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蔓

把教師當作生命主體看待

朱小蔓

最近一些年來，政府在提高中小學教師尤其是農村教師的學歷層次、入職門檻、職業(yè)培訓品質和物質待遇等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出臺了一系列政策。然而，教師真正的專業(yè)素質，尤其是教師的教育素養(yǎng)、道德水準、文化素養(yǎng)、人文情懷等，并沒有取得與這些提高的外部條件、標準相匹配的提升。

教師職業(yè)與很多職業(yè)的不同之處在于，教育是長時段的與一個個鮮活生命相處的過程，它需要教師擁有寬闊的胸懷，有強大的內心世界，有極大的包容心和耐心。教師本人如果得不到尊重與關愛，缺少安全感、獨立感、自由感，怎么可能讓孩子感到安全？怎么可能有寬闊的胸懷去保護孩子，愿意去等待孩子，愿意把處在邊緣狀態(tài)的孩子拉回來？教師職業(yè)所有的工作都與教師本人的精神世界、情感狀態(tài)、道德品質密切相關，僅靠標準化評價、規(guī)范化管理、嚴格要求甚至嚴厲的懲罰來管理教師，收效極為有限。

而今要提高教師隊伍素質，實現教師的成長，首先要反思——我們是否把教師當作生命主體來看待。教師職業(yè)的本質是促人向善、促人成長，通過教師對孩子的關心、促進、鼓勵、期待，使孩子慢慢向善，漸漸成長。這一過程中，教師自己內在主體性的激發(fā)、自覺狀態(tài)的喚醒至為重要。要實現教師的成長，除了關注物質、制度、輿論等這些外部因素，更要關注教師的內在生命狀態(tài)，把教師看作具體真實的個體生命去呵護。必須改變教師管理工作或教師培養(yǎng)工作中比較簡單化和控制性的傾向，改變單向度地提要求和教導的做法，從關懷教師生命成長的角度審視、反思、調整、補益教師教育的政策和實踐，采用更加人文化的，從實際出發(fā)的，從具體的地域情況、個人情況出發(fā)的管理方式和評價方式。

教師本人同樣需要提高生命主體意識。教師職業(yè)特別需要教師的自我尊重——愛惜自己的生命能量，珍惜自己的生命時光，關注自己的生命素質。如果教師的主體意識是在喚醒狀態(tài)、激發(fā)狀態(tài)，那么日常職業(yè)生活中與孩子的每一個交往回合、每一次相處，都可能成為教師體會職業(yè)價值、享受人生樂趣的契機。如果教師的職業(yè)心態(tài)是積極的、健康的，如果教師把教書育人看成不斷點亮自己生命的過程，將會發(fā)現孩子們的故事正在充盈我們的生命，職場中的許多事情變得有意義起來。相反，如果教師把自己的生命能量、生命時光看得隨意，看得無所謂，“社會就是這樣，我不過就是個小人物”，那就輕慢了自己的生命，使生命時光和生命才華被肆意虛擲。職場的生命質量就是自己的人生質量，我們必須爭取它、創(chuàng)造它。而且，在一定意義上說，它就是一所學校的教育質量，它就是這所學校學生生命質量的重要來源和基本保障。

教育，是一項內質性極強的事業(yè)，是教師個人及群體生命質量的凝聚和升華，唯把教師當作生命主體看待而可得。教師自己，也請你把自己當作一個生命主體對待，唯有教師自己的生命主體意識覺醒，才會使一個個學生享用的教育質量是具體可感、真切動人的。

（作者系北京師范大學教育學部教授、中國陶行知研究會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