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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詩之禪變
——以詠雪詩為例

2016-03-07 10:56:26孫宇男三峽大學文學與傳媒學院湖北宜昌443002
關(guān)鍵詞:詩風王維蘇軾

孫宇男(三峽大學文學與傳媒學院,湖北宜昌443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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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詩之禪變
——以詠雪詩為例

孫宇男
(三峽大學文學與傳媒學院,湖北宜昌443002)

摘 要:物換星移,千百春秋,儒釋道三家與中國詩歌有不解的情緣。儒家以“仁者樂山,智者樂水”為主導思想,積極入世的態(tài)度使山水田園詩歌打上政治的烙印,正如王應(yīng)麟所說:“儒者語言,一字不可入法”。道家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理性認識,劉勰認為:“莊老告退,而山水方滋”。相對儒道而言,佛禪則是一種自然的圓融。從佛禪角度,從佛禪與唐宋詠雪詩語言、詩風、乃至詩心的回歸三方面入手,選取“證時符水月”的王維為代表,詩與自然渾成一體,再到蘇軾,極力回歸自然的詠雪之作,進而探究唐宋詩的禪變。

關(guān)鍵詞:佛禪;詠雪詩;王維;蘇軾;詩風

莊子云:“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季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說?!薄霸娙烁形?,聯(lián)類不窮,流連萬象之際,沉吟視聽之區(qū),寫氣圖貌,既隨物以宛轉(zhuǎn);屬采附聲,亦與心而徘徊。故‘灼灼’狀桃花之鮮,‘依依’盡楊柳之貌,‘杲杲’為日出之容,‘漉漉’擬雨雪之狀,‘喈喈’逐黃鳥之聲,‘喓喓’學草蟲之韻。皎日、嚖星,一言窮理;參差、沃若,兩字窮形;并以少總多,情貌無遺矣;雖復思經(jīng)千載,將何易奪?”[1]“人心之動,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動,故形于聲?!保?]“詩者,吟詠性情也。”[3]6雪是大自然的精靈,給人們帶來不同的視覺、聽覺沖擊,也成為詩人書法感情的載體,亦是作家競相吟詠的對象。“氣之動物,物之感人,故搖蕩性情,形諸舞詠。”[4]詠雪詩最早可以追溯到詩歌的源頭——《詩經(jīng)》中的“雨雪霏霏”,到魏晉謝道韞的“未若柳絮因風起”,再到唐代“天人相半”的日臻成熟,王維的“無我”之境,終至宋代的詩心回歸——蘇軾極力達到詩與自然的契合。

一、詠雪詩語言的變化——宋代“禁體物語”的出現(xiàn)

(一)何為禁體物語?

宋代詠雪詩,涉及歐陽修首倡,蘇軾繼之的“禁體物語”。所謂的“禁體物語”,是指皇祐二年(1050)歐陽修在聚星堂會客室所作的詩《雪》,序曰:“玉、月、梨、梅、練、絮、白、舞、鶴、鵝、銀等字,皆請勿用”。十年之后,嘉祐四年(1059),蘇軾由川赴京,作詠雪詩,題為《江上值雪,效歐陽體,限不以鹽、玉、鶴、鷺、絮、蝶、飛、舞之類為比,仍不使皓、白、潔、素等字,次子由韻》。歐蘇共同限定的字有十八個:玉、銀、鹽、月、梨、梅、練、素、絮、鶴、鵝、鷺、蝶、白、皓、潔、飛、舞。當然,諸如塵、粉、面、沙等也在禁用之列。塵為物體之小者輕者。唐李商隱《殘雪》云:“旭日開晴色,寒空失素塵?!狈劬褪请僦??!冻o大招》:“粉白黛黑,施芳澤只?!碧铺凇锻吩姡骸皟鲈葡閹X,素雪曉凝華。入牖千重碎,迎風一半斜。不妝空散粉,無樹獨飄花??M空慚夕照,破彩謝晨霞?!泵嫫鹱詴x代束皙《餅賦》:“重羅之面,塵飛雪白”,用面喻雪。李商隱《喜雪》:“人疑游面市,馬似困鹽車?!卑拙右子校骸氨笔酗L生飄散面,東樓日出照凝酥?!鄙匙佑邪咨纳?,故唐劉禹錫《浪淘沙詞九首》之七:“卷起沙堆似雪堆”之句,白居易《雪中即事寄微之》:“連夜江云黃慘澹,平明山雪白模糊。銀河沙漲三千里,梅嶺花排一萬株。”后來,蘇軾于元祐六年(1091)再作《聚星堂雪》重申百戰(zhàn)體。

