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云(西安文理學(xué)院外國語學(xué)院 陜西西安 710065)
沒有根基的紅絨布玫瑰花
曹云(西安文理學(xué)院外國語學(xué)院 陜西西安 710065)
莫里森的小說《所羅門之歌》再現(xiàn)了美國黑人的生存狀況, 表現(xiàn)了作者對民族現(xiàn)狀及出路的深刻思考。文章揭示了莫里森對在白人思想價值觀浸染下失去自我價值和文化根基的黑人之家反思。
【DOI】10.19312/j.cnki.61-1499/c.2016.07.046
諾貝爾文學(xué)獎得主托妮·莫里森通過《所羅門之歌》給我們講述一個黑人家庭幾代人的歷史演變和黑人青年奶娃尋根故事。故事為我們呈現(xiàn)了黑人為爭取種族平等的不懈努力,同時我們可以看到,莫里森對在白人的思想價值觀的浸染下失去自我價值和文化根基的黑人之家反思。 她認為這樣的黑人之家就是無本之木,無源之水,就像沒有生命力、沒有精神根基的紅布絨玫瑰花。
故事的主人公奶娃的父親梅肯·戴德曾是個優(yōu)秀黑人少年。由于目睹了白人打死父親、占有他們的農(nóng)場,他堅信只有大量地占有金錢和土地,才能找到自己在社會中的立足之地。他蛻變成了一個具有白人心的黑人。為了能繼承岳父大筆財產(chǎn),他和毫無感情基礎(chǔ)的富裕的黑人醫(yī)生的女兒露絲結(jié)婚;為了錢財,他唆使兒子去偷他誤認為裝滿金子的妹妹的口袋。為了躋身于白人主流社會,他不擇手段,貪得無厭的地壓迫自己的黑人同胞。當(dāng)房客巴恩斯太太因為付不起房租而向他苦苦求情時,他冷漠地回答說∶“你怎么就不能弄點錢來給我呢?”當(dāng)另一個房客由于孤獨絕望而企圖自殺時,他沒有絲毫憐憫之心,冷酷地沖著那人喊道∶“先把錢扔下來, 黑鬼, 然后再把自已給崩了。”他甚至還將這種的人生哲學(xué)灌輸給自己的兒子,“人世間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占有東西,讓你占有的東西再去占有其他的東西?!薄?。在他心中,金錢至上,他成了一個有著一顆白人心的黑人。在他眼里,錢就是他成功的標(biāo)志。獲得財富的戴德,為了在別人面前炫耀他的財富,顯擺自己家的豪華汽車,每個星期日下午帶全家出游。顯然,麥肯·戴德在白人社會的價值觀和文化理念的影響下,拋棄了本民族的文化傳統(tǒng),迷失于白人文化之中,完全成了金錢的奴隸。
然而經(jīng)濟上的自立、物質(zhì)生活的富裕并不等于文化上的被認同。作為一個黑人,麥肯·戴德還是無法融入白人的主流社會,無法得到白人社會的認可。他萬分失落地認識到 “他只是個黑人,不會分上一大杯羹”。 看到他占有的房子,“他感到似乎這些房子彼此之間結(jié)成聯(lián)盟,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局外人,一個既無財產(chǎn)又無土地的流浪漢?!?就如他的姓“戴德”(Dead)——死亡,這個隱喻可以看出,這個姓氏不僅暗示了這樣的黑人之家在白人眼里是死亡,同時它還隱喻了戴德一家喪失了與自己的祖先和歷史的聯(lián)系,喪失黑人之家緊密的。他成了一個被雙重邊沿化的精神流浪漢。
貝爾.胡克斯指出,家庭是一個通過血緣、情感將人們連接在一起的的共同生活的地方;一個有著關(guān)愛的大家共享的資源空間。但戴德一家---這個被雙重邊沿化的黑人之家,也像他們的姓“dead”一樣死氣沉沉, 沒有溫暖、缺乏關(guān)愛,已經(jīng)失去了家的真正含義梅肯·戴德對妻子露絲極端冷淡、冷漠,對她實施了長達20年的性虐待。露絲靠延長奶娃的哺乳時間得到一些心理的安慰。除了管理家務(wù)外,她毫無話語權(quán)。在全家驅(qū)車出游之時,露絲提醒丈夫小心點, 梅肯用一種很不屑而且充滿嘲諷的口吻反問道∶“你想開車嗎?”還威脅說∶“如果你再說一句我該怎么開車的話,你就給我走回家?!备鷥鹤诱勗挄r,露絲形象地描述了自己在家中的身份和地位∶“……我是個小女人。我不是說自己矮小,而是說渺小。我小, 因為我被壓小了。我住在一座又大又氣派的房子里但卻被壓擠成一個小包袱。”
