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慧

《美國隊長3》的熱映引起了新一輪的“超級英雄熱”。美劇《生活大爆炸》告訴人們，最癡迷超級英雄的其實是那些智商180的科學家宅男。這些視科學為信仰的人，為何折服于聽著就不怎么科學的超級英雄？事實上，許多好萊塢大片背后有十分專業(yè)的科學顧問，而在娛樂產(chǎn)業(yè)和科學家之間架起橋梁的，是“娛樂產(chǎn)業(yè)科學交流會”。

好萊塢的科學熱線

有著橘紅色頭發(fā)和胡子的拉福德笑容溫和、貌不驚人，卻是很多好萊塢電影人心中“最酷的家伙”。且看美國《Vice》雜志對他的介紹：

“如果你是個劇作家，創(chuàng)作過程中有關于科學的疑問，你可以撥打844-NEED-SCI。無論疑問是關于黑洞、時間旅行、生物進化還是關于腦外科手術，拉福德和他在娛樂產(chǎn)業(yè)科學交流會的同事都會第一時間接聽電話，并介紹那些愿意將真實的科學知識植入你的影視劇、電子游戲、娛樂節(jié)目的科學家給你。并且，一切都是免費的。”

這項服務從2008年開始對外開放，受到影視圈的熱烈歡迎。在拉福德看來，“電影制作人的世界比人們想象的結構更清晰，而科學家也比人們想象的更有創(chuàng)造力”。

更重要的是，這項技術含量很高的服務，居然不跟好萊塢收任何報酬。拉福德透露，完全免費是因為這個小組織背后的靠山——美國國家科學院，足夠強大。

多數(shù)提問者通過電郵與拉福德聯(lián)系，數(shù)量還算可觀，不過熱線電話平均每天只響一次。

至今，娛樂產(chǎn)業(yè)科學交流會已為超過1300個影視項目提供了咨詢，包括《神奇蜘蛛俠》《鋼鐵俠2》《雷神》系列和《復仇者聯(lián)盟》系列，還包括眾多電視劇，最出名的就是《神盾局》和《生活大爆炸》。

此外，這個坐落在洛杉磯的機構會定期組織演講、座談會和“牽線沙龍”，讓電影人更容易找到與項目匹配的科學家。

令很多電影人意外的是，“高冷”的科學家熱情主動地幫助電影這種傳播偽科學最集中的宣傳媒介糾正自我。拉福德的小組織有分門別類的數(shù)據(jù)庫，儲存著2000多個各類科學家的名字、研究領域和聯(lián)系方式，神經(jīng)學藥劑師賽爾就是其中之一。賽爾告訴《華爾街日報》，自己擔任電影顧問是因為見不得天馬行空、胡編濫造的“科幻爛片”，希望找到幻想和現(xiàn)實之間的中間地帶，讓影片即使不能徹底符合科學現(xiàn)實，也要“八九不離十”。

科學咨詢是如何進行的

專欄作家佩爾是兼職編劇，他剛剛賣出的劇本講述了一個未來的驚悚故事：人們?yōu)榱藸帄Z對生化試劑的控制權而陷入斗爭，這些試劑非常強大，因此必須在特定環(huán)境下銷毀。他為《Vice》雜志撰文，描述了和科學熱線打交道的全過程。

當他撥通電話，拉福德表示很愿意幫助他從科學角度看看劇本，但他也指出，這個已進入制作階段的劇本有諸多掣肘，已經(jīng)錯過了修改的最佳時機。換句話說，許多糟糕的科學構想在劇本創(chuàng)作之初就存在了，想要從成型的劇本中清理出去，遠比幫助劇作家在動筆之前打個好基礎要難得多。

多數(shù)有經(jīng)驗的劇作家在創(chuàng)意階段就會向科學熱線求助，比如《雷神》團隊在創(chuàng)作早期就找到了拉福德。《雷神》講述了一個傳說中的北歐神和他那把神奇錘子的故事，似乎沒有科學什么事，但制作方漫威公司在策劃此片時已將長遠目光投向了《復仇者聯(lián)盟》，因此，他們需要一些科學理念，讓雷神和鋼鐵俠等人產(chǎn)生交集。

拉福德為《雷神》找的科學顧問小組包括物理學家卡羅爾等人，他們共同想出了將神話科學化的說法，這一靈感來自著名作家阿瑟·克拉克的名言：“技術足夠先進，就與魔法無異?！币虼耍麄儗⒈睔W神話中的神跡解讀為外星人的高超科技。

