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
夕陽就要溜下山肩了,只待鳥兒銜著東風經(jīng)過。
“胡馬,胡馬,遠放燕支山下……”
歌聲漸漸歇了。孩子小心地走下河堤,走上濕潤的河灘,坐在一塊石頭上,頭枕著膝蓋,那石頭有一半沒在水里。河水像跑累了的綿羊,靜靜地在他的腳邊踱過。他調皮地看著嵌在泥里的一塊石子,覺得應該有一只來這里探險的螞蟻或是甲蟲,像他似的坐在上面,想想河水流了多少年。
漁家的木排從眼前緩緩駛過,蕩起漣漪陣陣,孩子看得出神,他想踩著水皮兒走過去,問問漁家網(wǎng)到幾尾魚,再到對面滿是葦子的沙洲上看看,看看“在水一方”有沒有“所謂伊人”。
“伊人”是“美人”嗎?“美人”又是什么樣子?他想。
河對岸,高樓林立,廣廈萬千,暮色下,華燈初上,霓虹閃爍。河面上似乎起了一層霧,孩子一點一點退到河堤上,他感覺那些又大又亮的東西在向他壓來,然而又沉到水里面,黯淡下去。
他往回走。一個女孩兒從他身邊跑過,她穿著灰色套頭衫,橙色運動褲,白鞋上鑲著紅邊。他目送那個倩影離去,遠了,小了,消失了,像抓不住的流年。
歌聲又響了起來:
“跑沙跑雪獨嘶,東望西望路迷。迷路,迷路,邊草無窮日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