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德/Wang Zhende

天津中國畫述要
——兼論“津派國畫”由來

王振德/Wang Zhende

天津的中國畫歷史與它建城的發(fā)展史密切相關，早期的名家名作不多。自明代朱棣由此南征后，幾百年來天津逐漸成為中國北方的重鎮(zhèn)，作為京畿要津，文化藝術隨政治、經(jīng)濟的發(fā)展日益繁盛，尤其清末民初以來，名家匯集津門，逐漸形成“津派國畫”的雛形。新中國建立后，藝術家與時代相適應，創(chuàng)作出了一批反映社會發(fā)展的佳作，使“津派國畫”在全國產生了廣泛影響。天津作為一座移民匯集、不斷發(fā)展的國際化大都市，由其地域特征和歷史背景所形成的“津派國畫”具有開放性、傳統(tǒng)性、市民性、融合性的特征。

天津；中國畫；津派國畫；源流

一

天津位于華北大平原東北部，處于國際時區(qū)的東八區(qū)。東臨渤海，北依燕山，是海河諸多支流匯合入海之地。根據(jù)可靠地質資料證明，歷史上黃河至少有三次經(jīng)由天津地區(qū)入海：第一次在商周時期。今天津北郊，有一條向東延伸至漢沽的狹長洼地，便是當年黃河入海遺跡。第二次在西漢時期，黃河入海處在天津東南的章武縣附近。第三次在宋金時期，黃河在天津泥沽入海。在有關中華民族始祖黃帝的記載中，可以印證天津地區(qū)是黃帝部落活動的重要區(qū)域之一。唐初詩人陳子昂《薊丘覽古》詩云：“北登薊丘望，求古軒轅臺。應龍已不見，牧馬空黃埃。尚想廣成子，遺跡白云隈。”是說黃帝赴薊縣崆峒山向廣成子拜師問道的故事。清代學者朱彝尊也認為陳子昂的說法較為可信。新中國成立以來，考古工作者配合新中國基本建設，陸續(xù)勘查出許多遠古文物。在寶坻、寧河和北郊劉家碼頭發(fā)掘出新石器時代的石器及紅色陶片。在薊縣張家園和圍坊發(fā)掘出商代至西周時期的房屋遺跡及青銅器、陶器。東郊張貴莊發(fā)掘三十余座戰(zhàn)國墓，出土許多春秋至戰(zhàn)國的陶器。南郊巨葛莊的戰(zhàn)國墓地也有陶瓷及鐵器的發(fā)現(xiàn)。這些發(fā)現(xiàn)充分證明天津地區(qū)是古老的黃河流域文明的有機組成部分，也是黃帝部落開創(chuàng)中華文明的一個重要發(fā)祥地。早在四五千年以前，已經(jīng)有人在這里勞動生息。大量彩陶的動植物紋樣已帶有遠古的繪畫特質，生動傳達出天津地區(qū)先民的審美意識。

從史志記載看，周武王封黃帝、帝堯的后代于薊，封召公于燕。而后日益強大的燕國吞并了薊國。春秋戰(zhàn)國時代，天津地區(qū)北部屬燕，南部則是齊國領地。劉向《說苑》記述齊王召畫工敬君為樓臺作畫?！俄n非子·外儲說》記載畫師告訴齊王“畫犬馬難，畫鬼魅易”，證明當時已有?？坷L畫謀生的畫工、畫師，并能重視繪畫與現(xiàn)實的關系了。

天津地區(qū)歷代都出現(xiàn)了卓有成就的畫家。如漢代的徐邈、宋代的燕肅、元代的李衎、明代的項嘉謨等人，便是頗有代表性的人物。歲久彌珍的是薊縣獨樂寺的觀音閣壁畫。1972年修整觀音閣時，在閣內四壁意外地剝出十六羅漢和兩天王壁畫。根據(jù)羅漢下方供養(yǎng)牌記和彩繪倒座觀音使用的瀝粉突現(xiàn)金飾的辦法，可以斷定壁畫的繪制年代為明代中期。壁畫人物的神采風度與體態(tài)衣飾均精湛絕倫，令人嘆為觀止?？脊殴ぷ髡咄ㄟ^壁畫多處重層痕跡進行分析研究，認為觀音閣壁畫的最初繪制當在元代以前。元代在原壁畫之上加了層薄薄的淺色粉土，進行重新復制。而后明代中葉又在元代壁畫上面加層粉土，進行再度復制。從現(xiàn)存繪畫風格和內容看，一部分世俗題材，當為元代畫師繪制。而那些直立偉岸的十六羅漢，與宋以后禪宗興盛的倚山石、坐禪床的羅漢迥然有別，自應屬于元以前畫師的杰作。明代燕王朱棣以“靖難”為由，于建元二年（1400）九月從津門渡河，揮師南下，一舉攻占南京，即皇帝位，是為成祖。遂將元代“海津鎮(zhèn)”改稱“天津”，明示“天子渡口”之意。先后設天津衛(wèi)、左衛(wèi)、右衛(wèi)，統(tǒng)置后軍都督府管轄?！靶l(wèi)”是明代一種軍事編制，一般以五千六百人為一衛(wèi)。官兵的身份是世襲的，家屬均隨遷衛(wèi)所，天津成為人口劇增的移民聚集的新型城市。加上交通和商業(yè)的發(fā)達。明朝后期發(fā)生了抗倭海戰(zhàn)和遼東戰(zhàn)役，天津作為“河海之沖”與“畿輔首邑”籌餉調兵，戰(zhàn)略地位至關重要。冠蓋往來，船運車載，商賈云集，達官顯宦與名人才俊無不在天津流連忘返。如畫家文徵明于嘉靖五年（1526）十月辭官返鄉(xiāng)，取道天津，滯留達四個多月，與摯友黃佐飽覽海津風光，創(chuàng)作《觀泉圖》《喬林煮茗圖》等多幅國畫，整理并創(chuàng)作詩歌44首。

