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運龍
陽梅女士把她《云心沉香》的散文集放在我的案頭,油墨的芳香便從字里行間氤氳而起,我便看見那一枚有些艷麗的笑靨從那么嬌美的臉上開放出來。讀完以后,心香陣陣,云卷云舒。
在阿壩州的文學圈子中,認識她是很晚的,而且認識她的場景亦與文學沒有直接的關系。
那一年的瓦爾俄足節(jié)(羌族婦女的傳統(tǒng)節(jié)日,又名歌仙節(jié),每年農(nóng)歷的五月初五),我專程去我的家鄉(xiāng)——茂縣欣賞這一盛況空前的婦女節(jié)。中國羌城剛剛建完,氣勢沖天,風格剛毅。威武的寨門下是闊大的祭祀廣場。萬人空巷來到這里,氛圍十分火熱。當我心曠神怡地欣賞完美輪美奐、獨具風情的瓦爾俄足節(jié)的歌舞表演以后,我情不自禁地打聽節(jié)目的總導演。于是,一位玲瓏玉潤的女士與我握手,我感到了那只手的力量和勁道,我見識了那雙眼睛的深邃與哲思。猝然間,我又被那些回蕩在廣場上空的優(yōu)美旋律淹沒,我看見了爾瑪(羌族自稱)人的歌仙——沙朗姐從云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徐徐而下,立于我的面前,讓我為之敬仰。這以后,因為工作,時有接觸,談及文學甚少,如今方知文如其人,氣韻透背。
讓我為她折服的是她用責任去書寫情愛。
首先,她是一個女人,其次,她才是一個爾瑪女人,再次,她才是一個當“官”的女人。然而,在她的《云心沉香》的集子中,這種排序卻被倒置了。首先,她是一個當“官”的女人,其次,她是一個爾瑪女人,再次,她才是一個女人。
何以為此,責任使之然也。
縱然,汶川5.12特大地震已過去整整七年了,但地震給我們的感動遠大于悲傷,恢復重建給我們帶來的輝煌遠超過地震造成的苦難。我和陽梅女士一樣,既見證和親歷了地震時的山川撼哭,也見證和親歷了重建以后的天地歡顏。很多名字讓我們想起就感動,如《背影》中的景元——“孩子們永遠的景爺爺”,以一個民營企業(yè)家的默默奉獻,為故鄉(xiāng)的孩子們撐起一片震殤的天空,讓孩子們感受到人間情愛的長春。如山西發(fā)改委副主任、援茂指揮部副指揮長——段進存,山西第八建筑集團有限公司黨組副書記——閆心堅,援茂指揮部成員——吳勝斌等等。他們都以無以言喻的溫情和厚愛讓“遙遠的心靈變得親近,孤閉的視野變得遼闊”。
對于所有救災和參與援建的人而言,是一種神圣的責任和崇高的使命。對于陽梅女士而言,書寫和記錄他們也是一種感恩的責任和情愛的傳承。
那些嚴酷而溫暖的日子,總會有許多猝不及防的小事成為天大的事,讓人們無可適從又不得不認真地去面對。即使是廁所也變得舉足輕重,即使是環(huán)境也成為人人關注。在《防疫的糗事》之中,在《千里文物大轉移》《寶貝回家》中,我都深深的感受到陽梅女士對故土的飽含深情,在《鈴舞飛歌》《錦色吾羌》《云朵上的歌謠》中,我都真切地看到陽梅女士對爾瑪文化的刻骨摯愛。這份深情和摯愛都來自她對這個民族的血脈相依和對這份職業(yè)的責任堅守。她讓這份責任化作一條碧麗的江水,娓娓流淌于那片土地之中、那個族群之中、那些或古老或鮮麗的故事之中,催生出一靨靨華彩灼人的花朵,芬芳在故鄉(xiāng)的山水間,鮮活在文集的辭章里。
陽梅是一個心柔如水的女人,她總是在一股倔勁的背后隱含了一方清明的池塘,以至于她在《那樣的孩子》中訓斥“華兵,上課不許吃東西”。而華兵卻以“我沒有吃東西,我在吃鍋巴”逗得全班哄堂大笑并給她以尷尬時,她卻不懈努力地引導全班同學善待和關愛這個“一雙鼻涕掛在嘴唇上方”的傻孩子,為了鼓勵華兵回答老師的提問,同學們均可將“日”組成節(jié)日、日光等詞組時,華兵卻響亮地回道“日你媽”時,她卻看到了孩子心靈的些許光亮,不僅沒有批評他,反而“摸著她的頭輕聲的說:“華兵今天真乖,能勇敢的發(fā)言。很好,坐下吧?!边@是她初為人師的經(jīng)歷,從中可以看出她內(nèi)心的溫存和善良、對職業(yè)的熱愛。這也是一份責任,她將這份責任化作滿天彩霞,讓那空寂而霧霾的心靈充滿溫暖的色彩。
在她的骨子里,流淌著中華文明的壯麗河流,在長輩面前,她總是化作一彎秋月,為阿婆在黑夜中灑下皎潔而又潔麗的光輝,為父母寄托那么深情而高遠的思戀,為郭勾勾心存那么多的疼愛。在姐弟面前,她又把自己化作一羽深山的杜鵑,鳴啼出“來生還做我的弟弟,好嗎”的血淚真言。在兒子面前,她把自己化作廣闊的草原,任其馳騁縱橫,卻也不讓其信馬由韁,哪怕是輕輕的一聲呼喚,都如高天號角,將其導向高遠。
這也是一種責任,是一種傳統(tǒng)文化的自覺和堅守,是一種恒久彌新的傳承。中華文明中讓家庭和社會都能如山野之林木花草、高天之日月星辰相依而生、結伴而行的責任。
對于自己,她也從不失去女人的本真,讓自己開放在《女人花》的繽紛世界里,讓《愛絲人生》成為自己固守的一方美麗。即使到了睡不著覺的痛苦時分,依然可以坦然地《笑對失眠》,哪怕《人到中年》,依然可以《書伴一生》。這是一個女人對自己的責任,這份責任是土地與萬物的關系,失去了土地,意味著什么呢?
陽梅是云朵上民族的一個女人,她的心時刻都在彩云之上。同時她又是一個可以把云裝在心里的女人,那些心里的云可以隨心或為甘霖或為陽光,或為彩虹或為清風,內(nèi)生出縷縷芳香彌漫在故鄉(xiāng)、浸潤在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