“如果你是維京時代的漁民，生活在公元900年的挪威沿海，當你看到索爾他們來到地球，會認為他們是神。事實上他們只是科技更發(fā)達的另一個種族。”卡羅爾解釋道。他們還在電影中通過娜塔莉·波特曼之口，說出了“所有魔法都是我們無法理解的科技”。

雖然知道自己錯過了“被科普”的最佳時機，佩爾還是希望能找到一位匹配的科學家，于是他得到了生物技術專家黑塞爾的幫助。佩爾詳細描述了劇本的各個細節(jié)，以及設置的未來背景。

“這是物理學的延伸，你創(chuàng)造的是自然界中不存在的東西?！焙谌麪栕畈毁I賬的就是這個“未來”背景，“我覺得這樣的前提就是垃圾。”

黑塞爾告訴佩爾，想初步了解與這個劇本相關的知識，至少得讀幾天的科學文獻。因此，他建議佩爾不要更改整體情節(jié)，而是刪除一些可能讓觀眾席中真正的科學家抓狂的花哨細節(jié)。而當科學咨詢的部分結束后，兩人甚至找到了共同語言?！拔液芟矚g你的創(chuàng)意，”黑塞爾說，“這是對化學的詭異應用，但并不瘋狂?！?/p>

根據(jù)拉福德針對眾多咨詢案例的估計，佩爾的劇本會比同類型的影片更受科學愛好者的青睞?！爱斘曳艞壏纻浜娃q論時，科學咨詢就有了積極的結果?！迸鍫栒f。

最害怕的是把名聲搞糟

當科學家擔任了某部影片的科學顧問，他的參與會以多種方式呈現(xiàn)。有些電影人主要咨詢框定故事結構的科學背景，另一些人則將咨詢細化到每一個細節(jié)。比如，漫威公司要求賽爾為《神盾局》設計超級強勁的血清。賽爾推薦將蛋白同化雄性類固醇與肝酶抑制劑混合，漫威公司又在此基礎上加入了“大猩猩的睪丸激素和薄荷”。

科學家通常表現(xiàn)得熱情又專業(yè)。在電影《蟻人》中，有一個場景是這位超級英雄“量子化”，進入一種現(xiàn)實狀態(tài)，在這里時間和空間的概念都沒有關系了。關于“蟻人”縮得越來越小，皮姆博士解說道：“隨著你的縮小變?yōu)橛篮?，你所知道和鐘愛的一切都會一去不返。”這一幕正是物理學家麥克拉奇斯的貢獻。

“我們接到了《蟻人》制作人的電話，當時他們在亞特蘭大的拍攝現(xiàn)場?！崩５赂嬖V美國“商業(yè)內參”網(wǎng)站，“麥克拉奇斯一路飛到片場，見了導演、制作人和主演，然后他們一整天都在討論量子領域的問題?！?/p>

漫威公司拍《雷神》時，需要一個理論將神域與地球連接起來?？_爾提議用蟲洞，但創(chuàng)作團隊認為這透著20世紀90年代的味道，不肯用，于是他轉而建議他們試試“愛因斯坦-羅森橋”，其實這基本上就是蟲洞的另一個名字。

來自創(chuàng)作團隊的問題事無巨細，比如他們搞不懂漫畫中的女主角簡身為護士，為何會在索爾撞進地球時身在現(xiàn)場。

“她是護士，有什么理由大半夜出現(xiàn)在沙漠里呢？”這個問題被扔向了卡羅爾，他的回答是：“如果她是個理論物理學家，研究愛因斯坦-羅森橋，她出現(xiàn)在那兒就合情合理了?！庇谑窃陔娪爸校鹘蔷统闪烁呒壷R分子。

《華爾街日報》稱，娛樂產(chǎn)業(yè)科學交流會的目的并非讓電影成為毫無科學紕漏的科普片，而是希望在虛構的故事中盡可能融入真實的科學元素，讓普通人在娛樂中不知不覺地走近科學。電影人馬修斯稱之為“用爆米花的方式”運用科學。

至于科學家的噩夢，則是劇作家曲解或過度解讀科學顧問的建議?！案愀獾氖沁@樣做的電影團隊還公開宣布，你就是那個給他們提供科學建議的人”。

拉福德說，他對他的小組織并沒有野心，沒人能夠要求劇作家的科學準確度必須達到什么標準。他的哲學是：“創(chuàng)造一個好的環(huán)境，好事自然會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