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內(nèi)爾森?德米勒
冷戰(zhàn)結(jié)束了,大批冷戰(zhàn)戰(zhàn)士紛紛奉命退役。服役二十五年之久的美國中央情報局上校軍官基思帶著對美國政府的失望和厭惡離開了華盛頓,回到他的家久——大俄亥俄的小城斯潘塞,那兒,有他鐘愛一生的女人安妮。安妮的丈夫克利夫是斯潘塞城的警長。這個色厲內(nèi)荏的惡棍一面把安妮當(dāng)個囚徒似的成天派人監(jiān)視著,一面又在外面鬼混,二十五年來,安妮沒有嘗過幸福的滋昧。愛的激情使再度重逢的基思與安妮再也無法分開。但是基思和克利夫兩人,必須有一個讓步,或者,必須有一個死……
第36章(二)
基思審視著他在起居室的杰作。坐在高背椅上的是巴克斯特的血污警服,里面塞足了毛巾和亞麻織物,從警服襯衫的頸部伸出來的是一顆狼頭的標(biāo)本。
基思自思他并不瘋狂,頭部挨打沒有影響他的判斷力。但他不再是克利夫-巴克斯特撞破旅館房門以前的那個基思了?;级⒅厦娴睦穷^。它的白牙和呆滯的眼睛使他一時神迷意亂。他知道,要殺死那東西,他必須變成那東西。顯然,他的善良本性已被驅(qū)走,他感到沉睡在他心靈深處的那頭黑狼正在再次蘇醒。
“你要的東西都搞到了?”查克問。
“是的?!?/p>
“去萊馬?”
“先在幾個地方停一下?!?/p>
基思指引他到達(dá)商業(yè)帶,進(jìn)入一家日夜商店的停車場?;紡目诖锾统鍪X,遞給查克,“先拿著。”
“不急,約翰。我知道你講信用?!?/p>
基思把錢放在儀表板上?!叭诵碾y測啊,查克,你自己去弄點吃的。你有零錢嗎?”
“有。”查克遞給他一大把零錢?;枷铝塑?,走進(jìn)電話亭,查克則進(jìn)了方便商店,基思從口袋里拿出一張電話號碼卡片,撥了號碼。他在體力上并未明顯好轉(zhuǎn),精神上卻好多了。他確定她還活著,雖然沒多考慮她正在經(jīng)受什么磨難。
“喂?”
“泰莉,是我。”
“哦,上帝!基思,基思,你在哪兒?”
“我在路上。安妮在哪兒?”
“不知道,他們已經(jīng)回到斯潘塞城。她打電話給我,說他們準(zhǔn)備一起離家去度假,并把事情談清楚,她說他們準(zhǔn)備去佛羅里達(dá)?!?/p>
基思知道他們的行裝不是為去佛羅里達(dá)準(zhǔn)備的?!八犉饋碓鯓??”
“全是謊話。該死的家伙,也許他用槍頂著她的頭。這個畜生!我打電話給這里查塔姆縣的警察局,但他們說,沒有證據(jù)他們也無可奈何,我該打電話給斯潘塞城……”
“我知道。泰莉,聽我說,我打算去找她,把她帶回來。告訴我你認(rèn)為他們到底去哪兒了?!?/p>
“灰湖?!?/p>
“我也這么想。她在電話里給你什么暗示沒有?”
沉默了一會兒,泰莉說:“有,她說了關(guān)于……關(guān)于路上汽車要開過亞特蘭大的事。后來我想起,亞特蘭大也是去灰湖要經(jīng)過的密執(zhí)安州蒙特摩倫西縣的縣城名稱,我想那是他們真正去的地方,可我打電話到那里好幾次,只聽到電話答錄機(jī)的聲音。所以我拿不準(zhǔn)……”
“好,我看就是那里。”
“拉里想開車去那里……”
“不行。巴克斯特帶著槍,危險。我會通過當(dāng)?shù)鼐教幚磉@件事?!?/p>
“警方不管事,基思。她是他的妻,他們老是對我這樣說?!?/p>
“我會處理好的?!?/p>
“是怎么回事?我還以為你們馬上要上飛機(jī)了呢?”
“說來話長,簡單說是被警察截住了?!?/p>
“糟糕!”