元祐六年十一月一日,禱雨張龍公,得小雪,與客會飲聚星堂。忽憶忽憶歐陽守時,雪中約客賦雪中賦詩,禁體物語,于艱難中特出奇麗,爾來四十余年莫有繼者。仆以老門生繼公后,雖不足追配先生,而賓客之美殆不減當時,公子二人又適在郡,故輒舉前令,各賦一篇,以為汝南故事云。

窗前暗響鳴枯葉,龍公試手行初雪。映空先集疑有無,作態(tài)斜飛正愁絕。眾賓起舞風竹亂,老守先醉霜松折。恨無翠袖點橫斜,只有微燈照明滅。歸來尚喜更鼓永,晨起不待鈴索掣。未嫌長夜作衣棱,卻怕初陽生眼纈。欲浮大白追余賞,幸有回飆驚落屑。模糊檜頂獨多時,歷亂瓦溝裁一瞥。汝南先賢有故事,醉翁詩話誰續(xù)說。當時號令君聽取,白戰(zhàn)不許持寸鐵。[5]

蘇軾這首詠雪詩用白描手法,寫出特征,刻畫細致入微,紀昀說,此詩“體物神妙”是不錯的。但此詩之妙,在于寫出心情。體現(xiàn)作者透過雪,憂國憂民之心。亦如歐陽修主張的“搜索萬象窺冥漠”。此時力圖矯正“西昆體”的流弊,詩歌接近現(xiàn)實,白描代替藻飾。宋初西昆體學習李商隱的詞采、用典。李商隱曾有《對雪》詩:“旋撲珠簾過粉墻,輕于柳絮重于霜。已隨江令夸瓊樹,又入盧家妒玉堂。侵夜可能爭桂魄,忍寒應(yīng)欲試梅妝。關(guān)河凍合東西路,腸斷斑騅送陸郎?!崩钌屉[這首詩,且不談辭藻、典故;若是在宋代“禁語”中,“粉、絮、霜、瓊、玉、梅”觸犯了白戰(zhàn)的規(guī)定,更沒有“惟陳言務(wù)去”。所以,后人更推重蘇軾的詠雪,“詩至宋而益加細密,蓋刻抉入理,非唐人所能囿”[6]。

再如蘇軾的《江上值雪效歐陽體》:“縮頸夜眠如凍龜,雪來惟有客先知。江邊曉起浩無際,樹杪風多寒更吹。青山有似少年子,一夕變盡滄浪髭。方知陽氣在流水,沙上盈尺江無澌。隨風顛倒紛不擇,下滿坑谷高棱危。江空野闊落不見,入戶但覺輕絲絲。沾掌細看若刻鏤,豈有豁然一一天工為?;羧灰粨]遍九野,吁此權(quán)柄誰執(zhí)持。世間苦樂知有幾,今我幸免沾膚肌。山夫只見壓樵擔,豈只帶酒飄歌兒。天王臨軒喜有麥,宰相獻壽嘉及時。凍吟書生筆欲折,夜織貧女寒無幃。高人著履踏冷冽,飄拂巾帽真仙姿。野僧斫路出門去,寒液滿鼻清淋漓。灑袍入袖濕靴底,亦有執(zhí)板趨階墀。舟中行客何所愛,愿得獵騎當風披。草中咻咻有寒兔,孤隼下?lián)羟Х蝰Y。敲冰煮鹿最可樂,我雖不飲強倒卮。楚人自古好弋獵,誰能往者我欲隨。紛紜旋轉(zhuǎn)徒滿面,馬上操筆為賦之?!鼻迦送魩燀n在《蘇詩選評箋釋》中論,嚴壑高卑,人物錯雜,大處浩渺,細處纖微,無所不盡,可敵王維一幅《江干初雪圖》。

(二)“禁體物語”的緣起

宋代詠雪詩出現(xiàn)白戰(zhàn)體原因有二:

