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程
不知道你是否明白,在寒夜里,一碗熱乎乎的牛腩湯,兩個燙手的紅薯,對我來說是何等的慰藉。
一個人的時候,心情會莫名其妙地變好變壞,所以唯一的最好的出路便是繞到食堂,坐下來吃點熱的。
我記起小升初考試前夕,班主任讓我上講臺講講考試秘籍。我想了一會兒說,第一是心情好。
臺下的同學們還有老師都忍不住笑了。
笑歸笑,我發(fā)現(xiàn)這真是宇宙真理。
跑步是我最開心的時候,大汗淋漓,你可以特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非常健康的狀態(tài)。偶爾跑完步,和伙伴踱步到西校門,買點便宜又愛吃的水果。再往前走一點,我們常去一家牛魔王店吃牛雜或者牛筋丸面。每次都吃得臉蛋通紅,抬頭,和坐在對面的伙伴相視一笑。
老板娘很年輕,她的兩個孩子在一旁玩耍,有時因為爭搶玩具而打鬧哭泣。老板娘便在煮面間隙笑著看這兩個小孩,溫柔地叮囑幾句話。
每回都是心情舒暢地走出小店,踏進街道,沿著路燈,慢慢走向南校門。再平常不過的夜幕時分,街道旁有各種餐飲店,存著明亮柔和的光芒,人滿為患,都是學校的學生。我們真得感激這些餐飲店的存在,養(yǎng)育著我們挑剔的胃,存放著我們微小的幸福。
我總是患得患失,人云亦云,其實自己要的不過一碗面罷了,甚至方便面也從不嫌棄。
這讓我想起陶立夏的小說《如果沒有你》里的一句話,“方便面可能算是世上最廉價的謊言,但好些人就是離不開它。”
是,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正在吃方便面。
我不想長大,變得更高更強更厲害,可是,你知道的,時間等不了你。
每一次回家,奶奶都會把家里所有好吃的搬出來,讓我盡情地吃,仿佛我在外面餓壞了。怕我上火,還不忘囑咐我吃完多喝水。
每一次返校,爸媽又恨不得把整個家搬去我的宿舍,花生,糖條,水果,洗好曬好的被子等等打包了滿滿的一個行李箱,把我送到車站,目送我上車,目送我的車離開。
可是,即使所有的東西都妥妥帖帖的,我還是忍不住地哭鼻子,接下來的路還是不可避免的艱難。
大二我沒再花家里的錢。最窮的時候,找不到兼職,飯卡里只剩幾塊錢,現(xiàn)金也只有幾塊錢,所有的支出只為填飽肚子。買個吃的還得掂量許久,夠不夠吃兩餐,劃不劃算。剩下的錢還可以撐多久,我得趕快找個工作。
接下來,就做了好幾個兼職,走遍了陌生小城的各個角落。公交車上稚嫩的中學生,帥氣深情地談著籃球比賽;超市大門前站著的一對情侶,男生默默地從包里拿出長長的圍巾給女生圍上;大排檔的年輕姐姐,在我的白菜煮面里加了三個牛筋丸;馬路邊熱心指路的大叔,在騙子橫行霸道的時代讓我坐上他的摩托帶著我到輔導機構(gòu);菜市場艱難維生卻被保安惡語催趕的阿姨,擔著兩筐菜赤著腳漸漸遠去......
生活遠比我筆下的故事復雜,它本身又是力量。
無論快樂傷悲,我總以為是常態(tài),我們隨時都可以出發(fā)。也好強得很,于是總是讓自己堅持下去,我自己的生活,我自己的愛好,我自己的原則。
某天收到一條短信,告訴我農(nóng)行卡已存入800元。第一筆獎學金,還是猝不及防地驚喜了一下午。
在外面奔波回到宿舍,校報編輯打電話跟我約稿,那晚雀躍的心,蜜糖色的月亮現(xiàn)在還能感受到。
如果有一件事,我一直在做,那么這件事就是寫字;如果以前是心比天高想賣故事賺錢,那么今天不是。高三養(yǎng)成了一個習慣,所有徒勞的事我都盡力不碰,一切麻煩的事我選擇敬而遠之。
可是,寫字是我唯一的愛好。
就算看不到希望,我也依舊踏踏實實地寫著,心情好壞都寫,憑著那點敏感的嗅覺。真的,你付出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你可以看到那奇跡的百分之一小幸運在你身上閃亮。
我舍友,大大咧咧,愛睡懶覺。可是她現(xiàn)在每天至少六千字,甚至上萬字地在某網(wǎng)站更新她的小說,聚集了一小群粉絲。深夜我們都困極睡下了,她還一直碼字到兩三點。她也會有靈感斷掉卡文的時候,她也會為此抓狂,但她會在微信上逗逗朋友,或者跟我們侃侃大山,又或者重新捋一遍大綱,接著就可以往下寫了。從碼下第一個字開始,她從未偷懶拖稿,睡懶覺的時間減少了,不過吃宵夜的頻率上升了。
請相信,我們終究會等來那句,好久不見。
就像許多年后,徐太宇對林真心說的那句,好久不見。
編輯/王語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