二

清初放寬海禁，各國商品源源不斷涌入天津。津沽首創(chuàng)日光曬鹽，使鹽產量空前劇增，一批鹽商成為富豪。隨著漕運、鹽堿、商業(yè)、交通的迅猛發(fā)達，天津出現(xiàn)了中國最早經(jīng)辦匯兌的票莊和近代銀行，成為全國舉足輕重的金融中心。與此相應的是天津行政地位不斷升級。順治九年（1652）將明代三衛(wèi)合并為一，統(tǒng)稱天津衛(wèi)。雍正三年（1725）改衛(wèi)為州。雍正九年（1731）改州為府。《畿輔通志》云：“（天津）地當九河要津，路通七省舟車，九洲萬國貢賦之艘，仕官出入，商旅往來之帆楫，莫不棲泊于其境。江淮賦稅由此達，燕趙漁鹽由此給。地當河海之沖，為畿輔之門戶，儼然一大都會也?！?/p>

豐厚的經(jīng)濟基礎和眾多人口流動的態(tài)勢為藝術發(fā)展提供了機緣。天津富甲一方的鹽商急于改換門庭，極力標榜高雅。他們筑造園林，延攬高人才士，吟詩作畫，舞文弄墨，使天津成為畫家施展才華的樂園。鹽商張霖在津城東北（今屬河北區(qū)）遂閑堂的基礎上，構建一畝園。繼而建造問津園、篆水樓。其弟張霔在三岔河口岸構筑帆齋。遇有南北名士過津，無不“適館授餐，供張豐典”，時人譽之為信陵君。書畫大師石濤北行路經(jīng)天津，被張氏兄弟盛情款待。石濤《清湘書畫稿卷》贊美張霖：“天仙下世真才杰，我公心力能超群。君觀富貴如浮云，游戲翰墨空典墳。愛客肯辭千日酒，風流氣壓五侯門?！比绻f張氏兄弟的問津園、帆齋是康熙年間南北畫家在津城的雅集之所，那么乾隆年間查氏“水西莊”則是盛清畫家的薈萃之地?！八髑f”位于城西三里處，瀕臨南運河，占地百畝（今屬紅橋區(qū)芥園地帶）。有攬翠軒、枕溪廊、數(shù)帆臺、藕香榭、花影庵、泊月舫、繡野簃等盛景?！督蜷T雜記》贊其“樓閣之盛，花木竹石之幽，為津門園亭之冠”。袁枚《隨園詩話》將水西莊與揚州、杭州的著名園林相提并論。水西莊系鹽商查日乾在雍正年間所建。其子查為仁（1695—1749）青年時代飽受囚獄之苦，出獄后雖賜還舉人，但已無意仕進，決意致力詩文書畫，廣交四海文士畫家，使水西莊變?yōu)楫斈杲虺侵匾奈幕顒踊睾蜁媱?chuàng)作樂園，同時也是文物的收藏鑒賞的寶庫。查為仁二弟查為義（1700—1763）擅畫花卉，尤精蘭花。其弟查為禮（1715—1782）寫詩贊道：“阿兄畫蘭三十載，萬葉千花畫不怠。師今仿古用意深，意盡不從幽谷來。”（見《銅鼓書堂遺稿》）查為禮，又名禮，字恂叔，號儉堂。因珍藏古代銅鼓，遂名其書齋為“銅鼓書堂”。擅畫山水、花鳥，尤喜畫梅，有《畫梅題跋》傳世。時人認為“有清一代，開津沽之風雅，為仁有力焉”。

《天津縣新志》記載，乾隆皇帝東巡駐蹕水西莊，時值園中芥花盛開，遂賜名“芥園”。此舉使水西莊四海聞名。學者名流如朱彝尊、萬光泰、厲鶚、姜宸英、陳儀等人，都是水西莊的座上客。書畫家朱岷、金玉岡、徐云、胡忠楨、胡捷、余尚炳、釋元弘等人與查家過從甚密。與朱岷同時以擅畫游寓津門者還有張賜寧、高鳳翰、劉文煊、陳元復、惲源濬、釋紅姜等人。從金玉岡《黃竹山房詩鈔》等古籍中得知，乾隆十九年（1754）冬夜，金玉岡與津門書畫名家陳立夫、高青疇、楊子堅、張竹房等人在周大迂草龕內結成書畫社。社友們公推金玉岡任社長。他們定期開展社團活動，延續(xù)有年。這是記載中天津最早的有組織的書畫社團，對當時和后來天津書畫的群體活動產生了深遠影響。

