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wǎng)球是一項十分孤獨的運動。沒有隊友,一個人上場,比賽開始后,選手就被禁止和任何人交談。他們一個人承受對手疾風驟雨的進攻,承受自己內(nèi)心的起伏,對勝利的渴望、對失敗的恐懼,以及對自我的懷疑。李娜說:“那種揮之不去,無所不在的孤獨和排山倒海而來的壓力讓人欲瘋欲狂?!?/p>
很多網(wǎng)球運動員都習慣以尖叫、吶喊、摔拍子的方式來宣泄自己內(nèi)心的壓力,李娜不習慣這樣,她喊不出來,她的獨家秘訣就是吼姜山?!爱斘倚枰骨榫w的時候,我多半都會找出在包廂端坐的姜山,沖他劈頭蓋臉怒吼一頓?!?/p>
有時候,李娜在場上打得筋疲力盡,結(jié)果眼睛一掃,看到姜山在場下露出一臉無奈的表情,李娜就冒火,覺得自己都這么努力了,你怎么一點鼓勵的表情都沒有,她就想吼他。姜山便默默離開,過一會再回來。
吼完了,李娜覺得自己神清氣爽,渾身充滿斗志。2011年,法網(wǎng)比賽,姜山退場三次,李娜贏了六局。后來她和姜山開玩笑:“干脆你以后多離場幾次吧。你一走我就贏哦!”
姜山的朋友都替姜山感到委屈,還問他做了老婆的出氣筒會不會生氣,姜山坦然說:“不會?!蓖瑯由頌榫W(wǎng)球運動員的姜山,太了解一個運動員在場上的無助和孤獨,尤其是這種無助暴露在自己親人面前的時候,又會特別緊張。他諒解她“所有粗魯而孩子氣的舉動”,而且,無須道歉,無須解釋,他們14歲相識,18歲相戀,一起走過人生的高峰與低谷,已經(jīng)將彼此融入了自己的生命,“我們熟悉得好像是一雙手的左手和右手”。
姜山了解李娜內(nèi)心的所有傷痛,全世界都知道李娜是一個偉大的運動員,卻沒有人像他那樣清楚,李娜的心里其實住著一個脆弱的小女孩。
李娜的爸爸曾是湖北省省隊的羽毛球運動員,李娜5歲就被送去打羽毛球,8歲就進入業(yè)余體校,離家生活,正式開始了自己的網(wǎng)球生涯。
11歲,李娜進入省隊集訓隊,帶她的教練就是大名鼎鼎的前亞洲冠軍余麗橋。余教練是一個敬業(yè)的好教練,只是性格火暴,風格強硬。她從來不會表揚球員,只有持續(xù)不斷的高壓政策,小球員反應慢,有些動作說了幾遍記不住,她會羞辱他們。
在這樣時時刻刻都要戰(zhàn)戰(zhàn)兢兢,害怕自己被懲罰的生活中,李娜只能變得麻木不仁。孩子就是這樣,在面對自己所無法對抗的挫折時,常常選擇回避、疏離,換成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看待自己所承受的一切,這樣才能保護自己。
李娜之所以要咬著牙堅持下來,是因為14歲的時候最疼愛她的爸爸去世了,她和媽媽身負巨債,她一夜之間成了憂心忡忡的大人?!拔曳浅OM约耗芏啻驇讏霰荣悺N叶啻蛞粓霰荣?,獎金就多一點,就能早一點把家里的債還清。”
一年半后,媽媽再次結(jié)婚,繼父對李娜很好,只是李娜無法接受自己深愛的父親被替代。她感覺到自己再一次變成了孤兒。“我刻意冷淡媽媽,即使明知我根本沒有理由怨恨她,我還是不能原諒她?!?/p>
幸好,這個時候,李娜在省隊遇到了姜山。
孤獨的李娜找到了自己的家。姜山就是她的家。姜山很像她的爸爸,成熟、寬容、沉穩(wěn),在姜山身邊,李娜找到了再次成為一個孩子的機會。
這個孩子并不好相處,幼年離家,少年失親,壓抑的球隊生活,粗暴的教練,都在她身上刻下了一道道傷痕。她看似堅強,其實內(nèi)心脆弱,即使已經(jīng)成為世界上最偉大的網(wǎng)球運動員之一,她還是不夠自信。
姜山形容她是一只刺猬:“開始很小,很柔軟,當感到自己被人傷害后,也不懂得如何回擊,唯一會做的就是趕緊把渾身的刺都豎起來?!边@讓她經(jīng)常說錯話,面對媒體總是反應過激,她又是一個非常在乎別人看法的人,任何一點負面消息都會讓她的情緒陷入低谷。
只有姜山,始終耐心守護在她身邊,給她講很多很多道理,鼓勵她要相信自己,他教會她怎么在公開場合講話,如何控制情緒、保護自己?!俺税职郑瑳]有人這樣對我好過,他是一個不計回報、不惜代價、真心實意對我好的人?!?/p>
姜山在澳網(wǎng)官方網(wǎng)站組織的“十大丈夫/男朋友”評選活動中,獲得了“第一老公”稱號,這全世界都見證到的愛情,是李娜這一輩子收到的最好禮物。
遇到姜山,是李娜的幸運。有一位記者曾經(jīng)夸獎李娜:“幸虧中國網(wǎng)球有李娜?!崩钅茸约涸谛睦锿低档卣f:“你說的不全對,幸虧李娜有姜山?!?/p>
(摘自“晚睡姐姐新浪博客” 圖/李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