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豐元

工業(yè)文明下的回歸——淺析高更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

文/周豐元

保羅·高更的作品里，總有一些真實的、異國情調(diào)的美打動我們的心，將我們帶入一個理想、和諧、神秘的世界。本文共分為三個部分，從逃離文明、尋找自己、對人生哲學的領(lǐng)悟三個不同時期來解讀高更作品的藝術(shù)特征、技法及對當代人婚姻、生活、審美和人生意義等方面的思考，通過對高更的創(chuàng)作道路的發(fā)展，解析對當代人的啟示，以及對人性的思考，更多的是淺析我對高更的理解，結(jié)合自己的閱歷及啟發(fā)來引發(fā)當下人的思考與自省。

高更；工業(yè)文明；印象派；藝術(shù)創(chuàng)作；原住民

一、逃離文明——作品《公園里的一家人》解析與思考

高更生活在19世紀末的巴黎，巴黎是一個時尚的大都市，他在證券市場工作。對于后來的高更，一個野蠻人的形象，一個對原始美的追求，和一個穿著白領(lǐng)衣服，坐在證券市場工作的高更難以聯(lián)系到一起。

1881年，在高更早期的一幅畫作中《公園里的一家人》描述的是一個公園場景，畫面中間有枝繁葉茂的樹，右下角有高更的家人太太、孩子。整幅畫色彩溫暖，情調(diào)溫馨，畫面沒有擺脫對光、對自然的描繪，光與色、線與形仍受到印象派的影響。太太戴著時尚的帽子，悠閑地打著毛衣，溫暖聚集在這個小小的角落，仿佛人生所有的追求不過如此，淡淡地追求平凡的生活。然而，對于藝術(shù)家而言，這種穩(wěn)定的軌跡其實隱藏著“出軌”的危機，安定在三年后打破了，高更辭去了工作，離開家庭，拋棄了他的太太和孩子。我所感觸的是，如果不知道高更以后的發(fā)展，也許這幅畫也許沒那么感動，我們無法想象什么原因使得高更放棄了工作，放棄了家庭，但我們?nèi)绻脤捜莸难酃馊タ创粋€藝術(shù)家的話，也許答案在我們自己心中。也許正是這種隱藏著的危機，是否也在提醒我們在工業(yè)高度文明發(fā)展的今天，無論是家庭，還是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我們都要把每一分每一秒小心去經(jīng)營，看似沒有問題的兩個人，也許會發(fā)生問題，這樣的危機感提醒我們?nèi)绾稳ゾS持圓滿。

二、尋找自己——對抗以巴黎為主的現(xiàn)代文明

對高更的探討在于我們的人生在一個固定的軌道上，一方面覺得安全，同時可能覺得是無趣的。1886年，高更遠離工業(yè)文明的巴黎，來到了偏遠的、純樸的布列塔尼，選擇去對抗以巴黎為主的現(xiàn)代文明，畫風也發(fā)生了巨大的轉(zhuǎn)變，他認為“印象派畫的是眼皮下的東西，不是心靈深處的神秘東西”①。作品《跳舞的布列塔尼女人》中，整幅畫面中心呈現(xiàn)三位布列塔尼的女人，她們背朝內(nèi)，牽著手，圍著圍裙，胸前戴著紅花，在收割后跳起了舞。畫面顏色開始變得強烈，帶有明顯的主觀性，受浮世繪的影響，裝飾意味增強，畫面中黑、黃、紅、藍充滿節(jié)奏感，人與自然的完全融合，右下角的小狗無不體現(xiàn)出濃厚的生活氣息，她們眼里沒有擁擠的城市，用勞動去換取收獲，保留了生活的簡，她們是自然的，是沒有偽裝的，是快樂的。她們的節(jié)奏，她們的呼吸，沒用工業(yè)的味道，正是這樣的環(huán)境，這樣的美，深深打動了高更，反思自己，尋求自己，最終以這樣的方式對抗著工業(yè)文明。