從風格傳派上分析，清初至清中后期的畫家大致分為三類：第一是宗法“四王吳惲”的畫家?！八耐酢鄙剿嬙谇宕恢狈顬椤罢凇?，朝野仿效，學者如云?！八耐酢敝竿鯐r敏、王鑒及其二人學生王翚和王時敏之孫王原祁，包括王氏家族三輩畫家。他們承繼明末董其昌提倡的“南宗”理論，以元四家為正脈，摹寫并參照唐、五代及宋元名跡，集古之大成而終成正統(tǒng)。津門弘揚“四王”畫風的山水名家首推陳靖。陳靖，字青立，號雨峰，主要活動于乾隆至嘉慶年間。幼年師從王原祁的曾孫王宸，后師王原祁再傳弟子張宗蒼的學生羅克昭。曾攜帶筆墨南游十余年，飽覽江南山水名勝，畫藝由此大進。其山水畫多為水墨淺絳，畫面輕靈潤秀、靜雅宜人。隨學者有王成烈、梅潔、畢紹棠和王汝成，時稱“陳門四家”。此外，學“四王”有成就的畫家還有王玉璋、華省香、梅振灜、楊光暄、樊彬等人。學習惲南田花鳥者首推沈銓。沈銓，字師橋，號青來。早年從師張賜寧，后被瑤華道人（愛新覺羅·弘旿）愛重。所畫菊花芭蕉純以沒骨法畫成，筆調精靈勁爽，色澤妍雅，直追南田神意。南田旅裔惲源濬，號鐵簫，因官天津縣丞，全家隨遷天津。所畫沒骨花卉靜雅靈妙，頗得南田神韻。其妹惲蘭溪，其女惲懷英、惲懷娥俱精南田沒骨之法，花鳥作品秀雅鮮潤，振妙一時，惲派花鳥影響津門花鳥畫壇近三百年。

第二類是學習石濤“借古開今”、極富創(chuàng)造性的畫家。代表畫家有金玉岡、朱岷、張賜寧、吳人驥等人。他們革故鼎新，在領悟自然中直抒懷抱，在創(chuàng)作山水畫方面取得了卓異成就。金玉岡《峰頂云罩掛月圖》是其四游盤山的感悟之作。朱岷《秋莊夜雨讀書圖》《水西莊話別圖》是其寓居水西莊的真切感受。張賜寧《松林云岫圖》《秋山晴靄圖》，筆墨縱橫揮灑，意象雄奇高古，虎虎而有驚心動魄之勢。吳人驥《思源莊送別圖》表現(xiàn)友人在橋頭揮淚惜別的場面，滿幅情思，令人感傷。筆墨暢達，若不經(jīng)意，實為即景生情的上乘之作。另有畫虎專家金子衡，他在畫虎時，不計形態(tài)好丑，但求抒寫情性，故能畫得生動自然。其題畫虎詩云：“前年畫虎皮，見者盡搖首。去年畫虎骨，相顧未可否。今年興致衰，十幅九類狗。索者自有人，贊者亦多口。古人論畫事，第一忌拘扭，吾取怡性情，安知記好丑。腕中倀鬼出，紙上於菟吼。一時意所到，天機任流走?！边@與揚州畫派的寫意主張不謀而合。在人物畫上有創(chuàng)造性的畫家當推蔣纓、梅承灜、李紱麐等人。蔣纓與朱岷、惲源濬、陳元復合繪《慕園老人攜孫采菊圖》，蔣纓所繪慕園老人（水西莊創(chuàng)建人查日乾）及長孫善長（時年10歲）、次孫善和（6歲）、幼孫查淳（5歲），生動傳神，各具情態(tài)，非蹈襲者所能。梅承灜擅長寫實人物，也能畫古裝人物和仕女，神腴骨秀，迥異凡流。李紱麐，字桐圃，有《從軍圖》《撚花美人》《觀鵝圖》傳世。其人巧思過人，郝福森《津門聞見錄》云：“李桐圃，丹青好手也。翎毛花卉，無一不佳。出名尤在美人，故津中有‘李美人’之目。直藩顏公欲與太夫人畫行樂圖，為破唇之故，繪畫師多矣，皆不能中公之意。即延桐圃至，拜謁太夫人后，閱前者之所畫，多有肖者。私心竊揣之曰：‘分明肖矣，何竟不中公意？得毋欲掩破唇之丑乎？’圖畫一指拈茉莉作用鼻細聞狀，巧掩入中。公見之大悅，厚贈若干。從此名聲大振?！?/p>

第三類是承繼宋元以來文人畫傳統(tǒng)的畫家。如查為禮、胡忠楨、徐文山、余尚炳、周栻、楊一昆、陳珍、張孟皋、辛樾、孟毓梓、穆楚帆、孟繼壎、尹溎、高繼珩等人。他們注重詩畫合璧，多以意筆表現(xiàn)梅蘭竹菊等文人喜愛的題材，作品富于書卷氣息。陳珍（1852—1877），號沽上陳人，所畫寫意人物、山水、花卉，取法明清，落筆有神。與梅振瀛、穆楚帆、劉小亭結為藤香社，人稱“沽上四友”。張孟皋，名學廣，畫宗徐渭、陳淳、李鱓等意筆大家，筆墨疏朗自然，氣勢開張。在浙江安吉任職期間，對吳昌碩的書畫啟蒙和藝術成長影響頗深。

