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蘊瑩,程隆棣,張 妍,2
(1.東華大學 紡織學院/紡織面料技術教育部重點實驗室,上海 201620;2.大連外國語大學 國際藝術學院,遼寧 大連 116044)摘要:以隆化鴿子洞窖藏棉紡織品為例,結合中國出土的元代相關棉紡織品考古文物,分別對元代棉紡織品生產地區(qū)、產品種類、織造工藝和印染技術等問題進行了相關分析,論證了元代棉紡織品不僅種類多,被廣泛使用于人們的日常生活,而且與元代快速發(fā)展的紡織印染技術和織金技術互相促進融合共同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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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技術史·
從考古文物看元代棉紡織品的發(fā)展
——以隆化鴿子洞窖藏為例
劉蘊瑩1,程隆棣1,張妍1,2
(1.東華大學 紡織學院/紡織面料技術教育部重點實驗室,上海 201620;2.大連外國語大學 國際藝術學院,遼寧 大連116044)摘要:以隆化鴿子洞窖藏棉紡織品為例,結合中國出土的元代相關棉紡織品考古文物,分別對元代棉紡織品生產地區(qū)、產品種類、織造工藝和印染技術等問題進行了相關分析,論證了元代棉紡織品不僅種類多,被廣泛使用于人們的日常生活,而且與元代快速發(fā)展的紡織印染技術和織金技術互相促進融合共同發(fā)展。
窖藏;棉紡織品;織造工藝;印染技術
1999年1月,在河北省隆化縣灣溝門鄉(xiāng)茶棚村窖溝垴前山的鴿子洞發(fā)現(xiàn)元代窖藏文物,是我國元代紡織品考古的重大發(fā)現(xiàn)。此次絲織品窖藏為世人矚目,其中的棉紡織品保存完整,為研究元代棉紡織提供了珍貴的實物資料。根據(jù)隆化縣博物館的河北隆化縣鴿子洞元代窖藏的相關資料顯示,關于棉紡織品的文物主要有:編織帶、棉布腰帶、棉布袋、大褶袍等共計8件[1]。
1.1棉紡織品的生產廣泛傳播
長袍是元代的主要流行著裝,其中窄袖長袍是元代官員和庶民日常主要穿著[2],鴿子洞出土白棉布交領右衽束腰窄長袖的平紋素面棉布大褶袍(見圖1),長袍長121cm、殘袖通長168cm、領高6.2cm、腰寬55cm,腋下白綾系帶,前襟腰部左側打豎向褶裥49個,本色線橫向3行固定,做工精細,下擺為裙式。這說明棉紡織品已經廣泛應用于人們的日常著裝,這一點也可以從其他元代的考古資料中得到證實。1978年,在今山東鄒縣(元時隸濟南路)元代墓出土2件本色棉袍,長袍同樣為右袵,長120cm、袖長70cm,袖口20cm[3]。兩件長袍的款式相類似,同時從年代推斷來看,鄒縣年代為至正十年(公元1350年),時間比鴿子洞的窖藏早十年左右。鴿子洞窖藏推斷年代為至正二十二年(1362年)。又由于山東、河北兩地地域上相鄰,因此可以推斷這兩件棉質長袍應是同時代的服裝。
圖1 長袍Fig.1 Large Pleat Gown
圖2 僧帽Fig.2 Capuchin
雖然不能從出土地推斷這兩件長袍生產于山東和河北兩地,但起源于宋末元初,分布于山東、河北和河南一帶的體現(xiàn)魯西南地區(qū)農家婦女智慧的魯錦技藝的發(fā)展,對棉紡織在魯西南一帶的發(fā)展提供了足夠的佐證。當時由于自然條件適宜、交通便利,山東魯西南一帶不僅種植棉花,為江南棉紡織業(yè)提供原料,且棉紡織技藝也由此自江南經運河傳入魯西南地區(qū)。當時的魯西南人民將傳統(tǒng)的絲、麻紡織工藝糅于棉紡織工藝,體現(xiàn)了魯西南地區(qū)棉紡織技術的不斷創(chuàng)新和發(fā)展,從而形成了具有魯西南特色的獨特魯錦織造技藝。
可以推斷,在元代棉紡織品生產就已經得到了廣泛的傳播,不僅在浙江、江西、湖廣、福建等地生產,已經傳播至山東、河北等一帶,并形成了具有當?shù)靥厣拿藜徔椆に嚒?/p>
1.2棉紡織品品種多樣、用途廣泛
1970年2月新疆鹽湖南岸天山(當?shù)厮追Q南山)古墓出土的文物中,襖子襯里、襯袍、褲等均用棉布制作,布幅較窄,幅寬為34,42,46cm 3種,紗徑0.5~1mm不等。雖然棉紗較粗不太均勻,但證實了當時使用棉布在棉花的起源地之一的新疆已經比較普遍,并被廣泛使用于人們的日常服飾中[4]。北京慶壽寺海云、可庵兩塔內,出土的元代(公元1257年左右)棉織僧帽(見圖2),帽地染成紫色,內用白絲線鎖如意形復綴成的火焰形花紋圖案,是一件頗為細致的棉織工藝品[5]。在鴿子洞出土窖藏文物中,保存完好的帶有鐵銹的紳帶(見圖3)、腰帶(圖四)、帶有補丁的繡花布袋(見圖5),說明這些物品的主人經常佩戴和使用。