“是啊。但他們把她帶走時,她還是好好的?!?/p>
“我看現(xiàn)在她就不是好好的。我父親一直在督促州警察。他還請了…名律師,可是……我不相信那畜生竟會綁架她……”
“她什么時候打的電話?”
“星期一晚上,大約點鐘。她說她改變主意,不跟你走了;她和克利夫回家了;他們在家里待了一天,打點行裝,正準(zhǔn)備開車到佛羅里達(dá)去。她說她已經(jīng)打電話給學(xué)校里的孩,告訴他們一切都好,她和他們的父親打算去度假??晌液髞泶螂娫捊o兩個孩,他們說從來沒有接到過母親的電話——是他們的父親清晨打的電話。所以我又打電話給安妮,可是那該死的電話接到警察局去了。我問他們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們說巴克斯特家的電話自動轉(zhuǎn)接……所以我父親去了警察局。他們告訴他,克利夫和安妮到佛羅里達(dá)去了。全是胡說?!?/p>
“好吧,幫我一個忙——別再添亂,對每個人都講同樣的話。如果他在那兒,我不想打草驚蛇,好嗎?”
“好吧……”
“那房看起來是什么樣,泰莉?”
“哦,天哪……我只去過幾次……是A字型,深色木頭,離開湖有一段距離?!?/p>
“在湖的哪一面?”
“讓我想想……北面,對,湖的北面,只有走一條通過樹林的單車道泥路才能到達(dá)這房?!?/p>
“好吧。問拉里好。今天晚上我會從密執(zhí)安給你們打電話?!?/p>
“一定?”
“你知道我會的,泰莉。嗨,真對不起——”
“不,別道歉,你已經(jīng)盡了最大努力,那畜生是個魔鬼——我發(fā)誓他是。”
“我扒了他的皮,帶回來給你?!?/p>
她想笑,“哦,上帝……如果可能,我要親手殺了他……基思?”
“嗯?”
“她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寧可死了也不愿跟他。我真為她害怕?!?/p>
“我告訴她我們會再次團(tuán)聚的。她知道?!?/p>
“我向上帝禱告你是對的?!?/p>
“晚上再通話?!彼麙鞌嚯娫挘瑥目诖锾统隽硪粡堧娫捥柎a卡片,開始撥號。
電話局接線員報出了價錢,他投入硬幣,聽到了鈴聲。
電話答錄機(jī)開始答話,是克利夫-巴克斯特的聲音:“這里是大警長克利夫的家。家里沒人。如果你知道魚在哪里上鉤或者鹿藏在哪里,留個話。”
答錄機(jī)嘟嘟作響,基思本想講話,卻又掛上了。
基思從口袋里拿出另一張電話號碼卡片,上面有斯潘塞城十輛警車的移動電話號碼和所有十五名警官的尋呼饑的尋呼號碼。他撥了一個號碼,掛上等著。
電話鈴響了,他拿起聽筒?!笆巧昀賳??”
“你是誰?”
基思聽得出申利是用移動電話打的。他回答道:“我是基思-蘭德里?!?/p>
停頓了一下,申利說:“你怎么知道我的尋呼機(jī)號碼?”
“這無關(guān)緊要。就你一個人嗎?”
“是的。正巡邏呢。實際上是在找你?!?/p>
“好啊,我在這里?!?/p>
“在哪里?”
“讓我先問。你有位朋友在市議會嗎?”
又停頓了一下,申利說:“也許有吧。”
“那也是我的朋友。”
“我知道?!?/p>
“我需要幫助?!?/p>
“我猜你就需要。你竟然還活著,我感到驚奇?!?/p>
“你想幫助我嗎?”
“等一下。讓我把車開到路邊?!币环昼娭螅昀f道,“喂,聽著,蘭德里,你的逮捕證已經(jīng)簽發(fā)?!?/p>
“憑什么?”
“噯,這個那個,盡是胡說。由這里的桑斯比法官簽發(fā),巴克斯特?zé)o論把什么東西塞到他鼻底下他都簽,不過,沒有指控綁架的州逮捕證,另一方面,我們剛得到消息說州警察正在尋找你做證人。”
“證明什么?”
“你知道證明什么。證明發(fā)生在汽車旅館的事。”
“你在場嗎?”
