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學(xué)軒

(新疆大學(xué)人文學(xué)院歷史系， 新疆 烏魯木齊 83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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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第在平定準噶爾戰(zhàn)爭中的武功述略

吳學(xué)軒

(新疆大學(xué)人文學(xué)院歷史系， 新疆 烏魯木齊 830046)

班第兩次隨乾隆帝征討準噶爾，授定北將軍，擒獲達瓦齊，功拜一等誠勇公。大軍撤回，唯留班第印信，予五百兵駐守伊犁，阿睦爾撒納不軌，班第察覺，多次請奏緝拿。最終，寡不敵眾，在崆吉斯被圍自盡。論文集中對班第在第一次平定準噶爾中的功績、與阿睦爾撒納反叛的關(guān)系，以及兵敗自殺對乾隆帝平準、治準政策的影響等幾個方面做一個深入研究。

班第；征討準噶爾；武功述略

17世紀初，準噶爾在巴圖爾洪臺吉的統(tǒng)領(lǐng)下，統(tǒng)一了天山北路蒙古各部，勢力不斷擴張。噶爾丹自立后，于1680年，攻滅葉爾羌汗國，控制了整個新疆，對清朝的威脅越來越大。1688年，噶爾丹直接進攻了喀爾喀土謝圖汗部，使清朝北部屏藩盡失。1690年，康熙帝親征準噶爾,自此，準噶爾和清朝開始了對青海和碩特與漠北喀爾喀控制權(quán)的長期爭奪。雍正九年，清軍在和通泊戰(zhàn)役中慘敗，準噶爾一度占據(jù)優(yōu)勢。直到在光顯寺之戰(zhàn)中，喀爾喀額駙策凌出奇制勝，大敗準噶爾，雙方才不得不劃界議和，維持了近30年的和平。但對清朝而言，“準噶爾一日不滅，則蒙古一日不安，邊境一日不寧，內(nèi)地之民一日不得休息。”[1]乾隆十年，很有威望和才能的準噶爾汗噶爾丹策零逝世，準噶爾內(nèi)部因爭奪汗位發(fā)生內(nèi)亂，噶爾丹策零的三個兒子在這場內(nèi)亂中都被殺死。最終，大策零敦多布之孫達瓦齊，在輝特部臺吉阿睦爾撒納的支持下，奪得了汗位。不久，在這場內(nèi)亂中失勢的準噶爾達什達瓦部宰桑薩喇爾、杜爾伯特臺吉三車凌等先后降清，阿睦爾撒納恃功驕橫肆意擴大自己的控制范圍，引起達瓦齊不滿，被打敗，也投降了清朝。這對早已下定決心要完成“皇祖圣祖仁皇帝，皇考世宗憲皇帝籌辦未竟之緒”[2]的乾隆來說是機不容失。

一、領(lǐng)兵出征

統(tǒng)帥在戰(zhàn)爭中至關(guān)重要。乾隆帝最初選擇了舒赫德、策楞。乾隆十九年，阿睦爾撒納與班珠爾納默庫率部眾來降時，乾隆帝派尚書舒赫德及定邊左副將軍策楞，去接應(yīng)安置，奏請“俟阿睦爾撒納到軍營日，諭以照車凌等初到接濟口糧之例，分給騍馬牛羊，挑其可用之兵，將阿睦爾撒納等大臺吉，一并留在軍營候旨。其老少子女，俱令攜帶接機口糧，移至所指地方?！盵3]乾隆帝下旨：“策楞等辦理此事，甚屬錯謬！……全無勇往辦事之心，一味畏葸怯懦，必欲壞國家大事，其居心尚可問耶！”[4]二人被撤職。最終，由“以尚書班第代往?！盵5]臨戰(zhàn)換將，被委以重任，班第必然有他突出的才能。

在第一次平定準噶爾叛亂中，乾隆任命阿睦爾撒納為定邊左副將軍、馬木特為北路參贊大臣、薩喇勒為定邊右副將軍，并且，讓他們統(tǒng)領(lǐng)先鋒部隊。三人都是由準噶爾降清，乾隆帝看重的是他們在準噶爾部落中的威望，希望他們能夠招撫舊部，減少平定準噶爾的阻力?？梢哉f舒赫德、策楞就是因為沒有理解乾隆帝的這層用意，才被撤職。從第一次平定準噶爾的順利進軍來看，乾隆帝的這層用意是得到實現(xiàn)的。但從阿睦爾撒納和薩喇爾日后的反叛來看，也是有很高風(fēng)險的。因此，這支軍隊的統(tǒng)帥，不但要要善于處理民族關(guān)系，而且要戰(zhàn)功卓著。

