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明

(凱里學院人文學院,貴州凱里 556011;上海師范大學人文學院,上海 200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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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黑水城文獻看元代的陰陽學教育

趙小明

(凱里學院人文學院,貴州凱里 556011;上海師范大學人文學院,上海 200234)

摘 要:元代進一步加強了對民間陰陽學的管理和控制,設置了陰陽學機構。通過黑水城文書可得知在元代陰陽學教育在黑水城地區(qū)有著完善的組織機構、人員配備,并有著頻繁的教學活動。

關鍵詞:元代;黑水城;陰陽學;教育

元代的陰陽學教育制度,葉新民、李元華、張同鑄等學者已經(jīng)進行了較為深入的研究①,但在研究元代的陰陽學制度的過程中未對黑水城文獻加以利用。黑水城文書中有部分文獻與元代的陰陽學教育制度有關,是研究元代陰陽學教育制度運行實態(tài)的珍貴一手資料。筆者擬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以黑水城文獻為中心,結合傳世文獻,對元代的陰陽學教育制度進行探討。

一

陰陽學早期專指以鄒衍為代表的陰陽家之學說,《漢書·藝文志》記載:“陰陽家者流蓋出于羲和之官。敬順昊天,歷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時,此其所長也。及拘者為之,則牽于禁忌,泥于小數(shù),舍人事而任鬼神?！雹凇稘h書》著錄了陰陽家著作21家,369篇,今已全部散佚。根據(jù)班固的說法陰陽家專精于天文歷算,則陰陽家學說除了五德終始說之外,主要是指天文歷算之學,而《漢書·藝文志》將當時書籍分為六類,李零認為其中的數(shù)術類中“天文歷數(shù)之學是最主要”③?？梢姽糯庩枌W和數(shù)術之學關系密切。后陰陽學由專指天文歷算之學逐漸過渡到指數(shù)術之學,至遲在魏晉時期,已把術數(shù)之學稱作陰陽學?！段簳酚涊d屈拔“少好陰陽學”④,屈拔學習的陰陽學具體內(nèi)容是什么,由于史籍缺載,不得而知,不過史書記載與屈拔處于同一時期的顧遠“事黃老道,解陰陽書,為數(shù)術多效驗”。⑤據(jù)此可知,當時的陰陽學不僅僅是單純的天文歷算,也包括術數(shù)占卜。

唐代,政府設置了專職人員從事陰陽占卜事宜,稱之為陰陽人。如《舊唐書》卷十三記載:“四月丁丑,以久旱,令陰陽人法術祈雨?！雹蘧矶挥涊d:“時十一月十三日乙丑冬至,陰陽人盧雅、侯藝等奏請促冬至就十二日甲子以為吉會?！雹呔硪话僖皇擞涊d:“中使董秀、主書卓英倩、李待榮及陰陽人李季連,以載之故,皆楚極法。”⑧據(jù)以上材料記載可知,唐代的陰陽人主要從事占卜及祈禳活動。值得注意的是,在地方軍閥中也有陰陽人任職,如《舊唐書》卷一百四十三記載:“滔至瀛州,殺騎將蔡雄、楊布,以其前鋒先敗,又殺陰陽人尹少伯,以其言舉兵必勝故也?！雹嶂焯媳鴶?遷怒于陰陽人尹少伯,尹少伯正是在朱滔軍中任職。又《舊唐書·呂才傳》記載:

呂才,博州清平人也。少好學,善陰陽方伎之書。……太宗以陰陽書近代以來漸致訛偽,穿鑿既甚,拘忌亦多。遂命才與學者十余人共加刊正,削其淺俗,存其可用者。勒成五十三卷,并舊書四十七卷,十五年書成,詔頒行之。才多以典故質(zhì)正其理,雖為術者所短,然頗合經(jīng)義,今略載其數(shù)篇。⑩

唐初,太宗由呂才牽頭,集合任職于政府的陰陽學者,對前代的陰陽學學說進行了整理修訂,該書今已亡佚,僅存呂才《敘宅經(jīng)》、《敘祿命》及《敘葬書》三篇殘文,可略知當時《陰陽書》至少包括宅經(jīng)、葬書、祿命三種占卜術。