“不在。巴克斯特干那種事不會帶我去,我也不愿去。但那天晚上我在局里值班?!彼终f,“我不喜歡我看到的事?!?/p>
“你看到什么來著?”
“這個……該死,我是警察,蘭德里,而你是逃犯……”
“你睡得好嗎?”
“不好?!?/p>
“申利,你知道巴克斯特違法,當(dāng)事情敗露后,人人跟他一起倒霉。他才不管你或其他人呢?!?/p>
“我不用別人說服?!?/p>
“弟兄們感覺怎樣?”
“都嚇壞了。不過,好在他人不在這里。”
“他會打電話來嗎?”
“也許會。如果他打的話,只打給布雷克。”
兩人沉默了幾秒鐘,申利接著說道:“星期一大約凌晨兩點,我正在值班,巴克斯特同他帶的三個人從托萊多回來——不說姓名,行嗎?一起回來的還有……她。他把她帶進(jìn)局里,天哪,還戴著手銬,又把她關(guān)進(jìn)單人牢房,他的褲上盡是血,血順著左腿往下淌,跛著腳,看得出很痛。他的右眼也充血,好像有人揍了他或用東西戳了他。他還破口大罵,后來他帶著他的一個人離開了,另外兩人留在那兒。其一人告訴我,你試圖用刀捅警長的**。再后來,大約一小時以后,巴克斯特開著他的野馬車回來了,這回穿著便服,他把她帶走了,走時她仍戴著手銬。我看到野馬車?yán)镅b滿了衣服和東西,巴克斯特的三條狗放在車后?!?/p>
基思點點頭?!八麄?nèi)ツ睦锪耍俊?/p>
“我不知道,我聽說佛羅里達(dá)什么的,可我見他轉(zhuǎn)彎向南走栗大街,我記得我當(dāng)時還納悶為什么他不往東開上高速公路?!?/p>
“因為他先到我家停了一下?!?/p>
“噢……我懂了。對不起。”
“有人去波特家找我嗎?”
“有。沃德去了,波特夫婦不在家里,沃德過一會兒就去巡視。”
“一輛車有幾個人?”
“一個。我們得跑許多路,他們以為你正從這條路回來。他們把所有的名譽副治安官也請了出來,還調(diào)動了民團(tuán)騎警。自從上次一個小孩失蹤以來,已有大約五年沒有這樣大動干戈了。大約有二十名副治安官開私人汽車出來,也許有二十名民團(tuán)騎警。喂,如果你不在斯潘塞縣,千萬別來。”
“謝謝。我不會去的。”基思問,“她看起來還好嗎?”
申利沒有立即回答,過一會兒說道:“和預(yù)料的一樣。”他又說,“她臉上有青腫……你知道,當(dāng)她在小牢房里時,我想與她講話,可另外兩個家伙在,我感到難過極了。她坐在那里,不哭,不叫,就像超凡脫俗似的——一個非常高雅的淑女,當(dāng)她看著我和其他兩人時,像是毫無怨恨什么的,倒是有點……她為我們感到惋惜……”
“好……謝謝。如果要上法庭的話,我將記住你的幫助?!?/p>
“謝謝,蘭德里,事情搞得一團(tuán)糟。我弄不懂怎么這三個家伙——我原以為我了解他們——竟會做出那樣的事?!?/p>
“當(dāng)我們弄懂這些時,我們就解決了世界上的大部分問題?!彼f,“我將在威爾克斯牧師面前替你美言幾句?!?/p>
申利笑了,說道:“喂,給你點情報。巴克斯特在你的雪佛蘭車上裝了一只尋蹤發(fā)報器?!?/p>
該死。他問申利:“他的野馬車是什么顏色?”
