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赦免日

2016-05-14 14:40牛健哲
長江文藝·好小說 2016年7期
關(guān)鍵詞:高個子原諒

短篇《赦免日》關(guān)注一個心結(jié)能否真正化解。主人公“一夜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釋放了頑固的憤恨,原諒了多年前傷害自己的人。這種突如其來的原諒讓“我”頓覺舒暢,改換了精神面貌,也在長久萎靡后生發(fā)出新的念想。這份寬宏大量究竟會流淌到何處,這份原諒到底命運如何,就是小說所追隨的。

在作者牛健哲的作品里,我常常見到精細嚴謹與任達不拘并存,我想這種結(jié)合在當下的寫作中并非隨處可見。這個短篇筆觸依舊清晰工穩(wěn),而敘說不求因果周詳,熱衷勾畫自當成立的現(xiàn)場狀態(tài),留意瞥視故事人物的氣息姿態(tài)和或許難免的境遇,任讀者品咂其中滋味。我覺得是一篇深讀或者淺嘗都相宜的佳作。

鐵菁妤

一夜醒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原諒他們了。

起初我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覺得有什么東西與以往不同了。很奇怪,變化該是發(fā)生在我體內(nèi),又和外面的什么東西相關(guān)。更讓我覺得詫異的是,這居然是一種讓我覺得舒服的不同、讓我感到愉快的變化。我無緣體會像樣的舒服和愉快已經(jīng)很久了。

連左鎖骨上方那道久經(jīng)潰爛的傷口也由疼痛轉(zhuǎn)為略微癢癢。這讓我的感知漸漸清晰起來——我得承認,原諒發(fā)生了。睡夢間胸膛里想必有過郁結(jié)迅速化解的窸窣鳴動。

躺在床上想到他們,我仍然深深呼吸。當初他們的所作所為讓我不敢相信,今天我對他們的原諒更加難以置信。下床時我有點失去平衡,不得不像體操運動員翻騰后落地那樣張開雙臂,我想我并不是為過去的事眩暈,而是身體尚未適應(yīng)沉重怨恨蒸發(fā)無余的感覺。我喝了一杯涼水,水經(jīng)由喉嚨直接沖進胃腸,沒有氣團阻塞也沒讓我打嗝。我哼哈兩聲,欣喜地確認了這一點。

這居然是一個近來難見的清爽清晨,夜雨看似過去多時,窗外陽光很棒,地上的積水退縮成景象中的點綴。如果天氣是我心情的投射,我真得為過去幾年的陰冷和悶熱向人們道歉了。

我想去晨練。由于這是個突如其來的決定,我沒有翻找到合身的運動裝,只能穿上一件春秋季連帽上衣和一件有點短小的淺色短褲。鏡子里的我讓自己咧嘴。我搖搖頭,然后不由自己分說,邁開步子跑了出去。我提起速度,同時每一步都鹿似的高高躍起。轉(zhuǎn)彎時我和一個鄰居撞上了。他就是養(yǎng)狗的那家伙,他的狗咬過我,我們吵了一架,后來我燒焦了那條狗的一條后腿。其實我一直在苦等和他第二次爭吵,不過現(xiàn)在不同了。

“沒關(guān)系?!蔽姨鹈济珨[手對他說。他們都可以被原諒,他自然不在話下。

他止住趔趄望著我,嘴里說了句什么。我耳旁只有陣陣清風。

一路上,我的皮膚在晨光中展開褶痕。幾個幸運的家伙迎面掠過,見識到了我舒朗的眉眼。順著這條路我跑向小河。常待在河邊的兩個婦女果然在那兒,遠遠地看著我,不時把一兩句話吐進對方耳朵里。這幾年這一帶那些關(guān)于我的風言風語必然就是這樣發(fā)源的。今天女人們也許為我的輕裝亮相而訝異,見到我忘了馬上扭頭走開。我有機會逼近并吼叫,但卻只是拉拉皺縮在腿根的短褲褲腳,朝著遠處的兩人低聲自語:“我原諒你們了?!?/p>