敦煌歸義軍時期州學中還專設陰陽學。P. 2859《筮書一冊》末題:“州學陰陽子弟呂弁均本”,時間在天復四載(904年)?,正是歸義軍時期。呂弁均是州學陰陽子弟,這說明歸義軍時期在州學內(nèi)陰陽學教學體系。李正宇認為,大致成立于天復四年至八年間的伎術院是張承奉建立金山國時新成立的機構,也是為歸義軍培養(yǎng)禮儀、陰陽、歷法、占卜等方面專門人才的教學部門,此時州學陰陽學已經(jīng)應該已經(jīng)和伎術院合并。?這是陰陽學納入官方教學體系最早的證據(jù)。

宋代政府依然配置有陰陽人負責占卜事宜。如李攸《宋朝事實》卷十六記載:“轉(zhuǎn)運司調(diào)發(fā)方集,繼隆復為檄,言陰陽人狀陳,八月不利出師,當更取十月。”?宋代民間術士也稱為陰陽人,如孟元老《東京夢華錄》卷五:“新婦下車了,有陰陽人執(zhí)斗,內(nèi)盛谷、豆、錢、果、草節(jié)等,咒祝望門而撒,小兒輩爭拾之,謂之撒谷豆,俗云厭青羊等殺神也。”?

此外,佚名《算學源流》載宋徽宗祟寧三年(公元1104年)“崇寧國子監(jiān)算學令”,要求:

諸學生習《九章》、《周髀》義,及算問(謂假設疑數(shù))并通《海島》、《孫子》、《五曹》、《張丘建》、《夏侯陽》算法,并歷算、三式、天文書?！郊瓷涓布邦A占三日陰陽風雨,天文即預定一月或一季分野災祥,并以依經(jīng)備草合問為通。?

由上述材料可見,宋代的官學在算學中也設置了星占和式法的占卜術,一方面說明中國古代天文歷算與占卜的密切關系,另一方面也說明宋代政府重視天文歷算、占卜等知識的傳承與發(fā)展,并且非常注重占卜知識的實用性。

《金史·選舉志》記載:“凡司天臺學生,女直二十六人,漢人五十人,聽官民家年十五以上三十以下試補,又三年一次,選草澤人試補,其試之制,以《宣明歷》試推步,及《婚書》、《地理新書》試合婚、安葬,并《易》筮法,六壬課、三命、五星之術?！?可見金代依托司天臺建立了專門的陰陽學人才選拔辦法,考試內(nèi)容主要包括天文歷算、婚姻占卜、堪輿、易占、六壬課、三命、五星等內(nèi)容,陰陽學完全納入官學范圍之內(nèi)。

二

元朝建立后,多次下令禁止民間流行方術圖書。如至元三年(1266)十月,禁收天文圖書及太乙、雷公式、七曜歷、推背圖;?至元十年(1273)正月,“禁鷹坊擾民及陰陽圖讖等書”?;至元十八年(1281)禁斷“五公符、推背圖、血盆及應合禁斷天文圖書,一切左道亂眾之術”?。

為了進一步加強對民間陰陽學的管理、控制及培育,除沿襲宋、金在司天監(jiān)掌管陰陽學及中央的官學陰陽學課程之外,“世祖至元二十八年夏六月始置諸路陰陽學。”?自此,民間的陰陽學被納入官方的管轄之下。至此在元朝疆域內(nèi),即便是像嶺北行省、遼陽行省這樣的邊疆偏遠地區(qū)也建立了陰陽學校。?與此同時,元政府逐步完善了各地的陰陽學組織機構。元武宗元貞二年(1296)二月中書省咨文謂:

今據(jù)禮部呈,陰陽教授令各路公選老成重厚、術藝精明,為眾推服一名,于三元經(jīng)書內(nèi)出題,行移廉訪司體覆相同舉用。從集賢院定奪取到陰陽人所指科目,都省準擬。除已另行外,合行移咨,請照驗依上施行。?