1.宋代禪宗由“無字禪”轉(zhuǎn)到“文字禪”,士大夫禪悅之風盛行,禪宗對宋詩產(chǎn)生了極大影響

“白戰(zhàn)體”與佛經(jīng)的“遮詮”有異曲同工之妙。所謂的遮詮是從事物反面做否定的解釋,類似漢語的修辭手法中的“反襯”。遮詮是佛學對經(jīng)典教義的詮釋方式之一。這是為了解決禪宗“不立文字”與“不離文字”的矛盾而產(chǎn)生。唐代圭峰宗密禪師云:“如果是鹽,云不淡是遮,云咸是表;說水云不干是遮,云濕是表?!边@種方法使詩歌更接近禪宗的“第一義”。正如百丈懷海禪師說的,“說道修行得佛,有修有證,是心是佛,即心即佛”。都是死語,當“第一義”不可說時,禪師就用遮詮方法表達[7]181-183。正如周裕鍇說的“繞路說禪”。“至于宋代詩人,尤其蘇、黃和江西詩派,則是在禪宗典籍的參究中受到影響,直接把禪的闡釋方式轉(zhuǎn)化為詩的表達技巧[7]181-183。白戰(zhàn)體也是不直言,也是繞路而談。

2.白戰(zhàn)體為了回避“涉前人馀意”,不落窠臼

程千帆、張宏生認為白戰(zhàn)體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唐代杜甫的詩。杜甫在唐大歷元年秋夔州作《火》詩,按照“楚國風俗,大旱則焚山擊鼓,有合神農(nóng)書”:

楚山經(jīng)月火,大旱則斯舉。舊俗燒蛟龍,驚惶致雷雨。爆嵌魑魅泣,崩凍嵐陰昈。羅落沸百泓,根源皆萬古。青林一灰燼,云氣無處所。入夜殊赫然,新秋照牛女。風吹巨焰作,河棹騰煙柱。勢俗焚昆侖,光彌焮洲渚。腥至焦長蛇,聲吼纏猛虎。神物已高飛,不見石與土。爾寧要謗讟,憑此近熒侮。薄關(guān)長吏憂,甚昧至精主。遠遷誰撲滅,將恐及環(huán)堵。流汗臥江亭,更深氣如縷。[8]1297

據(jù)《水經(jīng)注》載,廣溪峽乃三峽之首,其間三十里,頹巖倚木,厥勢殆交,北岸山上有神淵,淵北有白鹽崖,高可千余丈,俯臨神淵。天旱,燃火岸上,推其灰燼下穢神淵,則降雨。又常璩以縣有山澤水神,旱時鳴鼓請雨,必應(yīng)嘉澤?!傲_落沸百泓”一句源自《莊子·胠篋》:“削格羅落罝罘之智多,則獸亂于澤矣?!鄙圩ⅲ骸盎鸱偕侥?,周圍隕落,故泓水盡為沸騰。”[8]1298對于詩文的分析,清人仇兆鰲《杜詩詳解》詮釋了,在這里無需贅述。程千帆、張宏生在《火與雪:從體物到禁物體》一文闡釋,杜甫的《火》,避開對于火本身的特點描述,如光強、色赤、溫高、煙濃等。這些特征是通過違背大自然的行為表現(xiàn)出來的,逐層分析,這樣寫的效果明顯好于個別刻畫不相關(guān)聯(lián)的事物[9]213-214。當然,只拿出詩人一首詩,進行其評價,似乎有些勉強。杜甫的《又雪》詩:“南雪不著地,青崖沾未消。微微向日薄,脈脈去人遙。冬熱鴛鴦病,峽深豹虎驕。愁邊有江水,焉得北之朝。”這首詩前四句“摹寫最工”,與陶淵明的《詠雪》:“凄凄歲暮風,翳翳經(jīng)日雪。傾耳無希聲,在目皓已潔?!狈路鹚浦?,皆狀物佳句[8]1246-1247。如果按照宋人的白戰(zhàn)體,此詩亦沒落入窠臼。