往河的上游跑,過了那座小橋,樹叢隔開了人聲和流水聲,體外和體內(nèi)的環(huán)境同時安靜下來。我明白自己為什么跑到這里來了。樹林間這種曾經(jīng)熟悉的感覺讓我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在“他們”還包括我的年月,我們曾會聚在這里。那時我們很開心,說了很多也想了很多。我當然還記得,我和她同來同往,走的就是我今天跑來的路。那時她和我住得近,一起來的路上我們輕快地跑起來。她在前面轉(zhuǎn)過身來倒著跑,朝我喊“快點”。我不知道為什么要快點,我們并不趕時間,但我沒問過她,我喜歡她面對著我倒著跑的樣子。

現(xiàn)在我俯身按著膝蓋,跑累了的樣子。

后來他們做出的事把他們和我生生割裂開來。我弄懂整件事時也是在河岸,我頭暈?zāi)垦?,獨自從小橋上跑回去時,踉蹌著險些跌下橋去。我知道自己不會再和任何人同來同往,我知道自己的膚色會變得像現(xiàn)在這樣蒼白。幾年間我都沒有勇氣回想那件事,直到今天,草木的氣息中,我竟然試著梳理了它的前因后果。為之我閉上了眼睛,幾次蹙眉。但事實上事情不再會讓我腸胃痙攣。他們確實那樣做了,出于那樣的緣由,制造了那樣的后果,但那又怎么樣呢?似乎要達到同樣的目的,他們也沒有太多選擇。而他們心里懷有那樣的目的,與世間某些罪孽相比較也難說是什么十惡不赦。

返回的一路上,我腦子里的東西讓我平靜而堅定?;氐阶√?,我下力氣洗漱、剃須,找了套雖不平展但還算干凈的衣褲換上,然后擦干凈鏡子,整理好領(lǐng)口和衣襟。即使只是要打電話給她,我也覺得該先做這些。

我把電話通訊錄從頭翻到尾,想起她的號碼早就被刪除干凈了。

我坐下來,心里生發(fā)出一個主意。我決定去找她。以前她就住在一個街區(qū)之外,后來她向南遷移了很遠。我去那一帶找過她。那是在事情發(fā)生后不久,我咬緊槽牙去找他們其他人,我以為自己的出現(xiàn)會足夠突然,可回來時我的眼角流著血,左腮青紫,當然拳頭也是腫脹的。我腦袋里回想著聲聲冷笑,衣褲某處還揮散著汽油味兒。按照曾聽說的只言片語,我去找她的新住處,路上我摔了兩次卻不覺得哪里疼痛。我在幾幢房子之間徘徊喊叫,幾乎耗盡了體力,我相信如果她出來把我領(lǐng)進她的家門,我喝上幾口熱水后就會昏睡過去。

事實是她和那個高個子男人一同出現(xiàn)了,喊話讓我回家冷靜自己,然后就開車以不容阻攔的速度離開了。我沒機會看清她的眼神。從此有什么東西被徹底扭斷了。

今天我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信心,我會找到她,她一定正在家里等著我去聊一聊呢。我已經(jīng)原諒她了,還有什么不會發(fā)生?

我向南行進,在路上已經(jīng)忍不住要說點什么了,對誰都行。我打電話給以前常聯(lián)系我的出版社,讓接電話的人轉(zhuǎn)告一位編輯,我可以繼續(xù)寫我的書稿。我查詢了一家牙病醫(yī)院的號碼,打過去凜然詢問智齒疼痛多年怎么治,聽完解答后倒吸一口涼氣,說等我做好決定再預(yù)約治療。我還破例主動找了我姐姐,重申我一個人過得很好,但說如果她真的想要我跟她全家一起旅行,我也不是絕對不會考慮。

到那一帶時,陽光已經(jīng)有了中午的味道。我找到那扇門,躍上門前的臺階,伸手敲擊,每一下似乎都有回音。

門開時我還沒有平息跳躍引起的氣喘。門里愣住的人正是她。

她穿著松快的睡衣,但仍看得出胖了。畢竟幾年過去了。

她正慢慢張開嘴,我指指她說:“我原諒你們了?!庇梦医裉焯赜械暮榱辽ひ?。

“真的?!蔽疫咟c頭邊讓她相信,“我原諒你和他們了?!?/p>

她努力不張口結(jié)舌,但還是像個傻瓜一樣。我輕輕一笑,原諒別人果然很美好。

屋里傳來那個高個子男人的聲音:“什么事?”接著他出現(xiàn)在她身后,穿著類似的睡衣,審視門口的情形。

他們做出那件事時,他應(yīng)該不在其中,但自從當年我見到他就總是把他和那件事聯(lián)系在一起,雖然至今我都沒編織好其間的邏輯關(guān)系。今天她、他們其余人,還有他,一并得到了我的原諒。