據(jù)此可知,元貞二年(1296)后,元政府完善了地方陰陽學教授的選拔考核制度,至大元年(1308)又“命天下郡邑設陰陽教授司,立教授、學正、錄以主之,凡陰陽、歷數(shù)、巫術、銅壺之事咸肄焉?！?增加了學正、學錄的職務。據(jù)《元典章》記載,各路醫(yī)學教授和陰陽學教授均為從九品?。

關于陰陽學的學習內(nèi)容,《元典章》記載:“占算則用《三命》、《五星》、《周易》、《六壬》教學”?此外,據(jù)元貞二年(1296)二月中書省關于陰陽教授的錄用考試記載:“于三元經(jīng)書內(nèi)出題”,所謂“三元”,即婚元、宅元、塋元。婚元為《呂才大義書》;宅元為《周書秘奧》、《八宅通真論》;塋元為《地理新書》《塋元總論》、《地理明真論》。?元代《秘書監(jiān)志》記載“草澤人”的學習教材是《宣明歷》、《符天歷》、王樸《地理新書》、呂才《婚書》、《周易筮法》、《五星》。?由此可知,元代時陰陽學教育主要內(nèi)容包括三命、五星、周易、六壬以及婚元、宅元、塋元等內(nèi)容。其中三命和五星屬于中國古代流行的星命術,也即后世所說的算命,婚元為婚姻締結過程中占算擇偶對象和婚期的占卜術,宅元、塋元即堪輿術,也即后世所說的看風水。其中宅元屬于陽宅,塋元屬于陰宅。周易為以《易經(jīng)》為基礎的占卜術,六壬為起源甚早的式法類占卜。

三

元代在各路都設有陰陽學校,黑水城地區(qū)在當時屬于亦集乃路,也設置有完整的陰陽學機構。黑水城出土的Y1:W30號文書明確記載亦集合乃路司屬有陰陽學,該件文書內(nèi)容為元統(tǒng)二年十月初八日,甘肅行省差鎮(zhèn)撫薛來到亦集乃路宣讀圣旨,亦集乃路吏禮房告諭在府司吏及頭目,出城迎接前來宣讀圣旨的使臣。亦集乃路下屬機構有廣積倉、稅使司、河渠司、巡檢司支持庫、兩屯百戶所、司獄司、儒學、醫(yī)學、陰陽學、僧人頭目、答失蠻。?其中陰陽學指陰陽學機構的負責人,可見當時黑水城地區(qū)也和內(nèi)地一樣有完整的陰陽學教學機構,并有專門的負責人,按照元代制度,該名負責人應為當?shù)仃庩枌W教授。

黑水城出土文書中有多件與元代的陰陽學教育活動有關,上文已經(jīng)指出元代的陰陽學教育主要內(nèi)容包括三命、五星、周易、六壬以及婚元、宅元、塋元等內(nèi)容,這些占卜術在黑水城文獻中都有體現(xiàn),下面一一展開論述。

(一)三命、五星

三命和五星是星命術的兩大流派。術數(shù)家認為人的命運與人降生時星宿的位置、運行等情況有關,故以人的生年、月、日、時配以天干地支八字,按天星運數(shù),推算其祿命,稱為星命術。星命術主要分為兩大流派,一為星占推命,一為四柱推命。前者主要依據(jù)從印度傳入的星占術,按人出生時星宿所在黃道十二宮的位置來推算人的祿命,其代表即所謂五星術,也稱密宗星命術;后者主要依據(jù)中國傳統(tǒng)的陰陽五行學說。按人生時的八字結合各種星煞來推命,其代表即所謂子平術,又稱三命術或算命術。后世二者有融合。?

黑水城出土的元代星命術文獻有七件,分別是M1·1286[F137:W2]《醫(yī)書抄本》、M1· 1303[F19:W32]《屬相方術》、M1·1299 [F150:W4]《方術》、M1·1300[F150:W3]《方術》、M1·1304[F62:W5]《占卜書》、M1· 1309[F166:W8]《方術印本》、M21·005 [F220:W2]《大輪七年星占書殘頁》。其中《屬相方術》與元代流行的“婚元”有關,下文將祥述。

