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昕曄　熊通

“引述2500年前古希臘兩個小邦之間爭斗乃至戰(zhàn)爭的故事，形容中美兩個大國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就是拾人牙慧，不能自圓其說了”，“一個現存大國與一個崛起中大國，被如此多的共同利益聯結在一起，這在人類歷史上尚屬首次”。

用歷史類比法描述復雜的中美關系的做法相當普遍，“修昔底德陷阱”即是一例。2012年8月，哈佛大學貝爾?？茖W與國際事務中心主任格里漢姆·埃里森在英國《金融時報》上發(fā)表文章稱，“修昔底德陷阱已凸顯于太平洋”。

古希臘歷史學家修昔底德研究伯羅奔尼撒戰(zhàn)爭后得出結論——雅典的崛起以及這種崛起在斯巴達引起的恐懼，使兩國間的戰(zhàn)爭不可避免，埃里森將此稱為“修昔底德陷阱”，引申至一個新崛起的大國必然要挑戰(zhàn)現存大國，而現存大國也必然會回應這種挑戰(zhàn)，這樣戰(zhàn)爭變得不可避免。

借古喻今具有啟發(fā)性，但時移世易，如果簡單化類比歷史，則會誤導人們對當下的判斷和理解。

正如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2015年9月，在美國華盛頓州當地政府和美國友好團體聯合歡迎宴會上演講時所言，“世界上本無‘修昔底德陷阱，但大國之間一再發(fā)生戰(zhàn)略誤判，就可能自己給自己造成‘修昔底德陷阱?！?/p>

那么，中美之間會不會落入“修昔底德陷阱”？

核武器國家之間

從未爆發(fā)過戰(zhàn)爭

21世紀的世界，和平、發(fā)展、合作、共贏已成為時代潮流。盡管天下仍不太平，小規(guī)模的地區(qū)性沖突乃至局部戰(zhàn)爭時起時伏，但世界范圍的大戰(zhàn)始終沒有打起來，越來越多的國家選擇坐下來談判磋商，以解決糾紛。

作為當今世界第一和第二大經濟體，中美兩國關系關乎世界命運?！安粵_突、不對抗”將是中美關系的底線。中美關系史研究會會長陶文釗表示：“‘修昔底德陷阱是對歷史上大國間關系的總結。畢竟時過境遷，現在是國際關系民主化、世界文明多元化的時代。不能以18、19世紀的觀點來看待21世紀的國家間關系?！?/p>

從2014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100周年到2015年的世界反法西斯戰(zhàn)爭勝利70周年，國際各界人士都對兩場大戰(zhàn)進行了反思。歷史告誡人類：偏見和歧視、仇恨和戰(zhàn)爭，只會帶來災難和痛苦。歷史錯誤容不得再犯。尤其是核武器出現后，大戰(zhàn)一旦爆發(fā)，整個人類將面臨滅頂之災。

而反觀冷戰(zhàn)史，可以發(fā)現一條新規(guī)律，即核武器問世以來，在核武器國家之間從來就沒有爆發(fā)過戰(zhàn)爭，甚至從來就沒有發(fā)生過大規(guī)模的邊界沖突。

基于此，引述2500年前古希臘兩個小邦之間爭斗乃至戰(zhàn)爭的故事，形容中美兩個大國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就是拾人牙慧，不能自圓其說了。

太平洋不是角斗場

中美隔太平洋相望，都是亞太地區(qū)重要國家。正如中國領導人表示的，太平洋足夠大，容得下中美兩國。而當今亞太是全球經濟發(fā)展速度最快、潛力最大、合作最活躍的地區(qū)，也是中美利益交織最密集、互動最頻繁的地區(qū)。兩國在亞太的共同利益和合作動力正在增加。

同時，亞太地區(qū)也面臨各種挑戰(zhàn)。一些經濟體復蘇脆弱，各類安全威脅依然存在。促進亞太地區(qū)和平穩(wěn)定繁榮，是中美兩國的重要使命，也是地區(qū)國家的共同愿望。