有清一代，天津書畫收藏宏富。張霖的“問津園”、張霔的“帆齋”、查有仁的“水西莊”、查為禮的“銅鼓書堂”、金子升的“拓園亭”、金玉岡的“黃竹山房”、安岐的“沽水草堂”等園林書堂，均無異于書畫收藏、鑒賞的研究館所。安岐所著《墨緣匯觀》，收集魏晉以來名家書法三百余件，名畫一百一十八幅，對書畫的作者、風格、題跋、款識、鈐印、裝裱、畫材、尺寸等逐一鑒定并做了相當準確的評價，糾正了前代鑒賞家的許多謬誤，充實了許多前人疏漏之處，達到了極高的學術水平，是中國書畫史上頗具權威性的鑒藏專著。

這一時期杰出的繪畫理論家除了安岐之外，還有查禮、華琳等人。查禮，即查為禮，所著《畫梅題跋》，共三十四則。張舜徽《清人文集別錄》評云：“禮兼繪事，尤善畫梅，是集卷三十題畫梅三十四則，語語皆閱歷之語，亦藝苑之碑金也?！比A琳，字夢石。擅畫山水畫，精研數(shù)十年。所著《南宗抉秘》專論南宗山水畫，一卷，凡30條，7000余字。立論精妙，文筆暢達，是明代董其昌以來專論南宗的經(jīng)典性專著。于紹宋《書畫書錄解題》認為該書“皆甘苦有得之談，蓋不肯勛襲舊說者也”。俞劍華《中國繪畫史》贊其“議論透辟，體驗精密，尤以論用筆用墨為多而且精”。

三

探討中國文史書畫的朋友或許贊同筆者這樣一種感受：研究秦漢須首重陜西，因為陜西有西安、咸陽；研究唐宋須首重河南，因為河南有開封、洛陽；研究元明清須首重北京，因為北京有故宮、皇陵；研究近現(xiàn)代須首重天津，因為天津在近現(xiàn)代歷史轉折點上處于首當其沖的特殊地位。清政府1860年敗于英法聯(lián)軍，被迫將天津辟為通商口岸。隨之，列強首先在天津強占租界，在軍事、經(jīng)濟侵略的同時，西方文化爭先大量涌入天津。而后便是以天津為基地的長達二十年的軍閥混戰(zhàn)，袁世凱及其追隨者黎元洪、馮國璋、徐世昌、段祺瑞、曹錕、張勛之流相繼在天津起家，進而赴京奪取總統(tǒng)、總理等軍政大權。許多沒落王公權貴和投機政客幕僚紛紛隱遁天津以便伺機而動。與此同時，大批愛國愛民的志士仁人在天津發(fā)展教育、喚醒民眾、振興實業(yè)、引領科技、傳播革命或進步的思潮。20世紀一百年間，天津集中了太多的風云故事，薈萃了太多的時代英豪。最先感受到列強凌辱的天津志士，率先向西方尋找救亡途徑。李大釗從天津法政學校起步，開始了馬列研究。嚴復在天津《國聞報》發(fā)表《天演論》，讓國人認識到“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進化“公理”，帶來了對封建傳統(tǒng)思想的批判。

在文藝上，天津李叔同于1905年率先東渡日本留學，被日本《國民新聞》視為“有志于西洋的第一位中國人”。1911年學成返國，在天津高等工業(yè)學堂首開圖案課。同年在直隸模范工業(yè)學堂任國畫教師。1912年后赴浙江、南京等地任教。李叔同最早引進了西方繪畫、音樂、話劇、美術教育、音樂教育、廣告設計、畫報編輯等文藝品類，為20世紀中西文化的交融拉開了時代序幕。關于繪畫，《中國民初畫家》一書記載呂鳳子對李叔同的評價：“嚴格的說起來，中國傳統(tǒng)繪畫改良運動的首倡者，應推李叔同為第一人。根據(jù)現(xiàn)有的許多資料看，李先生應是民國以來第一位正式把西洋繪畫思想引介于我國，進而啟發(fā)了我國傳統(tǒng)繪畫需要改良的思潮，而后的劉海粟、徐悲鴻等在實質上都是接受了李先生的影響，進而對中國傳統(tǒng)繪畫改良運動的推行者?！崩钍逋?6歲畫的國畫扇面已十分精彩。初到日本所作《山茶花》，雖用了西方色彩，實為道地的中國畫。他主編的《太平洋畫報》，采用中國畫傳統(tǒng)的立軸和冊頁方式，融中外藝術于一體。常以傳統(tǒng)花鳥畫作裝飾，如孤芳《憶弘一法師》所說：“花鳥亦如他的書法，雄健遒勁，寥寥數(shù)筆，別有風致?！背黾覟樯螅耙宰鲿P寫佛”，描繪佛像“筆力遒勁，傅色沉著，所作絕妙”（姜丹書《追憶大師》）。他與豐子愷合作《護生畫集》，詩畫合璧，圖文并茂，為世所稱。正唯如此，他才培養(yǎng)出諸如潘天壽、豐子愷、吳夢非、姜丹書等國畫大家。