梅肯·戴德對家人的冷漠使人窒息。他“讓家里的每個成員都因害怕他而顯得笨拙。他對兩個女兒的失望之情就像從篩子中漏下的灰堆積在她們身上, 使她們黃油色的臉色更加灰暗。本來應(yīng)該如銀鈴般的小姑娘聲音不再清脆”。他的兩個女兒早過了待嫁年齡,卻整日坐在家里做著的紅絨玫瑰花。四十二歲年齡的歌林多愛上黑人波特,卻拋棄不了富裕家庭的自尊, 也害怕父親的阻撓。波特曾直言不諱地指出她只是個洋娃娃,凡事聽從家庭的擺布, 沒有自己的獨立思想。
在這富有的黑人家庭里出生的奶娃自私、冷漠。從沒有愛過任何人,也“沒有幫什么人干過活”。 對自己的姐姐,他漠不關(guān)心。即使在夢中看到媽媽遇到危險,他也不去施救。成人后迷戀上夏嘉,而當(dāng)看到夏嘉狂熱的愛上他時,他就覺得乏味,最后冷酷的看著夏嘉毀滅。小時候,他是母親感情上的寄托和精神上的慰藉,一直到他6歲時,還沒有給他斷奶,讓他落得了 “奶娃”這個綽號。長大后, 精神、思想也一直沒有斷奶。即使到了32歲,思想一片幼稚。他整天無所事事,對自己祖先和黑人歷史一無所知。一切在他眼里是那么無聊,令人厭倦。到二十九歲時,“厭倦已經(jīng)完全控制了他”,“沒有任何是他特別想要的?!彼辉敢獬袚?dān)任何事的責(zé)任,面對問題他選擇逃避。他不愛任何人,包括他的家人,卻心安理得的享受他們提供給的一切物質(zhì)享受。
在這個失去黑人文化根基的黑人之家里,人和人之間沒有親密和關(guān)愛,失去了黑人之家的精神傳承和文化傳承真正意義,沒有精神滋養(yǎng)。 就如他們的姓dead, 這樣的黑人之家隔斷了黑人文化鏈接,失去黑人精神支柱,在白人文化侵染中是死亡。
我們也看到,在黑人文化被白人文化浸染的同時,也出現(xiàn)了奶娃的姑姑派拉特這樣的黑人文化的堅守者。姑媽派拉特,拒絕主流文化的同化,保持南方黑人古老的生活方式,用她渾厚有力的黑人歌曲《所羅門之歌》和黑人祖先的故事,引到奶娃來到南方,去尋找到黑人的歷史,去尋祖問根,尋回了自我。奶娃的南方之行,也成為了他一次精神洗禮,最后幫奶娃實現(xiàn)了精神斷乳,走向成熟。姑姑派拉特是黑人文化的守護者、傳承人。她像一棵大樹一樣庇護著自己的民族,傳播黑人民族文化。是她幫助奶娃實現(xiàn)心理成長和飛翔。
傳統(tǒng)文化是一個民族精神生活中的向心凝聚力, 是民族發(fā)展的根基。如果放棄自己的本民族文化,那么黑人之家就如紅絨布玫瑰花一樣,徒有華麗的外表,實質(zhì)是沒有生命根基。就如Dead戴德一家一樣,在白人文化的侵蝕下,已經(jīng)沒有家的溫暖和凝聚力。在這里, 莫里森認為, 在白人主流文化的束縛下,黑人在尋求生存與發(fā)展問題上必須著眼于糾正黑人群體在尋求自身出路上的認識誤區(qū),只有發(fā)揚黑人傳統(tǒng)文化, 堅守民族精神和民族魂魄,才能增強黑人之家的凝聚力,才能實現(xiàn)黑人精神和文化的飛翔。
[1]David L.Middleton. Toni Morrison’s Fiction, New York:Garlang Publishing, Inc.,1997.
[2]托妮·莫里森.所羅門之歌[M].舒遜譯.北京:中國文學(xué)出版社,1996.
[3]種族、性別與身份認同,唐紅梅,民族出版社,2004.
曹云,副教授,西安文理學(xué)院,外國語言文學(xué)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