1891年，高更漂洋過海，到了南太平洋一個荒野的小島大溪地，對高更而言，他透過他的眼睛看到了像天堂一般的地方，開始去畫這些原住民。高更曾和記者說：“我想擺脫文明的影響，我只想從事非常質(zhì)樸的藝術(shù)，為此我需要沉浸在未被開發(fā)的大自然之中，除了野人什么也見不到”。②這一時期高更的作品帶有強烈的主觀色彩，純色大膽平涂，簡化形體，線條明確，具有平面裝飾的特點，忽略透視、明暗關(guān)系，表現(xiàn)出東方繪畫中的象征主義。正如面對他最早描繪的大溪地畫作《大溪地女人》，兩個女人坐在海灘上，其中一個女人穿著白色的衣服，一頭烏黑的頭發(fā)，用一個布條扎著蝴蝶結(jié)，頭發(fā)自然地垂在背后。這樣的美是不經(jīng)過修飾的美，對比現(xiàn)代都市女性的美而言，她們是不需要化妝的，沒有口紅，沒有胭脂，沒有香水。她們的身體是自然的，她們的皮膚是通過陽光曬過的皮膚，眼睛是多么的明亮，頭上戴著花朵。高更卻一直在做這樣的對比，和他太太的對比，和主流時尚的對比，和工業(yè)文明的對比。而大溪地的女人，她們沒有過時的說法，她們永遠穿著自己織染的大花布，在高更眼中，她們成為了最簡單、最純樸的美，不是精油、化妝品帶來的美，而是自然、大地賦予她們的美。當我們所透過高更這一切的行為來看，我們也似乎可以揣測出高更對美的追求和引發(fā)我們當代人對美的思考，他在這樣一片土地上，感受到真正的生命力，不經(jīng)過偽裝的、不需要名牌包裝的完全自然的身體。當我們被高更的畫所感動時，我相信我們的心里也有一個充滿原始自然的呼喚，我們也會有現(xiàn)代文明下偽裝美的不安。當我們一旦面對最真實美的時候，我們會忽然發(fā)現(xiàn)人是不是開始脫離了最真實的自己。高更也許是第一個告訴我們，美是什么？美可能是回歸到原始和自然。

三、我們從哪里來？我們是誰？我們往哪里去？

1897年，高更完成了一生創(chuàng)作中最大的一幅油畫——《我們從哪里來？我們是誰？我們往哪里去？》。這幅畫，用他的話來說“其意義遠遠超過所有以前的作品；我再也畫不出更好的、有同樣價值的畫來了”。在高更看來，他花費了余生所有的精力，在他的筆下，在體驗過種種惡劣的環(huán)境后，把所有對生命的感動、對人性的思索，在一個月的癲狂之中，在與畫布的摩擦之中，在融入一切原始與體驗中，在與自身的斗爭中，在與工業(yè)文明的對峙中以及在一切美好的原始大自然中，把它酣暢淋漓地表達出來。他終于發(fā)泄了，把人生的生老病死，整個循環(huán)輪回的過程，以這樣的一種形式表現(xiàn)出來，他最終對人生的領(lǐng)悟、對哲學問題的解答與思考、對全人類所面臨的問題的反思，將這幅畫作推向了歷史的高點。我們感動著藝術(shù)家豐富的生命形態(tài)與使命，我們感受與體驗著大自然的美。我們能想象原住民充滿燦爛的笑容，他們有著尊嚴，他們從容純真，他們熱情好客。我們同樣也能想象城市生活的冷漠與疏離，無力與無奈。高更喚起了我們對于工業(yè)文明的反思，對于都市的自省。

《我們從哪里來？我們是誰？我們往哪里去？》是高更最偉大的具有現(xiàn)實意義的作品。高更所提出來的問題不僅只是原住民所面對的問題，也是全世界人類所面臨的問題。當我們靜下來去思考這樣的問題，我們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因為它牽涉到人類所有哲學最根本的三個議題，我們從哪里來？我們是誰？我們往哪里去？這樣的問題是我們無法簡單回答的問題，也許需要我們用一生的經(jīng)歷、不斷積累的閱歷去思索問題。人類面對孤獨死亡與恐懼，面對時間的恐懼，當我們沉思在這些問題中時，也許會更有力去戰(zhàn)勝這樣的處境，去珍惜每個人所擁有的共同體驗。畫作主題提出了對人類終極問題的思考——人類對命運的無知恐懼和不知所措，導致自身過著毫無目的、周而復始的生活，從而提醒我們以怎樣的生命形態(tài)而存在，高更是直接用畫筆在布滿結(jié)節(jié)和皺紋的粗麻布袋上畫成的，畫中的風景由藍色、綠色構(gòu)成，裸體人物用醒目的橘黃色，在藍色的襯托下顯得更加醒目。

注釋:

①鐘肇恒.象征主義的藝術(shù)[J].造型藝術(shù)研究，1982（5）.

②張敢.歐洲19世紀美術(shù)（下）[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

[1][法]高更.諾阿諾阿:塔希提手記[M].馬振騁，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0.

[2][法]高更.高更藝術(shù)書簡[M].張恒林瑜，譯.北京：新星出版社，2010.

[3][法]保拉·高更.我的父親高更[M].劉霞張奔，譯.北京：金城出版社，2011.

[4][法]高更.高更回憶錄——此前此后[M].麻艷萍，譯.北京：新星出版社，2006.

[5][美]約翰·古爾德·弗萊契.高更他的生活與藝術(shù)[M].陳奕，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

[6][法]高更.野蠻之書[M].韋白，譯.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2006.

[7][法]弗朗索瓦絲·加香.高更：我心中的野性[M].廖素珊，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4.

[8]蔣勛.美的沉思[M].長沙：湖南美術(shù)出版社，2014.

【周豐元，遼寧師范大學美術(shù)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