如果說白戰(zhàn)體的濫觴是杜甫,那么中間階段就是韓愈。韓愈的《詠雪贈張籍》是一首五言排律?!爸灰娍v橫落,寧知遠近來。飄飖還自弄,歷亂竟誰催。座暖銷那怪,池清失可猜。坳中初蓋底,垤處遂成堆。慢有先居后,輕多去卻回。度前鋪瓦隴,發(fā)本積墻隈。穿細時雙透,乘危忽半摧。舞深逢坎井,集早值層臺?!┳幽苤O耳,諸人得語哉。助留風作黨,勸坐火為媒。雕刻文刀利,搜求智網(wǎng)恢。莫煩相屬和,傳示及提孩?!彪m然詩文中觸及“禁語”,但是韓詩力求創(chuàng)新,氣勢雄偉,有獨特風格,對宋詩創(chuàng)作影響較大。韓愈有《陸渾山火》詩,“丹蕤縓蓋緋繙,紅帷赤幕羅脤膰”。全詩就用了一個色調(diào)即紅色,而杜甫的《火》,回避了這點。亦如佛家遮詮手法,不從正面描述,從側(cè)面入手。正如葉集之云:“韓退之《陸渾山火》詩,浣花決不能作。東坡《蓋公堂記》,退之做不到。碩儒巨公,各有造極處,不可比量高下,元微之論杜詩,以為李謫仙尚未歷其藩翰。豈當如此說?異乎微之之論也!此為知言。”[10]韓愈通過《陸渾山火》,證明從詩的局部體物以及由其變化而來的禁體物等各種表現(xiàn)方法,都是有生命力的[9]216。清人浦起龍評價杜甫的《火》云:“韓、孟聯(lián)句,歐、蘇禁體諸詩,皆源于此?!^此詩逐層刻露,逐層清晰,正復莫躐其藩籬。”[11]清人程學恂的《韓詩臆說》評韓愈的《喜雪獻裴尚書》中說:“白戰(zhàn)之令雖出于歐,盛于蘇,不知公已先發(fā)之。詠雪諸詩可按也?!保?2]

可見,杜甫、韓愈通過火詩與詠雪詩,使晚唐詩歌重視體物轉(zhuǎn)向北宋的禁物體的這一過程中,起到“導夫先路”作用。“歐陽公學韓退之”[3]8?!八稳宋迤哐怨牛鲇谕酥畼诽煺邽槎鄻?gòu)設(shè)奇巧,快心露骨,實為大變,而高才之士每多好之者,蓋以其緃恣變換,機趣靈活,得以肆意自騁耳?!保?]57其當然,最重要一個因素:宋詩白戰(zhàn)是詩學與禪學融通的產(chǎn)物[13]。佛禪有“死語不離窠臼”[14]。脫離窠臼,就活了。曾幾云:“學詩如參禪,慎勿用死句?!?/p>

二、唐宋詩心的禪變

(一)唐宋詩風的變化

我國古典詩歌發(fā)展到唐代,可謂蔚為大觀,盛極一時。唐人吸收了前人豐富的創(chuàng)作經(jīng)驗。《詩經(jīng)》的寫實傳統(tǒng)、《楚辭》的浪漫情懷、漢魏古詩的“風骨”、齊梁新體的“聲律”,樂府名歌的清新色調(diào),六朝文人的修辭技巧,都被唐人充分吸收。因此,唐人以種種因緣,在詩壇上留下豐功偉績,宋人欲求樹立,不得不自出機杼,變唐人之所己能,而發(fā)唐人之所未盡[15]。

就風格而言,唐詩主情尚意興,故多蘊藉婉曲,渾雅華腴,而以豐神情韻擅長;宋詩主理尚氣,故多徑露直遂,深折精辟而以筋骨思想見勝。宋詩之主體特質(zhì),在徑露直遂、深折精辟、輕疏纖朗、回甘雋永、寧靜幽遠、情境冷峭、沉潛內(nèi)斂、平淡從容。唐代為吾國詩之盛世,宋詩既異于唐[16]。詩風猶如千人千面,很難把握。

