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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陵記》數(shù)種及其輯本考論

2016-03-15 08:32:09張帆帆黨亞杰
武陵學(xué)刊 2016年1期

張帆帆,黨亞杰

(山東大學(xué)文學(xué)與新聞傳播學(xué)院,山東濟(jì)南25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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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陵記》數(shù)種及其輯本考論

張帆帆,黨亞杰

(山東大學(xué)文學(xué)與新聞傳播學(xué)院,山東濟(jì)南250100)

摘要:《武陵記》,今存作者可考者有黃閔《武陵記》及伍安貧《武陵記》兩種。唐宋時期二書亡佚,其部分條目待類書征引以及各史書、文集注而得以保存。元代開始,《武陵記》輯佚之作間出,元陶宗儀《說郛》,清王謨《漢唐地理書鈔》、陳運溶《麓山精舍叢書》以及今人劉緯毅《漢唐方志輯佚》等書皆輯《武陵記》。各家輯佚水平不一,并多有訛、漏之處。對各書所引《武陵記》以及各家輯本進(jìn)行考證,可厘清《武陵記》相關(guān)條目的真?zhèn)闻c歸屬問題?,F(xiàn)存《武陵記》各條目,除具有較重要的輿地價值與史料價值外,亦具有較強(qiáng)的文學(xué)性。

關(guān)鍵詞:《武陵記》;黃閔;伍安貧;輯佚

魏晉南北朝時期,地記蓬勃發(fā)展,據(jù)《隋書·經(jīng)籍志》《舊唐書·經(jīng)籍志》《新唐書·藝文志》等目錄書所載及《北堂書鈔》《初學(xué)記》等類書征引,可知魏晉南北朝時期地記有數(shù)百種之多,此類作品,多散佚嚴(yán)重,元代開始,地記輯佚之作始興。元陶宗儀《說郛》首輯漢魏六朝地記作品數(shù)十種之多。此后,清王仁俊《玉函山房輯佚書補(bǔ)編》、王謨《漢唐地理書鈔》、黃奭《漢學(xué)堂知足齋叢書》等亦多輯此類作品。但諸家輯佚時,部分條目失于考證,誤輯、漏輯者較多。以《武陵記》為例,今作者可考者有黃閔《武陵記》及伍安貧《武陵記》兩種,清王謨《漢唐地理書鈔》、陳運溶《麓山精舍叢書》對黃、伍兩家《武陵記》皆作輯佚,而王仁俊《玉函山房輯佚書補(bǔ)編》則輯有黃閔《武陵源記》一種,但三書所輯皆有漏者,并且多將作者混淆。除清人所輯上述兩家《武陵記》外,元陶宗儀《說郛》又輯有鮑堅《武陵記》一種,但考其條目,多有訛誤。今人劉緯毅先生《漢唐方志輯佚》一書除輯有黃、伍兩家《武陵記》外,另輯有佚名《武陵記》一種,其將各書征引不著作者之《武陵記》皆輯入佚名《武陵記》,處理較為客觀。是書所輯《武陵記》各條目最為完備,但亦有個別條目有誤。本文擬對《武陵記》各輯本存疑條目進(jìn)行考證?!段淞暧洝匪d各條目,多具有較強(qiáng)的輿地色彩與史料價值,受魏晉南北朝重文風(fēng)氣的影響,《武陵記》中的部分條目又具有較強(qiáng)的文學(xué)色彩。

一、《武陵記》作者及輯本

武陵,漢高祖時置,新莽時期曾將武陵郡改為建平郡,屬荊州。三國時治在臨沅(今常德市武陵區(qū)和鼎城區(qū)的大部),初屬蜀,后屬吳。西晉、劉宋時,武陵郡所轄地區(qū)無大變化,蕭齊時,武陵郡治遷至沅陵,蕭梁時,武陵郡治遷回臨沅,并升武陵郡為武州。《武陵記》作者今可考者有黃閔與伍安貧。

