依附于計劃經濟的社會生態(tài)的,而在市場經濟發(fā)展趨勢日益彰顯的今天,國家和社會所最需者,通人尤重于專家,而今日大學教育之智識傳授,則只望人成為專家,而不望人成為通人。因此“我勸高校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計劃經濟下的人才培養(yǎng)模式是一個蘿卜一個坑,不存在就業(yè)問題,現(xiàn)如今市場經濟下,雙向選擇,自由擇業(yè)的現(xiàn)實要求高校和大學生在教育和學習方面應該是樣樣都通一點,而對某一種事情精通,以便于增加就業(yè)機會和增強擇業(yè)能力。覃彪喜在《讀大學,究竟讀什么》一書中指出:“編張只有一個網眼的漁網或許也能捕到魚,但這靠的純粹是運氣。要想每次都能捕到魚,那就必須要編織一張足夠大的網,盡管每次網到魚的不過是其中的一個網眼罷了?!盵2](P17)高等教育教學與大學生學習通識化的過程正是一個“編織一張足夠大的網”的過程。超越實用性,高等教育教學與大學生學習必須相信某些非專業(yè)性、非功利性的東西——一讀到的某一本書、遇到的某一個人、經歷的某一個事,很有可能會讓人生變得與眾不同。過度專業(yè)性的高等教育只能培養(yǎng)“知識分工體系下的精神殘廢”和“殘疾人協(xié)會”(李零語)式的專家型知識分子群。
2.“廣種薄收”:高等教育供給側改革與改革創(chuàng)新的時代精神
針對中國高等教育傳統(tǒng)外延式發(fā)展為主的弊端與困境,學者姚國華曾一針見血的指出:“中國20世紀所有的幸運與驕傲, 都歸結到這個民族能夠在最絕望的時候, 尚有很少的一些有識之士, 他們居然能夠辦起幾所大學或準大學來, 而支撐起整個民族的文化。中國20世紀最大的驕傲都歸結于北大、黃埔、延安以及西南聯(lián)大為代表的戰(zhàn)時大學?!敝栽诤推脚c發(fā)展的時代,改革開放的今天高等教育呈現(xiàn)“廣種薄收、千校一面”的格局是與高校缺乏自主獨立性與改革創(chuàng)新精神一體相關的。
1985年頒布《關于教育體制改革的決定》明確指出:“必須從教育體制入手,有系統(tǒng)地進行改革。改革管理體制,在加強宏觀管理的同時,堅決實行簡政放權,擴大學校的辦學自主權?!?2010年1月26日,溫家寶聽取科技、教育、衛(wèi)生、文化、體育界代表對《政府工作報告》的意見時語重心長的談到:“一所好的大學,在于有自己獨特的靈魂,這就是獨立的思考、自由的表達。千人一面、千篇一律,不可能出世界一流大學。大學必須有辦學自主權。”無論是世界一流大學的辦學經驗還是中國教育曾有的輝煌經歷都支持了這一論斷。
哈佛大學校長勞倫斯·薩默斯教授在2002年5月14日北京大學《全球化對高等教育的影響》演講中也指出:“大學應該不受政治和外界控制的干擾。在哈佛大學,無論是馬薩諸塞州的州長還是美國總統(tǒng)都根本沒有權力決定誰應該被任命為經濟學教授、工程學教授或醫(yī)學教授,他們根本沒有權力為他們的朋友或自己的目的在哈佛大學指手畫腳?!庇纱丝梢?,中國高等教育發(fā)展呈現(xiàn)“廣種薄收、千校一面”的格局是因為在很大程度上與世界一流大學辦學經驗背道而馳。
針對中華民國教育部及部長陳立夫對于民國高等教育的干預,西南聯(lián)大堅決的說不,通過馮友蘭先生寫給中國民國教育部的信件可以得窺一斑。國學大師,學術泰斗王國維先生談到“學術之發(fā)達,存于其獨立而已?!盵3](P97)“獨立”二字,甚為關鍵。今日中國高等教育生存與發(fā)展之所以弊端叢生皆因于此,而未來中國高等教育供給側改革的指向確立與格局形成亦端賴于此。
3.“順之者昌”:高等教育供給側改革與借鑒國際經驗的開放辦學
陳獨秀在《新青年》第1卷1號《敬告青年》一文中指出:“各國之制度文物,形式雖不必盡同,但不思驅其國于危亡者,其遵循共同原則之精神,漸趨一致,潮流所及,莫之能違。于此而執(zhí)特別歷史國情之說,以冀抗此潮流,是猶有鎖國之精神,而無世界之智識?!币虼?,為了實現(xiàn)與世界夢相同的中國夢而辦的現(xiàn)代中國高等教育就不能僅僅以特殊國情為托詞,而必須走上世界高等教育辦學經驗與規(guī)律的康莊大道:學術自由,教授治校和大學自治。走出中國足球式中國教育模式的關鍵即在于不僅要有中華情結更要有世界眼光。
