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偉
幾天前的一個晚上,我突然接到表哥從老家打來的電話,說下雨時母親不小心在院子里滑倒,摔傷了手。第二天是周末,我一大早便急匆匆搭車往老家趕。
中午時分,客車終于在村口停下,下了車,我一路小跑回家?!澳铮愕氖终??疼嗎?”一眼看到母親被繃帶吊起來的右手,我急切地問?!澳餂]事,這么遠讓你跑回來一趟,耽誤工作。”母親嘴里雖然這樣說,但臉上依然是高興的。
拉著母親坐下,我仔細看了看她的傷勢。整個手面高高地腫起,手掌發(fā)黑,看不到一絲紅潤。原來母親滑倒在地的瞬間,用右手支撐了一下身體,于是造成手腕骨折。
在母親需要我們的時候,兒子卻不在她的身邊。這樣想著,我不禁流下了愧疚的淚水。
小時候,我體弱多病,感冒發(fā)燒是常有的事。一次,夜里我突然發(fā)高燒,家里窮,沒錢去醫(yī)院,只好讓鄉(xiāng)村的赤腳醫(yī)生給簡單開些藥。母親幾乎一夜未眠。她守在我身邊,找來兩塊毛巾,蘸了水敷在我的額頭上,輪流更換。依稀記得,隔一段時間,母親就會用她寬厚的大手撫摸我的額頭,感受溫度。
清晨,高燒終于退去。醫(yī)生看后說:“娃沒事了,放心吧?!蹦赣H憔悴的臉上這才露出一絲笑容,雙手摟抱住我,喜極而泣。
母親的手極巧,在我上小學時,她用做衣服的邊角料縫制了一個花花綠綠的小書包。在全班同學中,數(shù)我的書包最好看、最結(jié)實,惹得同學們羨慕不已。全家人身上穿的衣服和鞋子,幾乎都是母親一針一線做的。每到季節(jié)更替之時,尤其到新年時,母親總要忙著給我和弟弟做新衣服。白天忙于農(nóng)事,母親便挑燈夜戰(zhàn)。
記憶中,母親的手原本也是膚如凝脂,柔軟而充滿彈性的。只是隨著歲月的流逝,這雙手在繁重的勞作中被沉重的生活磨礪出厚厚的老繭。母親沒有上過學,她的一雙手不會握筆、寫字,卻親手把兩個兒子送進學校的大門,讓我和弟弟成為識文斷字的讀書人。
大學畢業(yè)后,我在離家?guī)装倮锏牡胤阶鼋處?。生活安頓下來,多次想請母親到我這里來住,都被母親婉拒了。終于有一次,母親在我的再三請求下來小住,每天卻又忙個不停,為我洗衣做飯,閑不下來。冬天里,外面的雪下得正緊,我下班回來發(fā)現(xiàn)母親在洗衣服,雙手在冰涼的水里凍得通紅。我心疼地趕緊勸母親放下衣服,不要洗了。母親卻笑著說:“娘習慣了,不怕冷,在這里沒有活干,實在是憋悶得慌。”
“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對每一個遠離家鄉(xiāng)的游子來說,母親可能都是他們最大的牽掛與最溫暖的記憶。母親正是用那雙勤勞能干的手,將我們默默地撫育長大,教育成人,把希望和未來寄托給身體里流淌著她血液的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