M1·1286[F137:W2]號文書《醫(yī)書抄本》共一頁,用楷行書抄寫,《中國藏黑水城漢文文獻》整理者將此件文書定名為《醫(yī)書抄本》。文書內(nèi)容實際上是用四柱八字推命術推算疾病,內(nèi)容與方術中的星命術有關。?M1·1299[F150:W4]《方術》、M1·1300[F150:W3]《方術》、M1· 1304[F62:W5]《占卜書》都是抄本,內(nèi)容與《康節(jié)前定數(shù)》與《鬼谷分定經(jīng)》有關,字句略有差異,但抄自二書可確證。?《康節(jié)前定數(shù)》與《鬼谷分定經(jīng)》有淵源關系,是唐宋星命術流行后的產(chǎn)物,《康節(jié)前定數(shù)》相傳為北宋著名學者邵雍所著,《鬼谷分定經(jīng)》拖為戰(zhàn)國鬼谷子所著,當出自宋人之手。M1·1309[F166:W8]《方術印本》內(nèi)容提到“男行年”,行年為星命家所謂某人當年所行的運,亦稱“小運”,性質(zhì)也與星命術有關。M21·005[F220:W2]《大輪七年星占書殘頁》,文書存西夏文6行,第1行上殘,此占卜文書殘片是依據(jù)四柱八字推命術為一生于癸丑年、癸亥月、日戊午、癸丑時的男子算命。?

上述文書有的是寫本,有的是印本,內(nèi)容都與四柱八字推命術有關。四柱八字推命術通過排定一個人出生時陰歷的年、月、日、時所值的天干地支來推斷人的壽夭貴賤、禍福休咎。相傳源于唐李虛中,北宋時徐子平加以改進完善,故又名子平術,也有學者認為北宋并無徐子平其人,徐子平是南宋末年的徐彥升。?子平術在宋以后非常流行,元代禁止民間私自學習陰陽學,因此這些文獻和元代陰陽學教學內(nèi)容的“三命、”“五星”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很有可能就是當時陰陽學教授或者生徒在陰陽學教學活動中使用和傳抄的教材。

(二)六壬

六壬是用陰陽五行占卜吉兇的一種術數(shù)。六壬與遁甲、太乙合稱三式。特點是用“式”來占卜?！笆健庇商毂P(圓形)、地盤(方形)組成,以刻有干支的天盤、地盤相疊,轉(zhuǎn)動天盤后得出所值的干支及時辰,以月將加時辰,立四課,排三傳,據(jù)以推斷吉兇。五行以水為首,十天干中,壬、癸分別為陽水、陰水。舍陰取陽,六十甲子中壬有六個(壬申、壬午、壬辰、壬寅、壬子、壬戌),故稱為六壬。?

黑水城出土的元代六壬類文獻有三件,分別是:《月將法、九宮法、八卦法、二十四氣》M1· 1307[F19:W33]《占卜書殘頁》M1·1308 [F89:W1]《占卜書殘頁》。其中《月將法、九宮法、八卦法、二十四氣》提到的月將法、九宮法、八卦法、二十四氣都是是六壬占卜的基礎性知識,黑水城出土的這件寫本,字跡潦草,可能是一人在抄寫式法占卜知識用來學習,可看出式法在黑水城地區(qū)的流傳情況。M1·1307[F19:W33]《占卜書殘頁》,該文書中有“喪門金”、“癸大禍”等字,“喪門”、“大禍”為大六壬兇神俗語,?此件文書可能與六壬占卜有關。M1·1308[F89: W1]《占卜書殘頁》,該文書中提到的“赤口、留連、空亡”都屬于小六壬占卜術術語。?這兩件文書為印本,元代禁止民間私刻陰陽學書籍,“六壬”又是元代陰陽學教學內(nèi)容之一,這兩件文書應該是當時所使用的“六壬術”教材書籍殘片。

(三)易占

易占是以《周易》為基礎的占卜術,歷史悠久,在中國古代有著廣泛的影響,黑水城出土的元代易占文獻有五件,分別為《艮為山卦象》、《雷天大壯卦象》、《山火賁卦象》、《雷風恒卦象殘頁》(M1·1301[F61:W1]和M1·1302[F62: W22])。《艮為山卦象》、《雷天大壯卦象》、《山火賁卦象》、《雷風恒卦象殘頁》在各卦圖的爻間分別標有干支、五行、六親、世應,運用的是傳統(tǒng)“納甲筮法”方法。這幾件文書有很強的實用性,與當時民眾的日常生活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

以上四件文書的末尾詩句都出自《河洛理數(shù)·六十四卦訣》?！逗勇謇頂?shù)》是《易》學圖書派的經(jīng)典著作,具體方法是由八字計算出天數(shù),地數(shù),再結合先天卦與后天卦,根據(jù)元堂、天地數(shù)、出生節(jié)氣等推算出人的貧富夭賤等。?這幾件文書反映了元代易占與星命術的合流。李逸友認為以上四件易占文書為同一人抄習卦書的殘頁,出于臨近的兩座房基中。?從文書的書寫格式與筆跡來看,李逸友的這個推斷應該是正確的。李逸友認為這些易占文獻為元代黑水城地區(qū)陰陽學學生所抄寫,?應當是正確的,元代陰陽學的教學內(nèi)容有易占,這些文書與元代陰陽學教育有密切關系。?