針對逆世界教育歷史經驗潮流而動的民國教育,蔡元培先生七辭北大校長一職。1919年6月15日蔡元培在《不愿再任北京大學校長的宣言》中談到:“(1)我絕對不能再做那政府任命的校長:為了北京大學校長是簡任職,是半官僚性質,便生出那許多官僚的關系,那里用呈,那里用咨,天天有一大堆無聊的照例的公牘,要是稍微破點例,就要呈教育部,候他批準。……我是個痛惡官僚的人,能甘心仰這些官僚的鼻息么?(2)我絕對不能再做不自由的大學校長:思想自由,是世界大學的通例?!疫M去了,想稍稍開點風氣,請了幾個比較的有點新思想的人,提倡點新的學理,發(fā)布點新的印刷品……哪知道舊的一方面看了這點半新的,就算‘洪水猛獸’一樣了,又不能用正當?shù)霓q證法來干涉了……世界哪有這種不自由的大學么?還要我去充這種大學的校長么?(3)我絕對不能再到北京的學校任校長:北京是個臭蟲窠。無論何等高尚的人物,無論何等高尚的事業(yè),一到北京,便都染了點臭蟲的氣味。……難道還要我再作逐臭之夫,再去嘗嘗這氣味么?[4](P632~634)蔡先生的話語和舉動對于今天的中國高等教育發(fā)展難道還不夠振聾發(fā)聵嗎?
其實,無論中西教育價值理念之異還是教育內容形式之別,都必須以人之生存,人之發(fā)展,人之幸福為終極旨歸,以“人其人”為底線。在“中西”與“社資”之上,有個更為重要的把人當人與目中無人之別。具有悠久教育文化的我們中國人,應該在人類文明的這個基礎上作出自己的貢獻。
任何領域的改革首當其沖是思想的解放,理念的端正。只要思想理念正確,方向道路明確,那么改革就不會錯;只要方向錯了,那么怎么改都是錯的。中國高等教育的供給側改革要以“人其人”的教育理念作為發(fā)展方向,以研究型師資作為發(fā)展關鍵,以培育創(chuàng)新型人才作為發(fā)展目的,以自主性辦學作為發(fā)展保障,以提升整個民族的核心競爭力作為發(fā)展歸宿。
1.“人其人”理念:高等教育供給側改革之方向
20世紀50年代中期,大陸一邊對胡適進行批判,一邊又想對他搞統(tǒng)戰(zhàn),通過別人書信傳話,告訴胡適,說什么批判他不是針對他這個人,而只是針對他的思想——原話是“對于你,是對你的思想,并不是對你個人”。不承想,胡適不接受,并在來信中這句話的旁邊留下一句著名批注:“除了思想之外,什么是‘我’?”[5](P8)究其實質而言,人之為人,不是因為任何其他特質,而是因為人有思想,人能夠并且也愿意按照其本身的思想來安排并度過一生。教育,在目前的中國尤其是高等教育必須扮演好驅除蒙昧,啟迪智慧的角色,人其人即把人當人,讓人成人。激發(fā)并鼓勵每一個的獨立思想。在此基礎上樹立“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社會服務意識。
1977年任教育部高教司司長、1981年任武漢大學校長的著名教育家劉道玉先生對比中西教育曾簡而言之,中國的教育理念是“塑造”,西方的教育理念是“成長”。[6](P2)究竟是塑造型教育理念還是成長型教育理念把人當人,讓人成人,這是不言而喻,不證自明的。教育一詞的英文為“education”,它由兩部分構成“e”和“ducation”,“e”意為“出來,呈現(xiàn)”,“ducation”意為“牽引,導出”。也就是說教育在其本真含義上是從人頭腦中引出思想,而不是由外部向頭腦灌輸思想。古希臘哲學家蘇格拉底說,教育者是產婆,她為思想而接生。真正的知識存在于人的內部,教育的作用是喚醒潛藏與學生內心的知識,使之達到意識的層面。
近年來,港臺高校大舉進軍中國內地,越來愈多的高考生甚至是高考狀元舍棄北大清華選擇赴港求學,其中緣由不道自明。茲舉一例,香港大學面試內地高考生題目如下:“如果你跟胡錦濤總書記見面,你會跟他講什么?”“你如何評價一個城市的生活質量?”“你對星巴克開到故宮有什么看法?”“你對博客文化發(fā)展的看法是什么?”“學術自由是否重要,應該怎么實現(xiàn)?” “為什么中國的電影不如好萊塢的?”等。據來自《中國青年報》2008年7月1日志靈文章的披露,進行自主招生的復旦大學面試考生出現(xiàn)了諸如“說出全國政協(xié)常委會委員名字”,“說出現(xiàn)任復旦大學校長的名字”等題目。當然這不是全部,但是亦足以窺一斑而知全豹。