黃閔,齊梁時武陵人,《明一統(tǒng)志》言其“博學(xué)有詞藝”。宋《(嘉泰)吳興志》卷十九言浙江烏程縣有“黃閔橋”,但未言其得名原因,不知其所言黃閔與《武陵記》作者是否為一人。黃閔《武陵記》,卷亡,史志不著錄,曾國荃《(光緒)湖南通志》言為一卷。黃閔除撰有《武陵記》外,另著有《沅州志》《神壤記》兩部地記作品?!渡袢烙洝芬痪?,《隋書·經(jīng)籍志》言其所記為滎陽山水。姚振宗《隋書經(jīng)籍志考證》卷二十一言《神壤記》與王韶之《神境記》類,并言《神壤記》或即為《武陵記》之別稱:“《御覽》‘地部’、‘人事部’引王韶之《神境記》云:‘滎陽縣蘭巖山有雙鶴,昔有夫婦隱此山,化成鶴,又九嶷有青澗,中有黃色蓮花。又云滎陽有靈源山,有石髓、紫芝?!渡窬秤洝飞w亦記滎陽山水,古跡與此相類,特不知黃閔與王韶之孰先孰后耳,此疑《武陵記》之一?!盵1]《沅州志》,又名《沅川記》,明廖道南《楚紀(jì)》卷四十一“考履內(nèi)紀(jì)”前篇言是書“精核可紀(jì)”,《明一統(tǒng)志》則言唐章懷太子李賢注《后漢書·郡國志》嘗“取之為證”。今考李賢《后漢書·郡國志注》未見征引黃閔《沅州志》,而其《后漢書·馬融傳注》《后漢書·南蠻西南夷列傳注》則引黃閔《武陵記》三條,不知《明一統(tǒng)志》所言黃閔《沅州志》是否即黃閔《武陵記》。

伍安貧,字子素,梁時武陵漢壽(今屬湖南)人,博雅嗜學(xué),梁朝累降元纁之禮,辭以疾。伍安貧為晉伍朝之后。伍朝,《晉書》本傳載其“少有雅操,閑居樂道,不修世事,性好學(xué),以博士征,不就。刺史劉弘薦朝為零陵太守。奏可,而朝不就,終于家?!盵2]明廖道南《楚紀(jì)》卷四十七《闡幽外紀(jì)》前篇言伍朝之后“有伍安貧者,博雅幽尚,有朝之風(fēng),梁屢命有司征之,不就,伍安貧有其祖之遺風(fēng)?!蔽榘藏殹段淞暧洝?,卷亡,史志亦不著錄,《輿地紀(jì)勝》卷六十八言其嘗撰《武陵地理記》,《(嘉靖)常德府志》卷十五、《明一統(tǒng)志》卷六十四并言其撰《武陵圖志》,二書應(yīng)即《武陵記》之別名。另,伍安貧嘗有舊居在武陵東,號為“崇雅寺”。《輿地紀(jì)勝》卷六十八載:“崇雅寺,為伍安貧之故居,在武陵東,齊高章王守郡,以伍氏崇雅可崇,遂啟武帝改所建之寺名曰‘崇雅’?!盵3]577

除黃閔、伍安貧兩家所作《武陵記》外,元陶宗儀《說郛》又輯得鮑堅《武陵記》一種。鮑堅《武陵記》,元前書均不見載,陶宗儀《說郛》輯得六條。考其所輯“武山”條,《后漢書》注、《冊府元龜》等均言出黃閔《武陵記》;又考其所輯“黃聞山”條,《方輿勝覽》言出伍安貧《武陵記》(詳見下文考證)。鮑堅《武陵記》,應(yīng)是《說郛》作者從黃、伍兩家《武陵記》中拼湊條目又附會作者而成。以其多偽,故不將其納入作者可考之范圍。陶宗儀以后,《(嘉慶)大清一統(tǒng)志》卷三百六十四亦引鮑堅《武陵記》“風(fēng)門山”一條,內(nèi)容與《說郛》同,或即轉(zhuǎn)引自《說郛》。《(光緒)湖南通志》亦言鮑堅撰《武陵記》,或亦轉(zhuǎn)引自《說郛》而致誤也。