“沒什么?!彼仡^對他說。他眼睛看著我,嘴里說:“那好,我就在廚房?!?/p>

吁氣過后,她說:“你……怎么樣?”她的意思當然是這幾年我過得怎么樣。

“是這樣——”我回答,“今早下床時我沒站穩(wěn)……喝水后也沒打嗝,你懂我意思吧?”

她把眉毛掛上額頭。我有點興奮,不知怎么對她說清楚來龍去脈,只覺得再開口語速越來越快,自己都聽不清楚自己在說什么。

“總之就是這樣,今天什么都不同了。你們甚至可以求我做點什么?!睘榱吮砻髯约含F(xiàn)在有多大度,我指指門里,“我可以跟你一起吃一頓飯,真的?!?/p>

我擦著她的身體走進門,她跟在后面,有點像不認識自己家里的路。

找到餐桌,我坐在一份盛好的飯菜前,擺出了同意進餐的姿態(tài)。高個子背著身剛倒?jié)M一杯果汁,轉(zhuǎn)過身急停在我身旁。她讓他再盛一份飯菜去餐桌另一角吃。我吞下一大口咖喱味的東西,又送進嘴里一口。今早我做了所有事,就是忘了吃東西。

“你現(xiàn)在怎么樣呢?”我嘴里太滿口齒不清,欠身拿過高個子的果汁喝了一口。她卻好像真想回答些什么,我擺手說:“算了,都過去了。今天什么我都能理解——這兒裝修得不賴?!?/p>

她的餐桌有漂亮的木紋,廚臺大理石顏色也很好看。看得出,這幾年她盡力在物質(zhì)上使自己放松。

“記得嗎,上次我吃你的飯還是在你原來的房子。當時我喝多了,半夜跑到你那兒,說我可能會在一夜之間變成另一個人,問你信不信。其實當時我也不清楚自己說的是什么意思,但你說你相信我。我當時忽然覺得格外輕松,身體也舒展開來,在你那兒一直睡到第二天這個時候?!?/p>

“是嗎?”她看了看臉色陰沉的高個子。

我大幅度地點頭,然后說:“他們——那些家伙,肯定想不到我會突然原諒你們吧?我是說,如果有一個人暗自想過我會這樣出現(xiàn),那只可能是你?!?/p>

“我會轉(zhuǎn)告他們你的心意?!彼f。

“不用你開口了。我自己當面告訴他們。等會兒你帶我去找他們就行。”

“這個……有必要嗎?”

我用手背抹抹嘴角,聲音篤定,“有啊。比方說你要赦免一批囚犯,總該讓他們親耳聽到權(quán)威消息吧,否則他們出獄就像越獄?!?/p>

高個子皺起眉頭,吸足了說話需要的氣息,但她朝他做了下壓的手勢。他怎么會理解我們之間的事。

她說:“我的意思是……”

“沒什么復(fù)雜的,我只是想親口告訴他們我原諒他們了。你也知道,我想說的話一定要說出口?!焙孟襁@向來都不是我的性格,有生之年我攢了很多話在肚子里。但今天我想她能感覺到我的堅持。

我看看窗外的天色,被日光刺了眼,“而且最好盡快,時間不早了。”

她好一會兒沒說話,盯了我許久后說:“等我一下?!?/p>

這次高個子叫了她的名字,但她再次打斷了他,我也對他做了下壓的手勢。

她和高個子離開后我完成了這頓飯,吃得很飽,然后坐在那里邊等她邊整理衣裝。

我聽到她在外間低低的語音,停歇一陣后,添了幾句含混的話,隨之是更久一些的安靜。稍后她回來安排了出行。

出了門,高個子不情愿地打開一輛光鮮的車,我和她從不同車門鉆了進去。

高個子開車,她坐在他旁邊。輪胎在地面滾動的聲音細密又清晰。在車上我談起我要繼續(xù)寫的書和剛準備要去做的旅行。她張望車外,偶爾點點頭。

“你應(yīng)該知道吧,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歡被原諒。”在我說話間隙她稍稍轉(zhuǎn)頭,有點突兀地說。