“黑色?!彼嬖V他車牌號碼后,又說,“嗨,算了吧,蘭德里。千萬別到這里來。他們正找你呢。巴克斯特早走了。”
“是啊,但也許我也要去佛羅里達(dá)?!?/p>
“下一次他會殺了你。跟他去的人說,要不是他們硬把他拖開,他真的把你給殺了。”
“再次謝謝。”基思掛上電話,回到貨車?yán)?,查克正在喝“豪飲”啤酒,吃炸面圈?/p>
查克說:“這里還有炸面圈?!?/p>
“謝謝。向左轉(zhuǎn)彎?!?/p>
“沒問題?!辈榭藢④囬_出日夜商店,向左拐到商業(yè)帶上。他說:“這不是去萊馬的路?!?/p>
“對,到前面路燈處再往左拐?!?/p>
“好的。我不想多管閑事,約翰,可我總覺得你有麻煩?!?/p>
“沒有,我很好,查克。事實上,剛才的電話恢復(fù)了我對人類的信念?!?/p>
“什么?對不起,我沒聽明白?!?/p>
“可別忘了轉(zhuǎn)彎。從這里往左。”
他們往南進(jìn)入了鄉(xiāng)村。
基思正在考慮申利和泰莉兩人所說的話。顯然,星期一晚上安妮給泰莉打的電話不是從斯潘塞城打的,而是從灰湖打的。如果申利的時間排列正確的話,很可能如此。如果巴克斯特凌晨三點左右離開斯潘塞城,他應(yīng)該在上午十點鐘到達(dá)灰湖,間彎道去燒毀蘭德里的家。巴克斯特在上午從灰湖打電話給他的兩個孩,然后逼安妮在晚很多時候再打電話給她姐姐,也許是因為他意識到,有關(guān)巴克斯特一家已重新團(tuán)聚并隱居起來的新聞報道,需要由安妮出面向至少一名家庭成員證明一下。此外,有關(guān)佛羅里達(dá)的故事必須宣揚,基思再次覺得,巴克斯特不僅兇惡,而且狡猾,真是個雙料壞蛋。
基思不知道灰湖那里情況怎樣,但他明白決不會是和解。他試圖從安妮向他保證她能應(yīng)付克利夫-巴克斯特的話里得到一些安慰,可事實上,在巴克斯特目睹這一切——他的妻與情人一起赤身**躺在床上——之后,基思肯定巴克斯特的神經(jīng)一下崩潰了。如果他能保持一半理智的話,他還不至于綁架他自己的妻,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他會留下來維護(hù)自己的職位、權(quán)力和聲譽。但顯然此人知道大勢已去,橫下一條心,把他迄今為止慘淡經(jīng)營的社會權(quán)勢都丟卻了。
但他不會殺她。不會,可他會百般折磨她,讓她寧愿一死。
基思指引查克拐到另一條交叉公路上,接著又轉(zhuǎn)彎抹角。查克問:“你怎么這么熟悉這個地方?”
“我生在這里?!?/p>
“不哄我?嗨,你是個俄亥俄佬!讓我們擊一下掌,約翰!”
基思感到必須加強(qiáng)同志間的友誼,于是他們舉手擊掌互相致意。
幾分鐘以后,他們臨近波特家門口?;伎梢钥辞宄拿姘朔较喈?dāng)遠(yuǎn)的地方,沒有看到警車。實際上什么車也沒有,甚至在門前的礫石車道上也見不到波特家的汽車?!霸谶@里停下,查克。”
查克把車停在車道上?;紝λf:“謝謝,老弟。到了?!?/p>
“這不是萊馬。”
“我想不是。剛才給你十,現(xiàn)在再付二十。下次我去托萊多時再見?!?/p>
“嗨,謝謝。”
基思打開車門,下了車。他說道:“我喜歡這輛車。”
“它挺帥,是吧?”