班第(？-1755)，康熙五十七年，出任理藩院堂主事。雍正三年，打箭爐外裹塘巴塘乍了察了察木多及云南之中緬歸附，魯隆宗諸部歸達賴喇嘛管轄。班第奉命赴西藏宣諭?；氐骄┏呛?，升任理藩院侍郎。乾隆四年，由兵部侍郎，兼理藩院侍郎。到乾隆八年，已經(jīng)是兵部尚書，兼議政大臣的班第，仍然要兼管理藩院事。可見，班第在處理民族事務(wù)方面是受到康雍乾三帝肯定的。從武功上看，在班第任湖廣總督期間，就曾以兩個月的時間鎮(zhèn)壓湖南筸永綏苗人起義，而受到乾隆的嘉獎。在清軍平定大小金川的戰(zhàn)役中，班第以內(nèi)大臣的身份附金川軍營辦理糧餉，被加封太子少保。乾隆十五年，又赴西藏平定羅布藏丹經(jīng)等人叛亂，誅殺羅卜藏扎什等。乾隆十八年，在兩廣總督的任上，又緝獲增城東莞奸民王亮臣等?？梢哉f，在雍正、乾隆年間的重大軍事活動中，班第都擔任過要職。雖然，在平定大小金川之戰(zhàn)中，班第任四川巡撫，辦理糧運，因 “見軍機未能速竣工，不肯任其事，唯請另派大臣經(jīng)理，……于張廣泗之罪直陳無隱，而一字不及訥親?！盵6]被罷免兵部尚書，降為侍郎。但這是班第為數(shù)不多的降職?？梢钥闯觯嗟谛愿穹€(wěn)重、謹慎，作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而且善于籌辦糧運，很少犯錯。后來的事實也證明，班第確實沒有辜負乾隆帝對他的期望。

二、妥善布置，輕松平定達瓦齊

達瓦齊雖然坐上了汗位，但他本身才智平庸，貪圖享樂，清軍距伊犁還有百余里時，他仍然“日縱酒為樂，不設(shè)備。”[7]被擒至北京封為親王，賜第寶禪寺街后，“不耐中國風(fēng)俗，日惟向大池驅(qū)鵝鴨浴其中，以為樂?！盵8]因此，準噶爾部人心離散，在第一次平定準噶爾叛亂過程中，清軍幾乎沒有遇到大規(guī)模抵抗。《圣武記》中“所致臺吉、宰桑，或數(shù)百戶，或千余戶，攜酮酪，獻羊馬，繹絡(luò)道左，師行數(shù)千里，無一人抗顏行者。”[9]的說法，雖有夸張之處，但也不是沒有依據(jù)。最終，在達瓦齊逃至格登山后，侍衛(wèi)阿玉錫等二十五騎發(fā)起突襲，達瓦齊僅帶數(shù)百騎逃至南疆，最終，被烏什阿奇木伯克霍吉斯所擒獲，獻給清軍?？傮w來看，班第在第一次平定準噶爾叛亂中并沒有突出貢獻，但實際上每個關(guān)鍵環(huán)節(jié)都有班第的精心部署。

首先，在進軍時間上。乾隆帝原本擔心“未深知達瓦齊情形”[10]令班第、永常在博拉塔拉河會合，四月內(nèi)進軍。但班第，在“收獲包沁扎哈沁等眾諜哈薩克掠達瓦齊牧準噶爾生計蹙”[11]的信息后，立即奏請二月內(nèi)先后進剿。四月，行軍至博拉塔拉時，“得達瓦齊所遣征兵使者，知伊犁無備。班第謀約西路軍銳進?！盵12]戰(zhàn)爭中，戰(zhàn)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班第能夠在乾隆已經(jīng)有明確旨意時，根據(jù)戰(zhàn)爭的實際情況果斷進軍，確實體現(xiàn)出了他作為統(tǒng)帥的一種決斷力。其次，在指揮軍隊上。統(tǒng)率一支由阿睦爾撒納、薩喇勒為先鋒的軍隊，就意味著不止要與達瓦齊作戰(zhàn)，更要留心他們二人。同時，清軍將領(lǐng)中也有一些掣肘之事，征西將軍永常就“自受事以來剛欲自用……更沾沾以接濟兵糧為必不可綏之事，足以見己之長，獨不思按月接濟糧?！盵13]乾隆帝下旨“從前永常不識事體，數(shù)請運米，軍營兵丁，軍所稔聞，日久未見支領(lǐng)，不無懸望希冀情事，現(xiàn)在正系軍行緊要之時，不得不為憂慮，班第升任將軍，西北兩路，事同一體?！盵14]其三，持重進軍。班第手握大權(quán)，但從不居功自傲、貪功冒進，即使在已經(jīng)得知達瓦齊逃至額密勒初，也是一面讓阿睦爾撒納領(lǐng)兵先行，一面上奏乾隆“臣思大兵現(xiàn)在深入，臣等所領(lǐng)兵馬，休養(yǎng)數(shù)日，益覺飽騰，現(xiàn)選兵八百名，令馬木特、阿蘭泰帶領(lǐng)先行，會同阿睦爾撒納等，一并迸發(fā)，尚余兵八百名，臣班第隨后帶領(lǐng)?！盵15]關(guān)于達瓦齊的擒獲，更多被人們所熟知的是由霍吉斯將其擒獲，但在《清代通史》中就說到：“城主霍吉斯，雖故與達瓦齊善，以已得班第檄……獻于軍前。”[16]《嘯亭雜錄》和《圣武記》中也說“阿克蘇伯克霍迪斯，已得班第軍中檄，即執(zhí)之以獻?！薄岸艏挂殉形覍④娤??！盵17]“后承班公檄，獻于軍門?！盵18]可見，班第對此是有提前部署的。

