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xiāng),是一個令人神往的地方。每個游子的心中都裝著一碗故鄉(xiāng)的水,想著一雙母親的手。于是,王維吟:“獨在異鄉(xiāng)為異客,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庇谑?,余光中說:“小時候,鄉(xiāng)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我在這頭,母親在那頭。”于是,野夫寫下了這本《鄉(xiāng)關何處》。在他心中,故鄉(xiāng)是一個完整幸福的家,是一片與知己對飲高歌的山林。
他渴望的,卻都失去了;他在清江畔悲傷地找尋著何處是鄉(xiāng)關。
書中寫了他的兩位親人、三位友人。寫親人時情感濃烈,憤怒、愧疚、悲慟之情從筆下噴涌而出;寫友人時又有一種類似古人的豪邁、浪漫與灑脫。無論是外婆、母親還是李如波、劉鎮(zhèn)西、蘇家橋,他們都是歷經(jīng)苦難的人。他們的苦難有的來自時代,有的來自社會,有的是主動“隱”,有的是被迫“退”。他們各有各的個性,各有各的悲壯。
外婆與母親,是書中我最喜歡的人物。她們一生坎坷,在苦難前,她們咽下了常人無法想象的痛楚,而常人看見的,只是她們重生后的微笑。外婆像是“苦難中的菩薩”,她心懷仁慈,慈悲明理,寬容地原諒狠狠傷害過她的人,善良地幫助困難的人。母親像個公主,生來高貴,骨子里也高貴,一生高貴地活著,又高貴地離去。外婆與母親是社會底層最平凡普通的農婦,但她們精神之富裕和樂觀,卻溫暖、感染了所有人。
李如波、劉鎮(zhèn)西、蘇家橋是作者的摯友,書中關于他們的描寫也相當精彩。他們三位有共同點,也有不同點。他們三位同樣經(jīng)受了苦難:李如波孤身一人,劉鎮(zhèn)西冤獄兩次,蘇家橋家世凄慘。他們三位都是學富五車、儒雅博學之人,也都是奇人奇生,頗有些“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之意。他們三位都是值得尊敬的人,也都是不幸的人。老李清高志遠惡做官,后半生卻疲于官場;老劉剛正不阿,心地善良,卻困于生計,苦難一生;而野夫的知己蘇家橋,內心像幽人一樣生存于此俗世,可能這也是野夫自己最崇尚向往的一種生活:不受世俗的羈絆,一心治學,與世無爭,在塵世中做一個灑脫的逍遙客。
老李與蘇家橋不同,蘇家橋隱于塵世,而老李不茍世俗,千方百計地想逃出塵世。對蘇家橋來說,隱于塵世不僅需要名利心盡褪,還需要耐得住寂寞。對老李來說,出世則更為痛苦。書中有這樣一段:“只有在這樣的夜話里,你才知道老李的內心是怎樣的憤世,他根本無法超脫,巨大的黑暗一直深埋于心,他面對這個頹世永遠難以釋懷?!比耸劳纯?,出世也痛苦。痛苦的是人,是心中的不甘。他們的痛苦源自權勢名利容不下他們這群超然物外、潔身自好的隱士。
野夫說他從老李身上讀出了一個生不逢時者的全部孤寂與悲涼??墒?,這本書里的所有人,哪個不是生不逢時?明明好人應有好報,卻要忍受苦難的折磨;明明有著大海一般寬闊的胸襟,卻像小魚小蝦一樣被排擠拋棄。書中,我看到的是野夫在用他那支憤怒的筆,控訴著那毀滅世間美好的混亂與罪惡。
“最美的生活是善良、平等和文明,最好的工作是為未來做幾件切實有益的事情,最甜的笑由于淡淡的幽默。人們不以權勢擾亂平靜無辜的心靈的時代,才是人性真正解放的時代。”這幾句話說得真好,它讓我看見,野夫在吶喊,野夫在尋求。
有人說,人物和情感是散文的骨肉,成功的文章能引起讀者強烈的共鳴。在讀《墳燈》時,我想起了我的外婆。一想到年邁的老人即將離我而去,我在那刻突然想流著淚,將外婆瘦小的身軀拉人我的懷抱里。我又想起我的母親、我的大伯、我的朋友們和我的故鄉(xiāng)……
于是我相信,讀過此書的每一個人心中都會是滿滿的感動與遺憾。歷經(jīng)苦難的人們,總是會爆發(fā)出一股驚人的力量。苦難越深,人的品性越能突顯,越令人敬佩。
讀過此書的人,一定會憧憬俠客隱士一般的生活,一定會向往民間,向往那自由的江湖。
讀過此書的人,也一定會想起自己的故鄉(xiāng),無論多么悲傷,它都是心中最美好的樂土。
教師點評
“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這是同學們都背誦過的兩句古文。在平日里接觸的文字中,有過多的廟堂之高,而人們恰恰生活在各自的江湖中。熊倩同學此文緊抓了《鄉(xiāng)關何處》的精神內核,那就是個體,是傳奇,是民間。我們周圍的每一個凡人,都可能有一段可歌可泣的個人歷史,都可能是一曲哀怨婉轉的靈魂悲歌。文章臨末,作者自然想起了自己的故人和故鄉(xiāng),她也許明白了什么叫“身邊的江湖”吧。
(張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