1.以詠雪詩為例,說明唐宋詩風的變化

如岑參的《白雪歌送武判官歸》詩中:“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梨花開?!边@一句也成為千古傳唱的名句,家喻戶曉。雖繁音促節(jié),極盡描摹之能事,款款道來,數(shù)次變換韻腳以作停頓,開闔自如,筆力虬勁。韓愈借鑒此詩,創(chuàng)作了《春雪》。唐韓愈的《春雪》:新年都未有芳華,二月初驚見春芽。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詩于平常景色中見新意,工巧奇警。清人劉坡公評韓愈這首詩說:“作詩實寫易落板滯,空翻則自見靈動。唐詩中韓愈《春雪》一首,可謂極空翻之能事矣。”[17]

南宋詩人陸游的《除夜雪》:“北風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歲除。半盞屠蘇猶未舉,燈前小草寫桃符?!边@首七言律詩貫穿者作者希望“瑞雪兆豐年”的憂國憂民的愛國情懷。才情橫溢的蘇軾的《正月十八日蔡州道上遇雪次子由韻》詩中:“下馬作雪詩,滿地鞭棰痕。佇立望原野,悲歌為黎元?!逼湟碴U發(fā)了詩人關(guān)心民生的情愫。當然,蘇軾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具有浪漫主義色彩的杰出文人。

2.以王維和黃庭堅各一首為例,說明唐詩有禪意,宋詩有理趣

王維的《酬張少府》詩云:“晚年惟好靜,萬事不關(guān)心。自顧無長策。空知返舊林。松風吹解帶,山月照彈琴。君問窮通理,漁歌入浦深。”王維的此詩中有禪意,他闡釋了自性的清靜,歸于心靜。詩中敘事寫景,松風山月,解帶彈琴,以資悟道。宋黃庭堅的《次韻答斌老病起獨游樂園二首》詩:“萬事同一機,多慮即禪病。排悶有新詩,忘蹄出兔徑。蓮花出淤泥,可見嗔喜性。小立近幽香,心與晚色靜。”大意是萬法同一,不離自性。其說理透辟,表達曲折。

時代和詩歌互相反應(yīng),詩歌會反映時代的特征,也會受時代影響。宋代國勢遠不及唐代,導致文人喜深微而不喜廣闊。其實,“以文字為詩,以議論為詩,以才學為詩”,正是宋代詩歌有別于唐詩一大特點。對于唐宋詩風的禪變,只用寥寥數(shù)筆,實在難以想盡,因為篇幅有限,在這里略表。

(二)詩心的回歸:有我之境到無我之境

“詠物隱然只是詠懷,蓋其中有我在也?!保?8]

1.王維詠雪:詩心與自然的融合

王維從小對佛教耳濡目染,他的母親是北宗首領(lǐng)普寂的弟子,王維又為南宗創(chuàng)始人惠能撰寫碑銘,可見,他與南北二宗有很深的淵源。禪宗自然對他的詩歌產(chǎn)生影響。胡應(yīng)麟評價他說:“太白五言絕,自是天仙口語,右丞卻入禪宗?!保?9]自然而然,王維詩歌是受佛教影響的。王維有不少膾炙人口的佳作,為后人吟詠已久,“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于壯闊山河中對祖國的山川的贊嘆。王國維《人間詞話》中稱此詩:“此等境界,可謂千古壯觀?!保?0]王維后期作品有佛老思想,寄情于山水。

惠能禪師把大乘佛教空等一些相關(guān)的學說,融入本土的儒家文化思想,形成一套主觀唯心主義[21]277。禪宗以“無念為宗”,追求心空的境界。心空即無欲、無執(zhí)、不生、不死、大休、大息,達到永恒的涅槃,也是“性空即是佛”。南宗惠能主張:“即心即佛”,把眾生與佛歸結(jié)為自心,認為佛與眾生的區(qū)別在于自身的“悟”與“迷”?;菽芸磥矸鸩辉谶b遠的彼岸世界,而在自己心中?!白孕摹庇X悟是成佛根本途徑,“頓悟”是見性成佛的根本方法[22]。王維詩歌和禪宗的互相滲透,特別是山水田園詩歌,但是本文只研究詠雪詩。

