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煢子

一

2013年12月28日，李暖兒忽然接到北京某職業(yè)學院的電話，通知她第二天去報到！李暖兒喜極而泣！

研究生畢業(yè)后，她已經(jīng)在北京“漂”了半年，投遞簡歷無數(shù)，應聘屢屢受挫。沒有經(jīng)濟來源的日子非常難熬。她和十幾個人租住在一間被木板隔開的房子里，房間僅放得下一張80厘米寬的簡易床，每天只吃兩頓飯?，F(xiàn)在不僅在高校找到了工作，校方還提供住宿，這簡直是天大喜訊！

到學校辦完入職手續(xù)，李暖兒在走廊上遇到院長劉增強。她十分感激地對劉院長說：“謝謝您，以后還請多多關照！”因為昨天劉增強是面試官之一，李暖兒感覺他的態(tài)度對她過面試起了決定性作用。

劉院長彬彬有禮地謙虛了幾句之后，主動帶她去宿舍。李暖兒家境貧寒，在外租房子時只有一床被子，一半當墊被一半當蓋被，每晚裹著睡。劉增強看到后輕聲說：“這怎么行呢？”他讓李暖兒等在宿舍里，回到自己的宿舍抱了一床墊褥來，不等李暖兒說話，他就說道：“我給你安排一個單人間吧?！?/p>

李暖兒備受感動。

但有一件事李暖兒心里還有點不踏實——被招進學校之后，因為編制問題，李暖兒并沒有跟學校簽訂用工合同，而是跟學校指定的一家勞務公司簽訂了勞務派遣合同。校方承諾，會在解決編制問題之后和李暖兒簽訂正式的錄用合同，為她購買五險一金。

在簽訂正式錄用合同之前，李暖兒必須玩兒命地表現(xiàn)，以防出現(xiàn)差池。

2014年1月12日，李暖兒被安排到學校涿州小區(qū)，陪院長劉增強接待培訓單位的領導。李暖兒并不擅長應酬，但急于表現(xiàn)自己，她在飯桌上喝下不少酒。

飯后，劉增強將李暖兒安排進了在該校區(qū)培訓公寓的總統(tǒng)套房內(nèi)。據(jù)李暖兒所說，晚上她睡得迷迷糊糊時，劉增強忽然來敲門，說她的包忘在了餐廳里。李暖兒打開門后，發(fā)現(xiàn)劉增強手里并沒有拿包，而是二話不說進來就進衛(wèi)生間洗澡。李暖兒感到奇怪，她四下一找，包就在床角放著的啊。

一種不好的感覺漫上心頭。李暖兒茫然無措。這時劉增強洗完澡出來，順手把燈關上了。李暖兒不禁尖叫一聲，劉增強一下子把她摁到床上：“你別叫，你現(xiàn)在還不是正式編制，想轉正得我?guī)湍恪！?/p>

當劉增強一面脫她的衣服一面許諾時，她整個人都“木掉了”。連戀愛都沒有談過的她就這樣被劉增強奪去貞操。

事后，李暖兒倍感委屈，抽抽搭搭地哭起來。劉增強溫柔地幫她擦去眼淚，勸她：“我很喜歡你，我和我老婆感情不好，我會離婚娶你的。”

劉增強的話，慢慢照亮了她的心。留在北京，做一個有編制的高校教師，嫁給院長，這一切，難道不是最好的結果嗎？

這次培訓結束之后，劉增強專門趁老婆不在家，將李暖兒帶回家去看。李暖兒看到，正如他所說，他與老婆是分床睡的。劉增強的做法讓她吃了定心丸。

此后，劉增強在工作上經(jīng)常照顧李暖兒。但李暖兒出于謹慎，還是告誡他：“你不能再胡來，否則我去揭發(fā)你?！眲⒃鰪娨脖硎荆骸霸俨粫耍姨貏e喜歡你，那次是真的情不自禁。”

接下來的幾個月，劉增強果然沒有再侵犯李暖兒。李暖兒也耐心等待著他兌現(xiàn)諾言。2014年7月，李暖兒又被劉增強叫去陪培訓單位領導吃飯，同樣是在涿州校區(qū)的培訓公寓，同樣是在酒后，劉增強又一次叫開了李暖兒的房門……

雖然喝得有點多，但李暖兒十分清醒。這一次，她劇烈反抗，并質問劉增強：“你不是說不再動我嗎？我工作的事情還沒有得到解決……”劉增強說：“早晚會解決的，你還不信我嗎？”掙扎中，李暖兒還是被劉增強強行侵犯。劉增強走后，她小心地留下了劉增強用過的避孕套。