《武陵記》亡佚后,輯佚之作漸興,除上文所提《說郛》輯鮑堅《武陵記》一種外,清王謨《漢唐地理書鈔》輯得黃閔《武陵記》及伍安貧《武陵記》兩種。王謨一書,將黃閔《武陵記》與伍安貧《武陵記》置于一篇,共二十三條。黃記在前,伍記在后,中間亦雜入不著作者《武陵記》數(shù)條,文末對書中部分條目進(jìn)行考證,但文章體例稍顯凌亂。

陳運溶《麓山精舍叢書》輯得黃閔《武陵記》二十五條、伍安貧《武陵記》九條。其言黃閔為南朝齊時人,未言所由。其按《武陵記》各條目在類書中出現(xiàn)的先后順序依次排列,如“《后漢書》章懷太子賢注引三事”“《北堂書鈔》引三事”“《初學(xué)記》引二事”“《太平御覽》引十六事”,體例較清晰。但對各類書中重復(fù)出現(xiàn)的條目不作整合,如“綠蘿山”條,《北堂書鈔》卷一零六與《太平御覽》卷五百七十二皆引,且文字相近,陳氏亦將此二條在文中分別羅列,不作整合。另外,其將部分不著作者《武陵記》皆納入黃閔《武陵記》中,如《太平御覽》卷四十九“風(fēng)門山”條、“虎齒山”條、“白雉山”條等。

王仁俊《玉函山房輯佚書補(bǔ)編》從《太平寰宇記》卷一一八輯出黃閔《武陵源記》九條。此九條中,“張若城”條、“太常潘浚”條、“鹿山石穴”條、“沚水”條、“三銅器”條以及“延溪柘樹”條,《太平寰宇記》皆不著作者,而“臨沅黃道真”條《方輿勝覽》卷三十亦引,言為伍安貧《武陵記》,僅“天門山”條為黃閔《武陵記》。另,王氏所輯“武陵郡東有水名鼎口,每望川中,行舟如樹之一葉”條,亦言出《太平寰宇記》卷一一八,但觀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及古逸叢書影宋本《太平寰宇記》皆無此條,不知王氏所輯此條所據(jù)版本為何種。清方世舉《韓昌黎詩集編年箋注》卷三亦引此條,言出黃閔《武陵沅》,應(yīng)即黃閔《武陵記》之誤。

今人劉緯毅《漢唐方志輯佚》輯得黃閔《武陵記》九條、伍安貧《武陵記》兩條及作者待考《武陵記》十九條。是書于各書開端加有題序,對作者生平、武陵地區(qū)地理沿革作了介紹,文末附有簡校。是書為目前《武陵記》各輯本體例最清晰、條目最完善者。

二、《武陵記》相關(guān)條目考辨

上述各家輯本條目安排、文章體例有較大差異,而部分輯本有誤、漏之處。茲將諸家所輯條目存疑者予以考辨。

武山高可萬仞,山半有盤瓠石窟,中有一石,狗形,云是盤瓠之遺像。又有斑蛇,四眼,身大十圍,山有水出,謂之武溪是也。在縣之西。(《說郛》宛委山堂本卷六十一)

此條,《后漢書》注、《冊府元龜》等均言出黃閔《武陵記》。陶氏言為鮑堅《武陵記》,不知所據(jù),應(yīng)誤也。

昔有臨沅黃道真住黃聞山側(cè)釣魚,因入桃花源,陶潛有《桃花源記》,今山下有潭,名黃聞,此蓋聞道真所說,遂為其名也。(《說郛》宛委山堂本卷六十一)

此條,宋祝穆《方輿勝覽》言為伍安貧作,陶氏言為鮑至撰,或誤也。另外,《說郛》所輯鮑至《武陵記》“武陵山”“風(fēng)門山”“石帆山”“虎齒山”等條,皆出《太平御覽》卷四十九?!短接[》此數(shù)條均不言作者,其中“風(fēng)門山”條,《初學(xué)記》卷八亦引,亦不著作者,陶宗儀言出鮑堅《武陵記》,不言所據(jù),或是妄加作者而成。