她指了一次路,車走向我不熟悉的方向。他們不再聚集在任何我去過的地方,這讓我心里略感不舒服,不過旋即那點雜念便淹沒在寬宏大量的洪流里。

下了車,晴朗似乎達到極致,我卻莫名急迫地吸了幾口氣。我聞到了那條河的氣味,聽到了它的流水聲。這里應(yīng)該靠近繞城河的下游,下游水流更聒噪或者說更歡快一些。我撓撓脖根已然干結(jié)的傷疤,跟著她進入一座小樓,上到頂層,走到一扇虛掩的門前。

“我先進去打聲招呼好吧?”她說。

“還是別了,今天的話都得我自己說?!蔽疫呎f邊推門走了進去。

我聞到了熟悉的他們的氣息,只是側(cè)面墻上闊大畫作中的山巔云海意境之高遠略出意料。屏風里面有人問了聲誰,她邊走邊吸了氣,但沒有出聲回答。我認得那聲音,也認得繞過屏風后見到的所有面孔,即便其中兩三個變胖了。我胸中的波動沒有攪亂更深處的平和。起初他們朝這邊瞥了一眼,看到她之后曾想收回眼風繼續(xù)喝茶說話,但視野里的我讓他們呆愣了。他們正在喝的是茶,而不是幾年前的酒。清醒讓他們所有人都僵硬在那里,最緩慢的表情變化映射了最劇烈的心理激蕩。那些表演浮夸的話劇演員應(yīng)該見識這一幕。

所有人靜默許久。有人低聲叫了她一聲,意思當然是問她怎么回事。

她讓高個子隨她坐在另一個沙發(fā)上,對他們說:“他有話對你們說。你們好好聊聊?!?/p>

“呃……”我移步到他們幾個人的目光當央,把插在外衣兜里的手抽出一只,比畫了一下說:“是這樣——我,原諒你們了?!?/p>

更持久的沉默開始了。我知道他們需要慢慢消化這個消息,也明白或許她說得對,不是所有人都喜歡被原諒。

他們中站起一個,用我快要聽不清的低音說:“我們走?!苯又渌苏玖似饋恚D(zhuǎn)向門口。他們顯然安然坐了好久,有些人褲子的后襠縫深深夾進了屁股。

“老頭子怎么樣,他怎么沒在?”我提高聲音問。

他們定身在原地。終于有人轉(zhuǎn)過臉正視我了,是比薩?!袄项^子?你不會再看到他了,你滿意了吧?”

“什么意思?”

“你少擺出這副樣子!”

我眨眨眼,“無論如何,我原諒你們是誠心的。我來只為告訴你們這個?!?/p>

有幾雙眼睛瞇了起來。眼鏡站在邊緣對我動了嘴唇,該是不出聲地對我說了“對不起”幾個字,看來他還是喜歡這樣對人說話。我輕微地笑了笑,“知道嗎,今天我們完成這件事很重要。我是今早醒來突然原諒你們的,這種原諒很干脆很明確。但同時我也慢慢感覺到,這種原諒,或者說我心里的這種寬宏的感覺,未必是永久的。我是說,誰知道我再睡一晚上,明天會不會一下子找不到什么原諒和寬宏了呢……”

隨著自己的話,我皺了皺眉頭,又望望坐在另一邊的她和高個子。這種擔憂最初隱隱萌動時我還不知道該怎么描述給她,現(xiàn)在我忍不住要坦白地說給所有人。

“你說什么?”比薩突然朝我邁了一步,“就憑你,想威脅誰?明天你能怎么樣,你找到這兒來,難道會拿出你那點本事,燒了這兒燒死我們?”

“你真曲解我的意思了,我今天每句話都是真心的。”我說。

他對其他人用力揮手,“走!”