作為涌進西方文化最早的港口，天津在清末民初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自覺融入西洋技法的國畫家。嘉慶道光年間的李紱麐（字桐圃，號老桐）山水、人物、花鳥兼擅，尤喜用西洋紅畫牡丹花，當年周楚良《津門竹枝詞》贊曰：“花卉端推李老桐，牡丹艷艷用洋紅?！逼涞茏用县硅骼^承而有所發(fā)揚。張兆祥早年從師孟毓梓，常到天津城西黃振德、城北王益孫的寓所，面對荷池芍圃，以丈二大紙為花寫照，不僅形神兼?zhèn)?，而且能表現(xiàn)光感和立體感，將惲南田沒骨寫生與西洋采光造型融為一體。他還借助照相技術，運用西洋取景方法，創(chuàng)造新穎的構圖。賦色秀潤清妍，精妙超凡，被奉為天津近現(xiàn)代花卉畫宗師，開創(chuàng)了中西融合的一代新潮畫風，奠定了“津派國畫”的基石。他為天津文美齋南紙局繪制《百花箋譜》，精巧婉麗，是民初學習花卉畫的范本，風行全國，北京清秘閣、上海九華堂、長春古籍書店等處多有出版。張兆祥與同門師兄弟馬家桐、王鑄九、徐子明合稱“津門四子”，實則“津派國畫”的最初班底與核心。張兆祥弟子眾多，較有成就者有黃葆謙、沙用章、陳彝、李文沼、劉克寬、李士賢、石承濂、董驥良、陸文郁等人。

清末民初，隨著天津工商業(yè)和海陸交通的發(fā)達與城市規(guī)模的擴大，天津畫壇受商品化的沖擊而日趨活躍。南方書畫家如錢慧安、黃山壽、吳谷祥、彭旸、姜穎生、司馬鐘、徐葆如等人紛紛進津鬻畫，促進了天津畫壇的活躍。特別是錢慧安等人直接參與天津楊柳青年畫的創(chuàng)作，提高了民間民俗繪畫的質量，也提高了民間畫工的創(chuàng)作素質與技藝水平。如楊柳青年畫的畫師高桐軒（1835—1906），“泥人張”創(chuàng)始者張長林（1826—1906）均是中國畫名家。因此，從張兆祥、馬家桐、劉小亭、張瘦虎等第一代津派畫家，到李叔同、劉奎齡、陸文郁、陳少梅、劉子久等第二代津派畫家，再到王頌余、孫克綱、穆仲芹、梁崎、趙松濤、劉芷清、蕭心泉等第三代津派畫家，薪火相傳，畫風、文脈相通，不僅是中國畫優(yōu)秀傳統(tǒng)與西畫某些觀念或技法的和諧融匯，以及傳統(tǒng)的文人雅趣與商業(yè)都市市民審美時尚的和諧結合，也是充分汲納各地來津畫家的優(yōu)長乃至本土民間民俗繪畫的營養(yǎng)的結果。他們的人品和畫藝對津沽近百年畫壇起到了主導和引領作用。

20世紀30年代后，“津派國畫”又增添了“津京畫系”的成分。出現(xiàn)“津京畫系”的特殊因素，緣于京津兩地權貴人物對書畫的嗜好與參與。清遜帝愛新覺羅·溥儀及徐世昌、曹錕、黎元洪、吳佩孚等北洋軍閥失勢后紛紛退隱天津租界，他們時常邀北京畫家到天津作畫，使津京畫家有了頻繁接觸的機緣。徐世昌于1918年自津赴京出任民國第六屆總統(tǒng)，他以“文治總統(tǒng)”自我標榜，在中南海創(chuàng)設“晚晴簃詩社”。后以日本退還庚子賠款的部分錢財在中央公園（今中山公園）來今雨軒東側創(chuàng)建“中國畫學研究會”，自任名譽會長，大理院推事金北樓任會長，古物陳列所所長周肇祥任副會長，集中一批傳統(tǒng)派畫家，多次在北京、上海及日本辦展。1922年徐世昌下臺后遁跡天津租界，直至1939年辭世的17年間，均致力于詩文書畫之事。其身邊文人墨客如樊增祥、周肇祥、葉恭綽、趙元禮、劉春霖、傅增湘等人穿梭于津京兩地。1926年金北樓逝世，其弟子陳緣督、惠孝同等人毅然擺脫徐世昌、周肇祥控制，推舉金北樓長子金潛庵為總干事，在東四錢糧胡同成立“湖社畫會”。畫壇名流齊白石、湯定之、祁昆、陳少梅、劉子久、胡佩衡、王雪濤、秦仲文等相繼入會。其中王雪濤畢業(yè)于天津直隸高等師范，劉子久本來就是天津人。30年代初，劉子久、陳少梅、方藥雨等湖社畫會成員移居天津，他們設館授徒，舉辦展覽講學活動，成為“津京畫系”的先驅人物。40年代后，劉子久弟子王頌余、孫克綱、嚴六符等人，陳少梅弟子劉繼卣、黃士俊、王卓如、劉維良等人躋身畫壇，“津京畫系”越發(fā)本固枝繁。北京畫家因生活所迫，到天津安身立命者不乏其人，如北平藝專教授王夢白、黃賓虹弟子段無染、陳師曾弟子蘇吉亨、齊白石弟子靳石庵、張大千弟子劉君禮、黃君璧弟子黃耘石、王森然弟子劉止庸等人均落籍天津，而為“津京畫系”增添活力。天津畫家加入湖社畫會者如梁崎、趙佩瑤、魏樹君、任清吉、黃士俊等人，更維系了津京兩地畫派的血緣關系。另有天津畫家赴北京落戶者如王森然、徐宗浩、許麟廬、王叔暉、劉繼卣等人，也同樣促使京津兩地畫家聲息相通。1949年后，由于天津美術事業(yè)發(fā)展的需要，北京畫家李鶴籌、李智超、張其翼、段履青、孫其峰、王學仲、溥佐、蕭朗、張德育等人紛紛落籍天津，壯大了“津京畫系”的陣容。溥心畬、溥雪齋、溥松窗、吳鏡汀、吳光宇、劉凌滄、秦仲文、陳緣督、惠孝同、李可染、葉淺予、黃胄、啟功等北京畫家多次蒞津辦展講學，說明京津兩地在藝術氛圍與地域方便等特殊條件方面，也是形成“津京畫系”的重要因素。