二

一天晚上，李暖兒下班后準備和同事逛街，劉增強忽然打電話來要她陪吃飯。李暖兒猶豫間，同事笑著問：“是劉院長吧？”她的臉頓時紅到了耳根。雖然她平時極力掩飾，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看來同事們都早有耳聞。

幾天后，劉增強到李暖兒所在的大辦公室來和其他人交代事情，看到李暖兒在，他笑著問道：“怎么今天臉色這么好？”立刻有人開玩笑道：“還不是您劉院長滋潤的嘛?！崩钆瘍盒邼匦π?，沒有反駁。

劉增強走后，一個平時和李暖兒關系要好的女老師忽然問她：“都說你跟劉院長有一腿，聽說他喜歡拈花惹草，非常不負責任，你一定要小心。”

令李暖兒震驚的事情很快發(fā)生了。

9月中旬的一天，李暖兒到劉增強辦公室送材料，一進門，忽然看到劉增強和一名女同事就坐在門口的雙人沙發(fā)上調(diào)情，劉增強的手把女同事的裙子都卷到了大腿根兒！見到李暖兒，兩人十分緊張地站了起來。李暖兒一下子傻掉了。她萬萬沒有想到，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劉增強會這么厚顏無恥！

由于正是上班時間，李暖兒強忍怒火，“砰”的一聲把門關上退了出去。

當天晚上，李暖兒滿心以為劉增強會主動找她說個清楚。他竟然像沒事兒人一樣給大家開會，開完會一眼也沒有看她，就開車回家了。

李暖兒氣極，馬上打電話叫劉增強“回來說清楚”。劉增強戲謔道：“還沒進我劉家的門，大老婆的氣勢就擺出來了哦?！崩钆瘍捍蠼械溃骸澳阍趺催@么無恥？你是不是一直都在玩弄我？”然而劉增強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你看到什么了？你有什么證據(jù)？你別污蔑我呀，我這么心疼你、喜歡你……”聽著他的油腔滑調(diào)，李暖兒這才意識到，自己和他過招太嫩了。

當夜，李暖兒越想越屈辱，淚流不止。她覺得不能就這樣啞巴吃黃連，最后還被所有的同事看了笑話。

第二天早上，李暖兒一大清早就跑到劉增強辦公室討說法。劉增強一看到她，就笑嘻嘻地來關上門想親她，李暖兒推開他大聲說：“今天你必須給我個準話兒，你跟那個女的到底什么關系？我跟你又算怎么回事？如果沒有滿意答復，我這里有你強奸我的證據(jù)，我要把這事告訴你老婆?！眲⒃鰪娛諗啃θ?，責怪她不懂事。兩人在辦公室大吵了一架。

李暖兒以為，他以后一定會有所收斂。沒想到幾天后，她意外接到校辦的電話，讓她去辦辭職手續(xù)！

李暖兒急忙來到校辦，工作人員對她說：“你現(xiàn)在寫一個辭職報告，主動辭職吧。”李暖兒急了：“理由是什么？”對方說是因為她的工作不合格。李暖兒趕緊給劉增強打電話，他不接聽。她又用校辦桌上的座機電話打給劉增強。然而劉增強一聽到是她的聲音就掛斷電話。李暖兒只是和勞務公司簽訂的勞務派遣合同，現(xiàn)在校方要辭她，一切就都完了。

隨后，勞務公司打電話來告訴李暖兒，學校那邊打算不用她了，勞務公司想問問她是怎么想的。李暖兒的眼淚一下子奔涌而出：“我第一沒有犯錯，第二他們辭我辭得非常突然，我還沒有找到下家，第三我現(xiàn)在渾身上下都不到一百塊錢，我走了之后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勞務公司方面說，學校那邊的態(tài)度特別堅決，就是一定要她走，馬上就得走。

第二天，李暖兒終于將劉增強堵在辦公室。還不等她開口質問，劉增強就命令她馬上寫辭職報告。情人說翻臉就翻臉，李暖兒欲哭無淚！但硬碰硬的結果可能更慘，她哭著一把拽住劉增強的手說：“你不想在這里引起別人的注意，就跟我到賓館里談?！?/p>