這些文物說明了在元代棉紡織產品不僅種類多樣,而且從袍、襖、褲裝、內襯、配飾一直到帽、襪、布袋等不同種類的棉紡織產品已經被不同地區(qū)的廣大老百姓廣泛使用于日常生活,滿足著人們日常穿著服用和生活的不同需求。
圖3 紳帶Fig.3 Braided Belt Knitted with Cotton
圖4 腰帶 Fig.4 Ginger Yellow Cotton Fabric Waistband
2.1棉紡織織造工藝的快速提高
根據(jù)2010年3月孫慧君主編出版的《隆化鴿子洞窖藏》的考古資料分析(見表1),從織造工藝的角度看,鴿子洞出土的棉紡織品經密從每厘米11,12,13,15,16根到65根不等,經直徑從0.02,0.015,0.01,0.02,0.03,0.05mm到0.45mm,緯密從8,9,10,16根到32根,緯直徑從0.015,0.02,0.03,0.04,0.06mm到0.45mm,說明當時的棉紡織的織造技術有了很大的進步。和山東鄒縣出土的棉袍作比較,鄒縣的棉袍經緯紗直徑為0.2mm左右,經密為18根/cm,緯密為28根/cm,兩者的紡織工藝差異不大。雖然河北和山東兩地在地理位置上相鄰,但不能推斷兩地的棉紡織品屬于同一個生產體系和生產工藝??梢酝茢?,元代在綜合了新疆、云南等少數(shù)民族先進的棉紡織工藝,改良中原地區(qū)傳統(tǒng)的絲、麻紡織技術的基礎上,元代棉紡織技術得以迅速勃興,形成了當時棉紡織業(yè)的新局面,為明、清棉紡織在我國的快速發(fā)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6]。
圖5 繡花布袋Fig.5 Embroidered Cotton Bag
圖6 湘色云紋暗花緞Fig.6 Dark Yellow Damask with Cloud Veins
更值得一提的是,鴿子洞窖藏中的棉質湘色云紋暗花緞(見圖6),長52cm,寬14cm。經密為每厘米65根,緯密為每厘米32根,經直徑為0.015mm,緯直徑為0.03mm。經線起花,微捻,織造緊密精細,提花規(guī)整,保存完整,這件精美的棉紡織品更是體現(xiàn)了元代高超的棉紡織織造技藝。同年代山東嘉祥縣元代曹元用墓出土文物中的兩件“菱花棉織錦”(見圖7)更是給了元代高超的棉紡織織造技藝有力的佐證,織造方法和以前的平穩(wěn)棉織物不同,結構屬于雙經單緯二重組織,是使用提花裝置織成的,織造精細,圖案勻稱優(yōu)美,是元代棉織的珍貴資料,足以體現(xiàn)出元代棉紡織工藝的水平[7],對研究我國棉紡織歷史及工藝水平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圖7 菱花棉織錦Fig.7 Cotton Fabric of Linghua
2.2元代棉紡織品印染技術的勃興
雖然不能推斷元代棉紡織品印染技術具體的起源年代,但可以肯定的是元代的棉紡織品印染技術是在南北各地逐漸發(fā)展起來的一種新興染織工藝。在吸收以往單純色織技術的基礎上,元代染色從以前單純的白色、本色,發(fā)展成為黃色、湖色、藍色、紫色等豐富多彩的顏色。鴿子洞出土的相關棉紡織品單從顏色看(見表1),就涉及姜黃色、土黃色、深褐色、藍綠色、湘色等種類,這正是以紅、黃、綠、褐、玫紅、紫、金等為主要流行色的元代服用色彩[8]。尤其是鴿子洞窖藏深褐色藍綠長方格的棉布袋(見圖8)兩面有4個白素布的補丁,說明此布袋為當時主人的常用之物,而且也是元代廣大老百姓最常使用的褐色系。根據(jù)元法律制定,小官吏及平民只許穿棕褐色等禁令,因此棕褐色系配色工藝發(fā)展,色譜豐富。元陶宗儀《南村輟耕錄》和《多能鄙事》就記載了褐色配色法和原料加工過程。這充分證明了元代人們日常生活色彩的多樣性,同時相關印染技術被廣泛的應用于棉紡織品,體現(xiàn)了元代棉紡織印染技術的先進性。
元代先進的棉紡織印染技術也可以從元末松江棉布印染的情況得到證明,松江棉布的印染效果如同繪畫般精巧細致,折枝、團鳳、棋局、字樣等樣式逼真。陶宗儀的《輟耕錄》中記載:“國初時,有一嫗名黃道婆者,自崖州來。乃教以造捍、彈、紡、織之具,至于錯紗、配色、綜線、挈花,各有其法。以故織成被、褥、帶、帨,其上折枝、團鳳、棋局、字樣,粲然若寫。人既受教,竟相作為,轉貨他郡,歲既就殷”。其中,棉紡織品的配色技術的前所未有,同時松江的印染技術把棉紡織品的實用和美觀結合起來,成為染織工藝中的一朵新花。
表1 鴿子洞的主要窖藏棉紡織品
圖8 棉布袋Fig.8 Dark brown cotton bags embroidered bluish green long pane
2.3彩色棉紗開始使用于當時流行的織金錦技術中