王維的《冬晚對雪憶胡居士家》詩云:“隔牖風驚竹,開門滿山雪。灑空深巷靜,積素廣庭閑適。”從容、閑適,未著人力,“詩心“與自然和諧一體,由“灑空”的落雪呈現(xiàn)的“靜”,來襯托深巷之深,這種縱深有作者視覺之內(nèi)到視覺之外,仿佛連接蒼穹的“內(nèi)心”那樣廣闊無垠;而積素展現(xiàn)的閑,則襯托“廣庭”的廣。于是,愈閑愈廣,愈廣愈閑。這是詩人的心態(tài),也與宇宙的深邃、閑靜想契合[23]77-78。此所謂寫雪不著跡象,也是禪宗的遮詮手法。清人徐增的《而庵詩話》評價王維的詩歌是“王維所得之‘心’即禪家所覓之心,即在悟的剎那與自然萬籟不分彼此,圓融渾整,‘打成一片’的‘我梵一如’的狀態(tài)”。宋王安石也有詠雪詩《次韻和甫吟雪》:“奔走風云四面來,坐看山垅玉崔巍。”詩中都是有我之境,打上主體的烙印,作者費力在描繪雪,通過雪抒發(fā)自己的惆悵。和王維的詩大相徑庭,王維的雪即詩人,詩人即雪,渾然一體,不分物我。蘇軾的詠雪詩也用驚字,蘇軾受佛禪影響,使詩心回歸“第一義”,回歸“本心”。蘇軾的詠雪《夜雪獨宿柏仙庵》中:“晚雨纖纖變玉霙,小庵高臥有馀清。夢驚忽有穿窗片,夜靜唯聞瀉竹聲。穩(wěn)壓冬溫聊得健,未濡秋旱若未耕。天公用意真難會,又作春風爛漫晴?!弊髡吡D接近自然,但是“天意難會”。此詩中也用驚字,是霙穿窗片驚夢。大自然對人心的驚擾。而不似王維的“隔牖風驚竹”。

誠如王樹海先生所言,蘇軾力圖為回歸詩心的自然而努力,“略唐人之所詳,詳唐人之所略”,為宋詩風格的形成做出根本性貢獻[23]77-78。唐宋詩心軌跡也就由王維的“天人相半”到蘇軾的極力回歸自然。

2.蘇軾寫心表意,體物神妙

蘇軾是把儒家文化思想中的“辭達”觀與六朝以來“窺情風景之上”的體物傳統(tǒng)有機結(jié)合起來的人物。因此,蘇軾寫心表意,必以“體物神妙”為機抒。亦如莊子說的“無以人滅天”,隨物賦形,是宋代詩心得以回歸。蘇軾詠雪詩也很多,如《雪后到乾明寺遂宿》詩:“門外山光馬亦驚,階前屐齒我先行。風花誤入長春苑,云月長臨不夜城。未許牛羊傷至潔,且看鴉鵲弄新晴。更須攜被留僧榻,待聽崔檐瀉竹聲?!边@首七言律詩辭情明快,傳達出詩人樂觀的生活態(tài)度。蘇軾的《次韻陳四雪中賞梅》:“臘酒詩催熟,寒梅雪都新。杜陵休嘆老,韋曲已先春。蘇秀驚凡目,遺英臥逸民。高歌對三白,遲暮慰安仁?!?/p>

蘇軾深諳禪機,往往遇物悲喜。他說:“欲令詩語妙,無厭空且靜?!薄办o故了群動,空故納萬境?!边@些詩歌都帶有超然物外的佛教思想。這些佛教思想也就在生活中得以運用,即便是“烏臺詩案”,他仍然表示,“竊祿從來豈有因”。即便蘇軾終有狂放之天然流露,人生得失之間,也不探究。蘇軾的生活可謂“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他所交游的對象除了文人雅士之外,他和當時著名的禪僧雪竇、惠崇有詩文唱和。我們耳熟能詳?shù)摹痘莩绱航砭啊?,元豐八年,蘇軾在江陰為宋代著名的僧人——惠崇作的畫題詩,其一:“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边@首詩前三句是惠崇畫里的景物,末句寫蘇軾心里的想象。宋代烹飪以蔞蒿、蘆芽和河豚同煮,因蘇軾看見蔞蒿、蘆芽,想到河豚。鴨在惠崇畫中,河豚在蘇軾意中。“水暖先知”是設(shè)身處地的體會,“河豚欲上”是即景生情的聯(lián)想[24]。用寥寥幾筆,勾勒一幅祥和的生活畫面,給人平淡的感覺。

