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婧（北京師范大學外國語言文學學院英語系）

中國高校英語學習者隱喻意識對其英語表達的影響

楊 婧
（北京師范大學外國語言文學學院英語系）

目前，英語學習者的英語表達能力已成為大學英語教學中最突出的問題之一，中式表達如“drink tea”，“l(fā)isten a concert”等普遍存在。一些語言學家指出，學生中式英語問題可能與隱喻意識的缺乏相關(guān)。為了更多地了解中國高校英語學習者隱喻意識及其對英語表達的影響，本研究以60名北京師范大學大一大二仍在修讀大學公共英語課程的本科生作為研究對象，采用測試和訪談相結(jié)合的形式，調(diào)查其英語表達能力及隱喻意識。結(jié)果顯示，超過半數(shù)的大學英語學習者隱喻意識較差，很大程度上影響了英語表達。分析了大學生隱喻意識現(xiàn)狀及對其英語表達的影響，并提出了在大學英語課堂教學中提高英語學習者隱喻意識的建議。

隱喻意識；數(shù)據(jù)；動詞搭配；短語搭配

一、引言

長期以來，英語表達不準確是困擾我國眾多英語學習者的最大問題，其中中式英語占有很大比重。中國學習者大多從初中開始學習英語，經(jīng)過多年積累，日常交流必備的英語知識已較為完善，但依然欠缺準確的英語表達能力。在筆者搜集的幾篇作文中，就出現(xiàn)了如下句子：“I saw several websites and then I chose a dress on the internet.”“Yesterday，I listened to a wonderful concert with my best friends.”“Sit down，let us drink tea together”.諸如此類，將“瀏覽網(wǎng)頁”表達為”see websites”，“聽音樂會”表達為”listen to a concert”，“喝茶”表達為”drink tea”等典型的中式英語，在高校學生的作文里屢見不鮮。因此，如何避免類似現(xiàn)象發(fā)生，提高學生的英語表達能力，已成為大學英語教育亟待解決的問題。對此，部分語言學家提出，學生的中式英語表達與缺乏隱喻意識有關(guān)。

隨著隱喻意識被視為認知的方式之一，越來越多的語言學家和教師都開始關(guān)注隱喻在英語教學中的應(yīng)用。大多數(shù)研究者都集中于學生對特定習語和帶有明顯隱喻意義的形容詞性短語研究，如”as poor as a church mouse”，“green eyed”等，很少有針對性地對帶有隱喻意義的動詞使用進行研究。實際上，大量動詞的使用都與隱喻密切相關(guān)。例如，在中文短語“開電腦”和“開門”中，“開”的意義就不盡相同。在開電腦中，動詞開的隱喻意義是啟動，因此，所對應(yīng)的英文表達為“turn on the computer”，這里的開就不能表達為“開門”中的“open”.在這個例子中，“開”的隱喻意思比較隱晦，需要學生有較強的隱喻意識才可以判斷，不同于“as strong as horse”等短語的明確隱喻意義。許多中國英語學習者在表達具有明確隱喻意義的短語時往往不會出錯，而在使用隱喻含義較為隱晦的動詞短語時，英文表達就會發(fā)生錯誤。因此，本研究從中國英語學習者對含有隱晦隱喻義動詞短語使用的角度出發(fā)，以實證方法研究英語學習者隱喻意識對其英語表達的影響。

二、文獻綜述

1.隱喻能力和隱喻能力研究

現(xiàn)代關(guān)于隱喻能力的定義是在隱喻認知理論的影響下提出的?；贑homsky的語言能力和Hyme的交際能力，1980年Gardner和Winner在其著作《隱喻能力的發(fā)展：對人類學科的啟示》中首次提出了隱喻能力的概念，認為隱喻是用類比的方法通過一種事物認識另一種事物的方式，在語言習得中占有重要地位。不同學者對隱喻能力有著不同的研究，如Billow（1975）提出理解和產(chǎn)生隱喻與個人認知水平的高低有密切關(guān)系；中國研究學者嚴世清（2001）認為，隱喻能力是認知發(fā)展能力的一種，是在隱喻中尋找意義。由此可知，隱喻在認知范疇不再僅是文學中運用的比喻手法，而是語言認知系統(tǒng)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在眾多學者的研究中，Littlemore&Low（2006）對隱喻能力做了更為詳盡的描述，提出隱喻能力主要包括四個方面：正確理解隱喻的“原創(chuàng)性”，理解一個隱喻多層含義，快速識別隱喻和創(chuàng)新地產(chǎn)出隱喻。