成長型教育和塑造型教育的最大的差別就在于:塑造型教育要用標準答案來衡量和規(guī)范考生,而成長型教育卻要用不確定性來激發(fā)學生的創(chuàng)造力。香港大學的面試考官金融學助理教授劉俏說:“我們從來不在乎答案的正確與否,而是在乎學生如何表達他的答案?!敝袊叩冉逃奈磥戆l(fā)展何去何從,足可與外人道也。
2.研究型師資:高等教育供給側改革之關鍵
現(xiàn)代高等教育是在19世紀初的德國形成的?,F(xiàn)代高等教育區(qū)別于以往高等教育的特征:(1)學術自由(不受教會或國家等的干涉),(2)知識傳授與知識創(chuàng)新的結合(教育與研究相結合)。胡適就曾有將大學辦為研究院的想法:“今后中國的大學教育應該朝著研究院的方向去發(fā)展。凡能訓練研究工作的人才的,凡有教授與研究生做獨立的科學研究的,才是真正的大學。凡只能完成四年本科教育的,盡管有十院七八十系,都不算是將來的最高學府?!盵7](P400)相較于同時代的人,其眼光可謂深遠。真正高水平的科學研究對于高等教育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于此可見一斑。如果說教學更多意味著知識的傳授,那么科研則富含知識創(chuàng)新的意蘊??蒲兄嬲嬖谂c否,水平高低,是為大學正名的關鍵,并決定著一所高校生存與發(fā)展的可能性。因此,培育和發(fā)展研究型師資就成為高等教育供給側改革的關鍵。
對于今日之科研,才學疏淺如我輩者,確有“同人不敏,竊有未喻”之惑。申請些行政領導拿錢逗你玩卻并不當真更不傾聽采納的科研項目,發(fā)表些粘貼復制,論斤拍賣,事后墊桌子角的科研論文和書籍,意義到底何在?難道科研就注定成為御用學人式的自娛自樂或無病呻吟的風花雪月,晚輩后學百思不得其解。據稱中國科研論文數(shù)量已經名列世界前茅,而論文水平之劣,引用率之低也一再令人大跌眼鏡。什么是科研,為什么搞科研,怎么樣搞科研,這些基本問題在如今的高等教育中仍然經不起叩問。問題之嚴重,如不能正本清源,長此以往,不僅令我輩后學迷失方向,對于科學研究望而卻步,也使得科學研究及科研工作者在全社會面前喪失公信力。
高等教育重視科研自不待言,但是科研并不是全部,針對不同時期,不同高校,科研與教學的關系孰輕孰重更是要依據具體情況權衡,絕不可照搬一律。一方面,今日中國之科研更多的是著眼于學校整體或教師個人的發(fā)展和利益獲得,學生綜合素質的提升并沒有成為其必然結果,其中緣由,足以稱奇。曾獲得諾貝爾物理獎的楊振寧、李政道談到:當年“艱難困苦,玉汝于成”的西南聯(lián)大本科教學為什么做得好,其中有一點,就是因儀器設備嚴重不足,教授們沒有辦法做高深的科學研究。尤其是理科教授,有學問,但無法做科研,正好把所有精力都投在培養(yǎng)學生身上。那些聯(lián)大學生,比如楊振寧、李政道等,到了美國之后,發(fā)現(xiàn)學問基礎比美國學生還好。世人常道西南聯(lián)大的學術質量很高,其實是因為本科教學特別好。研究型師資的發(fā)展確是高校供給側改革的關鍵,但高校科研的最終落腳點應該還是服務教學。那些不以學生素質和能力提升為目的的花拳繡腿的科研還是少搞一些為妙。另一方面,就高校和教師而言,教學和科研也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不可不分具體情況強求一致,而應視自身優(yōu)勢,勇于并敢于改革創(chuàng)新,另辟蹊徑。高校和教師只須按照自身情況來選取發(fā)展路徑和方向,不必顧忌其他,因為,即使在全國高校失心瘋般地爭辦研究型大學或研究教學型大學,教師評職稱科研壓過教學的今天,只要高?;蚪處熢诮虒W方面做得夠好,走得夠遠,社會亦然需要。
3.創(chuàng)新型人才:高等教育供給側改革之目的