三、阿睦爾撒納反叛與班第的關(guān)系

在乾隆帝《御制雙烈詩》的前言中指責班第、鄂容安：“觀望疑慮，以致兔脫?！盵19]后世著作中，也多認為班第沒有及時擒拿阿睦爾撒納。但在對《清實錄》等史料對比分析后，發(fā)現(xiàn)這一說法并不夠全面客觀。

“阿逆出身微賤，而狡黠兇狠迥異?！盵20]投奔清朝的目的就在于借清軍的力量，統(tǒng)一準噶爾，并做大汗。但乾隆在開始并沒有認識到阿睦爾撒納的野心，并且非?？粗厮?。僅在《西域圖志》中，就收錄了乾隆帝《御制準噶爾輝特部臺吉阿睦爾撒納歸誠信至詩以紀事》、《御制賜宴輝特部親王阿睦爾撒納》等多首為阿睦爾撒納所做的詩文。在達瓦齊擒獲后，前錦州副都統(tǒng)納蘭圖奏言：“阿睦爾撒納等，系被達瓦齊逼迫來降之人。不可深信，應(yīng)加意防范”[21]等語。乾隆帝稱：“此奏，甚屬懦怯不堪之至！……阿睦爾撒納有勇有謀，且感激朕恩，常思報效”[22]將納蘭圖革職拿問。乾隆對阿睦爾撒納的過分信任，為阿睦爾撒納最終的反叛，提供了一定的條件。