新中國成立后，在黨的文藝路線指引與感召下，天津中國畫順應社會發(fā)展潮流，出現(xiàn)了前所未有的巨變。劉子久（1891—1975）自覺破除傳統(tǒng)山水畫不能反映現(xiàn)實生活和為人民革命事業(yè)服務的迂腐觀念，帶頭走出畫室，率先創(chuàng)作出一系列富有時代特征的新山水畫，被譽為新中國新時代山水畫的開路先鋒。代表作品有《支援前線》《給軍屬拜年》《長城放牧》《為祖國尋找寶藏》《冒雨鋪軌》等。陳少梅（1909—1954）積極嘗試以傳統(tǒng)技法表現(xiàn)現(xiàn)代人物，所作《現(xiàn)代人物》《江南春》《浴牛圖》等，均有新鮮的時代氣息。張其翼（1915—1968）是中國畫學研究會和湖社畫會活動的骨干畫家。1956年調入天津后，在實地寫生基礎上，將古今花鳥畫精妙凝萃于筆端，在現(xiàn)當代花鳥畫壇獨樹一幟。他與齊白石、王雪濤等人合作的《和平頌》享譽世界。他為建國15周年大慶創(chuàng)制的《松綬朝陽圖》舉世稱贊。張德育1958年中央美術學院畢業(yè)后調入天津工作，他的現(xiàn)代人物畫運用勾染、潑墨、淡彩等多種技法，充分吸納西畫造型、構圖的優(yōu)長，充滿濃郁的生活氣息，形成了單純、明快、鮮艷而又豐滿敦實的藝術風格，贏得專家和觀眾廣泛的盛譽。代表作有《嶺南風》《鐵堤》和《苦菜花》《迎春花》《太陽從東方升起》《紅色少年奪糧記》《紅旗頌》《山鳴谷應》《葉秋紅》等文學作品的彩墨插圖畫。

上世紀80年代國家實施改革開放的政策以來，天津中國畫界呈現(xiàn)出20世紀中最為活躍、最出成果、最出人才的可喜局面。專業(yè)國畫家隊伍擴至二百余人，參加本市和國家級大型展覽的國畫創(chuàng)作達四千余件。其中獲市級獎項的創(chuàng)作六十余件，獲國家級獎項的創(chuàng)作達四十余件，由國家正式出版中國畫創(chuàng)作專集達百余部。業(yè)余揮寫中國畫者數(shù)以萬計，為天津中國畫蓬勃發(fā)展和深入普及提供了肥沃的土壤。許多成功之作，不僅具有時代特色、審美特色，而且產生了可觀的經(jīng)濟價值。以往將創(chuàng)作僅作為宣傳教育之用的狹隘觀念，被追求國畫自身發(fā)展規(guī)律的努力所突破，使新時期國畫創(chuàng)作有了更深厚的中華文明根基和更廣泛的世界藝術舞臺。中國畫作為開拓性應變性極強的古老畫種，在偉大中國和偉大中華文明的根基上，開始新的騰飛。孫其峰、霍春陽合畫《山花爛漫》傳達新時期水流花放的盎然春意，此畫在中國畫赴法國舉辦首屆展出時，與柯羅風景畫并列印入海報。孫克綱自上世紀50年代赴秦嶺寫生，一直以對真山實水的體悟破除傳統(tǒng)程式，至80年代創(chuàng)立“先潑后勾”的新法式。所作《秦嶺煙云》《黃山松濤》《峨眉雨后》《青城幽境》和《李白詩意》等，均筆墨豪放，氣勢磅礴，水墨淋漓，令人耳目一新。王頌余上世紀60年代創(chuàng)作《向陽門第》后一舉名世，而后登泰山、攀王屋、走太行、涉黃河，創(chuàng)作《燕山圖》《龍躍王屋》《松帆》《稻香千里南泥灣》等一批杰作，形成了重拙、博大、沉雄的藝術特色。趙松濤遍學諸家之長，不拘門戶之見，其山水畫綜合南宗北派，又能到名山勝水寫生，形成了筆墨靈巧、布局別致、格調清新的繪畫風貌，代表作有《興隆公路》《伐木建設》《太湖之春》《普照萬方》等。王學仲師承徐悲鴻，追求水墨畫的文人氣、新奇感與獨創(chuàng)性。代表作有《懷思》《荷風四面開白蓮》《桂香城》《塞湖飲馬》等。蕭朗師承王雪濤，受到齊白石、王夢白、陳半丁等人影響。擅畫寫意花鳥畫，尤精雄雞、草蟲。其作品注重情趣，藝術語言簡括樸實，繪畫風格秀潤、清妍。代表作有《秋歌》《蟲趣》《寂寞秋江》《阿肥》《悄悄話》等。愛新覺羅·溥佐是清宣統(tǒng)皇帝的堂弟，當代愛新覺羅畫派代表性名家。早年隨松風畫會活動，與溥心畬在天津合辦畫展。新中國成立后，多次受到黨和國家領導人周恩來、鄧穎超、李瑞環(huán)等人接見。代表作有《松蔭三駿》《八駿圖》等。梁崎早年為湖社畫會成員，詩文書畫兼擅，擅長淋漓痛快的大寫意畫法。代表作有《蒼鷹遠矚》《野塘棲鴨》《竹蘭雙清》《夜月僧歸》等。穆仲芹苦學力成，從天津畫風起步，融匯嶺南畫法，將周之冕、惲南田的傳統(tǒng)畫法與西畫明暗光感結為一體，開創(chuàng)穆派水色兼融、虛松靈俏的畫格。代表作有《孔雀牡丹》《五彩荷花》《向日葵》《柳蔭水禽》等。吳云心幼承家學，學識淵博，取法黃公望、倪云林而別有創(chuàng)意，其山水畫清逸秀潤。代表作有《江山秀朗》《云洞圖》等。劉止庸畢業(yè)于北平藝專，從上世紀50年代開始“旅行寫生”，“十年九上峨眉頂”，以“居沽上五十年”為榮，畫風貫通中西，注重整體氣勢，代表作有《山水紀游畫稿》《黃海涌金吐白云》等。

