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0年第10期的《寫作》雜志上讀到一篇文章《從作文到文學的路還有多長》,作者在文中提出了“傳統(tǒng)的模式化的作文”的“六宗罪”:“命題死板”、“主題先行”、“內容千篇一律”、“視野狹窄”、“重點不突出”、“詞匯量不足”。
第一宗“罪”——“命題死板”中,作者指出:“有的命題學生并沒有體驗過,只好編造,湊字數(shù)。中小學經常出現(xiàn)的作文命題如《記一次好人好事》,學生不得不編造撿塊橡皮交給老師……”我們對世界的認識來源于直接體驗和間接學習,豈是每件事情均得親身體驗方可?吳承恩創(chuàng)作《西游記》時,恐怕并未見過眾多妖精,到過女兒國、車遲國,但書中每個形象卻都栩栩如生,每個場面均生動逼真成為經典。曹雪芹寫林黛玉聽到賈寶玉在別人面前夸贊自己,不覺又驚又喜,又悲又嘆,作者并非女兒身,也未體驗過作為弱女子林黛玉的感受。作文不僅要求紀實,更重要的是講求創(chuàng)造性,要求作者能夠展開想象進行再創(chuàng)造,而不是經歷過則寫,沒有經歷過則為“編造”。其實,“編造”又何嘗不是正在接近“文學”的想象,正如李白的天馬行空,似乎算不上“編造”和“湊字數(shù)”。就如作者所舉的題目《記一次好人好事》,學生果真需要編造撿橡皮的事情嗎?中小學生如果從未經歷過好人好事,那就不僅僅是作文的問題,更是社會的重大問題了。
第二宗“罪”——“主題先行”中,作者指出:“不允許有違反常規(guī)的主題,否則以零分計。老師經常教導學生寫作文要先擬提綱……這恰恰是本末倒置?!敝黝}先行未必盡是壞處,就如魏巍寫《誰是最可愛的人》、峻青寫《秋色賦》時都先寫成了明確的主題。并且,對于初學作文者來說,先定主題、擬提綱不失為好的方法。主題是文章的核心、靈魂,在文章中統(tǒng)帥其他因素。它可以決定材料取舍,支配謀篇布局,制約表達手法,影響遣詞造句,決定審美價值。提綱是文章寫作的藍圖,擬好提綱,可以使現(xiàn)象本質化、思想具體化、認識條理化,從而使文章結構嚴謹,層次清晰。當然,人各有差異,也有人不喜歡定主題、擬提綱,但這并不意味著“主題先行”和“擬提綱”就是罪過。如果作文中百家爭鳴,贊美人道主義也可,贊美法輪功也可,那么我們該如何作以評價?我們的價值取向又該如何取舍?
第三宗“罪”——“內容千篇一律”中,“課文、范文中的情景經常出現(xiàn)。寫爸爸就是自己半夜生病了爸爸把我背到醫(yī)院……”試想:從小到大,有幾個人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情景?此乃人之常情,每個人都會經歷,并非只有課文中、范文中才可以有。母愛唱遍全世界,歷經千年而不朽,孟郊寫過了“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并不意味著《母親》、《兒行千里母擔憂》都是重復、千篇一律的。內容千篇一律是學生篩選材料的新穎度欠佳,并不是傳統(tǒng)作文本身的罪過。
第四宗“罪”——“視野狹窄,對社會現(xiàn)象認識不夠深入”, 第五宗“罪”——“重點不突出,簡繁不當,記流水賬現(xiàn)象突出”和第六宗“罪”——“詞匯量不足、口頭語、重復語較多”,的確是學生寫作文過程中存在的問題,但并非“傳統(tǒng)作文”本身的“罪”,也并非“傳統(tǒng)作文”的專利,恐怕“新概念作文”中也會出現(xiàn)此類問題。作者混同了事物本身屬性和執(zhí)行過程出現(xiàn)的問題,就如同學生字跡潦草并非漢字本身的過錯一樣。
這“六宗罪”,前兩宗是傳統(tǒng)作文訓練中的偏差,后面四宗,更多的是學生寫作過程中出現(xiàn)的問題,如果統(tǒng)歸于傳統(tǒng)作文的“罪”,似乎有失公正。
作者進一步指出,“從作文到文學只有一道門檻,跨過去了就是文學,跨不過去就是作文。就我而言,我也是上大學以后不寫作文了,才慢慢進入到真正的文學領域中?!薄冬F(xiàn)代漢語詞典》解釋:“文學,是以語言文字為工具形象化地反映客觀現(xiàn)實的藝術,包括戲劇、詩歌、小說、散文等。”“作文,是學生作為練習所寫的文章?!币簿褪钦f,作文并非一定要有文學特征,而學生作為練習所寫的文章也并非一定不是文學作品。沒有作文,談何文學?如果在中小學的作文教學中,直接拋給中小學生一個“文學”概念,恐怕會很難執(zhí)行。
文學和作文的界限不是簡單的一道門檻的事情,語文教學也必須教給學生基礎知識,學會如何寫作文,使學生先扎好根,再開滿文學之花。
白靜,教師,現(xiàn)居甘肅鎮(zhèn)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