基本平定達瓦齊之后，乾隆帝打算“仍眾建而分其力”[23]復(fù)設(shè)四衛(wèi)特拉。但“阿睦爾撒納之乞進兵也，本欲假手大兵滅準喝爾，以己為琿臺吉，總轄四衛(wèi)拉特。”[24]請求清廷“于伊親戚中，不論何姓，則其眾心誠服，能御哈薩克、布魯特者，公同保舉，奏請皇王施恩，裨領(lǐng)其眾?！盵25]野心畢露無遺。對此，班第早有覺察，在阿睦爾撒納等過扎哈沁，私將人口帶往時，就意識到了阿睦爾撒納的不軌，將此事上奏了乾隆，但乾隆的批復(fù)是“朕以非大事，不必過于約束?！盵26]在班第奏稱“帶兵前往額爾齊斯之西喇托輝地方，已阿睦爾撒納前隊會合等語?！盵27]乾隆帝錯誤的認為是班第怕阿睦爾撒納搶功，批復(fù)到“大兵進剿，自宜略分先后，經(jīng)朕屢降諭旨，令班第計阿睦爾撒納行程，約離數(shù)日，相繼前進，……前因永常急遽進兵，其意惟恐薩喇勒首先成功，伊不得同邀爵賞，朕已降旨訓(xùn)飭，班第若祈存此意，即屬器量狹小，豈朕委任之意。”[28]在軍隊行進至塔木集賽后，班第奏言阿睦爾撒納：“攫取牲只，又妄自夸張，調(diào)來歸之眾，俱系向伊投誠，及入伊犁，益無忌憚，縱屬下人肆行掠奪，不行禁止，及得達瓦齊游牧，所牧牲只財物，多方隱匿，駝馬各千余，羊至二萬余，又素性貪忍，凡有仇隙者，任意殺害，眾心怨恨，遂恩擁自衛(wèi)，不愿撤兵，臣等時為催促，推諉觀望，且云巴里坤、額爾齊斯二處，仍須各留精兵五千駐防，明系仗我?guī)熈?，威服準夷，以遂私計，至奉曉諭哈薩克敕書時，阿睦爾撒納故意猶豫，欲先自行遣使，臣等力指其非，始令侍衛(wèi)順德訥同往?！侔⒛罓柸黾{揚言此處喇嘛等謀叛，請將濟隆呼圖克圖速行遣往，令其宣諭眾庶，安輯人心，阿睦爾撒納久居此處，致伊等猜疑，必至生變，或因欲實其言，潛行鬼蜮，故生事端，俱不可不先事預(yù)防?！盵29]可以說將阿睦爾撒納反叛的意圖講的非常清楚。但乾隆帝的批復(fù)“初覽伊奏，似事端已成，再四詳聞，仍系阿睦爾撒納希圖徼幸，貪得只什物耳，并無圖占準噶爾確據(jù)，阿睦爾撒納自投誠以來，疊受朕恩，事事出于望外，至朕辦理庶政，一惟秉公執(zhí)法之處，伊未經(jīng)身試，是以志氣驕盈，希圖徼幸，亦事所必有?！嗖槐剡^于苛求”[30]在班第密奏：“阿睦爾撒納私用圖記，調(diào)兵九千，防守哈薩克，布魯特等”時，乾隆的批復(fù)仍然是“阿睦爾撒納，擅行派兵防守，班第等理宜阻止，但既經(jīng)遣派亦可，朕前降旨，令阿睦爾撒納入覲，如已起程來京，此事可不必置問?！盵31]在薩拉勒、鄂容安等多次密奏后，乾隆才意識到：“阿睦爾撒納意欲占據(jù)準噶爾種種僭越佞行，情蹟系著一摺?！N種不法之處，圖據(jù)準噶爾已無疑義，豈必待其生變?！盵32]阿睦爾撒納佯裝赴熱河覲見，同時，加緊煽動納噶察告稱阿巴噶斯烏克圖與喇嘛等議：“有若不令阿睦爾撒納統(tǒng)領(lǐng)準噶爾，伊等寧剖腹而死等語?！盵33]乾隆傳諭班第、薩喇勒、鄂容安：“阿巴噶斯是為阿睦爾撒納威力協(xié)制，情系可原”[34]在班第密奏，阿睦爾撒納將所賞皇帶孔省翎置而不用，并不將已經(jīng)內(nèi)附受恩之處，告知厄魯特人眾等語時，乾隆才真正下決心除掉阿睦爾撒納，密旨班第：“今覽班第等所奏，阿睦爾撒納不惟不知感激朕恩，且將內(nèi)附受恩之處，欺瞞厄魯特人眾，即此一節(jié)，應(yīng)當明正典刑，其余悖逆之事，更無足問矣。班第等如奉到前月二十八日所降諭防已將阿睦爾撒納擒治甚屬妥協(xié)如尚未辦理伊起程前來朕必將伊拏問班第等諸事務(wù)宜密之又密不得稍有泄漏”[35]但阿睦爾撒納已有了一定的準備，而清軍大軍早已撤回，班第僅有索倫兵三百，喀爾喀兵兩百，不敢輕易動手。身為定邊右副將軍的薩喇爾更是向班第、鄂容安進言：“阿睦爾撒納智勇兼?zhèn)?，不可攖其鋒，不如覆命天子，將準部界之，其禍可立解也?！盵37]遭到了班第、鄂容安的嚴詞拒絕后叛逃。此時，定西將軍永常駐軍木壘，仍有勁兵數(shù)千，不但沒有及時出兵相救，反而退守巴里坤，軍務(wù)大臣劉統(tǒng)勛奏請退回哈密。一再貽誤軍機，被乾隆帝革職拿問。相反，之前，因奏請分置阿睦爾撒納家屬而獲罪的舒赫德，在“聞班忠烈公第(班)密劾阿逆之事，日：阿逆叛志已決，不可使得其家屬傅虎以翼，……乃部署士卒，圍其營帳。其夜阿逆眾至，……阿知有備，乃踉蹌遁去?！币虼?，阿睦爾撒納的反叛，是由多方面的原因促成的。倘若乾隆帝能夠早下決心，不多次對緝拿阿睦爾撒納留有余地，或者，永常等及時出兵相救，班第的犧牲和第二次準噶爾戰(zhàn)爭都是有可能避免的。