(四)婚元

婚元是按照《呂才大義書》對婚姻締結過程中的納吉和請期進行占卜。黑水城出土M1·1303 [F19:W32]號文書《屬相方術》和元代陰陽學教育中的婚元有關系,該文書為印本殘片,存5行,可辨識者3行。

(前缺)

(后缺)

從以上內(nèi)容可看出此件文書為屬相為蛇、龍、兔、虎之人相對應的干支、五行,歲數(shù)及九宮位。這種對應關系出自《呂才合婚法》?。關于合婚一事,元代元貞二年(1296年)二月中書省關于陰陽教授的錄用考試記載,“令各路公選老成重厚、術藝精明,為眾推服一名,于三元經(jīng)書內(nèi)出題”。所謂“三元”,即婚元、宅元、塋元?；樵獮椤秴尾糯罅x書》?,《呂才大義書》今已佚,具體內(nèi)容不詳,但和推占婚姻有關。又《秘書監(jiān)志》載有《呂才婚書》一種,?明晁瑮《晁氏寳文堂書目》載有《呂才婚元大義》一卷。?《呂才婚書》和《呂才婚元大義》可能是《呂才大義書》的同名異稱。而黑水城出土的這件文書是關于合婚的,并且屬于《呂才合婚法》,可能和《呂才大義書》有關,甚或即為《呂才大義書》書籍殘片。

(五)宅元、塋元

根據(jù)《元典章》記載,宅元為《周書秘奧》、《八宅通真論》;塋元為《地理新書》《塋元總論》《地理明真論》。?宅元、塋元都是堪輿術,也即俗稱的看風水,宅元為陽宅,塋元為陰宅。宋、金、元時期的官方堪輿學,皆宗《地理新書》。黑水城文書中沒有關于陽宅的內(nèi)容,但有兩件堪輿類文書與陰宅有關,分別為M1·1316[F13:W 90]《堪輿書》、M1·1317[F 3:W 63]《堪輿書殘葉》。兩件文書同為書籍殘葉,但不屬于同一本書。M1·1316[F13:W 90]《堪輿書》,竹紙印本,為堪輿地理書的殘頁右半面,共18行,每行最多26字。?出處無考,屬于堪輿術中的形勢派。M1·1317[F 3:W 63]《堪輿書殘頁》,竹紙印本.為堪輿地理書的殘頁,殘頁上刻印墓地形勢圖并說明。?形勢圖上標有“文筆貪狼”、“劉氏呂氏”,其中文筆貪狼為堪輿術術語。其中貪狼為堪輿術術語。

這兩件堪輿文書可能元代黑水城地區(qū)的陰陽學教育有關,堪輿術是元代地方陰陽學教育中重要的教學內(nèi)容之一。這兩件堪輿類書籍很有可能即為當時陰陽學教學所使用的教材,很有可能就是《地理新書》、《塋元總論》、《地理明真論》三種書中的一種。

通過黑水城文書可得知元代陰陽學教育在黑水城地區(qū)同樣有著深入的發(fā)展,有著完善的組織機構、人員配備。反映了元政府對邊疆地區(qū)民間陰陽學的管理、控制及培育的加強。元代禁止民間流行陰陽學書目,但是出于各地陰陽學學校教學需要,必定會刻印傳抄一些陰陽學書目作為教材,各地陰陽學生徒在學習過程中留下一些抄寫本陰陽學書籍。黑水城出土的這些陰陽學文獻與元代政府提倡的占卜術內(nèi)容高度一致,很有可能就是當時使用的教材,黑水城出土文書為元代陰陽學教育制度運行軌跡提供了一個具體的例證。

注釋:

①關于元代陰陽學的研究可參看葉新民《元代陰陽學初探》,《蒙古史研究》第六輯,2000年;李元華《元代陰陽學教學內(nèi)容考辨》,《紀念<教育史研究>創(chuàng)刊二十周年論文集》(2),2009年;張同鑄《論元朝職官系統(tǒng)中的陰陽學機構》,《理論學刊》,2014年2期。

②(東漢)班固:《漢書》卷三十,中華書局,1962年, 第1734-1735頁。

③李零:《長沙子彈庫戰(zhàn)國楚帛書研究》,中華書局,1985 年,第35頁。

④(北齊)魏收:《魏書》卷三十三,中華書局,1974年, 第778頁。

⑤(梁)蕭子顯:《南齊書》卷五十四,中華書局,1972 年,第930頁。

⑥⑦⑧⑨(后晉)劉昫等:《舊唐書》卷一百四十三,中華書局,1975年,第390頁、831頁、3411頁、3889頁。

⑩(后晉)劉昫等:《舊唐書》卷七十九,中華書局,1975 年,第2719-2726頁。

?黃永武:《敦煌寶藏》124冊,臺灣:新文豐出版公司, 1981—1986年。第510頁。

?李正宇:《唐宋時代的敦煌學?！?載《敦煌研究》, 1986年第1期。

? (宋)李攸:《宋朝事實》,中華書局,1955年,第24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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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史·選舉志》,中華書局,1975年,第1152頁。

????????《元典章》,中國書店,1990年,483頁、483頁、150頁、114頁、150頁、150頁、150頁、150頁。

?《元史》卷八《世祖紀》,中華書局,1976年,第147頁。

?和林發(fā)現(xiàn)的元代《三皇廟殘碑》碑文記載立碑者有陰陽學正劉進、張光,可見元代嶺北行省也設有陰陽學校。見《和林金石錄》,《羅雪堂先生全集》初編第四冊,臺北文華出版公司、臺灣大通書局影印本,1968-1977 年,第1746頁。《滿洲金石志》卷6《代祀北鎮(zhèn)碑》,該碑文中同樣提到立碑者中有陰陽學正,可見在元代遼陽行省同樣設有陰陽學校。見《羅雪堂先生全集》續(xù)編第10冊,臺北文華出版公司、臺灣大通書局影印本,1968 -1977年,第3964頁。

?袁桷等撰:《延佑四明志》卷14《學?？肌?文淵閣《四庫全書》本491冊,臺灣商務印書館影印,1986年,第558頁。

?《秘書監(jiān)志》,文淵閣《四庫全書》596冊,臺灣商務印書館影印,1986年,第810-811頁。

?????李逸友:《黑城出土文書(漢文文書卷)》,科學出版社,1991年,第94頁、65頁、65頁、211頁、2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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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典章》提到當?shù)年庩枌W教授錄用考試中占算則用《三命》、《五星》、《周易》等,可見是元代陰陽學教育中有易占的一席之地?！对湔隆?中國書店,1990年, 第150頁。

?(元)王士點:《秘書監(jiān)志》卷七,浙江古籍出版社, 1992年,第117頁。

? (明)晁瑮:《寶文堂書目》,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 年,第169頁。

On Yinyang Education in Yuan Dynasty from Black City Document

ZH AO Xiao-ming
(School of Humanities,Kaili University,Kaili Guizhou 556011,China;School of Humanities, Shanghai Normal University,Shanghai 200234,China)

Abstract:The management and control of the folk Yinyang have been further strengthened in Yuan Dynasty and an institute of Yinyang has been set up.Through the Black City documents,we can learn that there was a perfect organization,faculty and staffing and frequent teaching activities in education of Yinyang in the Black City area in Yuan Dynasty.

Key words:Yuan Dynasty;Black City;theory of Yinyang;education

作者簡介:趙小明(1984—),男,山西岢嵐人,博士生,講師,從事隋唐史、敦煌學研究。

基金項目:貴州省社會科學規(guī)劃課題“黑水城出土元代占卜文書整理與研究”(13GZQN29)與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黑水城出土漢文占卜文書整理與研究”(14CTQ038)的階段性成果。

收稿日期:2015-12-02

中圖分類號:K24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0313(2016)01-0108-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