除《說郛》所引鮑堅《武陵記》外,曾國荃《(光緒)湖南通志》卷二百四十八“藝文志四”又言《太平廣記》引鮑堅《武陵記》一條:“《武陵記》,鮑堅撰,《太平廣記》引?!钡椤短綇V記》所引《武陵記》,唯“文廣通”一條:

廣通以宋元嘉二十六年見有野豬食其稼,因舉弩射,中之,流血而走。尋血蹤,越十余里,入一穴中,行三百許步,豁然明曉,忽見數(shù)百家居止,莫測其由來,視所射豬,已歸村人圈中。俄有一叟出門,云:“汝非射吾豬者乎?”文曰:“豬來犯仆,非仆犯豬?!蔽淘唬骸盃颗u枞酥?,信有罪矣。而奪之牛者,罪又重矣?!蔽囊蚧字x過,翁云:“過而知改,是無過矣。此豬前緣應(yīng)有其報,君無謝焉?!蔽毯粑耐ㄖ翉d上,見十?dāng)?shù)書生,皆冠章甫之冠,服縫掖之衣。有博士,獨一榻面南,談老子。又見西齋有十人相對彈一弦琴,而五聲自韻。有童子酌酒,呼令設(shè)客。文飲半酣,四體怡然,因爾辭退。觀其墟陌。人事不異外間,覺其清虛獨遠(yuǎn),自是勝地。徘徊欲住,翁乃遣小兒送之,令堅關(guān)門,勿復(fù)令外人來也。文與小兒行,問其始末,答曰:“彼諸賢避夏桀難,來此,因?qū)W道得仙。獨榻座談老子者,昔河上公也。仆漢時山陽王輔嗣,至此請問老子,滯義仆自掃門已來于茲十紀(jì)。始蒙召進(jìn),得預(yù)門人,猶未深受要訣。只令守門至洞口,分別殷勤,自言相見未期。文通自所入處,見所用弩皆已朽斷。初謂少頃,已十二年矣。文通家已成喪,訖聞其歸,乃舉村驚疑,明日,與村人尋其穴口,唯見巨石塞之。燒鑿不可為攻焉。[4]

此條,《太平廣記》轉(zhuǎn)引自《神仙感遇傳》,而《神仙感遇傳》言出《武陵記》,并未言作者。曾氏言為鮑堅撰,不知所據(jù)。清王謨《漢唐地理書鈔》言此故事或是武陵人讀《桃花源記》,將人事附會于《武陵記》而作[5]。

(包茅山)山際出包茅,有刺而脊,因名包茅山。(《史記正義·夏本紀(jì)》)

此條,同治五年金陵書局本《史記正義》轉(zhuǎn)引自《括地志》:“辰州盧溪縣西南三百五十里有包茅山,《武陽記》云‘山際出包茅,有刺而三脊,因名包茅山?!盵6]盧溪縣,在沅水中游沅陵附近,其所言“包茅山”亦在武陵地區(qū)。并觀盧溪縣,歷代沿革并無名“武陽”者,此處“武陽”應(yīng)為“武陵”之誤也。張守節(jié)引時或誤,今人劉緯毅《漢唐方志輯佚》亦從其誤,將此條納入唐《武陽記》,言武陽為今福建韶武[7],此條所言包茅山,必不屬福建武陽,而屬湖南,其為《武陵記》無疑也。此條,陳運溶、王仁俊皆不輯,唯王謨《漢唐地理書鈔》將此條錄入黃閔《武陵記》,王謨所輯,當(dāng)為確解。