2.隱喻能力在二語習得中的研究

為了提高學生的隱喻能力和語言水平，一些語言學家提出將提高學生隱喻能力融入外語教學。許多學者在二語習得領(lǐng)域?qū)﹄[喻能力做了研究。Danesi（1992）的研究表明，許多二語學習者在翻譯中遇到困難，因為他們沒有掌握隱喻系統(tǒng)。在另一項研究中，Danesi對母語為西班牙語的學習者和二語為西班牙語學習者在寫作中隱喻的使用情況做了比較，研究發(fā)現(xiàn)二語學習者在這方面同母語學習者有很大的差距。另一位研究學者Wen（2008）也指出，近年有關(guān)概念隱喻的研究表明，即使是語言能力很強的二語學習者，也難以完全擺脫母語的影響。

3.中式英語搭配現(xiàn)象研究

Richards（2005）指出，外語學習者所犯三分之一的錯誤都是由于受到母語的影響。對于中國英語學習者而言，中式英語在英語表達中非常普遍。例如，將“學習知識”直譯為“study knowledge”，然而在英文表達中“knowledge”并不能與“study”搭配，因為學習知識的隱喻本意是對知識的理解、消化、吸收，而不是“study”所表示的“研究”的意義，因此“knowledge”只可以與“acquire，obtain，accumulate，broaden”等詞語搭配。Marton在1997年的研究表明，中式英語搭配錯誤在二語學習者的英語表達中占有很大比重。在過去的五十年間，許多語言學家都對此現(xiàn)象進行了研究。搭配的概念在1957年由Firth第一次提出。許多語言學家嘗試用對比分析法（CAH）來解釋搭配錯誤，即通過比較學習者的母語和第二外語來預(yù)測學習者在學習第二外語時的難點。研究表明，當兩種語言類似時，語言學習存在正遷移，即母語對第二外語有正面影響；當兩種語言差異較大時，會導(dǎo)致語言的負遷移，即母語對第二外語學習產(chǎn)生負面影響。然而，很少有研究從隱喻的角度解釋此類搭配錯誤問題。在這種假說里，類似前文舉例的“開電腦”等動詞短語中的動詞“開”被認為具有隱喻意義，而學生是否具有識別和運用此類較為隱晦隱喻的能力與其能否用英語正確表達此類動詞短語密切相關(guān)。本文從實證角度對此類假說進行驗證，研究了中國學習者英語表達中的中式搭配和隱喻意識缺乏之間的關(guān)系。

三、研究設(shè)計

本次研究的問題有三個：中國高校英語學習者的隱喻能力處于何種水平？隱喻能力如何影響學習者的英語表達？如何在英語教學中提高中國英語學習者的隱喻能力以提高英語表達能力？本次實證研究主要包含兩部分，測試與訪談。問卷測試用于搜集定量數(shù)據(jù)，訪談則用于搜集定性數(shù)據(jù)。參與本次實驗的被試者是來自北京師范大學大一和大二的各30名學生。60名被試者都按照要求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完成了問卷測試。測試結(jié)束后，隨機挑選其中的10名被試者進行了訪談。

在收集和分析學生作文的基礎(chǔ)上，問卷旨在通過對含有隱喻意義的動詞在動賓短語中的用法來測試學生的隱喻能力。測試問卷由50個中文句子組成，每個句子都含有由常用動詞組成的動賓搭配，如喝茶、打水等。在這些動賓短語中，動詞使用的是隱喻義而非本意，且句子中無明顯的“as……as”，“l(fā)ike”和“the same as”等比喻詞出現(xiàn)。例如，在動賓短語“看演唱會”中，動詞“看”并不是“看見”的本意，而是“參加”。如果學生不能正確理解這一層的隱喻意義，在表達時就可能出現(xiàn)類似“see the concert”的中式英語錯誤。在正式測試之前，隨機挑選了北京師范大學20名非英語專業(yè)的學生進行了前測。前測過后，根據(jù)學生的作答情況問卷進行了調(diào)整，將包含同類動詞搭配的句子放在了一起，以提醒學生關(guān)注相同動詞在不同搭配中的不同隱喻意義，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問卷難度。之后，60名非英語專業(yè)的學生（30名大一學生，30名大二學生）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參與了測試，測試結(jié)果用Excel進行統(tǒng)計并分析。