基思快步走到屋后。藥草園沒有人,但后門沒鎖,他走了進(jìn)去,高聲喊叫,可無人答應(yīng)。他把公箱放在長臺上,鎖上后門,然后走到前門,上了插銷。
他回到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一瓶桔汁和一只麥餅,一面嘴對瓶口喝桔汁,一面吃餅,吃完兩樣?xùn)|西,他感到胃在翻騰,但竭力壓了下去。他斷定自己身體尚未恢復(fù),全憑腎上腺素和仇恨支撐著。
他不知道波特夫婦在何處,也不知道他們何時回來,可心里卻慶幸他們不在。
過些時候,斯潘塞城警察,或縣治安官,或民團(tuán)騎警,或副治安官,或其他什么人還會再來,所以他必須動身。這里到北密執(zhí)安將近三百英里,他需要一支步槍、一輛車、衣服和這場拚死較量所用的其他零碎物品。
他進(jìn)入前廳,正要上樓梯,忽然聽到有人敲前門。
基思快步走進(jìn)起居室,從窗口往外窺視。停在房前面的是一輛斯潘塞城警車。
車內(nèi)沒人,那么問題是房周圍有多少警察?申利說過每輛車只有一人。又傳來一陣更急促的敲門聲。
基思當(dāng)然不必去開門,但如果是陪同巴克斯特到汽車旅館去的人之一,基思倒想跟他打個招呼,也許還要借用一下他的汽車和車?yán)锏墨C槍。
他從窗口側(cè)向望去,是凱-沃德,他的大拇指摳在槍帶上,看上去不很警惕。
基思走到前門,把門打開?!班??!?/p>
沃德還來不及做出反應(yīng),基思曲臂揮拳猛擊沃德的小腹。當(dāng)沃德疼得彎下身時,基思將他拖到里面,用腳將門踢上,用手狠劈沃德的頭頸。沃德癱倒在地板上,處于半昏迷狀態(tài)。
基思拿過沃德的手銬,銬上他的右手腕,將另一只銬銬在散熱器的暖氣管上,又解開沃德的槍帶,把它拉了下來。
現(xiàn)在沃德醒過來了,基思對他說:“你找我嗎?”
沃德側(cè)身趴著,過了幾秒鐘才意識到自己被鎖在暖氣管上。他向上盯著基思,說道:“你這該死的……”
基思拔出沃德的軍用左輪手槍,對準(zhǔn)沃德的腦袋,扳起擊鐵。“你的上司在哪兒?”
“滾你的蛋?!?/p>
基思向沃德面前的木頭地板開了一槍,那家伙震得簡直從地板上飄了起來。
沃德大叫起來:“佛羅里達(dá)!他在佛羅里達(dá)!”
“在佛羅里達(dá)什么地方?”
“我不……”
基思又開槍打入沃德頭邊的地板,沃德又跳了起來,接著大喊:“住手!他到……我想他到代托納去了。對,代托納?!?/p>
“在代托納什么地方?”
“我……他沒告訴我們?!?/p>
“好吧。她也一起去了?”
“對?!?/p>
“你在汽車旅館開心嗎?”
“不?!?/p>
“看上去你很開心?!?/p>
“我嚇得屁滾尿流。”
“沒有你現(xiàn)在這么害怕?!?/p>
“不錯。喂,蘭德里,我只是服從命令而已?!?/p>
“每次我聽到這話,我真想殺了說這話的人?!?/p>
“讓我喘口氣。你贏了我,我所知道的都告訴了你。嗨,這不關(guān)我的事,你可以到代托納去,殺了這個狗娘養(yǎng)的。我恨他?!?/p>
“他對你也不滿意,因為你看到他妻赤身**了。你最好希望我殺了他,不然你前途恐怕不妙。”
基思把左輪手槍放入皮套;沃德還來不及開始考慮這問題,基思已上了樓。如果順利的話,沃德既然知道巴克斯特在灰湖,會打電話給巴克斯特說自己夠朋友,把蘭德里哄到佛羅里達(dá)去了,不管怎樣,那都無關(guān)緊要,但千萬不可放過一個玩大欺詐游戲的機(jī)會。
基思找到了主臥室,看上去明顯有人住過,衣服扔得到處都是,床鋪也沒整理,一切都亂七八糟,他趴在地板上伸手到床底下,希望蓋爾確實領(lǐng)會了他的意思,把步槍放在那里,可他摸不到槍套。他環(huán)視房間,事實上,步槍可能在地板上,而在一堆破爛是看不到的。他走到另一邊,再看床底下,但除了雜亂物品之外,沒有一個像帆布槍套的東西。
有個聲音說道:“找這個?”
基思直起身來,看見M-16步槍的槍口擱在床墊邊上。基思站起來說:“你好,查理?!?/p>
查理-阿代爾將步槍丟在床上,說道:“你看上去氣色很不好?!?/p>
“謝謝。你也是?!?/p>
“我好像聽到你在樓下攻擊和折磨一名執(zhí)法官員?”
“我發(fā)現(xiàn)他時他就是那個樣?!?