《禮記·學記》中說:“記問之學,不足以為人師?!焙我詾閹??《論語·為政》有云:“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币虼?,教育,尤其是高等教育供給側改革就是要回歸教育的本真面目,使學生在繼承先賢學問的基礎上有所新發(fā)現(xiàn),有所新發(fā)明,不拘陳規(guī),進行創(chuàng)造性的學習和思考,進而更好的服務社會。高等教育供給側改革的目的即在于培養(yǎng)創(chuàng)新性人才,解答“錢學森之問”。而創(chuàng)新型人才的培養(yǎng)首先在于大學生的懷疑和批判精神養(yǎng)成以及由此帶來的獨立思想能力的提升。
吳宓先生《我之人生觀》一文中談到,“吾雖信絕對觀念之存在,而吾未能見之也。吾雖日求至理,而今朝所奉為至理者,固猶是浮像,其去至理之遠近如何,不可知也……于此則須虛心,則須懷疑。然徒虛心懷疑而無信仰,則終迷惘消極而無所成就而已。故吾須兼具信仰與懷疑,二者互相調劑而利用之?!备叩冉逃慕虒W與科研應該使大學生養(yǎng)成“尊古而不泥于古,崇圣而不惑于圣”的思想觀念和思維模式。對于先賢的學問應當既信仰又懷疑,這樣才能既繼承又創(chuàng)新。懷疑的目的,是要勝過疑惑,而建立一個新的信仰。只有高等教育的教學與科研使得大學生在學問的探究中開卷有疑即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不是躲在巨人的腋窩下思考才能開卷有益。小疑則小進,大疑則大進。創(chuàng)新型人才培養(yǎng)之途徑端在于此。反觀現(xiàn)實的高等教育的人才培養(yǎng)結果,正如德國哲學家雅斯貝爾斯所批評的,“在那些利用自己的空閑時間已經成功地作好進入大學的準備,甚至已經在從事博士和博士后階段工作的成年人里面,仍會有這樣一些人,他們從來沒有超越過機械記憶的層次;還有一些人,他們盡管有百科全書式淵博的知識,但是卻從來沒有感受過真正精神勞作的氣息?!盵8](P162)
一個不假思索而接受正確觀點的人云亦云的“活書柜”遠遠比不上一個經過獨立思考而堅持錯誤觀點的人,因為前者放棄了思想,也就放棄了自我,這樣的人才絕對稱不上是創(chuàng)新型人才,也不可能成為創(chuàng)新型人才。高等教育的供給側改革培養(yǎng)的創(chuàng)新型人才應當是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思想,并且敢于去思想的人。正如美國精神文明之父愛默生在《自信》一文中談到的:“他們蔑視任何書籍和傳統(tǒng),講的不是人們的想法,而是他們自己的想法。一個人應該學會發(fā)現(xiàn)和觀察自己內心深處閃爍的微弱的光亮,而不僅僅是注意詩人和圣賢者輝耀天空的光彩?!眲?chuàng)新型人才就是脫離自己所加之于自己的不成熟狀態(tài),不經別人的引導,就有勇氣運用自己的理智的人,就是在心靈方面真正活過的人,他們敢于懷疑,敢于批判,既對學問,更對社會。
4.自主性辦學:高等教育供給側改革之保障
中國高等教育生存與發(fā)展因自主性的欠缺——尤其是面對行政力量的不合理干預時——導致“千校一面”的教育生態(tài)格局;亦因獨立性的不足——尤其是面對商業(yè)力量和世俗壓力的不合理捆綁時——引發(fā)“錢學森之問”的教育內容隱憂。在原有的計劃經濟思維模式下,行政權力一統(tǒng)下的中國高校呈現(xiàn)出“千校一面”的生存與發(fā)展格局。有媒體對國內256所高校的校訓進行調查,發(fā)現(xiàn)其中有192所學校的校訓都和“團結、求實、勤奮、創(chuàng)新?!睘槭裁粗袊膶W校會“千校一面”,校訓會出現(xiàn)如此嚴重的雷同?學校沒文化,校長沒思想。校長對于教育沒有長遠、深入的思考,只是跟著人家的樣子去做。我們的大學非常雷同,大學結構上雷同,管理體制上相同,專業(yè)設置上一樣,教學內容和方法也相同,所以培養(yǎng)出來的學生也是一樣的,同質化嚴重。學校不是根據社會需求去培養(yǎng)人才,就導致了社會需求難滿足,大學生就業(yè)難的困境。因此,中國高等教育供給側改革就必須在科學發(fā)展觀指導下,在現(xiàn)代大學精神理念秉持下,獲得更多的自主權,以形成“千校霜天競自由”的格局。