測試完成后，對隨機挑選的10名學生進行了訪談，以便更準確和深入地收集定性數(shù)據(jù)。訪談的目的是收集學生在做調(diào)查問卷時遇到的困難和針對如何在英語教學中提高隱喻能力的聽取學生的建議。訪談主要包括以下幾方面問題：（1）做測試卷時遇到的最大問題是什么？（2）如何理解測試卷上的一些短語，例如“喝喜酒”，“來一瓶”？（3）“喝喜酒”具有隱喻意義嗎？為什么？（4）隱喻意識在語言學習中是否重要？（5）如果是，你認為應(yīng)該如何在英語課堂上培養(yǎng)學生的隱喻能力？

四、數(shù)據(jù)收集和分析

1.測試結(jié)果分析

60名被試者在規(guī)定時間（1小時30分）內(nèi)完成了測試卷上的50個漢譯英句子。測試結(jié)束后，筆者對每個句子的多個翻譯版本進行了統(tǒng)計分析。如下表所示。

中123456789111111111122222222223.........012345678901234567890他他做你昨聽快老明文.....................我這把我這他我一我聽他他我量有經(jīng)如他警主我在們學怎天說點板天句們把你們家打看個去說一請給量空理果給察席看報家問么我你，，我子水再 一鑰需一飯擊了小打你進我你體兒只允我：說他紙里可在們最 要身開來 起匙要起店了很時水剛屋明開溫再能許開 ：“挺上來不這都近 去份了一 去開的去今我多后了做就天個吧到接他了 現(xiàn)有看客是兒去編 聽證。瓶 喝不書看天。網(wǎng)我。了開去證，我待這張 在希到人件，飛了 場我拿不酒 茶了開演開 站要 手了喝明 們你樣發(fā) 我望一了容 機一 音覺出是。 吧這個唱張 才去 術(shù)電喜。 這五做票 們的條。易 場本 樂得來走。把單會。 找開 ？腦酒 兒分，。 開。新事送書 會你就，親鎖子吧 到會 。。 來鐘 讓會聞。她？ 。發(fā)會戚。。。 這。坐。 我”。了燒為。去本坐看。了別了書?？?。人 么。。開？先例?？山?12321343221222142212112112156 受67495693322236127236485074160 的 不可接受帶有2221221122223223112222121 05 9 6 4 中2854530973372456856281625 文字面意義 其他不可11121 111113 526326865680694875 0 46306 105371 接 受的 空1 111111 75487569655996878358586 白3 06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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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3000條結(jié)果統(tǒng)計里，可接受的翻譯占了1189條，約占39.6%；僅按字面意思完成的中式英語錯誤翻譯約占32%；而其他錯誤和空白翻譯分別各占結(jié)果總數(shù)的28.4%。而在所有錯誤翻譯中，中式英語錯誤占53%。由此可見，能夠基本正確用英語表達測試卷內(nèi)容的學生不到40%。在錯誤的翻譯中，對中文字面意思進行直譯而導(dǎo)致的錯誤占53%，表明隱喻意識的缺乏對英語表達有重要影響。以中文句子“他在報紙上看到一條新聞”一句的英文表達為例，在測試中一共出現(xiàn)了九種不同譯法：

123456789（... . ...HHHH.H HHHN eeee e eeeo snw c rahls o A aao e c w e tu a toan i a c g c k d ns r a h ehew dn e a dtd p ee d a i ad r p ）a a e a i pt c pa epei ipa c e iep e eic ocepi c e fee o ci e ec fne o o ce 英 oe f n foe f w o e n f n 文n of ws e en e f wn s w i e 表w n ne s w s osew n s 達ti w i h ns in nis te n i h t t n h t i enhhn te eeh t e n h w et n e n he n p e w ene e a wn we swpne p p w p epew a a as r w a p p s p.ppp es e a e e p r ra rp r..ap.e. pe r r.e . r . 數(shù)213322117 38 量