“這一招真聰明——從他身上問出關(guān)于佛羅里達(dá)的話來,而你知道那不是他們?nèi)サ牡胤剑惴浅I朴趯崙?zhàn),我老是在想,你的真才實學(xué)都在辦公桌后面浪費掉了?!?/p>
“那是我一直說的話。”基思弄不懂查理-阿代爾怎么會知道巴克斯特和安妮沒有去佛羅里達(dá),講到這點,他也弄不懂查理怎么會出現(xiàn)在波特家里。
阿代爾看一下房間四周?!坝羞@樣的朋友,你用不著養(yǎng)豬了?!?/p>
“他們是好人?!?/p>
“他們是左翼激進(jìn)派?!?/p>
“別調(diào)查我的朋友,查理。我不喜歡?!?/p>
“這些朋友是我必須調(diào)查的?!?/p>
“不,你不必?!?/p>
“實際上,他們確是好人。”
“你怎么知道他們的?我該問嗎?”
“你不該問。你該猜猜看。”
基思想了一會兒,然后說:“根據(jù)電話記錄。”
“對呀。你到這里后打的電話不多,所以很容易查到。別在意。”
“我不會?!彼麊?,“波特夫婦在哪兒?”
“跑差使,喂,我從沒見過一個穿阿曼尼西裝的人竟然從一輛閃光的貨車?yán)镒叱鰜?,那家伙是誰?”
“查克。從托萊多機(jī)場來?!?/p>
“啊。很好。他還回來嗎?”
“不?!?/p>
“你沒有交通工具。”
“我有輛警車。你的交通工具呢?”
“我只要咔嚓一聲立正,就到這里了?!?/p>
“查理……我已經(jīng)有頭痛的事了。我能為你做些什么?”
“那不是問題所在,基思。不要問你能為你的國家做些什么,而要問你的國家能為你做些什么。”
“這不合情理?!?/p>
“不幸的是,基思,在華盛頓這個世界大都會,這正合情理。你的國家現(xiàn)在要幫助你?!?/p>
“沒有附加條件?!?/p>
“我沒有這樣說?!?/p>
“我真的沒有時間談這些?!?/p>
“跟我在一起花點時間會節(jié)約你以后大量的時間,喂,我們離開這豬圈好嗎?我在樓下看到一塊干凈地方?!?/p>
基思從床上拿起步槍,帶著沃德的槍帶和槍套,隨查理進(jìn)入樓上過道;查理在那里撿起步槍套,連同瞄準(zhǔn)器和彈,基思心想,這就是阿代爾,驀地從天而降,揮舞著一支剛從槍套里取出的步槍——查理-阿代爾是表演大師,演的大多數(shù)是正劇和喜劇,但總有一天,他無疑會演出悲劇的。
他們下樓走進(jìn)前門廳。查理走到躺在地板上的凱-沃德跟前,伸出手來?!澳愫?,我是安利傳銷公司的巴里-布朗?!?/p>
沃德居然也伸出左手同查理握手,基思幾乎笑出聲來。
查理說道:“我有一種東西,能把你那件警服整舊如新。我一會兒就回來。你等著?!?/p>
基思和查理進(jìn)入廚房。查理在水槽里洗了兩只玻璃杯,對基思說:“冰箱里有新鮮番茄汁。”
基思取出帶柄的罐,倒了兩杯,查理與基思碰了一下杯,說道:“見到你活著真高興?!?/p>
“活著高興,可見到你不高興。”
“當(dāng)然高興。”
他們喝著。查理咂咂嘴?!安诲e。需要喝點伏特加??梢苍S你不該喝。你看上去的確很虛弱。我猜想巴克斯特警長逮住了你?!?/p>
基思不吱聲。
“我們還是到外面去找個可以談話的地方吧?!?/p>
他們走出去,查理坐在草坪椅上,眺望著園。“真美。”
基思仍然站著。他說:“查理,我在按預(yù)定計劃行動?!?/p>