與此同時，一大批中青年國畫家脫穎而出，各逞才情，大有后來居上之勢。從白庚延、杜滋齡、楊德樹、呂云所、陳冬至、賈寶珉、韓文來、霍春陽等第四代津派畫家，到何家英、孫本長、顏寶臻、楊沛璋等第五代津派畫家，再到賈廣健、劉泉義、劉萬鳴、孟慶占等第六代津畫傳人，其蓬勃發(fā)展的態(tài)勢與可喜建樹，已經(jīng)令人信服地證實了這一點。

四

天津是中國近現(xiàn)代美術教育最早發(fā)祥地。也是中國畫采用學堂方式傳授的最早地區(qū)。1911年李叔同即在直隸模范工業(yè)學堂開設了中國畫課程。1906年傅增湘創(chuàng)辦北洋女子師范學堂，除文化課程外，同時設有圖畫課程。1906年設立美術科，分用西畫、國畫、圖案3個專用教室上課。1929年在齊璧亭等人努力下，學校升格為河北女子師范學院，家政系附設圖畫副系。1934年在孫家玉、蘇吉亨努力下，圖畫副系變?yōu)楠毩⒌拿佬g系，設有國畫、西畫、圖案、理論等課程，蘇吉亨任干事，教師4人，學生約30人為一屆。新中國成立后，學院改為河北師范學院，初設4系，藝術系包括美術、音樂、戲劇三部分。1950年撤銷戲劇組，分建美術系與音樂系。1958年原河北師范學院遷出政經(jīng)、文學、歷史、數(shù)學、體育等系，僅留美術、音樂兩系，更名為河北藝術師范學院，美術系設油畫、國畫、版畫、裝潢、染織、雕塑、師范美術等7個專業(yè)。1980年音樂系獨立為天津音樂學院，原址為天津美術學院。孫其峰是天津美院中國畫專業(yè)締造者和發(fā)展方向奠基人。他從上世紀50年代著手調入閻麗川、張其翼、李智超、李鶴籌、劉君禮、溥佐、梁邦楚、凌成竹、段履卿、陸志青、蕭朗等一批資深且處于中年的中國畫專家。同時不斷延請秦仲文、溥雪齋、吳光宇、劉凌滄、陳緣督、蔣兆和、葉淺予、李苦禪、李斛和天津名家王頌余（上世紀70年代調入）、孫克綱、陳林祥、李琨璞等人兼課或講學。他既吸取中央美院國畫教學方式，又大膽采取傳統(tǒng)式的“師傅帶徒弟”的辦法，直接為青年教師指定專業(yè)導師，使青年教師迅速成才。對于學生，則采用畫理、畫法同時進行，臨摹、寫生相互促進，因材施教地指導創(chuàng)作等方式，使學生的藝術才能得以充分發(fā)揮。經(jīng)過四十多年努力，天津美術學院國畫教師老中青三代，陣容整齊，各代都有出類拔萃的畫家，每位畫家也有各自不同的藝術面貌，已經(jīng)成為一支擅教學能創(chuàng)作的頗有實力的國畫群體。當時院處領導者高鏡明、張泊生、閻麗川和任課教師蕭朗、王頌余等人也為孫其峰中國畫教學體系的成功做出了各自貢獻。1959年天津工藝美術學校創(chuàng)立，設有商業(yè)美術、日用美術、室內裝飾、染織設計四個專業(yè)。為了社會急需，還設過舞臺美術專業(yè)。其中國畫課是學生必學課程，國畫教授趙松濤、穆仲芹、魏壽松及后繼趙樹松、王超、阮克敏等人都是頗有造詣的畫家。此外，中國天津畫院、南開大學東方藝術系、天津大學王學仲藝術研究所和天津紡織學院、天津輕工業(yè)學院、天津商學院、天津理工學院、天津師范大學、天津職業(yè)大學、天津職工工藝美院等大專院校，均設有美術系科且多有國畫教師。天津人民美術出版社、天津楊柳青畫社、百花文藝出版社、天津藝術博物館、天津群眾藝術館、一宮、二宮及各區(qū)縣文化館，大多有專業(yè)國畫家，擁有一批諸如孫克綱、王學仲、張德育、張映雪、范曾、鄧柯、陳玉圃、朱欣根、侯春林等國畫家。1949年新中國成立之初，即創(chuàng)立了天津市美術工作者協(xié)會。1956年成立了天津市美術家協(xié)會，內部附設中國畫研究會，極大促進了天津國畫的發(fā)展。

