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敏萱
很多年過去了,夢境里依然會浮現(xiàn)童年溫暖的輪廓。原來漸漸模糊在時光中的記憶猶如一張張黑白照片被重新打印了出來。歲月暗自踱步在彷徨瑣碎中被磨出青灰,覆蓋舊色。我踏上了老屋的路——十年未曾走過的路。
依然是那條小巷,那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那一處童年玩耍的樂園被別的建筑所替代。一群背著書包的小學(xué)生有說有笑肆意自由地從我身邊奔跑而過,十年前,在這條路上蹦蹦跳跳的自己閃現(xiàn)在眼前,這也曾是我的上學(xué)之路,每天中午嗅著飯菜香回家的路……我怔怔地站立在原地,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仿佛回到了昨天……
小時候,最令人憧憬的是“橫貫天空”的青藤。而青藤實際上是葡萄藤,古老的房子,戶外電線縱橫交錯,沒有人知道從何時起,葡萄藤開始“攀上”橫貫兩棟樓之間的電線。年復(fù)一年,青藤順著電線爬呀爬,卷曲的枝藤好比新疆維吾爾族姑娘一頭秀麗的自然卷。直到我記事起,青藤早已濃密得可以供人們乘涼了。夏季藤變綠,秋季藤結(jié)果,綠珍珠般的小葡萄,無人問津,倒是青藤給很多人留下了深刻的記憶。某個午后,奶奶會帶著我,拎著小板凳,一起在藤下乘涼。任微風(fēng)徐徐吹過,偶爾夾雜著一絲桂花香,閉上眼睛,享受著沒有憂愁沒有煩惱的盛夏。晚飯后爺爺悠閑地靠在搖搖椅上,嘴里絮絮地飄出花鼓戲,“手拉風(fēng)箱呼呼響,火爐燒得紅旺旺,女婿來補鍋,瞞了丈母娘…”我仰起頭,眨巴著雙眼凝視著被縱橫交錯的青藤弄得四分五裂的天空,偶爾還有幾顆明亮的星沖你眨眼。記憶中的青藤不會老去,它有凋零的一天,亦有蔥郁的一天。
曾經(jīng)的百草園可謂是名副其實的多“百草”。它位于奶奶家樓下,另一個居民小區(qū)圍墻的腳下,是一個被遺忘,未統(tǒng)一綠化的百米見方的花壇,其間雜草叢生,也有不少被鄰居們開發(fā)的“豆腐塊”,種上了絲瓜、黃瓜、辣椒、豆角、白菜等。有蟲鳴、蝴蝶,有時還有鳥兒光顧。放學(xué)途徑百草園,我總要仔細地端詳一會,看看它們長的好不好,是不是又長高了,是不是又結(jié)一個果子,絲瓜的側(cè)根又細又短,像一條老鼠尾巴露在外面,上面長著根根卷須,不斷地攀著繩子往上爬;黃瓜架上,綠葉黃花,真是好看。更惹人喜愛的還是那一條條頂花帶刺的嫩瓜,綠中透黃,皮上還掛著一層淡淡的白霜。然后快速沖上樓,報告給奶奶。百草園周圍總有公雞大搖大擺昂首而行,旁邊則是它的“三宮六院”——只顧低頭啄米。而這會兒,我卻來了興致,一個大步來場“人雞大戰(zhàn)”。受驚的“雞妃”們嚇得四處亂竄,看著她們那一伸一縮的脖子,驚慌失措的樣子,時常笑岔了氣,以至于都忘記了回家吃飯。
猶記某個春日的午后,我再訪百草園,卻見到一只癩蛤蟆。心中模糊地記得癩蛤蟆有毒,想著“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心中便愈加來火,想要“置它于死地”,撿起旁邊一塊泥石就朝它砸去,沒料到這癩蛤蟆不但沒死反而在原地紋絲不動,這使我感到十分害怕。加之它背上的隆起物也讓我覺得心里直發(fā)怵,我飛奔上樓,向奶奶“告狀”,奶奶笑著直說我傻,癩蛤蟆是益蟲,主要吃蝸牛、螞蟻、蝗蟲等農(nóng)作物害蟲,它吃的害蟲比青蛙多好幾倍。現(xiàn)在回想起我由那時的英雄蓋世到驚慌失措地落荒而逃的模樣,仍然讓人忍俊不禁。
葉子綠了又黃,掉了又長。百草園與青藤也在滄桑中變化??蔁o論怎樣改變,它們永遠是我內(nèi)心的歸巢,因為童年在那里,青藤與百草園也在那里,還有我質(zhì)樸純真的美好也在那里。
作者單位
長沙市南雅中學(xué)高1407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