“不錯。好吧,我不會太故弄玄虛。我說說我知道的情況。你星期從華盛頓回到這里,錯過了你與巴克斯特太太的約會,可到星期天晚上你們雙雙逃離,這是我綜合分析出來的。到大約星期天晚上點,整個該死的俄亥俄州都以涉嫌綁架通緝你,但由于某種奇怪的原因,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沒有接到可能有人進(jìn)行綁架飛越州界的通知。下一個從俄亥俄警方聽到的消息是:在托萊多機(jī)場附近的一個淫窩里,他們發(fā)現(xiàn)你赤身**,被揍得很慘,卻不見巴克斯特太太。你在盧卡斯縣醫(yī)院,有輕微腦震蕩,云云。巴克斯特先生和太太重新團(tuán)聚,到佛羅里達(dá)去度第二次蜜月。所以我星期一上午飛往托萊多去看望你,可你仍昏迷不醒。我命令一名地方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人員照看你一下,以免巴克斯特先生再回來割你的睪丸。他們告訴我那物兒還在你身上,然后我到斯潘塞城,做一些老式的探聽工作。到星期一晚上,我與波特一家已親密無間;盡管有政治分歧,我們變成了好朋友?!彼纯椿?,又說,“我當(dāng)然去過你的家。我感到難過?!?/p>
“這沒什么。”
“不見得吧??磥砟阆胝业剿?,殺了他,然后把她帶回來?!?/p>
基思不語。
查理繼續(xù)說道:“總之,我待在當(dāng)?shù)氐姆蚱蘩掀牌嚶玫?。今天早晨醫(yī)院里的那個特工人員打電話給我,十分掃興地告訴我你乘他不備時溜之大吉。我感到佩服,當(dāng)然不是對這個特工人員。我要說的是,上次星期一上午我見到你,你看上去好像不會遇到麻煩,所以我請一名聯(lián)邦法警到她姐姐家——不管在什么地方——進(jìn)行監(jiān)視,然后征得托萊多一位聯(lián)邦法官的同意,我竊聽了各種電話,我來這里的波特家,是碰碰運氣,或許你會出現(xiàn)。同時,我口袋里準(zhǔn)備了一份聯(lián)邦人身保護(hù)令,以防當(dāng)?shù)鼐炀胁赌?。我只要填寫一下就行了。這不很妙嗎?我能夠做任何我想做的事。可這件事我是替天行道,老弟,所以稍微濫用一點聯(lián)邦權(quán)力是可以寬恕的。”他又說,“我們要自我保護(hù),基思。我們始終如此?!?/p>
“我明白?!?/p>
“我是來幫助你的?!?/p>
“我知道,查理,但我想我不需要你的幫助?!?/p>
“你當(dāng)然需要。你需要一輛車、幾件衣服和一些好的打獵器械?!?/p>
“我要那些干嗎?”
“上密執(zhí)安去,這是你電話里告訴泰莉的。”
基思搖搖頭?!澳愠粤Σ挥懞?,知道嗎?瞧,我不會為了一雙靴出賣自己的靈魂,我自己能處理這件事?!?
“讓我給你分析一下形勢。你在門廳里留下一個被打昏的警察,沒有車,沒有家,朋友少得可憐,就是有些錢也不多,本縣所有的警察都在搜捕你。你穿著一套真絲西裝和一雙緊腳的皮鞋,走路有點搖搖晃晃,我的朋友,而你唯一像樣的武器——那支警察用的射豆玩具槍不算——就是M-16,它實際上并不是你的財產(chǎn),而是山姆大叔的,我也許就會把它拿走的?!?/p>
“我不會去用它?!?/p>
查理拿出一包香煙,“波特夫婦說我可以在這里吸煙。他們抽大麻。”他點燃一支煙,說道,“作為一個龐大的、有勢力的、全能的組織的一員,不是有一種了不起的感覺嗎?”
“不用你說。這是你需要用來自慰的東西吧?”
“實際上,是的。你也一樣。”
“錯了,嗨,我以為你是站在我這一邊的。記得嗎?我盾牌上的龍,地窖里的老鼠?”