三、《武陵記》之創(chuàng)作趨向及其文學(xué)性

六朝地記的產(chǎn)生,與彼時社會背景、文學(xué)自身的發(fā)展等均有密切關(guān)系。地域意識的增強(qiáng),使得地記作者在創(chuàng)作時,有意矜夸鄉(xiāng)賢耆舊,寫山水、地理時,亦以“述美”為要務(wù)。另外,地記作者大都身份較高,或在當(dāng)?shù)貫楣?,或為?dāng)時世家大族中的成員,多具有較高的文學(xué)修養(yǎng),使得地記中眾多條目無論是紀(jì)實還是“虛美”,均具有較強(qiáng)的文學(xué)性。地記作者在創(chuàng)作時,積極借鑒前代作品的創(chuàng)作經(jīng)驗,以資宣揚己地山水。前代故事將地名托于武陵而影響最大的,莫過于陶淵明的《桃花源記》。《桃花源記》言“晉太元中,武陵人捕漁為業(yè)……”,將虛構(gòu)的故事,附著在真實存在的時間、地名之上。其既言故事出于武陵,作為六朝時期專記武陵地區(qū)的兩部地記,亦努力運用其影響,或在地記中重申“桃花源”之故事,為己地做宣傳,或借鑒《桃花源記》之故事模型、結(jié)構(gòu),予以重新創(chuàng)作。如《太平御覽》所引《武陵記》條:“武陵山中有秦避世人,居之尋水,號曰‘桃花源’,故陶潛有《桃花源記》,又云山上有神母祠。”[8]551又如“晉太康中,武陵漁人黃道真泛舟自沅溯流而入。道真既出,白太守劉歆。歆與俱往,則已迷路”[9]。以及“昔有臨沅黃道真,住黃聞山側(cè)釣魚,因入桃花源。陶潛有《桃花源記》。今山下有潭,立名黃聞,此蓋聞道真所說,遂為其名也”[8]550。以上幾條,皆是將《桃花源記》的故事以簡練概括的方式加以復(fù)述,其目的除了介紹地理外,亦有借虛幻之事宣揚己地形象之意。如“黃聞潭”之名,即是因“桃花源”之故事而得。除此類簡單介紹故事的條目外,《武陵記》作者亦有意創(chuàng)作與《桃花源記》類似的故事情節(jié),如“鹿山石穴”條:“鹿山有穴,昔宋元嘉初,武陵溪蠻人射鹿,逐入一石穴,穴才可容人,蠻人入穴,見有梯在其傍,因上梯,豁然開朗,桑果靄然,行人翱翔,不似戎境。此蠻乃劈樹記之,其后尋之,莫知其所處?!盵8]590此條故事,情節(jié)結(jié)構(gòu)多模仿《桃花源記》。首先言入口隱蔽窄小,均為人意外探得,不斷深入后方通達(dá)寬敞,別見天地。在對洞穴及內(nèi)部景象的具體描述上,甚至直接借鑒《桃花源記》的詞句,《桃花源記》中武陵人“緣溪行”,見“山有小口”,“初極狹,才通人,復(fù)行數(shù)十步,豁然開朗”;“鹿山石穴”條蠻人入穴后,最初亦是“穴才可容人”,上梯后“豁然開朗”,頗有柳暗花明的韻致。其次,所構(gòu)造的理想社會并非神仙世界,其中之人亦無特異之處,而是普通人,并同樣進(jìn)行著耕織勞作。桃花源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鹿山石穴”則“桑果藹然”。值得注意的是,此中人的生活雖與外人無異,但其淳樸悠然卻遠(yuǎn)勝于世俗?!短一ㄔ从洝分小包S發(fā)垂髫,并怡然自樂”,見有外人入內(nèi),熱情待客,“設(shè)酒殺雞作食”;“鹿山石穴”條雖未詳細(xì)表述穴中人的生活場面,但通過蠻人的視角,也可以看到里面“行人翱翔,不似戎境”的景況,以簡淡的筆墨,將穴內(nèi)的自由恬靜與外界的嘈雜蠻蕪進(jìn)行了比較。此外,“尋而不得”的結(jié)尾同樣脫胎于《桃花源記》。武陵人出桃花源后,“處處志之”,太守遣人隨其再尋,迷而“不復(fù)得路”,南陽劉子驥“欣然規(guī)往”,未果而病終。武陵蠻人亦遭遇此種窘境,雖“批樹記之”,卻終究“莫知其所處”。“鹿山石穴”條行文簡短,但完整地沿襲了《桃花源記》以武陵人蹤跡為線索的書寫模式,從偶入洞穴到發(fā)現(xiàn)異域,再到重返迷途,結(jié)構(gòu)緊湊,情節(jié)跌宕。