北方游牧民族酷愛織金錦,所以在元代時織金錦非常流行,織金錦得到了空前的發(fā)展,元代時就在弘州(今山西原陽)設納石失(即織金錦)局,根據(jù)《馬可·波羅游記》記載,當時南京、鎮(zhèn)江、蘇州等城市曾大量生產織金錦,元朝軍隊用織金錦作營帳?!对湔隆匪d的絲織物中,也有織金胸背麒麟、織金白澤、織金獅子、織金虎、織金豹等織金錦。
特別值得關注的是,1970年2月新疆鹽湖南岸天山(當?shù)厮追Q南山)古墓出土元代黃色油絹織金錦辮線襖,其織金錦為彩色棉紗、片金和絲線組成的緯顯花[9]。雖然單憑一件考古發(fā)現(xiàn)不能說明當時彩色棉紗在元代流行的織金錦技術中得以廣泛的使用,但這是目前彩色棉紗的最久遠的考古文物,至少可以說明,在元代已經開始出現(xiàn)彩色棉紗,并被應用于流行的織金技術中,為以后創(chuàng)造富有民族藝術特色的色織土布奠定了基礎。
元代的棉紡織產品種類多,從袍、襖、褲裝一直到帽、襪等,滿足人們日常的穿著服用不同需求。在綜合了當時先進的絲、麻紡織工藝和吸收宋代紡織品印染經驗的基礎上,元代的棉紡織織造工藝和新興的棉紡織印染技術得到了快速的發(fā)展,同時彩色棉紗被應用于當時流行的織金錦技術中。
[1]沈從文.中國古代服飾研究[M].上海: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02.
[2]山東鄒縣文物保管所.鄒縣元代李裕庵墓清理簡報[J].文物,1978(4):14-18.
[3]王炳華.鹽湖古墓[J].文物,1973(10):28-36.
[4]北京市文化局文物調查研究組.北京市雙塔慶壽寺出土的絲棉織品及繡花[J].文物參考資料,1958,29(9):51-55.
[5]孫慧君.隆化鴿子洞窖藏[M].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2010.
[6]山東濟寧地區(qū)文物局.山東嘉祥縣元代曹元用墓清理簡報[J].考古,1983(9):803-807.
[7]吳淑生,田自秉.中國染織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
[8]李肖冰.絲綢之路服飾研究[M].烏魯木齊:新疆人民出版社,2009.
(編輯陳鐿文)
The development of the cotton textiles according to the caches in Yuan Dynasty: Taking the caches of Yuan Dynasty unearthed at Longhua Gezidong as an example
LIU Yun-ying1, CHENG Long-di1,ZHANG Yan1,2
(1.College of Textiles, Key Laboratory of Textile Science & Technology of Ministry of Education/Donghua University,Shanghai 201620, China; 2.International Academy of Arts,Dalian University of Foreign Languages, Dalian 116044, China)
By using the cotton textiles of the cache of Yuan Dynasty unearthed at Longhua Gezidong to demonstrate the production areas, product type, weaving and dyeing technology from the Yuan Dynasty in cotton textiles. The result shows that the cotton textiles had been founded in all kinds areas of people life, and that the dyeing technology, weaving technology and cotton textiles interacted in a special way in Yuan Dynasty.
cache; cotton textiles; weaving technology; dying technology
2015-04-11
上海市浦江人才計劃基金資助項目(15PJC002)
劉蘊瑩,女,陜西富平人,博士生,從事古代紡織工程研究。
程隆棣,男,上海人,教授,從事古代紡織工程研究。
K875.2;TS111
A
10.16152/j.cnki.xdxbzr.2016-02-026