合作是實現各方利益唯一正確的選擇。

經濟上相互依賴并不能保證避免沖突，但確實是阻止沖突的重要力量。中國經濟繁榮符合美國利益，反之亦然。

中美兩國之間的經貿聯系不斷拓展，進一步拉近了中美兩國商業(yè)界和社會之間的聯系。2015年，中國已成為美國最大的貿易伙伴，雙邊貿易額超過5580億美元。隨著中國經濟結構的深入調整、民眾消費能力的提升等，美國的企業(yè)界正更多地從中國轉型中獲取新的機遇。

一個現存大國與一個崛起中大國，被如此多的共同利益聯結在一起，這在人類歷史上尚屬首次。中國的發(fā)展離不開美國，而美國真正走出經濟危機也需要依靠中國巨大的市場。

中美關系超越雙邊關系，體現出其全球意義。兩國都是當今國際秩序和國際體系的重要參與者和支持者，在國際和地區(qū)事務中，中美互動合作越來越多。

雙方合作既包括伊朗核、朝核、南蘇丹、阿富汗、中東等國際和地區(qū)熱點問題，也涵蓋氣候變化、反恐、維和、減貧與發(fā)展等幾乎所有全球性挑戰(zhàn)。中美之間全方位和戰(zhàn)略性合作，既說明雙方利益共存，也為兩國關系發(fā)展提供了正能量和新動力。

對于中美應采取什么措施避免落入陷阱，陶文釗表示：“主要路徑是擴大合作與管控分歧。在擴大合作方面，去年兩國在伊朗核問題最終達成協議及巴黎氣候會議最終達成協議這兩件事上，都進行了很好的合作。在管控分歧方面，中美兩國有一些解決不了的分歧，因為解決不了，就要管控?！?/p>

正如許多學者和觀察家指出的那樣，中美之間共同利益遠遠大于分歧，中美關系作為世界上最重要的一對雙邊關系正在逐步走向成熟。

“這個命題是完全不存在的”

2016年2月，中國外交部長王毅在美國戰(zhàn)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發(fā)表演講時也談到了“修昔底德陷阱”：“大家都說中美關系是最重要的雙邊關系，確實如此。一個最大的發(fā)達國家和一個最大的發(fā)展中國家之間的關系搞好了，對兩國人民甚至對世界都是有益的。但如果搞不好，有可能掉進所謂的‘修昔底德陷阱。為此，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提出中美雙方要共同建設新型大國關系，說到底就是要建設合作共贏的中美關系?！?/p>

中美構建新型大國關系，首先體現在中美兩國元首近年來的互動，雙方作出了構建中美新型大國關系的重大戰(zhàn)略抉擇，這是正確判斷彼此戰(zhàn)略意圖的關鍵作為，使雙方能夠超越日常出現的緊張和分歧，不在根本問題上犯錯。

一些人擔心，中國會不會成為美國將來最主要的對手，甚至取代美國？對此王毅表示：“這個命題是完全不存在的。中國雖然已是第二大經濟體，但按照人均計算，我們仍排在世界80名以后。我們仍然是一個發(fā)展中國家，仍然要聚焦自身的發(fā)展。我們不會去和別人競爭，也無意去取代誰?！?/p>

王毅還說，為什么中國不會取代美國？很簡單，因為中國不是美國。中國就是中國，中國今后也不會成為另一個美國。中國人的血脈中沒有擴張的基因，也沒有當救世主的沖動……即便我們將來進一步發(fā)展了，壯大了，甚至在未來的某一天，我們的經濟總體規(guī)模可能會成為世界第一。但即便到了那個時候，中國仍然不是美國。我們會以中國人的方式，以東方人的思維，以更加和諧和包容的態(tài)度來與其他國家交往，在國際社會上發(fā)揮中國應該發(fā)揮的作用。而且那個時候，中美之間的合作會更加深入，更加緊密。

中美不會落入“修昔底德陷阱”。正如王毅所指出的，“中美一旦發(fā)生沖突肯定是雙輸，而合作才能雙贏。如果我們大家都意識到這一點的話，為什么要去進行無謂的零和競爭？我們應該合作，而且完全可以開展更深入的合作。中美之間具有高度的互補性，我們應該不斷發(fā)掘中美合作的潛力和空間”。

（摘自《環(huán)球》2016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