四、班第之死的影響

在策楞奏言：“班第等陷賊之信后”，乾隆帝“深為憫惻”“每一思之，不勝憤懣。”著扎拉豐阿、玉保、策楞等，設(shè)法通信，傳諭班第等，“伊等駐扎辦事，兵少力弱，為賊所困，非失守封疆可比。伊等或相機脫出，或忍死以待大兵，方辦事大臣舉止。若謂'事勢至此，惟義一身殉之。'則所見反小兵?！盵38]足見，乾隆帝對班第的愛惜。最終，班第寡不敵眾，無法突圍，自殺殉國。之后乾隆帝的平準、治準政策發(fā)生了重大轉(zhuǎn)變。

以“天下共主”“不喜窮兵黷武”自居的乾隆帝，在第一次平定準噶爾用兵中以懷柔政策為主，即使在阿睦爾撒納反叛之初，仍然下旨：“阿睦爾撒納雖有罪應(yīng)誅，其游牧人眾，毋庸掠攏，誠恐明噶特等，肆意搶掠，非所以示體恤，仍遵前旨傳諭伊游牧人眾，照舊安居，……并嚴禁搶掠?！盵39]但在班第等自殺后，乾隆帝便認為“厄魯特人皆不可德懷”[40]以賜死額林沁多爾濟為例，乾隆帝很清楚，額林沁多爾濟雖才智平庸，放走了阿睦爾撒納，但他畢竟是喀爾喀大活佛呼圖克圖的兄弟，賜死他，很可能會引起喀爾喀的動亂，但乾隆帝堅持了這一做法。結(jié)果，原本就與阿睦爾撒納有勾結(jié)的喀爾喀貴族青滾雜卜利趁機發(fā)動叛亂，“自軍營私行逃歸，遂將伊卡倫，臺站兵丁盡行撤回,……多方煽惑喀爾喀人等”[41]引發(fā)了準部更大的叛亂。

乾隆帝的這一轉(zhuǎn)變，對之后指揮平準的將領(lǐng)也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在班第之后，主持西征的策楞、玉保、達爾當阿等都屢次錯失良機，讓阿睦爾撒納輕易逃走，被革職拿問。雖然兆惠“以寡擊眾，戰(zhàn)守甚力?！盵42]清軍最終能夠再次平定準噶爾，他功不可沒，但兆惠的軍隊“凡山谷僻壤，及川河流可漁獵資身之地，皆搜剔不遺，……呼走壯丁，以次駢戮，婦孺驅(qū)入內(nèi)地，多死于途?！盵43]巴里坤大臣，雅爾哈善更是在不確定的情況下縱兵“乘夜雪襲殺巴雅爾全部四千余人?！盵44]反觀班第，早在出任兩廣總督時，他就奏言：“廣東貯炮械皆多。皆前蕩平藩逆及海寇時所繳。日就朽壞，可惜，請將完好者修整，余悉熔鐵備用?！盵45]可見，班第是比較愛惜民力的。在第一次平定準噶爾過程中，乾隆帝也稱贊到：“班第自到軍營以來，辦理諸事，俱合時宜，奮勇果斷，……收厄魯特兵一百五十余名，我兵并未傷損一人。此皆班第實心奮勉，調(diào)遣合宜所致，深屬可嘉！”[46]并且他多次約束軍隊，不得滋擾民眾。與之相比，清軍第二次平定準噶爾和兆惠等人的功績，就充溢著一種血腥。這種“由阿睦爾撒納服叛而導(dǎo)致的乾隆治準政策的改變，終于給準噶爾人帶來了無情的滅族之災(zāi)。”[47]班第之死，是促使這一改變的重要原因。

此外，班第之死，對清朝最終對準噶爾設(shè)官置守也起到了一定的推動作用。在初定準噶爾后，乾隆帝原本令班第“于準噶爾歸大宰桑之子孫，或已革宰桑內(nèi)，擇其誠實者，揀選八九人，帶領(lǐng)家屬，移居察哈爾地方，令其巡查，并資差遣”。[48]但最終，清朝設(shè)立伊犁將軍，實行軍府制。正如松筠所言：“準噶爾之平，實啟自阿睦爾撒納忽叛忽降，兵端由此起，即疆輿由此定”。[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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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清)汪廷楷,祁韻士.《西陲總統(tǒng)事略》(卷一).《初定伊犁記事》[M].北京:中國書店,2010:12.

2016-09-10

吳學(xué)軒(1991-)，男(漢族)，甘肅張掖人，新疆大學(xué)人文學(xué)院歷史學(xué)碩士。研究方向：為中國近現(xiàn)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