兩人來到學校附近的一家商務賓館，劉增強付錢開房。進了門后，李暖兒主動脫掉衣服和劉增強發(fā)生性關系。

“只要能不開除我，我什么也不要了，我也不想嫁給你了?！崩钆瘍簬缀跏前髣⒃鰪妿蛶退?。然而劉增強的口氣依然很硬。他表示開除她是學校的決定，他插手不了。

劉增強從賓館走后，李暖兒一個人躺在床上哭了一整天。

下午5點多鐘，校辦又打電話來催她辦離職手續(xù)。李暖兒跌跌撞撞地爬起來，賭氣一般將手續(xù)辦好。隨后她卷起自己的一床被子，來到大學同學家借宿。

李暖兒也越想越窩火，自己明明被人玩弄了，怎么還落個被開除的下場？

她決定再找劉增強問個明白。

三

李暖兒來到學校，竟被保安攔下，不讓她進。絕望的李暖兒在學校附近晃蕩了幾天，她發(fā)現(xiàn)，以前的同事看到她都刻意躲避著，她們目光里的冷漠和輕蔑，令李暖兒的心在滴血。

無奈，李暖兒一遍遍給劉增強打電話。最后一次通電話，劉增強極不耐煩地對李暖兒說：“我要移民了，你別再找我了?！?/p>

自己身無分文，連吃飯都是問題，而向自己承諾了光明前途的騙子卻要舉家移民！李暖兒惱羞成怒，決心與劉增強拼個魚死網(wǎng)破。10月底的一天，她想去找劉增強時與保安發(fā)生推搡，這時看到幾個同事出校門，她悲憤地上前拽住她們大倒苦水：“你們知道嗎，我是被他強奸的！我被開除就是因為我親眼看到他和某某在沙發(fā)上行不軌……”同事們聽了一會兒，驚惶地做鳥獸散。

此后李暖兒又多次到學校找劉增強，校方每次都如臨大敵。2015年1月16日，李暖兒怎么也沒有想到，她正想繼續(xù)去找劉增強算賬時，忽然接到當?shù)嘏沙鏊膫鲉尽獎⒃鰪娤蚺沙鏊鶊蟀?，稱李暖兒對其進行騷擾，已經(jīng)造成了名譽侵權。

明明自己是受害者，他還有理了？李暖兒承認自己常去找劉增強討說法，但完全是因為自己被他玩弄和欺騙。派出所認為這是民事糾紛，建議他們到法院解決。

幾天后，劉增強一紙訴狀將李暖兒告上法庭，以民事侵權為由，要求李暖兒賠償其精神損失15萬元。

2015年3月，北京市東城區(qū)人民法院對本案進行審理。9點半開庭，開庭的前兩三分鐘，書記員給李暖兒遞過來兩份起訴書——學校老師張某和董某同時起訴李暖兒名譽侵權，當時已經(jīng)精神恍惚的李暖兒瞬間整個人完全崩潰：“我真不知道我怎么得罪這兩個同事了，我們之前根本不熟……”

2015年4月24日，北京市東城區(qū)法院經(jīng)過審理之后認定，李暖兒與劉增強的不正當關系存在。但法院認為，李暖兒在明知學校辦公室隔音條件不好的情況下，仍然到學校找劉增強理論，確實對劉增強造成了民事侵權。法院一審判決李暖兒敗訴，要求李暖兒向劉增強道歉，并且停止宣揚二人的不正當關系。

李暖兒不服，向北京市高院提起上訴，終審維持原判決。

2016年1月26日，李暖兒一氣之下來到北京市教育紀工委提交舉報材料，舉報劉增強生活作風問題。有了法院認定的兩人存在不正當關系的調(diào)查結果，劉增強很快被停職。

兩敗俱傷的雙方成了熟人茶余飯后的談資。目前，李暖兒還住在朋友家里四處找工作，依然是到處碰壁……在接受采訪時，她淚流不止：“我想通過我的故事告誡女孩們，千萬別在事后埋怨別人污辱了你，你的尊嚴在你自己手中?！?/p>

[編后語]

固然，劉增強的所作所為令人不齒，他利用涉世不深的少女急切需要一份工作的心理，輕而易舉地占有并玩弄了李暖兒，并在事情被發(fā)現(xiàn)后，惡毒地用逼迫對方辭職的方式將她甩得一干二凈，而那些助紂為虐的同事的自私和冷血也尤其令人心寒。然而，我們還是要說，作為當事人的李暖兒，完全可以也應該有能力避免自己陷入這種困境。

一個女孩子，行走于社會中，如何保護自己，永遠是一個令我們憂心的話題。在學習之外，學會分清善惡，分清哪些是披著羊皮的狼，有一點點最基本的法律知識，出現(xiàn)問題時，能夠迅速擺脫困境，及時止損，并讓惡人得到應有的懲罰，這才是新時代女性所應該必備的技能。

編輯 / 楊世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