與“鹿山石穴”條相比,上文提及的“文廣通”條則更為細(xì)致地繼承了《桃花源記》的構(gòu)思方式,在基本的以蹤跡為線索之外,還豐富了諸多細(xì)節(jié),增添了穴內(nèi)居民生活情調(diào)的描寫。文廣通射傷野豬,隨之進(jìn)入洞穴,發(fā)現(xiàn)數(shù)百村戶。針對射豬尋豬這一行為,文廣通還與一村中老翁產(chǎn)生了些許爭辯,并最終為其“牽牛蹊人之田,信有罪矣。而奪之牛者,罪又重矣”“過而改之,是無過矣”的觀點所折服。穴內(nèi)“人事不異外間”,亦有書生博士,講《老子》,彈弦琴,酌酒待客,并借守門小兒之口言出,這些得道圣賢是為避“夏桀難”而隱居于此,與桃源中人“避秦難”如出一轍。但是,“文廣通”條納入了諸多“道”與“仙”的元素。雖然穴內(nèi)墟陌人事與外間無異,但更為“清虛獨遠(yuǎn)”,而“致虛極,守靜篤”正是老莊道學(xué)所崇尚的修養(yǎng)方式和人生態(tài)度。座上書生博士皆已修煉成仙,河上公現(xiàn)身說道,魏晉玄學(xué)奠基者王弼掃地一百二十年仍為守門小兒,結(jié)尾弓弩朽斷、少頃即是十二年的情節(jié)設(shè)置,與《述異記》中“爛柯人”的故事十分相似,為穴內(nèi)看似平常的生活增添了濃郁的傳奇色彩。隨后,繼續(xù)沿承《桃花源記》“重返不得”的范式:“與村人尋其穴口,唯見巨石塞之。燒鑿不可為攻焉。”“文廣通”條和《桃花源記》都用細(xì)膩的筆觸描寫了“外人”與穴內(nèi)人接觸交流的情景,突顯出穴內(nèi)淳厚質(zhì)樸的民風(fēng),也體現(xiàn)出作者崇尚恬淡靜雅生活的理想。

另外,地記作者創(chuàng)作時內(nèi)容的選擇,又實與其個人的價值取向、個性追求有關(guān)。上文言伍安貧“博雅幽尚”,并有先祖“閑居樂道,不修世事”之遺風(fēng),而其《武陵記》所記,亦體現(xiàn)出其精神之追趨。如《輿地紀(jì)勝》卷六十八所載伍安貧《武陵記》:“(沅江縣)人氣和柔,多淳孝,少宦情,常彈五弦之琴,以黃老自樂,有虞夏之遺風(fēng)?!盵3]576“多淳孝,少宦情,以黃老自樂”,無疑與地記作者自身“博雅幽尚”的精神趨向相一致。另外,地記作者創(chuàng)作時多有“矜夸鄉(xiāng)賢”“顯揚郡望”的目的,而其自己家族中成員,亦是記述重點之一。上文已提晉伍朝為伍安貧先祖,且有“雅操”,伍安貧《武陵記》記其事跡以顯揚家望則為理之常情。如其《武陵記》“學(xué)書池”條言:“晉朝高士伍朝別墅堂下有學(xué)書池,色微黑,今遺跡存焉?!盵3]577雖其主要目的為記載地理,即“學(xué)書池”,但其字里行間流露出的溢美之意,亦可一覽。其既言伍朝為“高士”,又寫其學(xué)書池“色微黑”,無疑是想突出其“博雅好學(xué)”之性。