蘇軾被貶嶺南,過著“萍水相逢,盡是他鄉(xiāng)之客”的寄人籬下生活,一改豪放之氣。作品中多了關(guān)于人生哲理的探索,心靈的碰撞,詩風更近自然,清新寧靜。錢鐘書評價蘇軾,其詩“從心所欲,不逾矩。”有行云流水、泉源涌地般的自由灑脫;另一方面,有遵守“行當可行,止于所止”的規(guī)則[26]10。亦如趙翼所說:“天生健筆一枝,爽如哀梨,快如并剪,有必達之隱,無難顯之情,此所以繼李、杜之后為一大家也?!保?6]56

綜上所述,深諳禪理的王維與蘇軾,乃是體現(xiàn)唐宋詩歌禪變的典型。藝術(shù)生命力在于創(chuàng)新?!吨芤住で罚骸熬右宰詮姴幌ⅰ!彼稳嗽谠姼鑴?chuàng)作上,或繼承前人從不同角度闡發(fā);或力圖獨抒性靈;或在方式方法上有所創(chuàng)新。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是唐宋詩心的回歸。唐詩的詩心是自然的,唐詩是“不削而成”,宋詩對于唐詩而言,也是一種“詩心”的“費力”的回歸。佛禪中講“汝即梵”,佛禪講“見心見性”,從佛禪看來“心”與“自然”是自在的融通,而言為心聲,詩言志,這種自然就通過語言流淌出來。清人徐增說王維是“魔詰純乎妙語,絕無跡象可即”。究其根本在于王維所得之心是禪家之心,是與天地自然的契合。而這種詩風到了宋代改換了方式訴諸于文字,以議論為詩,以才學為詩,費力的體悟佛禪的自然詩境。王安石的“寒鄉(xiāng)不念豐年瑞”,過于雕琢,過于費力接近自然,不似王維的“積素廣庭閑”,詩與雪自然融為一體。二是唐宋詩風禪變的軌跡。由唐前期的“士宦禪隱”的田園詩風經(jīng)過唐后期的“貶官禪悅”的人造自然再到宋詩的“禪隱”、“禪悅”詩風的形成。進而到宋代回歸自然的詩風,回到“白賁”素色的文飾。蘇軾的詠雪詩對融進自然似乎就有自覺的理性的認識。亦如繆鉞所言:“宋人變唐人之所已能,而發(fā)唐人之所未盡”。總之,我們可以透過詠雪詩,以小見大的方式,體悟唐宋詩歌語言的變化、風格的迥異、詩心的運行軌跡,及至禪變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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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鄭紅翠]

·生態(tài)文明建設(shè)·

Zen Ancient Poems Change from Tang to Song
—A Poem Describing Snow Case

SUN Yu-nan
(School of Literature and Media,Three Gorges University,Yi-chang 443002,China)

Abstract:There exists an inextricable link between Chinese poetry and Confucianism,Buddhism and Taoism with the times changing and thousands of springs and autumns passing. The positive secular attitude of Confucianism marked a political stigma on the landscape and pastoral poetry with“The wise find joy in water,the benevolent find joy in mountains”as the guiding ideology. As Wang Yinglin said,“Confucian language,the word not the law.”Taoism has the rational understanding of“Man follows the earth,the earth follows heaven,heaven follows Dao,and Dao follows nature”. Liu Xie said,“After the Taoist though subsided,the landscape literature began to prosper.”Compared with Confucianism and Taoism,the Buddhism and Zen is a natural harmony. This paper attempts to take the perspective of Fochan,with examining the Fochan and the three aspects of poetry language,poetic style,and even poetic heart return of Tang and Song poetry describing snow. It chooses examples from Wang Wei represented by“Moon Water when character card”,in which poetry and nature are integrated,to Su Shi whose poetry describing snow try to return to nature,and then explores the Zen change reflected in Tang and Song Poetry.

Key words:Fochan;poems describing snow;Wang Wei;Su shi;poetry

中圖分類號:I299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9-1971(2016)02-0108-06

收稿日期:2016-01-04

基金項目:三峽大學人才科研啟動基金項目(KJ2014B071)

作者簡介:孫宇男(1977-),女,黑龍江牡丹江人,講師,文學博士,從事佛禪與中國文學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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