“這樣走……”我走過去拉了他一把,“不太好吧……”同時眼前晃過一只拳頭,耳朵聽到咚的一聲。我的身體砸翻了茶幾上的幾杯茶水,顴骨麻木了。

“你們干什么?”她和高個子站了起來,說話的是高個子,“他只不過是來說原諒的。”

“沒你的事!”比薩說。

她拉住了想要上前的高個子。

我捂著顴骨,想支撐身體站起來,但試過后乖乖地在他們剛剛的座位上坐了下來。一側(cè)口腔內(nèi)壁躥出一股血腥的滋味。

比薩身后有人想擠過來靠近我,被她推了回去。

“你們過來!”她喊。她把他們引去了另一間屋子,開始說話。他們中很多人開了口,一個個地或者搶在一起地。他們的聲音其實不小,轉(zhuǎn)移地點似乎沒什么意義,可是我的耳朵開始嗡嗡作響,要聽清他們的話總是差那么一點。我花了大力氣抬起屁股,走到他們那房間門外靠墻站住,才開始聽清那些殘言碎語。絞纏在一起的字句中有些快而低沉,有些則甩鞭子一樣,把什么東西抽打出來。她忽然提高了音量:“你們還沒看出來嗎?他現(xiàn)在是個病人!”

這話撞了門外的我一下,也讓里面的聲音少了幾分繚亂。

“上午他找到我家時我也沒想帶他來這兒,但我感覺到了我不該像打發(fā)正常人那樣打發(fā)走他。我打電話給他姐姐才知道一些他這幾年的事。畢竟他姐姐也曾是我朋友。我不想細說,你們肯定也不想多聽??墒悄銈儗λ秃蜌鈿獾卣f幾句話也許就能幫到他和他家人。家里有個自殺過、到現(xiàn)在都不肯正常說話的人,誰還能放心地過一天日子?”

我倒退了一步,另一面墻接住了我。鎖骨上脖根處的傷口又疼痛起來,似乎有什么東西要從里面強行拱出來。

里面有人低聲問了一句什么。她嘆了口氣,“也是好長時間之前的事了——我們還是原諒他吧。當年的事,你們以為只有我們是受害者嗎?他對自己下手那么狠,他姐姐一提起就哭。現(xiàn)在他的狀況又變成這樣……我們今天起碼裝出一種寬恕的姿態(tài)行不行?”

我拔腿往外走。不久前我還決意不輕易離開,但現(xiàn)在我不想聽見他們的表態(tài)。好在我耳朵里的嗡鳴聲更大了,掩蔽了其他聲音,隨即卻也弄翻了我的視野。

“寬恕他一天,行不行?”末了這句話化成波紋,漾進我的耳朵。

一陣行車顛簸晃醒了我,剛才的睡眠魅惑而又極其短暫。我撐開眼皮,看見他們雖然一言不發(fā),但都回到了我身邊。她在,其他人也在??床磺逭l在開車,不過查查人數(shù),除了老頭子誰也不缺。我累了又覺得不愿歇息,因為好像是呼吸讓我疲勞。光影透過車窗,交替掃過我朝上的一側(cè)臉頰,后來變成觸覺上的摩挲。

很像多年前我們一次酒后同行的情形。

支撐我身體的是車后座,我側(cè)枕在眼鏡的膝蓋上,所以血流在他的褲子上而沒有嗆進喉嚨。眼鏡低頭看見我醒來,沒有對別人說什么。這家伙總是不愿意用他的聲帶。他的一只手撫上我有傷的脖頸,我努力讓自己的表情像微笑,他的手則貼緊我的脖子,然后漸漸發(fā)力下壓。笑態(tài)在我臉上幻化,只剩余齜牙的部分。我覺得不再能順利地咽下口水,而且開始想要扭動身體,可頭和四肢都一動不動。車前排有人商量著去哪家醫(yī)院。眼鏡松了手又重新壓下來,他的笑才是真正的微笑。我覺得自己眼球開始鼓脹,但仍看得見他的嘴唇嚅動,他又無聲地吐出那幾個字,只是這次看起來更像是——“說對不起”。

選自《鴨綠江》2016年第5期

原刊責編 鐵菁妤

本刊責編 孟德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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