回顧20世紀初葉，最早的美術研究會是張伯苓倡建的。1929年嚴智開從法國留學歸來不久，著手創(chuàng)建天津美術館，自任館長，延請劉子久、劉鳳虎等人任教。設有繪畫、雕塑、建筑、工藝美術等?？疲O立導師工作室，陸續(xù)培養(yǎng)學生百余人。同時組建古物保管委員會天津分會，廣泛征集散失在民間的書畫作品，定期陳列展出。30年代，劉子久繼任館長，培養(yǎng)了許多國畫英才。1925年林兆翰創(chuàng)立廣智館，自任館長。費用由嚴范孫、時子周等13人組成的董事會負責。其后，李金藻、陸辛農相繼接任館長。陸辛農繼1923年組織“遽廬畫會”之后，于1929年創(chuàng)辦“城西畫會”。劉芷清于1926年組織“南宗山水畫傳習社”。劉子久、陳少梅等人于1931年組織“天津國畫研究會”。這些民間研究中國畫的社團為“津派國畫”的持續(xù)發(fā)展起了推動作用。

上世紀80年代，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中國畫藝術委員會決定將天津《國畫家》作為核心刊物。同期，天津市老領導路達、肖元親自創(chuàng)辦《中國書畫報》，交由天津美術學院負責，在國內外普及介紹中國書畫，使天津成為弘揚中國畫藝術的一個重要基地。

我們在綜述“津派國畫”發(fā)展歷程中，并不是漫無邊際地泛泛包羅古往今來過往天津地區(qū)的所有畫家，而是沿循社會歷史的客觀規(guī)律與國畫自身發(fā)展的藝術邏輯，從美術史論角度，做了如上梳理和闡釋。大致說來，“津派國畫”成熟于晚清光緒年間，20世紀30年代充實了“津京畫系”的部分。新中國成立后，國畫藝術追隨時代，使“津派國畫”從古典形態(tài)逐步向現(xiàn)代形態(tài)嬗變。80年代以后，“津派國畫”以飽滿活力結出累累碩果。當代天津中國畫壇陣容壯觀，人才濟濟，精品眾多，展覽頻繁，后繼強勁，前程無量。

天津作為一座移民匯集、不斷發(fā)展的國際化大都市，由其地域特征和歷史背景所形成的“津派國畫”具有開放性、傳統(tǒng)性、市民性、融合性的特征?！敖蚺蓢嫛辈粌H包容傳統(tǒng)繪畫的美質，而且包容西方繪畫和民間繪畫的優(yōu)長，同時包容現(xiàn)當代各地區(qū)畫派（京派國畫、海派國畫、嶺南派國畫、西安派國畫等）成功的經(jīng)驗，故能具備不斷發(fā)展和不斷創(chuàng)新的潛能與活力?？偲饋砜?，津派創(chuàng)作樸實真誠而不矯揉造作，天然靜雅而不藻飾浮躁，傳統(tǒng)鮮明而不舍棄西法，雅俗共賞而不妨礙文化品位。畫家們默默苦干，求實務本，不浮不躁，相互理解，大多保持平和沉靜的心態(tài)和踏實奮進的精神。總之，天津擁有適宜國畫發(fā)展的人文環(huán)境、藝術積淀和民眾基礎，特別是天津成為國際化大都市、實現(xiàn)跨越式發(fā)展的今天，“津派國畫”發(fā)達的地域優(yōu)勢、人才優(yōu)勢及傳統(tǒng)優(yōu)勢愈見明顯?？梢源_信，“津派國畫”已經(jīng)擁有令人自豪的過去與繁榮昌盛的現(xiàn)在，一定會擁有更為輝煌燦爛的未來。

王振德：天津美術學院藝術與人文學院教授

A Brief Account of Chinese Painting in Tianjin and the Origin of “Tianjin School of Chinese Painting”

The history of Chinese painting in Tianjin is closely related to the history of the founding of the city. There were very few masters and masterpieces in Tianjin in early years.After Zhu Di of the Ming Dynasty crossed the river in Tianjin in his southward expedition, Tianjin gradually became an important city in North China. Located in the capital region, the culture and art in this area are increasingly fourishing with its political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 Especially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and the early Republican period, a large number of famous artists came to Tianjin, and the “Tianjin School of Chinese Paining” in an embryonic form gradually came into being. After the founding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1949), in order to meet the need of the new era, the artists in Tianjin created a large number of excellent art works that reflected social development, leading to the nation-wide influence of “Tianjin School of Chinese Painting”. Tianjin is a constantly developing international metropolitan where quite a number of immigrants are living, and the “Tianjin School of Chinese Painting” that formed on the basis of its regional character and historical background has the character of being open, traditional, civic,and inclusive.

Tianjin; Chinese painting; Tianjin School of Chinese Painting; origin and develop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