在這九種英文表達中，1和3是可接受的表達，即將“看到一條消息”理解為“讀”和“注意到”這一用法，使用“read”和“notice”的學生準確理解了“看”在詞句中的隱喻意義。表達為2，5，7，8中的“as”，“l(fā)ook at”，“see”，“watch”和“scan”等的學生受到中文“看”字面意義的影響，忽視了動詞在特定語境下的隱喻用法，體現(xiàn)了隱喻能力的缺乏。

2.訪談分析

隨機選取參與測試的10名學生進行訪談發(fā)現(xiàn)，學生普遍認為，目前的大學英語課堂對隱喻能力的培養(yǎng)比較忽視，課堂針對性較弱。在對“測試中遇到的最大困難”的回答上，7位學生都表示難以找到詞組來表達自己理解的中文意思。同時，也有6位學生表示，在對一些詞語，如“喝喜酒”等搭配的中文意義的理解上也存在困難。由此可見，學生的英語表達不僅受到英文隱喻理解能力的影響，也受到中文隱喻能力的影響。在對問題“你認為‘drink wine’和‘go to the wedding’；‘a(chǎn)nother bottle is coming’和‘give me another bottle’有什么差別”時，被采訪的10位學生都能辨別對錯。說明通過對比短語的字面意義和隱喻意義，學生可以更清楚地理解和掌握搭配的用法。當被問到“短語‘喝喜酒’是否是隱喻”時，6位學生認為這類搭配屬于隱喻，因為缺乏“像”，“好似”等意思。另外，4位學生認為此短語屬于隱喻，因為短語實際表達的意思不同于其字面意義。在對問題“隱喻意識在英語學習中是否重要”時，10位學生都認為隱喻能力在英語表達中非常重要，但是英語課堂教學鮮有涉及，對于隱喻一詞的理解更多停留在文學上，對認知領(lǐng)域的隱喻概念沒有明確的認識。在“對如何在大學英語課堂培養(yǎng)學生的隱喻意識”的問題上，10位被采訪者給出的建議大致有以下幾點：（1）增加對于隱喻知識的講解，特別是對課文中出現(xiàn)隱喻用法的分析；（2）對隱喻的講解不僅停留在文學方面，更要加強對認知領(lǐng)域的啟發(fā)，使學生能更多了解類似于測試卷中動詞隱喻的用法；（3）希望能更多了解中英文化差異，缺乏文化背景也是中英隱喻差異理解上的一大困難。

五、結(jié)語

對北京師范大學大一大二60名學生隱喻意識的實證研究表明，學生較為缺乏對動詞在短語搭配中隱喻意義的理解，而這與英語表達能力的欠缺，特別是中式英語表達錯誤有著較為緊密的聯(lián)系。與明確的隱喻意義相

比，學生對此類隱喻的理解存在更多困難。訪談表明，即使學生理解短語的中文隱喻意義不同于字面意義，也難以找到對應(yīng)的英文表達來詮釋，即相比中文，學生在英文隱喻意義上的理解更為缺乏。大部分學生認為，隱喻學習非常重要，而大學英語課堂對此涉及較少，希望能在課堂上增強這部分知識的學習。結(jié)合訪談，對大學英語教學提出如下建議：（1）教師在課堂上應(yīng)采用多種教學方法引導(dǎo)學生關(guān)注動詞在具體語境中的特殊用法，建立隱喻意識，積累動詞特殊用法的隱喻知識；（2）教師應(yīng)在閱讀和翻譯中有意識地訓(xùn)練學生的隱喻能力。當學生遇到難以理解的短語或句子時，有意識地引導(dǎo)學生關(guān)注其中是否包含隱喻用法；（3）教師應(yīng)在英語課堂中加強文化的滲透，幫助學生理解中英隱喻用法的差別。

本研究只選擇了北京師范大學大一和大二的60名非英語專業(yè)學生作為考察對象，在被試范圍的選取上還有一定的局限性。日后的相關(guān)研究可擴大調(diào)查范圍，進一步探討學生中英文隱喻意識的差別及對英語表達分別產(chǎn)生的影響，細化如何在大學英語課堂培養(yǎng)學生的隱喻意識，幫助學生減少中式英語的錯誤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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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薄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