此外,《武陵記》中的諸多條目,受六朝時期重文風(fēng)氣的影響,大都文筆優(yōu)美,如黃閔《武陵記》“綠蘿山”條:有綠羅山,側(cè)巖垂水懸蘿,百里許,得明月池,碧潭鏡澈,百尺見底。素岸若雪,松如插翠。流風(fēng)叩阿,有絲桐之韻。土人為之歌曰:“仰茲山兮迢迢,層石構(gòu)兮嵯峨。朝日麗兮陽巖,落景燦兮陰阿。彰壑兮生音,吟籟兮相和。敷芳兮緣林,恬淡兮潤波。樂茲潭兮安流,緩爾擢兮詠歌?!盵8]334-335描述中出現(xiàn)了山巖、懸蘿、池潭、水岸、松樹、流風(fēng)等一系列意象,借助景致的不斷疊加以豐富綠蘿山的視覺效果。并善用修飾性詞語和比喻等修辭方式,懸蘿緊貼山巖向水而垂,明月池青碧如鏡,白色的岸似雪般亮潔,松樹蔥郁直入蒼穹,清風(fēng)流轉(zhuǎn)仿若琴音,寥寥數(shù)筆,營造出綠蘿山蒼翠欲滴、潭水清澈靜明的畫面。描述中多用四字句式,節(jié)奏明快,讀來朗朗上口。其后所附土人之歌,五言與四言交替出現(xiàn),中間以“兮”字調(diào)和節(jié)奏,韻律協(xié)調(diào)婉轉(zhuǎn),為整個條目增添了較強(qiáng)的文學(xué)性和藝術(shù)性。又如黃閔《武陵記》“丹陂”條:“有湖名為丹陂,周圍數(shù)百頃,青波澄映,洲嶼相望。”[8]669四字句相連使用,以“百頃”寫出湖面之廣,以色彩性詞語“青”強(qiáng)化湖水的澄凈,此外,還有大小洲嶼點綴其間,遠(yuǎn)近相隔,勾勒出明波浩瀚的丹陂湖景。

《武陵記》部分條目是對武陵地區(qū)社會歷史、地理沿革情況的再現(xiàn),而部分條目文筆之優(yōu)美,則受六朝時期重文風(fēng)氣的直接影響。其與六朝時期各家地記一道,為我們管窺六朝時期各地區(qū)社會風(fēng)貌提供了有益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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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輯:田皓)

本刊啟事

本刊已許可中國學(xué)術(shù)期刊(光盤版)電子雜志社在中國知網(wǎng)及其系列數(shù)據(jù)庫產(chǎn)品中以數(shù)字化方式復(fù)制、匯編、發(fā)行、信息網(wǎng)絡(luò)傳播本刊全文。作者向本刊提交文章發(fā)表的行為即視為同意我刊上述聲明。

Research of Wuling Records and Its Collection Books

(School of Literature and Journalism, Shandong University, Jinan 250100, China)
ZHANG Fanfan, DANG Yajie

Abstract:Wuling Records have two versions whose author can be determined. One is written by Huang Min, the other by Wu Anpin. The two books disappeared during the Tang and Song dynasties. Some clauses were reserved by the quote of category books and the note of historical books and collection works. Since the Yuan dynasty, Wuling Records has frequented in different collection books such as Tao Zongyi’s Shuo Fu, Wang Mo’s Printing of Geography Book during Han and Tang, Chen Yunrong’s Collection of Lushan Vihara, Liu Weiyi’s Collection of Local Chronicles during Han and Tang. Wuling Records appeared in different collection books are different in quality and boast some errors. This paper makes a study of Wuling Records and different collection books which include it and argues that the existing clauses in Wuling Records boast geographical, historical and literary value.

Key words:Wuling Records; Huang Min; Wu Anpin; collection

作者簡介:張帆帆,女,山東濟(jì)寧人,山東大學(xué)文學(xué)與新聞傳播學(xué)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魏晉南北朝文學(xué)和唐宋文學(xué)。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xué)基金項目“魏晉南北朝私撰史籍與文學(xué)之關(guān)系及其影響研究”(13BZW056)。

收稿日期:2015-10-11

中圖分類號:I206.4

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674-9014(2016)01-01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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