自主性辦學是高等教育供給側改革的保障,也是中國高等教育面臨的最棘手的問題。擴大高校辦學自主權,維護大學自治的傳統(tǒng),才能真正保障學術自由,以最小的的代價來尋求和探究促進人類社會進步的方法。以私有制為根基的美國卻有兩種“終身制”職業(yè),一是法官,二是教授,前者是為了維護司法獨立,后者是為了維護學術獨立。1986年是美國哈佛大學350周年校慶,時任美國總統(tǒng)里根表示,他有意在校慶時作現(xiàn)場演講,并希望授予他名譽博士學位??墒?,校長博克沒有向里根發(fā)出邀請,明確表示:“無意奉承總統(tǒng)的虛榮心?!盵9](P141)在抗戰(zhàn)期間,北大、清華、南開三所大學遷至昆明,成立西南聯(lián)大,當時的云南省長龍云對聯(lián)大支持甚力。一日。龍云來校拜見梅貽琦,談及其子未考取聯(lián)大附中,請求破例收錄。梅氏當即表示不能破例,建議明年再考,他可以請老師為之晚上補習,但要收”家教費”。[10](P73)教育獨立,可以說是清華的一貫傳統(tǒng)。早在1923年2月,黎元洪、馮國璋兩家子弟每年出資一千零五十四元的高額學費為條件請求免試入讀清華。但在教授評議會討論此事時,卻受到極力反對,他們直言:“此例一開,我怕清華園一片凈土,到處都是公子少爺們,那時清華真可成為貴族學校了。”[11](P27)
挺起腰桿的大學維護不僅是學術的尊嚴,“脫骨扒雞”的教育喪失的亦不僅是學術的尊嚴。斯文掃地,則民族無望。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
5.核心競爭力:高等教育供給側改革之歸宿
為提升中國大國崛起的軟實力,高等教育的改革即從重外延式擴張向重供給側改革的轉變成為關鍵之關鍵。即便遇到再多的阻力,再深的水我們也得趟,因為別無選擇,它關乎國家的命運、民族的前途。高等教育供給側改革的根本路徑即在于通過現(xiàn)代教育實現(xiàn)人的現(xiàn)代化,進而推動社會各方面的現(xiàn)代化,提高中華民族的核心競爭力。
康有為談到,變事而不變法,變法而不變人,則與不變同矣。梁啟超也在《新民說》里指出:“茍有新民,何患無新制度,無新政府,無新國家?!痹缭?905年,嚴復就曾在英倫對孫文說:“以中國民品之劣,民智之卑,即有改革,害之除于甲者將見于乙,泯于丙者將發(fā)于丁。為今之計,唯急從教育上著手,庶幾逐漸更新乎!”由此,通過現(xiàn)代教育尤其是高等教育尋求中國大國崛起之路一時蔚為大觀。反觀今日,把大國崛起理解為單純的經濟振興,不惟忽略事實,也不明復興的要旨,事實上,任何大國崛起的核心競爭力還是人的現(xiàn)代化。
古人云,十年樹木,百年樹人,高等教育的供給側改革關系著國家千秋萬世之大計,然而隔靴搔癢的高教改革及言不及義的教育評論已經使得高等教育的發(fā)展南轅北轍,愈行愈遠,遠到忘卻了最初啟程的目的:人之生存,人之發(fā)展,人之幸福。人文視域下的高等教育供給側改革目標是把高等教育、高校、老師與大學生錘煉為:真理和智慧的傳播者;思想和精神的開拓者;歷史和社會的批判者;良知和公正的堅守者;權力和邪惡的囚禁者。雖似荒唐言的癡人說夢,確是“能夠適應整個人類美好未來狀況的”人和教育的勾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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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何 芳]
2016-09-25
黃瑞新(1979-),男,河北吳橋人,河南科技學院馬克思主義教育學院講師,法學碩士,主要從事思想政治教育研究。
G649.21
A
1004-7077(2016)06-013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