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 暉
山之戀
◎廖 暉
我生在鄉(xiāng)下,感覺鄉(xiāng)下人的生活是淳樸的。
家鄉(xiāng)四周都是山。我出生的歲月里,交通相當閉塞。一年四季的交替中,山里的孩子只知道:過完年之后,桃李就要開花了;花期過后,就要播種插秧了;知了叫了,就是夏天了。而夏天是最開心的日子,我們可以去河里洗澡,摸魚蝦,還可以去山上吊蜂子、按麻雀等,總而言之,歡樂無處不在。
村里有一百五六十戶人家,論同齡同輩,也足有三四十個同齡人,因此,物色到一兩個般配的做朋友,白天,一起上山砍柴、放牛和上學,晚上一同溫習功課,一起睡覺。這種時日一直持續(xù)到小學畢業(yè)。
那時候,每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就早有人站在路口高呼:“阿法,去不去砍柴了?”在夢中隱約聽到呼叫,于是一骨碌從床上下來,然后沖向刀槽拿起柴刀,拎起扦擔跟著大家上山去了。晨露打濕了鞋子、褲腳,褲腳偶爾貼到腿上,有絲絲涼意。偶爾會有幾只山雞驚叫著從我們面前飛起,蛇從腳下的草叢中竄出,又瞬間不見了蹤影。一時驚得我們四散逃離。到了山上,一邊調侃一邊砍柴,說笑聲、歌聲不絕于耳,在山谷間久久回蕩??车靡焕Π霌?,這時太陽像個害羞的小姑娘從天邊微微探出了半邊臉來。抬眼望去,晨霧籠罩的群山重重疊疊的,次第向天邊延伸過去,最后,消失在白茫茫的云海里。
遠處,山與山之間,是一層濃而厚的云霧,只見山頭,不見山腳。這時有一群水牯牛被趕到了山腳下,遠遠望去,水牯牛好像一頭頭扎進了云里,若隱若現(xiàn),構成了一幅極美的畫卷。我也常常把霧比作海,把山比作船。我想,如果有一天登上一艘輪船,在煙波浩渺的水上暢游一番,該有多好!然而,山就是山。太陽越升越高,云霧隨之漸漸地散去,最終露出了山的本來面目。牛群也清晰了,小山村在晨霧中醒來。
每天都周而復始地在大山里生活,有時感覺山不再美好,它阻擋著我看外面的世界,讓人憋悶得透不過氣來,甚至使人產(chǎn)生一種惆悵感。于是把希望寄托于未來,希望長大后,走出大山,去尋覓山外的那片海。從此,海便積淀在我心中。
二十年之后,趕上了打工的熱潮,于是,我隨著外出打工的人流,一路上追尋著太陽升起的地方,尋覓著往日希望見到的大海。我在深圳的鹽田、大梅沙,在珠海和澳門之間海上,在浙江的杭州灣畔盡情暢游。抬眼望去,海無邊無際,眼之所及,已經(jīng)不知是霧是海了,總覺得灰蒙蒙一片。太陽正從那空蒙、混沌的地方出來,越升越高。海上日出是十分壯觀的,然而,我始終沒有能驚呼起來。原來,已沒有了兒時在家鄉(xiāng)看日出所看到的景致,更沒有一種超乎尋常的趣妙了。
一晃離別故鄉(xiāng)數(shù)年了。倘使能夠回去,回到那養(yǎng)育我的地方,再去看看那兒的山,看看那里的日出,我定會站在高山之巔,向著大山深深地呼喚:
“大山——我回來了——大山——我愛你——”
(責任編輯 高生榮)
廖暉,貴州省黃平人,出生于1968年10月。貴州師范大學中文系畢業(yè)。發(fā)表過《回歸山村》《招魂》《太陽帽》《花太的網(wǎng)》《包袱》等作品,其中短篇小說《花太的網(wǎng)》發(fā)表在《山花》,并獲得2010年慈溪市文聯(lián)舉辦的“月季花獎”二等獎;短篇小說《包袱》發(fā)表在《文學港》,并獲得2012年慈溪市“月季花獎”二等獎。系浙江省慈溪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當前從事現(xiàn)代家庭教育研究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