“那是星期五。今天星期二,你又成了血肉之軀。”
“又錯了,我在進(jìn)行純潔的追求,查理。我又是騎士了,我將從妖魔手解救受難的淑女。這是一場苦斗,而騎士總是單槍匹馬。讓國王及國王的軍隊滾開。也包括你?!?/p>
查理思索片刻,然后答道:“好吧。我懂了。沒有附加條件,但不會讓基思爵士不帶他需要的東西就出征。我將只供應(yīng)你此行需要的東西。你到密執(zhí)安,除掉這家伙,然后你到……比方說底特律。市區(qū)的馬里奧特旅館吧,我將預(yù)訂一個房問。如果明天這個時候你不來,我會假定事情不順利,如果你真的來了,你、巴克斯特太太和我將慶祝一番。沒有附加條件?!?/p>
基思不吭聲。
查理繼續(xù)說道:“我告訴華盛頓的人你有些私事要處理。他們期望你的只是到星期五回答一聲是或否。如果你明天還活著,會給你時間考慮的。如果你死了,我將告訴他們你已遭不測??傊谀汶x開此地后,你就獨立行事了,就像從前一樣,在某個亂糟糟的邊界渡口或機(jī)場我吻別你。可我得感到我已經(jīng)給了你一切有利條件才讓你走。就像以前一樣,基思。讓我為你盡一點力?!?/p>
“為什么?”
“我喜歡你。我不喜歡巴克斯特警長,我不喜歡他的所作所為,我希望你幸??鞓???鞓返娜俗龀隹鞓返臎Q定。”
基思還是不吱聲。
“如果沒有其他事,想想波特夫婦。他們家前廳有個警察。我將為你和為他們處理這件事?!?/p>
“我會處理的?!被紗枺安ㄌ胤驄D在哪兒,查理?”
“辦事去了?!?/p>
“他們到哪里辦事去了?”
“安提阿。我把他們打發(fā)走了。嗨,他們告訴我安提阿學(xué)院的性行為規(guī)則。我嘴都笑歪了。但這并不好笑。”他又說,“實際上,我喜歡他們。他們答應(yīng)下次投共和黨的票。你要再來一杯嗎?我來倒。”
“不要。你得走了?!?/p>
“好吧?!辈槔戆巡AП旁诘厣?,站了起來。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個信封,說道:“喏,給你一千元?!?/p>
“我不要山姆大叔的錢?!?/p>
“這是我的錢。個人的?!?/p>
“不,這不是。”
“那么,算是預(yù)支你的養(yǎng)老金。”
“你留著吧?!?/p>
查理聳聳肩,把信封放回口袋。他說:“自力更生、騎士精神都已經(jīng)過時了,基思?!?/p>
“原諒我說大話,可只要我還活著,這些東西就不過時?!?/p>
“那么明天就過時了,好吧,我已經(jīng)盡了心,祝你好運,我的朋友。”
他們握了握手。查理-阿代爾走了,穿過院和草園,消失在玉米地里,像某種太空仙境的精靈,基思明白,查理是要追求這種境界?;枷矚g有獨特風(fēng)格的人,但有時候查理做得有點過頭了。
基思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玉米地的青紗帳,果然看到高高的玉米桿開始動了,當(dāng)查理-阿代爾駕駛著福特車從玉米地出來時,玉米桿紛紛倒落在地。
查理經(jīng)過一個花壇,穿過草坪,在基思身邊停下?!拔易≡跅鳂淦嚶灭^?!?/p>
“好去處?!?/p>
“沒辦法。嗨,她一定是個極好的女人。”
“是的。”
“她與喬治城的某某女士一樣好嗎?”
“我記不得什么喬治城的某某女士?!?/p>
“我說,如果她那樣好,那你該給她一個比現(xiàn)在更好的機(jī)會?!?/p>
“我必須獨自去做,不要你的幫助,也不要山姆大叔的幫助。基思將學(xué)會怎樣獨立解決問題?!?/p>
“悉聽尊便?!辈槔碛终f,“你搞出了個大難題?!?/p>
基思不語。
查理說道:“我意思是,說真的,基思,曾經(jīng)溜進(jìn)溜出東德達(dá)十幾次的一條漢竟然逃不出他媽的俄亥俄州?老天啊?!?/p>
“別逗我。我心情不好。”
“你不必自我表白。你把事情搞糟了,現(xiàn)在你需要幫助。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的問題是自高自大。你從來不是一個配合默契的合作伙伴,基思,我真奇怪你怎么沒早讓人給殺了或斃了。好了,你這么多年來在全世界都能逃出死神的手掌——可別在這里遭人暗算了?!?/p>
“謝謝你的關(guān)心?!?/p>
“去你的,基思?!辈槔戆l(fā)動汽車,穿過院,開到外面的大街上。
基思有一種隱約而又強(qiáng)烈的感覺:這次并不是他與查理-阿代爾的最后一次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